第11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正文 第11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11节
温瑢蹲下来跟她打招呼:“晚上好。”
陆淮卿恨不能把破厄踢回树枝上,“你在这儿说话小心被人看见。”
破厄看了他一眼:“你连张开结界的本事都没有了是吗?”
陆淮卿:??他为什么要给破厄开结界啊?不对,温瑢在呢。
好气,好想踢飞这只猫。
“圣君驾临此处可是有什么公干?”温瑢道。
破厄圣君摇头:“没有。我来拜访旧友。”她抬起头,绕着温瑢走了一圈,对温瑢现在的状态还算满意。她说话时,耳朵不时轻轻抖动。长尾巴蹭过温瑢的手背,从短暂的接触里迅速探查了温瑢的魂魄状况——神魂上的封印已经裂开了。
陆淮卿哼哼唧唧地蹲在温瑢身边。
温瑢指尖打了个转,捏住了陆淮卿的指尖。陆淮卿困惑道:“怎么了。”
温瑢捏着陆淮卿的指尖,防止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上手 大猫了。
陆淮卿揪住破厄圣君的耳朵,“你快走,我家温瑢要睡觉了。”
被揪住耳朵漂亮雪白的猫咪突然消失,温瑢只觉得身边一暖,破厄圣君贴着他绕了一圈,尾巴贴在温瑢身上,仰着头道:“看见你安全我就安心了,那我先走了。”
陆淮卿:“……”你说话就说话,贴在温瑢身上干什么?!
虽然知道猫科动物对亲近的人都是如此,破厄对温瑢绝无其他心思,但不代表陆淮卿能忍着不吃醋。
愚蠢的烧ji。
破厄圣君掉头离开。
温瑢掩唇打了个呵欠,上楼了。直到两人回到家,陆淮卿都垂着头,一声不吭。
“怎么了?”是在生气他和破厄圣君的接触?
温瑢诧异。
陆淮卿摇了摇头,上前抱住他。
他忽然想起更早之前,破厄与温瑢相识的时间比他更长。只是破厄向来不喜欢他,也确实,他最后给温瑢带来了无比的麻烦。
“我不是不喜欢破厄,是她不喜欢我。”
陆淮卿抱着温瑢,“她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友,你一定很喜欢她。”破厄体贴细致,作为也远比他更温柔耐心。他并不是嫉妒破厄,他是爱人,破厄却是挚友,二者无法比较。
温瑢微笑道:“可你是唯一的啊。”挚友二三,爱人却只会有一个。
☆、颜绘
今天运气可能不太好。
明澈站在寒风里,微微皱眉,他已经等了十多分钟,一辆车都没拦到,不是有客就是下班。他倒是无所谓,反正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课。
“要不然,您还是先回去吧。”明澈轻声道。
狐祖就站在他身旁三两步,闻言轻笑道:“我要是现在回去,圣君还不揭了我的皮做褥子。”好不容易把他赶出来了,圣君不定怎么高兴呢。
明澈没忍住笑出声,好奇道:“圣君是哪个圣君呢?”他知道这个圣君指的是陆淮卿,但是什么圣君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颜绘一家的认识似乎有点偏离。
他们不能直呼陆淮卿的姓名,总是圣君圣君的叫,连尊号都省去了,明澈不知道也是正常。狐祖道:“总共三位圣君,那位是崇辉圣君,原身是凤凰。”
明澈默然。原来是凤凰,他一直以为这位圣君是哪个大妖呢。
狐祖见他沉默,担忧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冷了?”不等明澈回答,狐祖取出一件白色外套递给他,“先穿上吧。”这本来是明澈的一件披风,他施法临时变成外套。
他的关心太自然,明澈愣愣接过来。
“快穿上吧,”狐祖催促明澈,人类的身体有多脆弱他看先生就知道了,天一冷就全身冰凉,圣君都捂不热,“感冒就麻烦了。”
明澈默默穿上,外套上沾着陌生的香气,很淡和狐祖身上相同。明澈垂着头,脸上慢慢红了。
终于等到出租车,明澈松了口气,先钻进了副驾驶,狐祖步子一顿,淡然坐在了后座。既然明澈害羞,那他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好了。免得受惊的明澈突然躲得太远,狐祖望着窗外,微微笑了笑。
狐狸总是狡猾而耐心的。
明澈轻微晕车,上车报了地址就靠在窗户上不说话了。他也没有太关注司机,出租车驶过小区后进入一段僻静的小路,明澈察觉到不对,睁开眼睛皱眉道:“你怎么走这条路?”
司机笑眯眯道:“这条路近啊,现在不早了,我也想早点醒下班回去嘛。”
明澈摇头,坚决道:“掉头回去,这条路不能走。”
司机奇怪,往前看了看,确定这条路没整修没施工,怎么就不能走了?再说现在掉头回去也费事啊。
他正要开口劝两句,车前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吓得他赶紧踩下刹车,减速的出租车还是冲向了人影,“咚”一声闷响后,司机的冷汗就下来了——因为路上没什么人,他车子开得快,这么一下撞结实了,搞不好要出人命!
他抖着手解开安全带,却被明澈拦住,“别下车!那个不是人!”
瞎说什么啊这孩子!
司机一边飙眼泪,一边开车门,然而车门就像焊死了一样,根本打不开。司机觉得不对,扭头看向前窗,车前盖上多出一个个血红的脚印,光洁的前窗上砰的印出两个手掌印。
真不是人。
司机腿一软,瘫在座位上不敢动了。
狐祖托着下颌,奇怪道:“这厉鬼身上怎么有鬼王的味道?”正是因为察觉到了颜绘的气息,他才没出手阻止。
明澈咬牙道:“她就是害死颜绘的那个厉鬼!居然从封印里跑出来了!”当年在这条路上发生的事情始终印在他脑海中,这条路他真的不想再走了。
女鬼秀美的脸出现在车窗前,她眼睛一转,盯着明澈:“你终于来了,那个女孩呢?她在哪儿?在哪?!”前半段话还正常,后面半句几乎是咆哮。杏眼流下血泪,青白的指甲刮着玻璃,满眼的怨恨。
女鬼双手用力锤击着挡风玻璃,还算坚固的玻璃在几次锤击下岌岌可危。司机尖叫起来,乍得明澈耳朵都疼,司机半点不慢地灵活缩进座椅下面。明澈都没反应过来,那么大一个人就消失了。
明澈:“……”躲得也太快了。
狐祖道:“别担心,进不来。”
出租车四周已经布满了他的神力,他伸手轻轻搭在明澈肩上,“我去解决一下,你别动。”
明澈摇头:“很危险!你……”面对狐祖的眼神,他突然卡壳——也是狐祖这样的人物应该不会畏惧小小厉鬼。
虽然这只厉鬼当初差点粉碎颜绘的魂魄。
初生的鬼王非常脆弱,对于同样的鬼物来说却是不能错过的绝顶美味更是增强实力的灵丹妙药。女鬼间接害死了颜绘,连她的魂魄也不放过。要不是颜绘不同于寻常鬼王,反过来镇压了女鬼,恐怕现在就没有颜绘了
女鬼当初差点就吞了颜绘,虽然后来被镇压,不能出来作乱不仅不会平息她的怨气,反而滋生出怨愤和恨意,所以女鬼一摆脱封印就在此处搜寻颜绘。
不,也许女鬼不是自己挣脱封印而是有人刻意放她出来!毕竟封印是去年刚下的,怎么可能那么快松动?
肯定是义盟!因为明澈,义盟恨透了频频搅局的颜绘。开始时妄图洗去颜绘的记忆和理智,变成惟命是从的鬼将,却被颜绘反过来狠狠捉弄了一遍。于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发誓要除去颜绘这个心头大患。
不过义盟应该明白,当时脆弱的鬼王能封印女鬼第一次,现在绝对可以封印第二次,而且更轻松跟彻底,甚至会打散女鬼的魂魄,那为什么要还要费那么多功夫解开女鬼的封印?难道只是为了给颜绘添点麻烦?
狐祖已经下车了,女鬼脖子不动,头却拧过一百八十度,她咧开嘴,飞身冲向狐祖。
先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当甜点吧。
不,不对。
电光火石间明澈想通了义盟的用意,道:“别杀她!”
狐祖一顿,伸出的手收回,勾住自己的一根发丝将其抽出。黑发吸足了狐祖的神力,细细一根缠住女鬼,而女鬼连挣扎都不能便倒在地上。
明澈推开车门,道:“颜绘的家人呢?他们去哪儿了?”
女鬼只是发出咯咯的笑声,狐祖皱起眉,发丝越勒越紧,逐渐陷入了她的魂魄。干净的神力开始侵蚀她的y气,女鬼尖叫了一声,望着明澈怪笑道:“让她去死吧哈哈哈。”
明澈见她不肯说,抖着手翻出手机打给颜绘。
手机响了两声,颜绘接起来,“明澈你到家了吗?”她的声音轻快,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明澈道:“你现在在往生城外面是吗?不管你待会见到谁,哪怕是你父母,都等我过去再做决定行吗?”
颜绘抬起头,看着堵在她面前的父母兄弟,有些懵,但还是道:“好,我知道了。
颜母推开颜父,扑通跪在颜绘面前,掩面哭道:“颜绘啊,你救救你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开始抓虫,工程量好大啊
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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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鬼
还有十几步就可以进入往生城,但颜绘却被堵在了家门口。
颜母这一跪,双膝结结实实磕在地面上,面容憔悴。她拽着不情不愿的儿子,“快求求你妹妹救救你!”
颜锦辉推开颜母,手指差点指到怒道:“她是死人!是鬼你知道吗?!她能有什么好心思?她巴不得我们都下去陪她!当初要不是她,我们现在也不会有家不能回!”
颜绘垂下眼睛,亲生哥哥的手指离她只有几厘米。面对突如其来的职责,她表情茫然,困惑道:“怎么了?”
就算是鬼王也是亡魂,和还活着的家人已经不是同路。
兄长这样疾声厉色的职责让她无所适从,她后退了一步,撞上身后的杜酌。杜酌轻轻扶住她肩膀,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安慰。
颜绘定了定神,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明澈刚刚才打过电话,她转头就遇见家里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颜母支支吾吾,颜锦辉却道:“你别管那么多,快去把你闯的祸收拾了!”
闯祸?她去年就是亡魂了,今年才到自己面前说闯祸……难道是艳皮鬼的封印开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就算是陷阱,她也要走一趟了。
……
明澈深知颜绘的性子,怕自己劝不动颜绘,特意打了电话给温瑢。
温瑢刚刚洗完澡,接到电话连头发都顾不得擦干,“你怀疑义盟针对颜绘?”他一边回电话一边穿衣服,陆淮卿听见颜绘的名字耳朵都要竖起来了。温瑢索性开了免提,明澈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出来。
明澈道:“颜绘其实是……被家里人推出去送死的,她自己不知道。我担心义盟把这事抖出来,颜绘的心态很可能会崩溃。颜绘现在就在往生城外面,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她父母。”他真希望赶过去的时候只是一场虚惊,哪怕叫他白跑一趟都行。
陆淮卿咬着牙,森然挤出几个字:“我弄死他们。”早些时候的事情他睁只眼闭只眼,不是他仁慈发善心,纯粹是投鼠忌器,担心做得太绝反而伤了颜绘。
可是这帮人不仅没有收敛感恩戴德,还想把颜绘利用个彻底?
温瑢穿好衣服,陆淮卿揽着他直接挪移到了往生城外。
他走得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多穿一件。颜绘看见他穿着薄薄两件衣服就出来,吓了一跳,瞪陆淮卿:“你干嘛啊!让瑢瑢就这么出来了!”
小姑娘噔噔噔跑到温瑢面前,小心摸了摸温瑢的手,果然,那点热乎气已经在寒风里吹散了。这里又靠近往生城,y气比其他地方重,温瑢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小姑娘吭嗤吭嗤拖着温瑢的手,心疼得不行。
陆淮卿哼了一声,难得没跟颜绘抬杠,而是挡在颜绘前面,阻绝了颜母颜父殷切的目光。
温瑢拍拍颜绘,从陆淮卿身后走出,看向跪在地上的颜母,道:“这是做什么呢?大晚上的,堵着我们家颜颜?”
颜绘正要上前,被杜酌拉住,“进去给先生拿件厚些的披风吧,别冻着先生。”颜绘明知道这是想支开她,但心中对温瑢的担忧占了上风,掉头进了往生城。她是姥姥姥爷带大的,老人去世后才到了父母身边。
颜母猜不出他的身份,只看见他和另一个俊美男人突然出现,就把他当成和颜绘一样的鬼魂了。眼看颜绘消失了,她跪下去也没有意义,小腿肚子一边发抖一边站起来。
这里可都是鬼啊。
颜母含着眼泪,可是她又不敢回去,家里还蹲着一只一心一意要杀他们全家的厉鬼。在这里呆着,就算厉鬼找上来,颜绘也不会当做看不见吧。
颜母心事重重,一时就没搭理温瑢。颜父道:“她是我女儿!我怎么不能找她了?”颜母吓了一跳,赶紧拉了拉他。
颜父气道:“你看看你,都是你惯的!这是女儿见到父母该有的表现吗?!”
陆淮卿不耐烦道:“谁管你们是谁,赶紧走,不然我就送你们进去。”有脸到颜绘面前摆父母架子的。出生下来就没养育过一天,真要论起对颜绘的恩情和在意,连陆淮卿都比不上。
陆淮卿对颜绘,说一句再造之恩也不为过。不然颜绘明明是鬼王,那一身祥瑞又是从何而来?
颜父气得胸膛起伏,颜锦辉瞪着眼睛:“你怎么说话呢?懂不懂尊老爱幼!你家里人没教过你?”
温瑢拦住要动手的陆淮卿——他看见明澈和狐祖了。
明澈也是狐祖带着瞬移过来的,因为狐祖不知道往生城的具体地点,出手遮掩往生城地点的又是和他同等级的杜酌,所以定位花了点时间,来得迟些。
明澈小跑到温瑢面前,“颜绘呢?”
温瑢道:“刚刚进去了。”他侧身示意身后的往生城,然后压低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颜家人推颜绘出来送死?
他们家小姑娘也是金尊玉贵受尽宠爱的,凭什么出来送死?
狐祖从袖子里丢出一只女鬼,小小一只摔在地上,温瑢蹲下来,疑惑道:“这是什么?拇指姑娘?”
明澈冷静道:“是拇指厉鬼。颜绘跟您说过吗?她是自杀,至于原因……”明澈控制不住心中的鄙夷,冷笑了一声,“颜锦辉在外面招惹了艳皮鬼,把鬼当成人。你侬我侬好了大半年,都谈婚论嫁了才发现对方不是人类,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骗钱的道士要收鬼,结果道士差点没命,艳皮鬼因爱生恨要杀颜锦辉报仇。”
颜母尖叫道:“别说了!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别编造这些谎言血口喷人!”
明澈冷冷道:“这可不是我编的,是艳皮鬼自己交代的。”当时颜绘镇压了艳皮鬼,已经筋疲力尽,为了不让艳皮鬼看出端倪强撑着完成了封印。艳皮鬼立刻就转换策略试图卖惨,只是颜绘力竭,没有理会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陷入沉睡。
明澈因为煞气重,天生里就有纯净的灵力,所以代替颜绘加固封印,艳皮鬼喋喋不休地将这些事情颠来倒去念了几遍,他越是听到最后越是心惊。
颜绘甘愿自杀成为厉鬼,就是希望能保护她仅剩的家人,也保护离世的老人地下安稳,谁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颜家人为了保住儿子而编造的谎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实验做昏头了,今晚继续捉虫,昨天就捉了一章233
☆、谁不想做个小姑娘?
“哈哈哈哈哈哈。”
躺在地上的艳皮鬼爆发出一阵大笑声,“那个蠢货!还以为自己能保护什么人,还不是跟我一样,被利用完就丢开。”
她笑得猖狂,颜母听着觉得声音耳熟,终于注意到这么个拇指大的厉鬼,一看之下顿时捂着嘴惊叫出来!
这不是追杀她的宝贝儿子的那个鬼吗?!
颜母对这只手段残忍的厉鬼极为畏惧,连忙拽着颜锦辉缩到了颜父身后,
气氛一时凝滞,往生城的城门在这时候打开了,抱着一件羽绒服的颜绘走出来,她小跑到温瑢面前,“瑢瑢快穿上。”她的衣柜里当然都是她的衣服,找了半天才勉强翻出一件某宝下单的男友羽绒服,因为尺寸不对,买来后就塞进了柜子最底下,她翻了整个柜子才找出来。
还好她长得高,一米七二,男友羽绒服温瑢也能穿。
杜酌施法掩盖了艳皮鬼的气息和形体,明澈赶紧捡起地上的艳皮鬼塞进包里。
温瑢其实那么冷,陆淮卿一直握着他的手,神力源源不断地灌入身体,游走全身。温瑢接过羽绒服穿上,摸着小姑娘的头道谢。
颜绘虽然被支开了,但还惦记着颜母口中的事情。
杜酌有心把她支回去,这里十个人,一个鬼,真正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有颜绘这个受害者。多可笑,最无辜最痛苦的那个,反而什么都了解。
但如果可以,杜酌希望颜绘永远都不知道。
圣君也一定是这样想的,不然也不会瞒了这么久。
温瑢从明澈未说完的话中只知道——发现儿子被厉鬼缠上的颜家父母凄惶之间想出了推颜绘送死的主意,反正和能传宗接代又在身边养了二十多年的哥哥比起来,出生后就一直养在老人身边的颜绘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其中的细节,温瑢无法推测。他轻轻揽住颜绘单薄的肩膀,给她无声的安慰。
陆淮卿默默躲在了温瑢身后,他什么都知道,但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颜绘疑惑地看了一圈,谁都不说话了,似乎都刻意避开了她的眼神。但颜绘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很直白看向颜锦辉:“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她多聪明,知道颜锦辉为了达成目的,绝对会说实话。
杜酌和明澈有心拦她,颜绘却道:“有什么还能瞒我一辈子吗?我一辈子那么长,你们防不过来。六功那里就我的记载,我问他们要,他们难道还敢不给吗?”
杜酌叹了口气——失策了。忘了还有六功。
颜锦辉冻得瑟瑟发抖,不耐烦道:“还不是……”
明澈打断他:“颜绘,我来说吧。”如果你一定想知道,倒不如让他来说,起码
陆淮卿立刻道:“不行。”明澈根本不明白“执念”对于魂魄的重要性,虽然颜绘已经是正经的鬼仙了,但一旦当时的执念崩溃,对颜绘的影响绝对不是明澈能够想象的。
如果能说的话,按照陆淮卿的脾气一早说了。
颜绘:“……你们就这么当着我的面说要瞒我真的好吗?”她走到颜母面前。
颜母吓得往后躲了好几步,畏惧道:“人鬼殊途,你别……别过来,就站在这儿就行了。”
颜绘站定,眼睛聚了层冷淡。畏惧她是亡魂,却又渴望借助她的力量。说来一腔慈爱不过装腔作势,何曾把她真的放在心上过?颜母心中只有一个孩子,就是颜锦辉。
陆淮卿冷笑两声,凶巴巴道:“别问了,你看看他们这副怂相。你就当没见过他们。反正鬼已经收了,他们死不了。你现在的家人不是他们,少跟这帮傻子玩,会变成傻子你知不知道。”
温瑢觉得这话虽然不中听,但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一家三口每一个好的,偏偏能有颜绘这样的女儿,也只能说是物极必反吧。
颜绘摇了摇头,望着陆淮卿的眼睛,道:“我总要知道,自己保护的人到底在背后做了什么吧。我付出了那么多,还是想知道到底值不值的。”最重要的是,她不能时刻都缩在别人的庇护下,倘若她只是个小鬼仙,她也可以装作不知道,疯玩傻乐每天和狐朋狗友们待在一起。
可她现在是阳世鬼王,她的不成长,就是一种失职。就算她眼瞎看错了人,栽了跟头吃了亏,她也总得知道为什么。
至于得知真相后的痛苦或者懊悔……
这本来就是她该承受的代价。
愚蠢或者年轻,都不是回避错误的理由。
谁不想做个小姑娘呢?父母宠爱,兄长疼惜,可她没那个资本。不是没有人在意她疼爱她,而是她有必须担起的责任。
谁都可以把她当小姑娘,但不包括她自己。
“颜颜,来,”温瑢冲颜绘伸出手,“到我身边来。”
颜绘回到他身边,温瑢揽着颜绘的肩,将她带进怀里。
到了怀里才知道这姑娘有多瘦,颜绘虽然高,骨架却ji,ng细。肩膀瘦削,手指纤纤。她的外貌永远冰冻在了十七岁,无论享用多少香火都不会再长大。从下往上仰望着温瑢,鹿一样的眼睛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比起陆淮卿,温瑢的气息更让她放松。熊熊燃烧的凤凰火焰中,抚慰了所有痛苦,给了她新生的温柔气息,在任何时候都能让她全心信赖。
“颜颜真的想知道?”温瑢轻轻梳理着少女柔顺的长发,小姑娘依偎他在怀里,揪着他的袖子。
颜绘闷闷道:“其实我不是很想知道。”但她必须知道。
温瑢笑了笑,眼中万分怜爱,“那就去问吧,想知道什么都去问吧。”
陆淮卿忍不住道:“可是……”
温瑢轻笑道:“我们可拦不住她。”理好颜绘的围巾,温瑢柔声道:“我只要你记住一点,往事不可追,你现在有家人了,我和淮卿在任何时候都等你回家。任何过往,或许值得留恋也或许应该被憎恨,但绝不值得你停步不前。”
“我的小姑娘,我们就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温瑢啊,其实相当于一个大家长的角色吧,很温柔很宽容,他尊重颜绘的任何决定。
至于陆淮卿么……你们脑补一下老母ji护小ji哈哈哈。
陆淮卿(张开翅膀,超凶):谁都不许欺负颜绘!
☆、页僵
临近午夜,往生城周围的温度逼近零下。夹杂着y气的寒风冷彻骨髓,颜父颜母打了个寒战,当年的事情他们自认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现在好像这里的人都知道?
温瑢看出他们心中所想,啼笑皆非,“怎么,你们还以为真的有什么事情能欺瞒鬼神?”如果没有生前种种作为的记录,y司地府又如何评判善恶?如若y司中也出现冤假错案,那绝对是有意为之而非无心之失。死后生前的桩桩件件都会被摆出来评判,这也是为什么温瑢说瞒不住颜绘。
颜绘身为阳世鬼王,颜家人死后必然要先入往生城,功过由阳世地府整理齐备,才和亡魂一并送入y司,怎么可能绕得过颜绘?
躲不掉的,与其到时候冷不丁露馅,不如现在说开了。
颜母躲躲闪闪道:“也不是我们逼颜绘的,是颜绘自己愿意去的。”说到最后她渐渐安下心来——是啊,又不是他们逼着颜绘自杀的,是颜绘自愿的,他们还好心劝了两句!为什么还要倒过来怪们?难道他们不是无辜的吗?
所以说鬼都不是好东西,都死了还不安分。那个女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早八百年前就是死人了,小学都没上过,哪里配得上他们家锦辉?
颜绘也是的,他们做父母都就不为难?一天天地觉得他们偏心,锦辉身体不好,肯定要多疼着点。也幸好她有这么个儿子,不然以后都没人养老!
颜母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错,看向颜绘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不满——这个女儿一点也不孝顺,她吃了那么多苦才把颜绘生下来,颜绘连感恩都不懂。
颜绘一边回忆,一边道:“颜锦辉辜负了艳皮鬼,被对方找上门来算账,非要颜锦辉和她做一对鬼夫妻,这不假吧?”她没有选择听明澈叙述,而是尝试着用记忆里的点滴推断出当年隐瞒的真相。
明澈肯定不会欺骗,但为了减少对她的伤害,很可能选择隐瞒一部分。可她既然选择面对,就不会回避。
颜母道:“当然是真的,那女人想男人想疯了!她那副不讲理的样子你可是亲眼看见的!不就谈了个恋爱,现在结了婚还能离婚呢!我儿子一个好好的大活人为什么要下去陪她?”
“好,我信你。颜锦辉。”颜绘平静道。
颜锦辉全身一冷,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什、什么?”
颜绘逼近一步,“我问你,你说爷爷奶奶托梦给你,是真是假?”
“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拿爷爷奶奶开玩笑吗?再说了,你不也被托梦了。这可是你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难道是我编的?!”颜锦辉修炼不到家,陡然被质问,心里吓了一跳,气势撑不起来,那点心虚就暴露在外。
颜锦辉也感觉自己弱势了,强撑着道:“大师不也请过魂了?爷爷奶奶亲口说的,他们在地下不能安宁,都是被艳皮鬼逼的,快要不能过了!”
没错,这才是颜绘甘愿赴死的真正理由——最为疼爱颜绘的祖父祖母托梦告诉颜锦辉,说如果颜锦辉不答应娶艳皮鬼,就吞了颜绘的祖父祖母,让他们没办法入轮回,真正的消失。
颜绘步步紧逼,“你确定?”
当初她不信,祖父祖母一向不喜欢被惯坏的颜锦辉,有了苦衷为什么会向不亲近的孙子倾诉,而不是她呢?只是后来颜家从外面请来所谓的大师,召回了颜家爷爷奶奶的魂魄,当着颜绘的面前眼泪横流地诉苦,她才相信,甚至深信不疑。
只是她死后成为鬼王,却没有在豫州境内找到祖父母的亡魂,接任阳世鬼王后,也曾经动过再见他们的念头,只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她的祖父祖母已经过世六年,生前就是为善的好人,很可能已经转世了,她又何必再去打扰呢?
颜锦辉眼神躲闪,“我当然确定。”
颜绘望着他,忽然笑了笑,冷声道:“页僵。”
往生城内应声走出一具僵尸,行动间关节灵活,与活人并无二般。这是一只颇有修为的毛僵,一直沉睡在自己的棺木中。施工挖地基时损坏了他的陵墓,好在页僵脾气好,就算在他坟头蹦迪也只是在棺木中翻了个身,换个姿势继续睡。因而被强行拆迁也不发怒,只是收拾了金银细软全部家当离开了陵墓,徘徊人间几日后被颜绘捡回了往生城。
抛弃了原本姓名的页僵恭敬站在颜绘身后,“鬼王。”
颜绘道:“八日前收押一只怨鬼,还未定罪,此刻正在城内,你提他出来见我。”
说着递出鬼王印。说来真是巧了,去年做法招来祖父母魂魄的道士于八日前被y差拘至往生城报道,这老头十一天前就该是死人,却靠着吞噬活物的血r_ou_延长了三天的寿命。他手段低劣且贪心不足,很快便露了馅,被y差强行拘走了魂魄。罪行虽重,但还要排在其余厉鬼之后,所以先行收押并未审讯。
页僵接过打印,应道:“是。”
他虽然是僵尸,动作却快,没一会儿就拎着一只鬼出来了,丢下亡魂后双手捧上鬼王印。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鬼差,手持锁链一路小跑过来。
页僵丢下鬼,y差的锁链立刻缠上鬼魂,一左一右押着亡魂。其中一个年轻的y差向颜绘抱怨:“鬼王殿下,页僵太粗暴了,拿着您的印说要拿人,门一开薅着人头发就给拽出来了,也不等等我们,哪有这样的。什么都不管的就送到您面前,岂不是冒犯。”
页僵哼哧哼哧一会儿,道:“殿下只说要我提他出来。”
所以就拎出来了是吗?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心情沉重的颜绘被他们这么一搅和也沉重不起来了,哭笑不得道:“下次你传出来吧。”看守牢狱的鬼差也不容易。
页僵这才道:“是。”
颜绘不放心,道:“传就是带个话。”押亡魂受审是看守y差的事,抢人家饭碗不好的。
页僵:“……殿下,我不是傻子,我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坏了,大哭
☆、恨意
瑟瑟伏在地上的老鬼抬起头,苍老的面容赫然是去年那个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道士。
不过一年没见,原本ji,ng神矍铄的道士就苍老了十倍不止,脸上沟壑横竖,如同一张干枯的老树皮。他瘦得脱形,连骨头都支棱出来,眼珠浑浊。
要不是轮廓依稀还在,颜家人差点认不出。
颜母尖叫一声,居然真的把那个死东西招来了!她又不是傻,此刻还猜不出颜绘的身份吗?
鬼王鬼王,颜绘居然成了鬼王?那……那不就是说,她现在随时都能找到颜家那两个老不死的上来对账?不不,都不需要找那两个老不死,当时那个老道士就在面前!
还瞒得住吗?事情败露了,颜绘会不会杀他们报仇?
颜母越想越可怕,全身脱力地挂在颜父身上。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这可是鬼啊!不是人!杀人不犯法的!
“见过鬼王。”老鬼只敢抬头看了一眼,就匆匆低下头,他简直想把脑袋塞进胸口。谁能想到去年那个漂亮柔弱的小姑娘一年后会成为鬼王呢?他当时被y差从r_ou_身上剥离带到往生城时,听见清凌凌笛声,顿时觉得魂魄得到了一直寻求的宁静,结果一仰头看见吹笛的鬼王,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颜绘冷然道:“汪乾,是他吧?”
汪乾伏在地上,想起自己和颜家串通好的一切,浑身都开始发抖,两个y差误以为他动了逃跑的心思,手中锁链顿时锁紧,泛着青光的锁链毫不留情地勒紧魂体,汪乾短暂尖锐地惨叫了一声。
颜母浑身一抖,眼神惊惧,她拽紧丈夫的衣服,“我、我也不认得了。”
颜绘冷笑,这个时候了还想狡辩。难道说出实话来就那么难?等到待会汪乾全盘托出场面就能好看到哪里去?亦或者能全一全他们的脸面?
“汪乾,”颜绘慢慢道,“虽然还未评判功过,但我对你的印象倒是颇深。毕竟从记载来看,这十多年里,胆敢偷天换命的,你是第一个。”
她并未勃然大怒,也没有疾声厉色地喝问他和颜家密谋了什么,只是这么慢慢地,公事公办地叙述他犯下了何等罪过。越是公正冷淡,越是让他心惊胆战。
十七岁的阳世鬼王……绝不是凭借绝世美貌而独享尊位。
这样漂亮的美人,私下里又该是何等手段?
汪乾只是想想便觉得战栗席卷全身,伏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颜绘伸手,往生城内投s,he出一道白光,落入她手中成了一本封面朴素的书册。她翻了两页,因为还没有进行核对,上面的记录并不完全,她随意看了几行,将其丢在汪乾面前。
汪乾全身一抖
颜绘道:“阳寿六十五,活得不算长,倒是做了不少恶心事,判下来够你受的了。哦,还有这件事,不过有一点好,我要是肯点头,你与我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汪乾含泪道:“我都明白的。鬼王。”
现在交代清楚,还能算个悔过,等到清算功过的时候再承认可就不会好过了。堂堂鬼王,应当也不会哄骗他一个小鬼。
反正不会比这个境地更糟糕。
汪乾重重磕了头,道:“回禀鬼王殿下,我只是个玄学界的小角色,平日里靠坑蒙拐骗赚点钱养家糊口。一天,颜金城带着十万块钱来找我,要召出他父母的魂魄,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鬼魂开口说出他交代的话。我虽然懂些行当,但是也就是点不入流的皮毛,当然招不来魂魄,但那十万块钱不是小数,我就找了两个孤魂附在纸扎人上显形,谎称是招来了魂魄。”
颜父的大名就是颜金城。
一个为了保住心爱的儿子无所不用其极,一个为了钱财丧心病狂。说起来汪乾和颜金城就是一种人,并没有什么分别。颜金城还要更过分,虎毒不食子,颜金城连自己亲女儿都不放过。
颜绘怔怔。
温瑢轻轻拦住颜绘的肩膀,颜绘望着他,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所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这家人为了自保而编造出来的。
人可以自私到这种地步吗?颜绘一时有些茫然。
颜金城面皮涨红,“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又证据吗?有人证物证吗?”汪乾死了几天,连头七都过了,用过的东西能销毁的都销毁了,哪里来的物证?至于人证就更没有了,这件事商量的时候就没有外人知道!
没有证据就是诬陷!
汪乾对着他冷笑了一声,道:“鬼王殿下,我找来冒充颜家祖父母的两个鬼魂现如今就在往生城,杜文和刘莹。”得亏他当时留了个心眼,把那两个鬼魂养在了身边,死后一并被y差带到了往生城,现在“人证”算是有了!
颜金城顿时慌了,他到底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心够狠,但也没经过什么大场面,眼见自己要露馅,脸上的表情就绷不住了。
然而汪乾说完,颜绘却久久没有应声,他大着胆子抬起头,却见那艳丽无双的鬼王埋在一男子怀中,肩膀微颤。
肯定是在哭了。
汪乾埋下头,对自己下辈子倍感绝望——这么得罪了鬼王,就算死后受训时可以免去这一些刑法,投胎也绝对投不到什么好的。
颜绘在哭吗?当然没有。她在愤怒,攥紧了温瑢的袖子,脸埋在温瑢颈间,要死死咬着唇,直到鲜血jian出才艰难忍住了恨意。
她不能恨,无论对方多卑劣,她都不能恨,不能。
豫州鬼王,有别于世间任何亡魂。她抱着强烈的要守护某些人的愿望死去,熬过凤火的焚烧,才能在无尽的绝望中新生。这一身的修为和鬼仙之体,怎么会是容易得来的?
陆淮卿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急得绕着温瑢打转。他不敢跟颜绘说话,只能焦急给温瑢递眼色。他是什么都知道的,向来心疼颜绘受的委屈和辛苦,现在小姑娘难过得都哭了,他自然想尽办法地想哄一哄。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嘴笨,所以急得打转也不敢说话。
杜酌更担忧,他一直盯着颜绘,眼睛捕捉到了红色裙摆上渐渐漫开的黑色,他心里顿时一惊——过深的恨意会侵蚀颜绘的理智!
☆、爱和勇气
不可以恨,不能恨。
她已经是鬼王了,不可以恨。往生城不需要一个被怨恨侵蚀的掌管者,y司也不要一个困于执念的阳世鬼王。
可是做不到,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怎么都做不到原谅!
颜绘的脸埋在温瑢怀里,指尖掐入细嫩的掌心,她眼中翻滚着恨意,闭了闭眼睛,凶狠地一口咬住自己的嘴唇。
可是做不到!
越是试图宽容就越是怨恨,她才十七岁,未曾见过世间多少风景,也不曾在最好的年纪遇见最好的人,她的岁月就这么冰冻在了这个模样上。
她付出的、不可挽回的代价,居然只是救了这样一帮人?她以为保护的祖父母,只是两个跟这事件完全无关的陌生鬼魂?
最初坚持的信念完全崩塌,还是这样不堪甚至令人作呕的姿态摆在颜绘面前。
赤红裙摆漫上浓雾般的黑色,金线绣成云纹也渐渐染上血红。那红色与赤红不同,是一种不详的猩红。黑色是怨恨,红色则是杀意,向上蔓延时却又被金光压下,那金光是颜绘灵力或者说是她的理智。
虽然黑红没有再向上蔓延,但也没有消失,在裙摆上游移。显然,颜绘心中还有挣扎。
杜酌心中焦急。
颜绘紧紧咬着唇,殷红血迹顺着她的唇角滴落。她不断劝说自己放过这件事,就是放过她自己,可是无论给自己多少心理暗示,她仍旧不能平息怨恨。
“颜颜。”温瑢爱怜地轻拍颜绘的背。
小姑娘抬起头,漂亮的双唇血迹斑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向来最是活泼ji,ng神,一天到晚招猫逗狗不停歇,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
温瑢心中大疼,低头哄她,小姑娘眼泪忍不住,泪珠滚下来打shi了ji,ng致的脸。温瑢拿着纸巾一点点擦着脸,柔声道:“怎么都不该咬自己啊。”
颜绘牵着温瑢的袖子,紧紧咬着牙,吐出了几个恨不能碾碎的字:“我恨……他们。”她的声音极小,虚弱到连底气都没有。
明明是受害的一方,到了最后却连怨恨都不能。温瑢脸色沉了沉,扫一眼瑟瑟发抖的颜家人,闭了闭眼睛转回来继续哄颜绘。
算了,再看伤眼睛。
陆淮卿勃然大怒,“待本座即刻打杀了他们!”说着祭出七明五火扇,扇上七道明光卷起金红火焰,灿然夺目,直接盖过了往生城逸散出的y气。
狐祖连忙护着明澈往后退了数步,挥袖落下一道屏障,挡住高温的凤火。七明五火扇上的火焰乃是凤凰涅槃所化,被祭炼进了扇子,煞气和威力更上一重。明澈这样的凡人之身很容易被灼伤,他可得小心护着。
不过说来鬼王也是借由涅槃之火重获新生的。
阳世鬼王是最特殊的。
那种迫切的想要保护某些人的愿望要强烈到何种地步,才能忍过烈火灼烧,彻底地毁坏后获得新生?这是狐祖都不得不敬佩的地方。
然而当初守护的心情越坚定,此刻的恨意就有多深。
温瑢当然也明白这一点,颜绘现在的克制和隐忍只是暂时的,只是强忍着,这样的痛恨不能磨灭。更何况,温瑢轻轻眯起眼睛——他也不想就这么算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法律不能严惩,也总得有个天理循环吧?既然都犯到了尊神身上,还是叫他们明白什么叫“报应”比较好。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温瑢低头,小姑娘攥着他的袖子,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心生恨意。
温瑢道:“颜颜,你可以恨。”
颜绘茫然抬起头。眼泪还坠在纤纤睫毛上,欲滴不滴,看着就更可怜可爱。
“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不能?”
温瑢擦掉颜绘脸上的眼泪,含笑道:“乖颜颜,想哭就别忍着。”
颜绘长这么大,每在那么多人面前哭过,觉得丢人,别过脸隐忍地眨了眨眼睛。听到温瑢的安慰,勉强压下去的委屈又翻上来。
她连忙用纸巾捂住脸,摇头,“不,不要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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