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我把师弟搞丢了 作者:巨咸
正文 第13节
我把师弟搞丢了 作者:巨咸
第13节
这算什么呢?
到底是执念在作怪,还是他真的……
他摇摇头不再想,当务之急是找到赵芸君,尽快治好隋简的两感,他不能再这么和他相处下去了,否则会做出什么事来,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
作者有话要说:
月黑风高夜,作者捉虫时,趁小天使们还没醒赶紧捉虫ヾ(10047;65439;▽65439;)ノ
第36章 宝物
巫医谷是而今江湖上唯一仅凭医术就誉满天下的门派,成立年份不可考,只知道代代谷主传女不传男。
虽然名字中占了一个“医”字,但巫医谷并非什么悬壶济世的良心门派。许是看惯了人情冷暖,不知道从哪一辈的祖宗开始传下来一条规矩——谷中医者救人全凭个人好恶,旁人若以财富权势相逼,必将适得其反。
即便如此,来巫医谷求医问药的人仍前仆后继,没办法,谁让整个江湖中,只有巫医谷专研各种奇难杂症。人们都是心存侥幸心理的,都想着,万一谷里就有哪位医者瞧自己顺眼了,肯为自己医治呢?
赵芸君如今在巫医谷的地位颇高,如果没有意外,她将会顺理成章的继任下一任谷主之位。
这个终日以紫纱覆面的俏丽女子一生过得堪称顺风顺水,她天资聪颖,对医理天分奇高,旁人甚至连嫉妒的功夫都没有,终其一生追赶也只能勉强望其项背。
更不必说她的沉鱼落雁之姿,为了不让病人被她的相貌影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赵芸君给人看病时通常习惯性地蒙着面,渐渐也就摘不下来了。
她太过得天独厚,过早得到许多旁人求不来的东西,因此对什么看得都很淡,谷中其他女孩子们都还在嬉笑玩闹的年纪,她的心就已如古井般,无甚波澜。
她曾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着了,居住在山水明净的巫医谷,为医理耗尽最后一份心血。
直到她在那一年的武林大会上遇见唐一书。
那芝兰玉树的少年一袭青衫,明明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眉目间却透着股阅尽世间千帆的慈悲。手执素白折扇,身上一股子书卷墨香,于万人鼎沸中,唯有他的声音犹自清亮,对她彬彬有礼道:“姑娘得罪。”
怦然心动。
赵芸君后来回忆起当时的感觉,大概就是她明明有万千种毒可以使,却舍不得往那人身上招呼其中一种。使不出毒的她还剩什么呢?只能一味狼狈躲闪,最终落败。
比试败了,心也败了,但她甘之如饴。
她本以为他们在那场比试后便再无交集,直到某天,一个身着靛蓝衣衫的少年欢快的跑来巫医谷,明明是个调皮的性子,却偏要一本正经的对她说:“姑娘有礼,我这厢带着师兄的一封心意交给姑娘,师兄他是个呆的,如果没有得到姑娘的回信,他怕是要夜不能寐了。”
赵芸君面上不显山露水,心里却欢喜地接过那封信。
少年带来的不止是一封信,还点燃了她对未来的所有期盼,也多亏少年一趟一趟不厌其烦的给二人传达着这些不能被外人所知的小情愫,他们才能在几个月以前终于互通心意,互诉衷肠。
君心似我心。
所以当眼前这个容貌昳丽到咄咄逼人的少年蓦地出现在她的房顶,颓然的请求她和他走一趟,救救那个正被武林盟通缉的前无妄宗弟子时,她也就立刻放下了手头的药材,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带路。”
巫医谷边境的某个空旷山洞内。
隋简靠在身后的石壁上,百无聊赖的和踏雪聊着天:“踏雪啊,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吧,它叫墨云,脾气也很好的。”
“可惜你俩都是公的,不然生出来的小马驹一定很好看。”
他蓦地想起了阿花的那句“当不成爱人还可以当朋友”,莫名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耷拉着嘴角道:“你说你的主人到底去了哪里,都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具体过了多久他当然不知道,可能才几炷香的功夫,也可能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
只是自从他醒来,少年很少离开他身边这么久,习惯了身旁总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不知名香味的气息,猛然又回到只有自己……马不算,只有自己一个人。
真是奇怪,他从前也时常自己一个人,怎么就没有过半分不自在呢,他现在无聊得恨不得原地再练一套鲲鹏剑法。
他手指摩挲着下巴,陡然琢磨出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仿佛充满了丝丝缕缕的深闺怨气,双目微微睁大,赶紧“呸呸呸”几声,也不知道跟谁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啊,你可别误会。”
踏雪完全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它是个自来熟的,和隋简相处这几日关系处得还不错,见他嘚吧嘚说个不停,就将马脸凑过来,打算安慰一下这个浑身都透露出孤独寂寞气息的半残。
隋简摸了摸踏雪的鬓毛,还想继续跟它唠嗑,陡然察觉到四周有人靠近,仔细分辨了下气息,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他惊喜地站直身体,刚扬起嘴角,倏地反应过来,来者除了阿花,还有可能是武林盟的人。
阿花虽没和他明言,但用脚趾想也知道武林盟不会那么好心放过他。
他收敛笑容,握紧鲲鹏剑的剑柄,浑身紧绷,在原地严阵以待。
祝麟带着赵芸君再回到山洞时,只看到地面躺着三具陌生的尸体,还有石壁上四jian的血迹。
踏雪在山洞前急躁的用前蹄刨着地,祝麟一阵风一样探进山洞深处四处查看,一无所获。
三具尸体皆穿着白底红纹的服饰,是白玉山庄的人,尸身伤口稍显杂乱,致命伤全不在一处,无疑是被行动不便的隋简所杀。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吗?隋简人又在何处?
赵芸君蹲下身检查尸体,抬头看着那背影近乎僵直的少年,冷静提醒道:“人还没凉透,去附近找找。”说完率先离开了山洞。
祝麟冷漠的转过身,表情与平时无二,只是凌厉的凤眸中透出慑人的寒光。
他一步一步踏出山洞,踏雪感受到主人滔天的怒意,不由得后退了两步,烦躁的打了个响鼻。
祝麟倏地消失在原地。
此时隋简正屏住呼吸躲在一棵树上,他能感受到附近有几道气息一直徘徊在不远处四下找他。
条件对他很不利。
刚刚在山洞中察觉有人靠近,他尚抱有一丝侥幸的问了句:“是阿花吗?”
对方见他形态如此,不再犹豫,快速朝他冲了过来。
他感受到风的流向,心底叹了口气,提剑横在胸前——该来的总会来。
他无法具体判断对方有多少人,大致知道人数不少于十,可能更多。眼下他眼盲耳聋,只能等他们主动靠近,盼着他们的动作大些,好让他能通过对微弱气流的感知做出反应。
对方也不是傻子,过了几招就看出他是个又聋又瞎的,悄悄敛了气息,轻易就让他的招式溃不成军。
隋简没有办法,孤注一掷,拼着让自己身上多出几道伤口,故意露出空门,抓住对方急功近利的心理,勉强取了几个离得最近的人的性命,趁暂时唬住后面那些人的功夫,施展轻功,无头苍蝇一样逃出山洞。
他随便选了个方向,所幸巫医谷的地势整体偏低,只要不刻意往高处走就不会走到悬崖之类的地方。谷内植物种类繁多,其中有几个林子可供人躲藏,他不知跑了多远才碰到了几棵树。
他伸手胡乱地摸着粗糙的树皮,有意的绕着几棵树转了转,挑挑选选,身上又多了些磕碰外伤,最后凭感觉选了个躯干最粗壮的,直接一跃,像个猴子般蹿了上去。
他要是知道自己选的这棵恰好是个没什么树叶遮挡的枯树,一定会在事后虔诚的去庙里拜一拜。
纷乱的气息越靠越近,隋简蹙紧眉头,人倒还好说,若是对方使出暗器就糟了。
鲲鹏紧紧握在手中,他脑子里胡乱想着,大不了跟这些人来个鱼死网破,有一个算一个,能多宰几个他就不亏。
隋简心烦意乱,又觉得很不甘心,他如今既没能给师父报仇,又没找到祝麟,况且尚未明了自己对阿花是个什么心意,他还有好多事没做,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仿佛就在一瞬间,四周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了。
他偏过头凝神感受着,心脏跳动得飞快,不知道这是不是对方使得什么诡计,扶着树干缓缓站起身。
结果就在他刚站起身的那一刻,脚下树干一阵颤动,居然就这么折了!
隋简的表情瞬间一片空白,他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那群人不光看到他的藏身之处,并且直接使用暗器打断了他落脚的地方!
死到临头,他居然还颇有闲心的计较着,武林盟的暗器已经这么厉害了么。
他的身体急速坠落,右手徒劳的在空气中抓了抓——当然什么也没能抓到,于是只能祈祷自己别是脸先着地,不然死的模样太过凄惨,他怕师父认不出来。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他在半空中,被一双熟悉的手臂稳稳的接住了。
那人搂着他的腰带他安然落在地上,没等他站稳,一把摁住他的脖颈,将他的头部狠狠的撞在自己的胸前。隋简的鼻梁撞到对方结实的肩膀,疼得眼泪差点直接飙出来。
对方不管不顾,只一味牢牢的将他锁在怀里,严丝合缝的抱住他,这般惊魂未定,简直就像是……失而复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物。
隋简的鼻尖充斥着对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味道,脸颊被迫贴在他心口的位置,感觉到那颗炽热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隋简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感受到对方的紧张,居然很不合时宜的觉得高兴。
自己莫不是个坏人?
他攥住对方的衣领,闭上眼睛,轻轻唤了声:“阿花。”
可不就是祝麟。
祝麟的状态不是很好,他方才将五感瞬间调动到极致,找到了那伙同样在四下寻找隋简的白玉山庄的人,他不堪忍受心中的暴虐,无比残忍的将他们杀光,他心底仿佛开了个无底洞,光靠这些人远远不够填补他的空缺。
他眼眸闪过一抹猩红,跑进林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枯树上形容狼狈的隋简,衣服上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修长的脖颈上还有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出的伤痕,血迹已经干涸了,而他不知在想什么,一脸决绝的握着那柄鲲鹏剑。
找到你了。
祝麟直接一掌将他踩着的树干震碎,直到重新将这个人满登登的抱在怀里,心中的无底洞才餍足的发出喟叹,暂时隐蔽了踪迹。
幸好你没事。
祝麟用一种想将对方的筋骨拆开揉碎,好就此融化在自己身体里的力道抱住他,恨不能直接活吞了对方,好教他再不能与自己分开片刻,心中再次感慨,幸好你没事。
脑后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隋简嘴里不着调道:“阿花,嘿,松开,后背好不容易结痂的伤要裂了!”
祝麟闻言下意识放松了力道,但仍没放开对方。
隋简得空喘口气,老脸一红,掩饰性的问道:“你看没看到追我的那些人?”
颈侧被冰凉的手指抚上,隋简打了个激灵,才发觉那里似乎被人划了道口子,他摸了摸伤口,大咧咧道:“小伤,都不流血了。”
祝麟沉默的看了他半晌,陡然牵过他的手。
他来找隋简的那条路被一些尸体弄脏了,便拉着他另寻一条路走出了这片林子。
隋简满心欢喜的被牵着走,被他刚刚那么一打岔,恍惚想着,“我方才问什么来的?”
第37章 调戏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赵芸君再见到隋简,看他身上带着各种磕碰伤痕,裤腿还沾上了泥点的狼狈样子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隋简面上仍是那副讨喜的含笑模样,从表面看来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顶多像是从泥里滚了一圈。
只是他双眼虽是睁着的,瞳仁里却无半分神采。
赵芸君常年接触各种药物,因此身上总挂着一些用来避毒的,ji,ng致小巧的银饰,行动间会发出丁零当啷清脆的响声。从前隋简离老远就能听出来的人是她,如今她人都走到了近前,隋简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芸君仔细观察他神色,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隋简的目光ji,ng准的对上她的,微笑着彬彬有礼道:“有劳。”
隋简知道面前的人是给他看病的。
方才阿花说要带他来寻个名医瞧瞧,经此一遭,他可算知道自己这又聋又瞎的半残离了人到底有多不便,十分认同的就跟了过来。虽然觉得面前这位医者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熟悉——大抵他们终日与草药为伍,身上的味道总是差不多的。
祝麟在一旁淡淡解释道:“他很早之前中过毒,留下了畏寒的后遗症,前些日子因一些缘由,怒极攻心,险些再次走火入魔,我们那的医师说,他由于体内一寒一热两股气急剧冲撞,导致如今两感缺失。”
“烦请赵姑娘帮忙看看,有没有可能让他提前好起来。”
祝麟打回烛龙教起就没跟人这般客气过,如今为了隋简,一时竟也觉得这番话似乎没那么难以启齿。
算的了什么呢,只要他能好起来。
他似乎忘了,自己几天前还想过让他永远这么瞎着聋着呢。
赵芸君当然知道“一些缘由”指的是什么,她用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看了一眼祝麟,开口道:“你就是那烛龙教的教主。”
虽是问句,但她的语气是笃定的。
祝麟没想过隐瞒,颔首道:“是又如何。”
赵芸君垂眸瞟了一眼两人几乎快粘连在一起的衣袖,问道:“你与隋简是什么关系?”
祝麟眸子微微眯起,直视赵芸君的眼睛道:“这与姑娘无关。”
他心胸无比狭隘的想着,我与他是什么关系,自己尚未明晰到底是执念还是别的什么,只知道这个人现在属于我,我的,谁也不能抢走。长路漫漫,还有许多时间能让我仔细考虑这个人在我心里是个什么位置,以及今后该拿他怎么办。
但就连这些心事也是属于我的,凭什么要告诉旁人。
赵芸君无视他的一身刺,平静道:“怎么无关,听闻魔教教主准备择日在江湖上搅起新一轮腥风血雨,巫医谷虽是小门小派,也不好在这种时候助纣为虐。”
祝麟闻言偏过头,“我一直很好奇,这些消息你们都是从哪听来的?按理说烛龙教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这么久,一个残兵败将而已,如何能引来旁人这么多的忌惮。”
赵芸君避开祝麟探究的目光,侧过身看向隋简,只道:“武林盟。”
祝麟半垂眼帘,似在思考。
祝麟成年后的相貌与其母,当年江湖上第一美人祝锦云如出一辙,即使多了些棱角,也是极艳丽的长相。
若单只是一个艳字,倒还算个可以供人瞻仰的花瓶,偏偏他眉眼又肖似其父,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人一眼就给人压迫感十足。
如今这般低眉顺眼,倒显得没什么锋芒,甚至还平添了几分无辜。
他轻声问道:“姑娘想怎么样呢。”
想怎么样,直说就好,只要能治好他,大不了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袖口蓦地被人轻轻拽了一下,祝麟侧过头,只见隋简摸索着他的肩膀,凭感觉凑到他耳畔,用自以为很低,其实在场其他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实在治不好咱就走吧,没事的,不怕啊。”
他竟是能在这种情况下敏锐的察觉到祝麟的负面情绪,还反过来安慰他。
赵芸君眼皮子抽了一下。
祝麟后背绷成一条直线,近距离盯着他凑过来的,仿佛真的无所谓的脸,缓慢的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似乎被他安慰了,烦闷的心情倏地一扫而空,速度快得连个影子都摸不着。
他回过头来对上赵芸君有些惊讶的眼神,突然莞尔道:“我大概能猜到姑娘心中所想,姑娘尽管治好他,烛龙教保证,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会踏足巫医谷境地半分。”
“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赵芸君差点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仔细掂量着他的话,缓缓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手腕上许多细细的银镯互相碰撞,玎玲作响。
她指着隋简道:“用他发誓。”
祝麟抬眸,目光y鸷地盯着她,赵芸君无畏的与他对视着。
片刻后祝麟神色微动,妥协道:“就按你说的。”
赵芸君原本也不会放着隋简不管,只是她同时需要祝麟的这一份保证,江湖上的事瞬息万变,谁知道今后会是个什么情况,傻子才不利用这个机会明哲保身。祝麟既然答应了,她自然就不含糊的拉过隋简的手腕给他把脉。
隋简被他们搞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被人捏住手腕也就乖乖的站着没动。
所幸探的不是被咬的那只手。
赵芸君给他把了把脉,又扒开隋简的眼皮瞧瞧,眉心微蹙道:“想即刻好确实比较麻烦,我需要给他施针。”
祝麟便带着隋简跟随赵芸君回到她在巫医谷中的别院。
赵芸君明确地告诉祝麟,她会尽快施针,之后他要立即带隋简走,不然在巫医谷里多待一会,就多一分被人发现的风险。
毕竟,白玉山庄的人能跟到这里,必然不是巧合。
祝麟点头,自觉守在门口。
房间里,赵芸君伸手扒开隋简的衣领,隋简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被赵芸君“啪”的一声,拍了一下乱动的爪子,得到教训就老老实实的不敢动了。
他不免腹诽,这位医者的脾气好大,难道是位老先生?
所幸衣服只被扒开了前襟,随后就被针一样的东西扎在锁骨下方的位置。
原来是要施针,这么说自己还有得救。
他到底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无所谓,眼睛还有复明的希望,那是不是说明他很快就又能见到阿花了?想到这里,隋简便有些高兴地弯起眼睛。
赵芸君轻叹一声,傻小子,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啧,傻乎乎的笑看起来真碍眼。
赵芸君眯起眼睛,故意下重手深深扎进他的一处x,ue位里。
隋简瞬间疼得一激灵,攥紧拳头,愣是强忍着没躲,连哼都没哼一声。
经历了一些事,到底是成长了些,从前摔一跤都要抱怨几句的一根筋少年,彻底消失了。
此刻祝麟正躺在房顶上对着夜幕发呆。
他本来要思考很多事,譬如一个多月后拿哪个倒霉门派开刀,无相功第十层短时间内还能不能得到突破,虽说凭他现在的本事对复兴烛龙教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但江湖之大,能者辈出,保险些总是好的。
还有y魂不散的白玉山庄,也不知道凭那些废物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大抵还是武林盟的眼线遍布太广了。
想到武林盟,祝麟面沉如水,那个新上任的武林盟主,似乎有点意思。
他本来是想着这些的,但每每想到正经事,脑子里都忍不住蹿出下午隋简凑近安慰他的那张笑脸。
离得太近了,简直无孔不入。
他也不知想了多久,只知道头顶的晚霞逐渐消失,漫天的星斗取而代之,繁星闪烁,亮晶晶的,就像隋简含笑的眼眸……
他猛地坐起身,眉心皱成一道川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在他耐心即将告罄之际,突然听闻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匆匆的赶往这个别院。
“芸君师姐!”
赵芸君一把推开房门,对房顶的祝麟道:“进来。”
隋简身上的针已经都被取掉了,他一边摸索着整理衣襟,一边放松僵硬的肩颈。
被施针时,他怕自己一动,医师手抖再给他扎偏了,整整两个时辰都老老实实地保持住一个动作等着被人扎成筛子,也是心累。
身后的房门被关上,赵芸君出去了,隐约能听见她和来的人说话。祝麟站在门那边踟蹰,他怕隋简已经能看见了,一时间竟有些不敢靠近。
隋简感觉到有人在屋子里,站起身试探着问:“是阿花么?”
祝麟心底莫名松了口气,大步走过去,先将他的衣领重新整理好,再拉过他的手,询问写着,“感觉如何?”
隋简莞尔:“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哪能立刻药到病除呢,不着急,别担心啊。”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
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师姐房内若无蹊跷,为何不许我看!”
赵芸君的声音听起来隐隐有些发怒:“静珊,你愈发放肆了。”
“师姐,我是为了你好。”
“你!”
房门那边传来被推开的“吱呀”声。
祝麟一把将隋简的嘴捂上,揽着他噌的一下跃上房梁。
一个满脸严肃的女子闯了进来,赵芸君紧跟其后,发现房中无人,有了底气,厉声道:“这下你满意了?”
隋简双手扒着祝麟捂住他嘴的那只手臂,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祝麟刚放开他,猝不及防间就被对方伸手一下子摸上他的脸,手指还不老实的一寸一寸仔细摩挲着他的脸部轮廓。
祝麟一双凤眸微微瞪大,心都要跳出胸口了,顾忌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躲闪不能,只能束手无策的任由隋简仿佛心血来潮的轻薄。
那硬闯的女子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竟是连床铺也没放过,搜寻无果后,回过身对赵芸君道:“师姐得罪,静珊也是不得已,实在是师命难违,待静珊回去复命后,自会来向师姐请罪。”
赵芸君沉默的看着她走出房门,片刻后道了声:“出来吧。”
祝麟一把攥住隋简的两只手腕,带着他从暗处跳了下来。
赵芸君快速道:“武林盟已经发现了你们的踪迹,不知他们怎么想到的,竟然能怀疑你们找到了我。”
“你们得快些走。”
祝麟听完,颔首道了声:“多谢姑娘。”说罢攥着隋简的手腕走出房门,一跃跳上房顶,在夜色中彻底不见了踪迹。
赵芸君注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一句“珍重”幽幽飘散在寂静的夜幕里。
人各有命,不管日后江湖的走向如何,只希望他们能自求多福。
祝麟找到踏雪,推搡隋简上马,隋简好笑道:“阿花刚刚是害羞了么,走得这般快。”
祝麟既不上马也不理他,黑夜尽职尽责的将他发烫的耳尖藏踪匿迹,他只一味牵着马向谷外走去。
隋简来劲道:“你别生气啦,大不了我让你摸回来,我方才只是好奇能不能摸出来你长什么样子。”
见对方依旧没有动静,他继续不要脸的调侃道:“阿花果真是倾城绝色。”
黑暗果真很奇妙,这种事放在他能看见的时候断然是想都不敢想,可谁让他现在是瞎子呢,而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看见了。
机不可失啊。
踏雪停了下来,随即身后坐上来一个人,隋简眼睛弯了弯,问道:“你要摸摸我的脸么?”
祝麟垂下眼瞧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出声催促踏雪跑了起来。
隋简居然还颇为遗憾的“切”了一声。
祝麟冷笑,心想,你就作吧,早晚有一天让你哭着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祝麟:给我哭!
隋简微笑着 袖子
第38章 怀疑
隋简得以重见光明,是在两天后的清晨。
前一天下了场秋雨,阿花带着他找了个破庙藏身,这时他已经隐约能听见些声音,但就像把耳朵浸在水里一样,不是很清晰。
他没跟少年提起自己的听力恢复了些,怀着几分幼稚的心理,想看看平时自己听不见的时候少年都说了些什么。
结果就隐约听他抱怨着:“什么破地方,连块稍微干净点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居然还有柴火。”
“……怎么是shi的!”
“太破了,真的太破了,房顶都漏了。”
“这种地方怎么到底怎么住人!”
隋简面上保持着纯良的微笑,心里已经笑疯了,他从不知原来阿花还有这样暴躁的一面。
一直以来阿花给自己的印象都是少年老成,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时常没大没小的出言嘲讽自己,但为人还算可靠,还总愿意在关键的时候出手帮他。
并且,稍微有些黏人。
这一点总能让隋简恍惚觉得阿花就是他找了八年的祝麟。
仔细想想,他们同样出身烛龙教,年纪也对得上,长相虽然差别很大,但祝麟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何况祝麟丢了那年才十一岁,长大后的祝麟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清楚,他猜想不会有很大的变化,许是从小美人长成了大美人,便一直执着的按照祝麟小时候的样子找,如今再一想,找不到也不奇怪。
如果他从前仔细摸过祝麟的脸就好了,皮相也许会变化很大,骨却不能。
性格也一直是隋简觉得二人不能是同一人的重要原因,祝麟的性格多少有些腼腆,甚至是孤僻,在无妄宗那会,除了自己,他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熊样,练功认真勤勉,心思又敏感,总能体察旁人细微的情绪,总的来说,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而阿花呢,隋简见到他的第一面,他就在杀人。他对待人命似乎总看得很轻贱,整天摆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混账样,倒是和小时候的祝麟有些微妙的相似……不不不,祝麟可不混账。
如今又发现了一点,二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
但若真是祝麟,为什么不肯直接与他相认,难道他是在怪自己没能及时找到他?还是说,他因为某些原因已经把自己忘了?
隋简垂眸思考着,右手冷不丁被人牵住。
阿花展开他的手心,在上面写了“休息”两个字,接着把他领到一块铺着柔软稻草的地方,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捣腾来的,还在最上面铺了一件外衫,就让自己坐了上去。
“今晚就这么凑合吧。”
隋简下意识想点头,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听不见”,赶紧顺势躺在少年特意铺就的“床铺”上,闭上眼,等待睡意降临。
身旁的位置陷下去一块,阿花也跟着躺了下来。少年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耳畔朦胧的响起:“快点好起来吧。”
隋简的嘴角悄悄挑起一个弧度,心上仿佛随着身下铺就的稻草软成一片。
许是阿花的祈祷起到了作用,第二天一早,他真的能看见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就看到阿花近在眼前的睡颜。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灿烂的阳光打在少年沉睡的面庞上,美好得不可方物。
两人凑得太近了,近得他能数清少年的每一根睫毛。不得不说,即使已经看习惯了,骤然离得这么近观看少年的脸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冲击力,隋简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却一直没舍得挪开眼。
少年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倏地上下张开,隋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对上祝麟琉璃一般清透的眼眸。
二人对视片刻,隋简有些尴尬的打了声招呼:“早啊。”
祝麟眼帘半阖,嘴里嘀咕着:“好吵。”
隋简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追问道:“什么?”
祝麟闭上眼,“心跳,好吵。”他说完竟是又睡了过去。
隋简:“……”
反正你长得好看怎么说都对。
空气中飘散着雨后特有的潮shi气息,此时二人距离清酒寨还有不到半天的脚程。
祝麟身姿挺拔,端坐在踏雪上,时不时用余光瞄一下悠哉牵着马在地上走路的隋简,几次欲言又止。后来他终是忍不住道:“你为何不来骑马,还能走得快点。”
隋简目不斜视,云淡风轻道:“怕心跳声太大吵到你。”
祝麟:“……”
早上的事他只记得个大概,自己好像是说过什么太吵了之类的,结果隋简就说什么都不肯和他一块骑马了,明明可以更早到达清酒寨,他现在反倒不着急了似的,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这么小心眼呢。
“小心眼”隋简右手牵马,目视前方,忽然莞尔道:“逗你玩的,好不容易能看见了,想多走走。”
祝麟闻言跳下马,上前两步走在隋简身边,低声道:“一起走。”
被牵着的踏雪一脸无辜,它还想跑,但前面的两个人都没有让它继续跑的意思,只能无奈的跟着两条腿的人慢悠悠的散步。
隋简无意识的用余光瞄着走在身旁俊逸出尘的翩翩少年,两人走路间胳臂偶尔会彼此擦过,他脑子里突然蹦出那日少年仿佛要将他揉进怀里的那个拥抱,连忙掩饰性地垂下目光。
片刻后他又微抬下颌,眯着眼打量秋日尚带着些灼人温度的阳光,许是气候太过宜人,许是微风拂面的感觉太舒适,此时此刻,他仿佛忘却了一切烦恼。
当太阳跑到头顶的时候,他们二人终于走到了清酒寨。
清酒寨建在一大片青翠欲滴的竹林间,整个偌大的寨子都是就地取材用竹子打造,走进方圆十里就能闻到一股清冽的酒香。清酒寨的人十分好客,除了珍贵的清酒,一般有客人来他们都会奉上其他自己酿的酒请客人喝。
隋简出门游历的那些年,曾机缘巧合下出手救过清酒寨寨主的孙子乐知鱼一命。刚知道对方的名字时只觉得熟悉,关系好了以后才想起来,此人就是曾经在武林大会上因为运气出众连续免试晋级三场的福星,当年隋简还想结交他来着,因为种种原因就错过了,好在二人最后还是成了朋友。
缘分真的很奇妙。
隋简想过要不要带着阿花偷偷溜进清酒寨,他不知如今寨子里的人对待他是否还和从前一样热忱,能避免尴尬就尽量避免。
结果刚走进那片茂密的竹林,迎面就撞上了他在清酒寨的另一个朋友,郭梓。
郭梓看见他十分热情的喊了声:“这不是隋兄弟么!”
要说这位郭兄,别的毛病都没有,就是为人热情过头,而且声线十分粗犷,经他这么鸣锣般一喊,整个寨子都得知道他隋简来到了这里。
隋简偷偷潜入清酒寨的计划瞬间破碎,干咳一声,硬着头皮打招呼道:“郭兄。”
郭梓将他们二人引到寨主昆洪那里,清酒寨的寨主昆洪是个ji,ng瘦的小老头,下颌上留着两寸长白花花的胡须,还在胡子底端用喜庆的红绳打了个结。
要说粗心大意的愣头青郭梓不知隋简如今在江湖上尴尬的处境还情有可原,老寨主昆洪已过古稀之年,早熬成人ji,ng了,江湖上一点风吹草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隋简行了个晚辈礼,彬彬有礼道:“老寨主好。”
昆洪一手背到身后,一手捻着自己的胡须,客客气气道:“这不是隋简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隋简一听他这么客气,就知情况不对,淡淡一笑:“来看看您。”
昆洪微微眯起眼,“难为你还惦记着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
“老寨主谦虚了,您老当益壮,如果肯少c,ao点心,再多活个一二十年应该不成问题。”
昆洪胡子一翘,意有所指道:“我是想少c,ao点心,但就而今江湖上的形势来言,谁还能独善其身呢。”
祝麟抱臂斜倚在门边,眼睛向外面的竹林望去,仿佛对屋里两人的谈话一点兴趣都没有。
清酒寨不少人听闻隋简来了,三三两两的凑了过来。他们对隋简的印象都还不错,不敢相信曾经乐于助人的少年如今成了无妄宗欺师灭祖的逆徒,还勾结了魔教企图再在江湖上搅起腥风血雨。
但当他们看到站在门口相貌出众的少年,心境便多多少少的发生了些变化。
有人窃窃私语道:“没准是魔教的人以色相勾引隋少侠,不然他为人那么正直,怎么会鬼迷心窍一样做出勾结魔教的事来。”
“真不要脸。”
“魔教之人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可怜隋少侠,好好的青年才俊,就因为色相误入歧途。”
“到底是年轻啊。”
耳力超群的祝麟:“……”
他手指轻点着胳膊,严肃考虑着在这里大开杀戒回头被隋简骂的后果,想了想还是觉得先忍忍,他目前不是很想被骂。
祝麟四大皆空的想,你们尽管说,就当我聋了吧。
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昆洪跟隋简扯皮扯得有些不耐烦,不再客套那些虚的,直接道:“老朽不管你的那些传闻是真是假,也不管你们门派里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更不管你有没有和魔教勾结。”
“念在你曾对我寨子里的人有恩的份上,隋简,奉劝你一句,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也别出现了。”
隋简从昆洪的三言两语中窥伺到他如今在世人眼中是个什么形象,跟自己想的倒也差不多。
他哂笑道:“我躲不躲起来不劳您c,ao心,其实我此次来只为了一件事,就是向您讨一壶清酒。”
昆洪眼角一抽,讥诮道:“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都大难临头了还想讨酒喝,莫不是谢寒子别的没教你,净教了你这些没着没落的口腹之欲?”
隋简闻言抬眸,不卑不亢道:“昆老,我敬你重你,但不怕你,逝者已矣,还请您慎言。”
昆洪眯着眼打量着隋简神色,自己只不过提了一嘴谢寒子,一直风轻云淡的青年就像个被激怒的豹子般,看来江湖上的传言作不得真,至少谢寒子的死因到底如何,如今还有待商榷。
双方正在僵持,一道欢快的嗓音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爷爷!我掌握好第一百二十三种酒的配方了!”
隋简闻声一喜,来者正是他在清酒寨的好友,乐知鱼。
乐知鱼刚出生那阵总得病,今天发热明天呕吐的,怎么治也治不好,有人说是中了邪,后来昆洪找了个大师给他看了看,大师说他八字轻,不能姓昆,改了个“乐”姓压小鬼。
没想到改了姓之后他的身体真的渐渐康复,昆洪只要孙子身体健康,姓什么都无所谓,于是便有了乐知鱼这个名字。
乐知鱼小时候还是个乖巧性子,后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抽风一样突然之间就长歪了,具体表现就是嘴欠无比。
乐知鱼一看屋中还有别人,瞪大了一双圆眼,欢喜道:“这不是小简嘛,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人通知我一声!”
隋简笑着摆了摆手,和他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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