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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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鸮 作者:颜凉雨

    正文 第66节

    子夜鸮 作者:颜凉雨

    第66节

    不远处的黑衣人,早在雨声的掩护里,悄悄后退。

    雨水冲刷掉了他伤口的血污,可冲干净了,又马上渗出新的血。在雨水的稀释下,那鲜红的新血,仿佛成了淡粉色。

    退到北面的月亮门口,他果断转身,拔腿就跑!

    刚跑出月亮门一步,只一步,黑衣人耳内就响起了声音——

    【鸮:有人对你使用了lt[幻]扎小人gt哟~~】

    随着“哟~”拖长的尾音,黑衣人心口倏地刺痛,针扎一样!

    他呼吸一滞,脚下顿住,本能捂住胸口。

    这和皮外伤那种疼不一样,是神经性的,几乎无法忍受。

    “你再往前跑一步试试!”背后,徐望一手握着个小稻草人,一手捏着根小钢针,昂首挺胸,姿态潇洒。

    他就料到了需要打战术补丁!要不是被修枝剪和车钥匙分了神,他都不会让黑衣人跑出月亮门!

    吴笙对他投以赞许一瞥。

    徐望得意洋洋,“滋儿——”一下,又给小稻草人胳膊肘来一针,不深,但也多少疼一下。

    黑衣人嘶地吸口凉气,怒了:“我他妈没动,你还扎我!”

    “咳,再巩固一下警告。”徐队长理由充分。

    黑衣人一口老血梗在喉咙,见徐望没有再“巩固”的意思了,仍不敢掉以轻心,眼神盯着他俩的同时,还不住地往旁边地上瞟。

    “别找了,都跑了。”徐望知道他在搜寻那两个怪物。

    黑衣人这才松口气,似乎对于怪物的忌惮,比对徐望和吴笙更甚。

    “它们为什么攻击你?”徐望问。

    “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他们看家护院忠心耿耿,当然见到我就咬。”黑衣人轻笑一声,带着点不屑。

    “他们……到底是……”徐望想问他们到底是什么,可那太荒诞了,到了嘴边,却又问不出口。

    黑衣人倒毫无芥蒂就答了:“司机和园丁。”

    “为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吴笙突然出声。

    黑衣人挑眉,似笑非笑:“你们的问题太多了。”

    吴笙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上前两步。

    黑衣人一惊,警惕后退:“干嘛?”

    吴笙耸耸肩:“帮你摘口罩。”

    “不用。”黑衣人果断拒绝。

    徐望举起小钢针,作势要扎。

    黑衣人:“……我自己来。”

    四个字,咬牙切齿。

    说罢,他还真就摘了,动作没一点拖泥带水。

    “满意了?”再无遮掩,黑衣人抬起脸,挑衅似的看二人。

    那是一张陌生的青年人的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透着朝气与活力,五官没有池卓临那样刀刻斧凿的英俊轮廓,但也是有点小帅气的,眉宇间有一抹桀骜不驯,眼神坚定,和他整个人一样,散发着一种蓬勃的、野性的力量。

    徐望和吴笙足足看了他好几秒,仍没办法将这张脸,和记忆中的任何人对号入座。

    “看够没有?”显然这位是个没什么耐心的。

    徐望走到吴笙身边,平静交涉:“我们救了你,现在轮到你履行承诺了。”

    你们不是想找池映雪吗,我带你们去!——青年当然记得自己的承诺。但此一时,彼一时,他上下打量徐望和吴笙:“你得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找到那家伙。”

    “我们没怀疑你,你倒先防备我们了?”徐望无语。

    “千万别相信任何人,”青年笑了,声音缓而温柔,“这世上,连自己都不可信。”

    徐望微微眯眼,就在刚刚那一瞬,某种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可是太快了,快得根本捉不住。

    收敛心神,他寸步不让:“你想知道我们身份,可以,但要拿你的身份换。”

    他从来不做赔本买卖。对方想探他们的底,他们还想探对方的底呢。

    “我的身份?”青年像听到了笑话,噗嗤乐了,“那你们可要失望了。我没户口没身份证没暂住证,在这里就一黑户。”

    吴笙嘴唇抿直,不语。

    徐望听得更懵了,索性先问最直接的:“名字,名字总有吧。”

    “哦,那有,”青年把粘在胸前的shi透黑衣,捏住抖落抖落,“我叫阎王。”

    徐望和吴笙怔住,对着那张陌生的脸,一时竟忘了说话。

    雨势缓下来,但院子里,已弥漫起氤氲水雾,就像戏文中的游园惊梦,细雾里,亦虚亦实,亦幻亦真。

    ……

    况金鑫追着小孩儿跑到游廊尽头,人影一闪,没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堵墙,墙上一扇小门,那门矮极了,只到他的腰。

    这墙和这门的出现都很突兀,就像有人在贯通的游廊里,硬cha进来一面墙,截断了游廊,也堵住了往来人的去路。

    况金鑫又闻到了橘子汽水的味道。

    这味道似有若无,就像一种冥冥之中的牵引力,带着他走向未知深处。

    屏住呼吸,况金鑫伸手去推那道小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没泻出一丝光。

    他弯下腰,亮起手机往里面照,光线时不时掠过一些书脊,但太远了,看不清楚。

    想了想,他还是钻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看着宽敞得多,况金鑫直起腰,再用手机电筒四下环顾,终于看清了,这是一间书房。

    约二十平米左右的地方,四周全是书架,多是厚厚的ji,ng装书,字体烫金,将书架排得满满当当。

    除了书和书架,再无其他,连装饰都没有,墙壁、地面都灰扑扑的。

    况金鑫走近一个书架,随手取一本书,刚一拿起,就愣住,那书极轻,就像个空壳。

    他忙把树抽出来,果然,只是装饰用的假书。

    很多咖啡厅、餐厅都会用这样的假书装饰,包括一些私人住宅,用词装点一下门面也很正常,但在这里,这样一间简陋到不可能用来招待人的隐秘书房里,为什么还要放这些假书?

    如果这些假书不是为了充门面,那是为了做什么?

    他们这一路行来,有遇见什么和书有关的吗?

    况金鑫苦思冥想,就恨自己没生一个军师那样的头脑……

    等一下!

    书?

    暗码信!

    母本!

    况金鑫被自己的异想天开吓到了,理智告诉他不会这么恰巧,可直觉告诉他,在这个世界里,不要相信该相信的,也不要怀疑该怀疑的。

    不再徒劳思索,况金鑫直接一本本抽出书架上的假书,挨个查看!

    他每查看完一本,就放到一边的地上,查看完一书架的书,再把抽空的书架整个摸索一遍。

    就这么一路查,一路堆,很快,地上就被假书摆满了,几乎没地下脚。

    手机电量也被持久不灭的电筒消耗掉大半。

    书架还剩下最后一个,况金鑫就踩在假书上继续翻。

    终于在摸到一本暗红色的书时,手上一顿。

    那书有重量。

    况金鑫迫不及待把书抽出来,手机冷光照亮了封面上的字——《鹅妈妈童谣》。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况金鑫狂喜,想向全世界宣布,他推理对了!

    可一转念,不行,还没验证,只有真正对上暗码,才说明他猜得没错。

    暗码,暗码……那四组数字究竟是什么来着?

    捏着“疑似母本”的况同学,后知后觉地陷入记忆荒漠。

    暗码信在自家军师身上,而他只看过那信几眼。

    120……36……8……

    况金鑫绞尽脑汁,想得头发快要抓秃头了,还是只有模糊的几个数字。

    哪怕一秒钟也好,能不能借笙哥的记忆力用一下啊!

    第138章 童谣

    废园, 细雨,蒙蒙水雾迷离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

    “你叫……阎王?”徐望又问了一遍。

    “有什么问题吗?”青年歪头, 不解二人为何呆愣。

    有, 当然有问题。

    在池映雪的世界里遇见阎王, 这事儿一点都不让人意外,但作为和阎王真正朝夕相处过的徐望和吴笙来说, 眼前这个“阎王”,实在陌生得让人猝不及防。

    不仅仅是外表上的陌生, 还有内在的变化。

    就像池卓临从霸道总裁变成了傻白甜,阎王也从那个世故成熟又带一点y鸷腹黑的男人,变成了朝气蓬勃的青年。

    简单直白,活力健康, 浑身上下透着爱谁谁的野劲儿, 和他们认识的那个阎王,有很大不同,和他们认识的那个池映雪, 几乎截然相反。

    徐望用力眨一下眼,眨掉沾在睫毛间的水膜,让视野里的这个“阎王”更清晰, 也让纷乱思绪得以整理。

    “没问题。就是……”他笑一下,指指自己和吴笙, “我们俩认识一个朋友,也叫阎王。”

    “哦?”阎王来了好奇,一边重新戴上黑口罩, 一边问,“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比你成熟一点,世故一点,偏执一点。”徐望看着他的五官,重新藏进口罩之下,只留一双闪着野性警觉的眼睛。

    “干嘛和我比,”阎王好笑道,“我们只是恰好名字一样,又不是真有什么关系,要性格都一样那才见鬼了。”

    “还真有一个地方,”吴笙好整以暇地开口,“你们两个,一模一样。”

    徐望疑惑看自家军师。

    阎王也挑眉:“哪里?”

    吴笙垂下眼睛,视线落到他仍渗着血的、伤痕累累的手臂和小腿上:“你们两个都不知道疼。”

    阎王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的伤口,无所谓一笑:“疼习惯了,就不疼了。”

    “你总受伤吗?”徐望敏锐捕捉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苦涩,心里一揪,那话就出口了。

    阎王怔了怔,像是对这个问题毫无心理准备,末了干脆摆摆手:“哎,别聊我了,你们不是急着找池映雪么,那就赶紧跟我走。”

    语毕,他转身就往前走,他的前方,一片枯树,看不出任何小路或者建筑。

    徐望和吴笙对视一眼,连忙跟上,但跟上了,徐望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嘴:“你这是要带我们走哪条路啊?”

    或许是现实中的阎王对池映雪,总带着一分敌意,于是对着这么“睦邻友好”的阎王,徐望和吴笙仍难以百分百踏实。

    “当然是我——阎王——专用的路了。”阎王回头瞥他俩一眼,一副天地任我行的气势。

    说话间,三人已来倒一棵极粗的枯树下,宽大而焦黄的叶子挂满枯枝,树下一口压着石板的老井。

    阎王弯腰,深吸口气,以一人之力推掉大石板,露出饱经风霜的井口。

    井里已干涸,一眼就能望到井底。

    “你不要告诉我,你准备跳……”徐望话还没说完,身边已擦过一阵风。

    “扑咚”一声,阎王落井,落完了还仰头招呼他们:“快点下来呀。”

    徐望看着那足有四、五米深的井底,脑袋疼:“这就是你的专用路?”

    “别怕,”阎王贴心张开双臂,“我接着你。”

    “不用,”吴笙替自家队长拒绝,“他有人接。”

    随着徐望稳稳落进吴笙怀抱,面积不大的井底几乎被三人塞满。在他们膝盖高的井壁处,有一个一人宽的圆洞,不知连通向何处,只能感觉到嗖嗖的风,从洞口吹进井底,吹在本就shi透的裤子上,y森的凉。

    阎王艰难弯下腰,钻进圆洞。

    徐望和吴笙一言难尽地看着,总觉得自己一不留神,误入歧途。

    伸手不见五指的洞道里,再听不见地面的雨声,只偶尔有不知哪里传来的“滴答”,趁着这黑暗格外寂静。

    阎王、徐望、吴笙,一个跟着一个往前爬,速度缓慢,洞道坑洼,爬得腰酸背痛,膝盖生疼,爬得徐望要是不说点什么,能憋死。

    徐望:“你不要告诉我池映雪住地下室。”

    阎王:“怎么可能,正经的西厢房。”

    徐望:“……那我们为什么要走地下!”

    阎王:“地上有人守着啊。”

    徐望:“园丁和司机已经被我们打跑了。”

    阎王:“他俩只守花园,内院里守卫更多,没有池总允许,你想硬闯,十条命都不够。”

    徐望:“池总?池映雪的父亲?”

    阎王:“不然还能有谁。”

    徐望:“那就是了,他是池映雪的父亲,我们是池映雪的朋友,彼此好好沟通,没道理不允许我们见。”

    阎王:“嘁,那个人,沟通不来。”

    徐望:“你试过?”

    阎王:“不用试,就是他把池映雪关在西厢房不让外出的,还沟通什么沟通!”

    徐望身形一顿,黑暗中的吴笙,也微微一怔。

    在游廊震动歪斜,天降一声“池卓临”的时候,他们就预见到了,这位“老池总”不好惹。

    可彼时他们只当那是一个威严、不苟言笑、给人以压迫感的父亲,从没往深里去想,他和池映雪之间的父子关系,有什么问题。

    徐望:“他为什么要关着小雪?”

    阎王:“小雪?”

    徐望:“哦,我们都这么叫他。”

    阎王:“看来你们关系真的不错。”

    徐望:“我们和你,现在也是朋友了。”

    阎王乐了:“没想到,我有一天还会借池映雪的光。”

    “回到上个问题,”吴笙淡淡提醒,“池总为什么关着小雪?”

    “这个我真不知道,”阎王叹口气,“反正我找池映雪玩,就一直走地下这条路。你们跟着我,不会错,就是……”

    徐望、吴笙:“就是?”

    “这条路,可能,有点,坎坷。”阎王一字一顿,语带无辜。

    漫长的匍匐前进后,三人终于跳出洞道,进入一个不知什么地方的宽敞空间。

    吴笙亮起手机电筒,才看清,这是一间石室,四面墙壁皆由光滑砖石砌成,头顶亦然。

    徐望刚想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见阎王走到墙角,在那儿摸索着墙壁,像在寻找什么。

    很快,一声扳动扳手的“咔”,从阎王那里传来。

    而后,他们正前方的这面墙落下,露出下一个石室。

    那石室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一模一样大小,也是四四方方,也是上下左右全封闭,也是在阎王现在站的那个位置的墙角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红色小扳手。

    唯一的不同是,他们现在所在的石室,墙壁上有个洞,就是他们爬过来的那个洞道;而面前的这个石室,四周墙壁完好无损,只是地面密密麻麻铺满尖刀,刀刃冲上,整齐得像杀人方阵。

    “算我们站着的这里,一共六间石室,”阎王热心讲解,“我们只要扳动扳手,打开石门,一个一个闯过去,很快就能到西厢房。”

    徐望转头看他,努力而缓慢地扯出微笑:“接下来的每一间石室都像前面这样吗?”

    “怎么会。”阎王立刻摇头。

    徐望松口气:“那就好。”

    阎王:“越到后面越危险。”

    徐望:“……”

    阎王:“?”

    徐望:“这就是你说的……可能、有点、坎坷?!”

    ……

    隐秘书房。

    并不知道自家队长和军师已经踏上一条坎坷路的况金鑫,终于放弃在记忆长河里哪吒闹海,他怕继续搅和下去,暗码没捞出来,再把常规记忆祸害乱了。

    记不住,那就只能把书带走了。

    况金鑫将书架剩下的部分快速检查完,确认真书只有这一本,而后带着一点“偷人家东西”的不安,将书装进小背包。

    装进去的前一刻,说是好奇也好,说是鬼使神差也好,况金鑫又翻开书看了一眼。

    刚找到书的时候,他已经翻开看过了。虽然记不起暗码,至少也看看母本到底是什么样的书。《鹅妈妈童谣》这几个字,对于他是全然陌生的,直觉上应该和《格林童话》一类差不多的,随手翻几页,果然,都是中英文对照的童谣,什么追猫咪啊,爬柴堆啊,吃圣诞派啊,简单又充满童趣。

    可就在已经将这本书放进包里一半的时候,他的手顿住了,然后将书拿出来,又翻开了第二次。

    没来由,就是觉得应该再看一下。

    这一次,他翻到的是一首只有五句的童谣——

    y other has killed

    (妈妈杀了我)

    y father is eatg

    (爸爸吃了我)

    y brothers a uable

    (兄弟姐妹坐在桌子底下)

    pickg up y bones

    (捡起我的骨头)

    ahe uhe ld arble stones

    (埋在冰冷的石墓里)

    手机电量彻底耗尽,自动关机,湮灭了最后一丝光。

    况金鑫呆立在黑暗中,手脚冰凉。

    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本书,况且里面也有天真烂漫的童谣啊,不一定就和现实挂钩,甚至都不一定和池映雪的意识世界挂钩,可能只是他和自己哥哥玩暗码信随手找的母本……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继续不下去了。

    他站在池映雪的意识世界里,甚至很可能就是对方心里藏得最深的地方,在这里别说一本书,就是一草一木一片树叶,都是池映雪的内心烙印。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沉稳,坚定,越来越近。

    况金鑫僵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那脚步停在门前。

    随后,隐秘书房的门被人推了一下。

    没开。

    况金鑫进门时带上了锁。

    门外的人显然没料到这一情形,沉默片刻,才“笃笃”敲了两下门,客气道:“有人在里面吗?”

    况金鑫屏住呼吸,拿着书的手,微微出汗。

    那人只问了这一句,敲门声也没再出现。

    况金鑫侧耳去听,希望能捕捉到离去的脚步声。

    然而等来的,却是钥匙开门声。

    “吱呀——”

    门开了,只有半人高的小门外,蹲着一个人。

    况金鑫背过手,飞快将书塞进背包,然后才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和对方平视。

    门外是一个中年男人,四十五六岁的模样,西装革履,自带威严,即便是眼下这样蹲着,也不会让人觉得失身份。月光映出他五官深邃的轮廓,也映出他眼角的浅纹,但那一双眼睛里的目光,坚定刚毅,像能把人灵魂看透。

    “听见这里有声音,我还以为是老鼠。”四目相对,中年男人微笑,看起来是很想和蔼,可惜笑意依然化不开他眉宇间的严肃感。

    “我、我来这里找朋友,然后就迷路了。”况金鑫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只能先给上自己信息,至少换个“态度良好”。

    “找朋友?”男人温和道,“告诉我他的名字,也许我可以帮你找。”

    况金鑫犹豫了。

    男人静静看着他,既不催他说,也不请他出来,就维持着这样奇怪的、门里门外一起蹲着的别扭姿势。

    对视久了,况金鑫忽然觉得,男人的五官,尤其是眉眼,莫名有一丝熟悉感。

    池卓临!

    况金鑫瞪大眼睛,再仔细打量门外这张脸,确认无疑,这五官轮廓,完全就是十几年后的池卓临!

    记得在北京,池卓临请客那一次,曾在饭桌的聊天上提过,他长得像爸爸,池映雪长得像妈妈,所以他顶多混个五官端正,自家弟弟才是盛世美颜——也是在那一次,况金鑫清楚意识到,吹起自家弟弟来,池卓临总裁能用到天底下所有好词儿,不分次元。

    “我找……池映雪。”况金鑫小心翼翼报出队友名字,希望自己的猜测别出错。

    门外人颇为意外,但很快,这意外就变成热情好客:“我是池映雪的父亲,快出来吧,里面窝着多难受。”

    况金鑫舒口气,果然被他猜中了。

    同时也特别庆幸自己的运气,一遇就遇见个一家之主,再不用担心被张哥彭哥什么的下逐客令。

    “池叔叔好。”他礼貌打了招呼,之后不再犹豫,敏捷从小门钻了出来。

    “懂礼貌,是个好孩子。”男人欣慰地摸摸况金鑫的头,像个宽厚的长辈那样,“跟我来吧。”

    “听说池映雪病了?”况金鑫想起前院里,被下逐客令时得到的信息。

    “嗯,”男人淡淡道,“不过吃了药,睡一觉,现在好多了。”

    那为什么在前院的时候,那两个人非说池映雪不能见客,那么激烈地要赶他们走呢?

    况金鑫心中疑惑,但并没有继续追问,怕牵扯出不该说的,毕竟在前院闹得实在不愉快。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池映雪的父亲在前面走,况金鑫就在后面跟着。

    月光将中年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况金鑫看着那高大而宽阔的背影,心底不知不觉,泛起复杂的酸涩。

    他的成长中没有父亲,于是每每看着别人的父亲,既觉得温暖,又觉得羡慕。

    【y other has killed y father is eatg ……】

    【妈妈杀了我,爸爸吃了我……】

    先前看过的童谣,毫无预警,在脑海中蹦出,耳边甚至能听见虚幻的、儿童吟唱的声音。

    清脆的、充满天真的童音,念着最血腥的歌谣……

    况金鑫猛地停下脚步。

    池映雪的父亲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几乎在下一秒就顿住身形,回过头来:“怎么了?”

    况金鑫答不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突然觉得害怕,心中的那股不安毫无来由,却凶猛无比。

    第139章 暴力

    “我、我想去厕所。”面对池映雪父亲“关心”的回望, 况金鑫破天荒撒了谎。

    他心中的不安与忐忑慢慢聚集成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不断在和他说——逃, 小四金, 赶紧逃!

    清甜的橘子味儿又来了。

    “厕所?当然可以。”池映雪父亲转身走回来, 拉起况金鑫的手,眼角都是和蔼细纹, 目光温和如水,“前面房间里就有, 你在那里坐坐,我去帮你叫池映雪。”

    语毕,不等况金鑫再说话,便迈开步伐, 径直牵着人朝不远处拐角的房门走去。

    他的手很大, 很有力,牢牢握着况金鑫,乍看就像亲情动画片里唱的, 大手牵小手,带着一种天伦式的温馨。

    可只有况金鑫能感觉到,那股不由分说的压迫性力量, 他几乎是被半强迫地带着往那房间去,稍微暗中使点劲, 想把手抽出来,钳制着他的力道就更大。

    “池叔……池叔叔……您不用这样,我跟着您走就行……”况金鑫委婉提醒对方放手, 可直视前方的男人置若罔闻。

    昏暗的月光在他脸上蒙上一层y影,哪怕他没有拧眉立目,仍有一种挥之不去的y郁。

    况金鑫看着他,蓦地想到了小学二年级的班主任。

    那是一个“很容易炸”的女人,其实就是不善控制情绪,情绪极易失控,当时的同学们哪懂这些,就知道随便什么小事,一句上课接下茬,都能让她暴怒,于是给她起外号叫“炸药桶”。

    “炸药桶”一炸,就固定有同学会倒霉,不是揪着耳朵到走廊罚站,就是拿作业本扇耳光,有时候怒极了,随手拿教鞭或者拿着尺子,就往才七八岁的小孩儿身上招呼。

    况金鑫很听话,从来不犯错,也从来没挨过打,所以对这位老师并不害怕。那时的他们也不懂什么叫体罚,什么该不该的,就觉得老师是绝对权威,犯错了就该被惩罚。

    直到有一次,他带了一小包茶叶到学校,那是他第一次帮着爷爷奶奶炒茶,说是帮,其实就是蹲在大锅旁边帮着看火,但炒完之后,他也是欢天喜地的,奶奶就给他包了点。他当宝贝似的不离身,家里带着,上学也带着,上课还偷偷摸摸打开闻一闻。

    就这么一次走神,被炸药桶抓到了,她硬拉着他到走廊,抢他的茶叶丢到他脸上。他哭着蹲下来捡茶叶,她就大叫“我让你动了吗”!他吓得立刻站起来,连哭都不敢哭了,她伸手就给了他一耳光,一连扇了好几下,然后掐他身上,哪疼往哪掐。

    那是第一次,况金鑫知道了什么叫恐惧,比所有童年幻想出来的妖魔鬼怪都恐怖,他到现在都记得她染着红指甲。

    童年里那么多美好的红,花儿,枫叶,彩笔,山楂糕……可真正留下烙印的,却是这一抹。

    门板被推开的声音,拉回了况金鑫的思绪。

    池映雪父亲将他带进了一个和前院会客室有些相似的房间,房间中央摆着沙发和茶几,墙角摆着几株绿植,还有一个书架和一个柜子立在墙边。

    极暗的光线,让每一件家具粗看都只是轮廓,并不觉得什么,可等慢慢看清,况金鑫才发现,那沙发是黑色皮质,茶几是现代风的石板台面,书架和柜子却是中式红木。

    截然不同的风格放在同一个房间里,画风诡异而割裂。

    “坐。”池映雪父亲终于松开手,客气地请况金鑫坐。

    况金鑫站在刚进门的地方,脚下未动,怔怔看着对方,提醒道:“厕所在……?”

    池映雪父亲说过这房间里有厕所的,可况金鑫环顾一圈,也没发现卫生间的门。

    男人像是没听见他的疑问,又重复了一遍:“坐下。”

    这一次比之前多了一个字,语气却从客气变成了一种隐隐的命令。

    况金鑫喉咙发紧,心发慌,扑面而来的巨大压迫力,让他几乎不敢再同男人对视。

    他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像头顶有一张高压电网,威慑着你,胁迫着你,让你必须按照既定路线走。

    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他硬着头皮走到沙发旁,慢慢坐下来。

    “这才对,”男人露出满意笑容,“小朋友,就该听大人的话。”

    “我去找池映雪,”男人转身走到门外,临关门前,缓而低沉地再次叮嘱,“你就在这里等,千万别乱跑。”

    门板被缓缓合上。

    门外却没任何脚步声。

    况金鑫坐在沙发里,微微喘息,手心出汗,脊背却挺得直直,一动不敢动。

    过了会儿,脚步声终于响起,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况金鑫整个人瘫软下来,像是刚跑了万米,体力从里到外完全透支。

    但很快,他又重新打起ji,ng神,侧耳仔细听,确认外面再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悄悄起身,蹑手蹑脚来到门前。

    他必须跑。为什么?不知道。他就知道如果有一百种方式能够找到池映雪,通过池映雪的父亲,绝对不是一个好途径。

    说不清理由,但他宁愿相信第六感!

    顺着门缝往外看,游廊上空空如也。

    乌云像是淡了,月光洒在廊柱上,愈发明亮。

    况金鑫抬手摸上门板,很轻很小心地推开,速度谨慎缓慢到,几乎听不见一丝门板合页的声响。

    他小心翼翼控制着速度,终于等到门板悄无声息开到大约30°角,容得下一人进出,他才屏住呼吸,侧身迈出门槛。

    他不敢动作太大或者太快,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那样,一点点往外蹭,终于整个人全部来到门外,他才轻轻合上门扇。

    对着门板无声而绵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慢慢酝足力气,转过身来拔腿就……

    “你想去哪里?”

    温和得近乎宠溺的询问里,况金鑫僵在原地,生生收回了脚。

    池映雪父亲就站在他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明明打开门的时候还没有,只回身关门那么一霎,他就来了,无声无息,像一个幽灵。逆着月光,他的脸笼罩在一片y影里,只嘴角淡淡的笑,真切得让人毛骨悚然。

    “我不是说过,让你就在这里等,千万别乱跑。”男人微微低头,盯着况金鑫看,声音里的暖意,半点都没传递到他冰冷的眼底。

    “我出来……出来找厕所。”况金鑫想不出说辞了,他现在心乱得厉害,慌张和恐惧,连同难以言喻的压迫力一起,让他大脑短路。

    “嘘,”池映雪父亲轻轻摇头,“不要为你的错误找理由。”

    “等等,池叔叔……这,这太奇怪了,”况金鑫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我是来您家做客的呀,哪有罚客人的……”

    池映雪父亲的笑容渐渐收敛,很快,连一点点伪装的温和,都散了干净。

    “犯错,就要挨罚,”他一字一句,像在宣布不可违抗的圣旨,“和大人顶嘴,狡辩,罪加一等。”

    况金鑫看着他的脸,在月光下变得y鸷,终于明白,多说无用。

    他猛地伸手朝中年男人用力一推!

    趁对方防备不及,踉跄后退之际,转身就往左边跑!

    他不知道左边的回廊通向何方,只知道一眼看不见尽头,一定很远,足够他跑出危险地带!

    第6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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