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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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池 作者:余酲

    正文 第41节

    落池 作者:余酲

    第41节

    除了叶钦,其他几个人都去拦,被铁了心要走孙怡然用高跟鞋的跟踩得嗷嗷叫,一个都没把人拦住。/br  孙怡然气冲冲地走到外面,把门摔得震天响,边穿外套边往电梯口去。/br  刚走两步,冷不丁撞上一个人,她抬头看清那人的脸,瞪大眼睛捂住嘴巴,手上的包都掉在地上。/br  程非池是被会所楼下的服务生带上来的。/br  这里的工作人员训练有素,眼力极好,他先前只来过一次,就有人认得他是大少爷的朋友。毕竟那个包厢是刘扬帆专用,进去过的人不多。/br  到楼上也没通传,这里的规矩是除非客人有要求,不然服务生绝不能轻易打扰,带他上来的人给他指了路便离开了。/br  包厢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程非池本想先敲门再进去,听见里面正在高声讨论与自己有关的话题,手在门板前不到三公分的地方顿住,然后不知不觉就听了全程。/br  本该听完立刻离开的,若不是愣神太久,也不会在这里遇见从里面出来的孙怡然。/br  孙怡然显然十分慌张,捂着嘴的手半天才放下,看看紧闭着的包厢门,又看看程非池:“你、你都听到了?”/br  简单的一个问题,却让程非池反应了许久。他微微点了下头:“嗯。”/br  孙怡然整个人都混乱了。她没遇到过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扭头看包厢门,思考该敲门让叶钦出来说清楚,还是该帮他一把,赶紧把程非池带走。/br  程非池不知道她脑内的天人交战,迈开步子径直往电梯方向走。电梯正在往一楼下降,他看了一眼显示屏,调转方向走楼梯。/br  孙怡然忙跟上去,幸而程非池脚步不算快,她一边追还能一边说话:“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br  程非池垂着眼看地面,脸上没什么表情,又低低“嗯”了一声。/br  “叶钦他也一定不是故意的,”孙怡然见他还听得进去话,接着道,“我回头好好劝他,你别……别难过。”/br  双脚踩在最后一级大理石台阶上,程非池定住脚步,孙怡然也跟着站定。/br  她从程非池的眸子里捕捉到一丝疑惑不解,眨了下眼睛又看不见了,深琥珀色的瞳孔中唯余空漠的木然。/br  程非池缓慢地摇了一下头,意识到这动作可能会产生歧义,开口道:“不用劝他。”沉默几秒,又补充一句,“我没事。”/br  夜里九点半,首都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喧闹繁华。/br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程非池经过一个超市门口,看见拎着大包小包从里面出来的一家三口,目送他们上了出租车,又盯挂着大红中国结的橱窗看了会儿,才继续往前走。/br  他早已习惯快节奏的生活,平时哪怕在去打工的路上都不愿浪费时间,在心里盘算这个月的生活开支,或者下个月如何再增加收入之类的琐事。此刻他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突然的空闲却让他更加迷茫,连自己要往哪里去都不知道。/br  在站台等了十多分钟,上了一辆城际公交。这是去往市郊的最后一班车,车上人不多,程非池在最后排的角落位置坐下,偏头看窗外,车里车外仿佛被这一扇窗分隔成泾渭分明两个世界,窗户的那一头是暖洋洋的热闹,这一头是冷冰冰的颓然。/br  只有他一个人被隔绝在外。/br  程非池在车上给易铮打了个电话。易铮听到他询问叶钦具体调查了些什么,当即了然地笑:“我早就说过那小子不单纯,现在肯相信了?”/br  从易铮的口中,程非池得知叶钦调查他的时间是在前年九月份,也就是高二刚刚开学的时候。/br  那会儿他连叶钦是谁都不知道,他头一回痛恨自己的记性这么好,至今还能清楚地叶钦第一次给他送早饭是在十月底的某个星期一,而在这之间,发生了便利店栽赃、扎轮胎,还有体育课顺手扶了下快摔倒的叶钦这三件事。中间没有其他交集和任何过度,叶钦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开始追他的。/br  易铮神通广大,连叶钦调查了些什么都知道,不等程非池问就直接说了出来:“除了查你的家庭关系,查你母亲,还查了叶锦祥那些日子的去向。据我所知,叶锦祥在外头养着一个情人,至于叶家这小子把你和他放在一起查,是顺便,还是巧合,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br  程非池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说了声谢谢。易铮不费吹灰之力了却一桩心事,语带笑意:“谢什么,我是你的爸爸。”/br  挂电话之前,易铮又想起别的:“对了,还有一件有趣的事。叶家那小子身份证上隐瞒了真实年龄,他还没满18周岁,日期倒是与实际相符,十一月二十九号。”/br  公交车在嘉园小区站停下。/br  从后门下车的时候,一阵寒风迎面而来,吹得程非池浑身刺痛。/br  他以为是衣裳单薄的原因,可坐上电梯拿钥匙开门,直到进去屋里,他还是疼得厉害,这痛感像钢针一样穿透皮肤,顺着血管和肌理拼命往身体里钻。/br  有几根戳进胸口,某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心脏已经停止跳动。麻木得几乎要失去触觉的手指摸到开关按下,眼前疏忽亮起,感受着吸入肺腑的冰凉空气,和眼前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家具陈设,他才知道自己没死,也没做梦。/br  现实远比这些残忍一千倍,一万倍。/br  卧室还是老样子,被子是他叠的,和枕头一起堆放在床头,冬至那天分别后就没人来过。/br  去年的冬至,十二月二十二号,离十一月二十九号整整相差二十三天,难怪连着两年的这一天,叶钦都不用回家跟父母过生日。/br  他那么恋家,为了离家近选了附近的学校,中午都要跑回家陪妈妈吃饭,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凭什么留给自己这个无亲无故的人?/br  他从小娇生惯养,见过的名贵礼物成百上千,凭什么看得上自己送他的戒指?/br  程非池茫然四顾,看着这间他们两人一手布置起来的屋子,觉得从前的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觉得这里像个家。/br  目光迟钝地落在床头的玻璃罐上,程非池走过去,将它拿起。房间里没开灯,罐子里的星星闪着细微的荧光,他打开瓶盖,把星星都倒在桌上,就着客厅透进来的一点灯光,一个一个地拆开。/br  右手包着厚重的纱布,手掌弯曲不能,以致动作缓慢艰难,他索性将纱布拆了扔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拆星星。越是往后拆,心里越是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期待,似乎如果找不到那一张,他就可以假装今天什么都没听到。/br  只需要这一件证明,他就可以将今天发生的一切从脑海中抹去,连同那些刺骨灼心的疼痛。/br  玻璃罐小巧,里面的纸星星并不多。只剩下最后五个,程非池目光专注,手指动得飞快,心脏也在胸膛里有力跳动,翘首以盼这份微小的希望。/br  却在拆倒数第三个时戛然而止。/br  拇指按住纸条慢慢抹开,拼凑出一行字。程非池定定看了几分钟,把每个字拆开揉碎再放到一起,用尽全身力气确认这句话的意思,然后把星星又叠回原样,放进玻璃罐里。/br  捧在手上端详的时候,才发现瓶身沾了黏腻的血,糊得看不清里面的东西。铁锈味在鼻腔蔓延,他用尚且干净的手背把即将凝固的血迹抹掉,那颗星星还静静地躺在里面。/br  沉重的呼吸间,遮住眼睛的薄纱被吹散,视线骤然清明。/br  他懂了,叶钦过往对他种种的践踏侮辱,以及那些让他不得其法的反复无常,并不是在耍小脾气,而是他真的恨自己,恨到非得要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解气。/br  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将这份感情视若珍宝,当做上天给他暗淡贫瘠的生活送来的一轮小太阳。/br  到头来,这不过是另一个用谎言堆砌的城堡,在他为这片光芒和温暖留恋沉溺的时候,从天而降的一记重锤将这缥缈虚幻的建筑物击了个粉碎。/br  不过须臾,那些炽热的阳光,跳动的心脏,鲜活的生命力……统统化作尘沙粉齑,风一吹就离他远去。/br  叶钦说得对,他可不就是个傻子吗?/br  程非池以为自己在笑,抬起头,窗户玻璃映照出他的没有半分表情的脸。/br  原来一个人哪怕痛到极处,面上也可以不露分毫。/br第四十六章 /br  南国公馆的四人聚会持续到后半夜。/br  叶钦答应罗秋绫晚上回家,零点刚过,刘扬帆就问要不要帮他叫车,叶钦摆手说:“不用,我还想再玩会儿。”/br  赵跃惊奇道:“我们阿钦不是最听妈妈的话了吗?今天居然不着急回家?”/br  叶钦斜睨他:“再多说一句试试?”/br  刘扬帆笑道:“天天讲鸟语听鸟语烦躁死个人,难得回来一趟,还不兴我们多说几句中国话?”/br  “你们说的是人话吗?除了调侃挑衅还有啥?弄得我也……”/br  说了一堆扯淡的瞎话——后半句在叶钦舌尖转了个弯,又咽回肚里去了。/br  周封打哈哈:“咱们几个不一直都这样么?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玩笑两句图个高兴嘛。钦哥你要是不痛快就来调侃我,我敞开怀抱等你……哎哟!”/br  叶钦抄起桌上的打火机准确砸中周封的脑袋:“闭嘴吧渣男。”/br  赵跃笑得肩膀直抖,对刘扬帆道:“你看,咱们这儿搞个比比谁更渣的渣男锦标赛怎么样?”/br  两个小时后,时差还没倒过来的几人歪七倒八地躺在沙发上打瞌睡。/br  叶钦也困,眼睛都睁不开,可他不能睡。他躺在沙发上拼命掐自己大腿保持清醒,不然睡过去再醒来就是天亮了,在他们几个眼皮子底下行动,要是被发现了脸该往哪儿搁。/br  等到屋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叶钦悄悄坐起来,拿起桌上的杯子,蹑手蹑脚地往洗手间去。/br  把饮料倒进水池的时候,叶钦生怕戒指不慎掉进下水道,用手小心地挡在杯口。接到戒指就放在水龙头下面猛冲,怕洗不干净还用了边上的洗手液,又想起不知谁说过金属制品沾染化学制剂可能会影响寿命,忙又继续用清水冲,冲得一点味道没有了才用纸巾擦干,最后还放在烘干机下面吹了半天。/br  回家的路上,叶钦在车后座端详重新戴回无名指上的戒指,举着看放下看怎么看都觉得哪里不对劲。/br  颜色好像变深了一点?钻好像没有之前亮了?明明是正好的大小,这会儿怎么感觉有点空?/br  开着手机电筒研究半天,越看越膈应,恨不得打个电话问刘扬帆他们家的饮料是不是有腐蚀性,把他的戒指都搞坏了。/br  自然没好意思打,扔是他自己扔的,真坏了也怨不得别人。叶钦蔫蔫地想,明天抽空去专柜跑一趟吧,看看能不能给保养一下。/br  说到专柜,想起刚才赵跃嘲笑这戒指是假货的话。叶钦又抬手看了几眼,非常不服气,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假货?/br  微信上有几条程非池发来的消息,他逐一翻过去,得意地昂起头,程非池才不敢给我买假货呢。/br  兴许是喝了酒脑袋里稀里糊涂的关系,叶钦这晚又把那个噩梦做了一遍。/br  梦里的程非池比上次离他更远,远到五官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晰。风很大,他想往那棵银杏树下走,脚却被钉在原地一样动不了,想喊程非池,嗓子也发不出声音,急得快要疯了,却只能远远看着,摸不到也够不着。/br  醒来时满头冷汗,喘匀呼吸扭头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br  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机,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新消息的屏幕让叶钦愣了一下。他翻到通讯录再次确认一遍,程非池的号码已经被他放出黑名单了啊,怎么没打来电话?/br  叶钦有些等不住,想打过去,又觉得太丢面子。先不回短信也不来接机的是他,应该等他主动道歉啊,我打过去像什么话?/br  不就拉黑了几个小时,还有没回他微信么,他程非池晾着我这么久,我都没发火呢。/br  这么想着,叶钦忍住冲动,确认手机铃声音量开到最大,揣到兜里下楼吃饭。/br  昨晚上到家就睡了,没顾上跟罗秋绫说话,这会儿又心不在焉,罗秋绫问他旅游见闻他也懒得讲,用勺子搅和碗里的菌菇汤:“怎么又喝这个啊,咱们家是买了一车蘑菇吗?”/br  罗秋绫便不再说话。安静持续到饭毕,她叫住准备回自己房间的叶钦:“钦钦,你坐一下,妈妈有话跟你说。”/br  叶钦以为又是传达叶锦祥的旨意,让他总结一下过去一学期的得失,做好准备迎接新学期之类的,正想找个舒服的姿势瘫着听,偶然捕捉到到罗秋绫口中的“出国留学”几个字,猛地竖起耳朵,手指点自己的鼻子:“留学?我?”/br  “嗯,爸爸妈妈想好了,还是让你念国外的大学比较好,你常去国外旅游,应该很快就能适……”/br  未待罗秋绫说完,叶钦就打断道:“我不出国留学,我要留在国内。”/br  他有点恋家情结,罗秋绫是知道的。她婉言劝道:“国外大学比国内环境好,能认识很多新朋友,你以后想去热带岛屿玩也方便。”/br  叶钦不客气地问:“是叶锦祥的命令?”/br  之前跟罗秋绫聊到高考的事,她还让他报个首都本地的大学,这样可以经常回家,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就变了挂,除了叶锦祥搞事,他没办法另做他想。/br  罗秋绫被他直呼父亲的名字弄得呆了下,随后急道:“不是,是爸爸妈妈一起商量后决定的,你不要对你爸爸这么大怨气,虽然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大约是找不到合适的描述,索性放弃了,“但是他终归是你爸爸,也是真的爱你。我们不会害你的。”/br  叶钦听到这种话心里就烦,站起来道:“你们俩商量就完事了,不问问我的意见吗?”/br  他从小随性恣意惯了,最讨厌被人摆布。他认定这事是叶锦祥单方面搞的鬼,不知老头子用什么方法把罗秋绫给洗脑了,居然让她也同意将他送出国。/br  罗秋绫跟上来还欲再劝,被叶钦按回座位上。他反过来安抚母亲:“放心吧,四个月后我一定考上个好大学,堵叶锦祥的嘴。”/br  倒不是叶钦太过自信,而是他相信程非池。/br  程非池说过要跟自己上同一所大学,学霸能上的大学,想来不可能差到哪里去,自己乖乖听话就好了。/br  叶钦发现自从跟程非池相处以来,越来越习惯把所有事情都交由他来拿主意。从前的叶钦以掌握主动权为荣,后来却不知不觉地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因为他渐渐能体会到什么都不用干、只要依赖程非池就好的舒坦。/br  能者多劳嘛,程非池什么都会,什么都懂,要是换做别人,他还不敢依赖呢。/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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