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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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有禾事 作者:菠萝个蜜

    分卷阅读24

    丞相有禾事 作者:菠萝个蜜

    :“这么久过去了,自然。”

    禾后寒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心中冰火交加,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料到了。如今这结果又多少在皇帝的盘算之中,他不禁避开了崇渊的视线。

    崇渊突然低头,禾后寒一惊,唇上就贴上了一个轻软的亲吻,紧接着被湿润地舔了一下,崇渊轻轻喟叹了一声,道:“你连躲都不知道了,真是睡得不轻。”

    禾后寒有点发愣,看起来不及往日一半沉着。

    崇渊却十分有趣地打量他,才继续道:“江盛当年帮你抢走明桥,又与你多行肌肤相亲,朕……自是记恨他,但之前他的确有恩于朕,后又拱手相让京城的各处产业,充填国库军饷助阵前线……战时寻得制敌法宝,朕估算近十年的战事,一年就了结了,他出了大力……你昏迷之时,是他寻的医者,虽是武林中人,却也出手不凡保住了你,把你送回了京城……朕能保住你的性命,却……当时朕遍寻全国名医也对你昏迷之症束手无策,江盛便要出海寻访,朕给了他加封国印,还有两名使节,如今还不知在哪里。”

    禾后寒吁了口气,这……倒也不坏。

    崇渊一直在观察他,此时略顿,似是稍显不愉,继而又道:“江盛把明桥托付给你师父了,朕不能从他手里抢。”

    禾后寒轻轻咦了一声。

    崇渊看着他,开口道:“朕曾经许诺过你师父一件事情。”他看似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禾后寒识相地不再追问。

    说完这些,寝殿里蓦然寂静下来,半晌无人出声。

    禾后寒头脑好似终于清明了点,他回味了一下,冷不丁开口问道:“皇上说昱亲王发现了一个秘密……”

    崇渊恩了一声,声音拉得有点长,道:“朕也说不清,涉及了许多历史典籍,皇室传承的秘籍,太多了……朕无法推测他到底知道了什么,朕只知道那似是彻底改变了他的处世观。他变得焦虑,易怒,孤僻,好似无时无刻不都在躲避着什么。”他思索片刻,又道:“朕记得他从前也是非常有才华的工匠,手巧心细,擅于改进器具功用,极其喜爱研究古籍……后来他毒杀了工部的易桥书。”

    禾后寒听得正专注,不禁奇道:“易桥书,百年奇才,发明了不可计数的奇巧器械,他不是堪称所有工匠的领头人?”

    崇渊点头,道:“正是如此。朕直到如今也想不通昱亲王当年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让他性情大变,由喜爱变为极度厌恶,甚至……恐惧。”崇渊眼中流露出一点隐晦的情绪,他停顿片刻,才道:“后来他写了一篇策论呈予父皇,父皇逝世之前交给了朕,很长,朕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是――‘工艺所害甚深,若不及时勒止,必会危及世间……然空北一族自行拙朴,应为推广……’”

    “为了这几句话他不惜叛国,十三年前他助赞多王推翻当时空北的王权,加害子玄公主,与赞多王达成协议。现在看来,恐怕当时他还同时在武林运作,七巧教……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他想毁了所有的技术,把一切先进的创新的全部扼杀干净。”

    禾后寒听了,不禁费解,摇头道:“微臣不懂。战事拖了这么多年,若无精工巧匠,方便平民农作生产,恐怕一半的舜朝子民连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来的所害?”

    崇渊见他一副费神思考的模样,道:“你莫多想,朕思索了这么多年也不过体会一二,你……刚刚醒来,还是慢慢休息罢。”

    禾后寒这时才觉出身心俱疲来,不禁闭上了眼睛,看似困顿极了。

    崇渊又在他身边坐了半天,理了理禾后寒散乱在枕上的发,这才离去。

    元昌二年,夏。

    禾后寒醒来这十几天,今日总算觉出恢复了些体力。

    站起来倒没什么问题,可走不了几步就会疲惫,他不禁心中恼怒,面上却习惯地压着,看起来显得有些阴沉。

    崇渊正好提了食盒进来,见他这样子,便过来扶住他。如今崇渊年已弱冠,身子差不多长成了,同禾后寒差不多高,但对比禾后寒现在骨瘦如柴的模样,更显结实有力。

    禾后寒往外去,崇渊就提着食盒陪他找了个亭子歇息。

    禾后寒沉默地等着崇渊一样一样将碗筷摆好,道:“还是……微臣在皇宫中长住,怕是不妥罢?”

    崇渊沉默片刻,才道:“若按舜朝律来说,却是不对。”他抬头瞅了禾后寒一眼,又道:“可这两年你每日都需要……特殊的治疗。况你如今刚刚醒来,身体这般虚弱,还要靠太医全力调养,再者,朕不想放你走。”

    禾后寒哑口无言,半晌才咬牙道:“皇上当年已经放手,收回微臣的暗卫统领牌子,将微臣遣往边关,如今怎的又?”

    崇渊支着胳膊听完了,不说话,慢慢靠过去,攥住禾后寒腕骨突出的手腕,一点一点加大力气化解了他的挣扎,他按住禾后寒僵硬的脖颈,盯着他的眼睛,不容抗拒地纠缠彼此唇舌。

    禾后寒嗯唔了两声,脸先是憋红继而转白,崇渊立刻松开他,就见禾后寒咳嗽了几声,竟是肺腑都虚弱极了。

    崇渊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揽住他后背带入怀中。

    禾后寒不敢再乱动,他碰到了崇渊腿间不知何时起来的硬物。

    亭外夏日明媚,宫墙朱红的色泽被晒得发亮,葱葱茏茏的树木,繁盛的花枝,有风吹过,安静地热烈着。

    崇渊在禾后寒耳边轻吻,低声道:“朕十三岁时就想着拥有你,完完全全占据你,让你从此变成朕身上无法分离的一部分,朕想你,你就在朕心里等着,永远都在,永远……十六岁时,却想完完全全放下你,此生割舍出去。如今,朕只是,朕放不下啊……”

    “朕此生唯一的反复无常,就在你这儿。早些年想要,后来又拼命想舍弃。现在,又难以割舍……

    年轻的皇帝从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带着一点求之不得的惘然,不知为什么,他有些烦躁地重复着: “朕后悔了,朕后悔了……”

    禾后寒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吃力地维持着僵直的姿势。

    知了聒噪地哇了一声,亮亮的眼壳儿里映下明烈阳光下相偎的两人,容姿绮丽得不似人间所有的尊贵帝王,和他身前,苍白、孱弱、无力的青年,他漆黑的瞳孔里卷出一点疲惫来。

    丞相有何哀(全)

    元昌二年,夏末。

    禾后寒在皇宫中无所事事地度过月余,竟然品出一点悠然自得的感觉来,也不知是睡得太久心神懒散了,还是生生死死大彻大悟了。

    但是……他心头的一片阴云却挥之不去,自欺欺人向来不是他的本性,他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这一日,他自行运转内力,比起之前几个时辰也无法凝聚内力的状况,如今已是好了不少,专注地运转一周,禾后寒估摸自己大抵恢复了四五成的功力,半喜半忧地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睛。

    崇渊正坐在一边静静凝视着他,不知来了多久。

    禾后寒不说话,微微低头,恭顺又沉默的样子。

    崇渊缓缓伸出手,不动声色的命令意味。

    他伸出指尖,轻轻在禾后寒脸上滑过,突然用力,掰过禾后寒脸颊,低头含住他唇,一点点深入。

    禾后寒抖了一下,继而使劲推拒,他心中却已不抱任何希望,他无比清楚,无比清楚……但就在这时,崇渊,这个早在几年前武力就胜过他的皇帝,竟然被他一掌推开,下盘不稳似的,侧滑下了床榻,禾后寒顿时狐疑起来。

    崇渊的脸色不太好,不知是被顶撞的恼怒,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微微一顿,紧接着突然伸出一只手,这回加大了力度,让禾后寒挣扎不得,解开了他的衣襟,禾后寒这些日子食欲肠胃一直消怠不佳,此时还是骨瘦如柴的身板,被崇渊略重的手劲儿弄疼了,眉宇间挤出有些痛楚的细纹,脸颊本就有些凹陷有些憔悴的痕迹,这样隐忍的神情更显可怜。

    崇渊微抿住嘴唇,拽开禾后寒两条清瘦无力的腿。

    禾后寒连挪动分毫都做不到,他懊悔自己的无力,心中乍然充满了不可抑制的退缩,他的腰身猛地一下弓起,霎时汗湿了眉睫,痛苦地紧闭着双眼。

    崇渊脱了外衫,细致结实的胸背看起来十分隐忍稳重,光滑的额头却布满了忍耐的细汗,绮丽的眉眼充满□,黑白分明的瞳仁燃起粼粼的火光。

    禾后寒听见崇渊轻轻咦了一声,接着一顿,不知怎的,好像有些自责地道:“流血了……”

    崇渊轻轻叹道:“是朕鲁莽了……”

    禾后寒脸色更白的吓人,似是痛到了极点,反而说不出话来,他忍耐了一会儿,开始不住抵抗推拒压在身上的人,嘴里也不知所谓地痛呼:“皇上,皇上……”

    崇渊却仿佛绷断了一根弦,禾后寒断断续续地哽咽几声,眉头越锁越紧。

    过了许久,禾后寒的意识已经被连续的刺激和疼痛逼得恍惚,他听到一声餍足的叹气,一直被压制的双腿松懈下来,一具温暖的略带潮湿的躯体覆在他身上,充满温存地环抱住他。

    这一日过后,崇渊便开始日日留宿禾后寒住处。

    禾后寒再无一丝惬意,内心中成日惶恐不安,一段时间下来,整个人愈发疲惫而憔悴,刚刚养起的身子又消瘦下去。

    他看着崇渊,声音中充满恳求:“皇上,让微臣出宫罢,臣,臣不辞官,求皇上……让微臣走罢。”

    崇渊笑了,道:“朕何时说过不让你走?”

    禾后寒语塞,只沉默地盯着他。

    崇渊轻叹道:“朕早说过要先调养好你身子。”

    禾后寒接道:“皇上日日临,临幸臣,臣如何养好身体……”

    崇渊不说话,半晌露出个莫名的笑容,好像带着一丝怀念。他轻声道:“朕知道了。”

    说罢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回身指着一边的食盒,叮嘱道:“多吃些。”

    禾后寒心中绝望极了,不知何时才能摆脱这一切。

    他没想到,转机这么快就来了。

    郑伊柔不知道皇帝这一阵子为何不去后宫,崇渊身边的冷面太监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她打听不到一丝消息。不过今天她从德妃手下的宫女得到了消息……崇渊在宫里藏了个美人,日夜宠幸。

    郑伊柔生了皇子明渚,一年前从嫔升为贵嫔,宫里如今就这一个小皇子,自然所有人都要敬她一分,她又天性骄纵,这回更加不可一世。

    她知道了崇渊心思在宫里不知哪个女人身上,自然醋意怒意大盛,花了功夫从德妃宫里买了消息,寻了时间带了一干宫人就找到了禾后寒住处。

    禾后寒从午睡中刚刚清醒过来,就被一群人踹开了门。

    他一看带头进来的是个妆容精致身形娇小的女人,身着宫里妃嫔衣着配饰,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个大概,不禁心中苦笑,又觉得荒唐。他自皇帝十三岁时便辅佐其左右,豁出命去的,为舜朝百姓安居乐业不惜生命,战场上立了奇功……如今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竟然要在这儿忍耐皇帝女人的侮辱……

    禾后寒心中不知怎的突然弥漫出一丝说不清的酸涩和惆怅。他默默地打量着郑伊柔,显而易见她对崇渊充满了爱意……

    郑伊柔没见过禾后寒,更想不到自己兴师动众竟然见到个男人,她一愣,宫里怎么会有男人?……非常清俊却消瘦的青年,不动声色的眼神,看起来倒和崇渊有一丝相似。

    她疑惑地站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身后一干人等没了主子的命令,更是不知所以。

    禾后寒突然开口道:“这位娘娘……小民是奉命进宫的画师,为皇帝陛下以笔留住今年夏天盛开的荷花,奈何小民体弱,今天日头太大,小民体力不支中暑晕倒,幸亏皇帝陛下宅心仁厚,允许小民在此休息片刻。”他言辞恳切充满条理,态度不卑不亢,光明正大的样子,不见丝毫惊惧。禾后寒说罢,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小人物特有的有些卑微的笑容。

    郑伊柔不禁哦了一声,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可是她脑子不如禾后寒好使,自然找不出禾后寒的破绽。

    她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太监却厉害极了,大声喝道:“既然如此,你一介草民见了柔贵嫔为何不行礼?娘娘还站着,你反而坐在床上,成何体统!还不跪下!”

    郑伊柔一想也是,这也是个台阶,便不说话,等着禾后寒行礼。

    禾后寒面无表情,冷淡地道:“小民暑意未退,站起来还成问题,况,皇帝陛下叫小民好生休息,娘娘难不成要违背圣意?”

    那说话的小太监一下子噤了声,反而郑伊柔却不知深浅地怒道:“你竟敢狡辩!”

    禾后寒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这样一个妃嫔……

    就在这时,好像嫌状况不够乱似的,门外又进来一拨人。

    打头的竟是德妃李溪。

    两方人马一照面,郑伊柔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矛头唰地指向李溪,气的脸通红,愤怒地道:“有些人就是自己儿子没了,见不得别人好!”

    李溪听了这话却没有如郑伊柔预料中那样动怒,而是流露出一种悲悯的眼神,那让郑伊柔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并非多么可怕……而是,像在看一个死人……

    李溪得体的朝禾后寒微微行礼,道:“打扰了您休息,本宫难咎其责。”

    禾后寒懒得理会,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

    郑伊柔好似摸到了点什么,可又觉得有些惊恐,下意识地想不下去了。

    李溪瞅她一眼,微微一笑,带头离去。

    郑伊柔无法,狠狠跺了下脚,也急急离开。

    当夜,崇渊来了禾后寒这儿,什么也没说,翻来覆去的抱着禾后寒尽兴做了一通,完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拿出个什么东西放在他手里,对禾后寒道:“你还做暗卫的统领,丞相的位置,朕也一直给你留着,你回家养好身子,朕等着你。”说罢起身披上外衫,又为禾后寒细细穿好亵衣亵裤,系好外衣。

    窗户一开,落进个暗卫来,禾后寒觉得他眼熟,仔细一看,正是多年前第一次传唤他进宫的那个……挨了他一掌的倒霉家伙。

    那暗卫先对禾后寒行了个礼,沉声道:“属下见过统领。”

    禾后寒觉得这好似昨天的事,不禁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一刹那,中间那些波折而辛苦的岁月好似都不曾存在过了。

    崇渊道:“这几年是他在处理暗卫的琐事,日后你可与他交接。”

    待那暗卫离开,崇渊伸手将禾后寒抱了起来。

    这姿势让他的耳根不可自抑地泛红,不知是紧张还是羞惭。

    崇渊突然笑了,宠溺似的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

    那红色便唰地一下子褪去,他的神情里强抑着什么……崇渊的这个小动作让他想起了谁……

    禾后寒离去不知多久,夜色深深。

    崇渊没有丝毫困意,眉眼和缓而不动声色的绮艳着,他伸手搬出一个漆木小箱子,拿出一枚铜钱样式的器具,卡在箱子锁眼上,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箱子的盖子弹开了。

    这里边的东西他看过很多次,差不多都快背下来了。

    皇家秘籍,几瓶丹药,还有昱亲王生前,还是皇长子时的手稿……

    崇渊取出最上层的一封信件,出人意料的是,这并非任何关于皇室的秘密,而是一封简单的书信。

    “老夫当年的要求如今你便兑现了罢。

    ……

    那小孩儿老夫给养了。”

    连个落款都没有,崇渊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青山大师的样子,当世有这样的奇人,也不知是幸也不幸。

    崇渊凝思半晌,将信件叠好放回,终于合上了箱盖。

    他是帝王,他最不缺的就是手段和权利,他会斩断他所有的退路,他不会给他机会说“不”……

    崇渊又想,这不能耽搁。

    丞相有何奇(全)

    元昌二年,秋。

    舜朝的传奇,死而复生一般,重新站在了众人眼前。

    帝大悦,举国庆贺,大赦天下。

    封侯拜相,极尽荣宠。

    一代丞相,文韬武略,功成名就,终于――名留青史。

    大殿之上,众臣以他为首是瞻,皇帝以他为肱骨之臣,舜朝版图扩大至西北疆域,那里百废待兴,一切都欣欣向荣,充满希望。

    禾后寒上朝之后事务繁忙了一阵,逐渐恢复正轨。

    这一天,禾后寒正要就寝,罗祥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声道:“大人,大人!门口有人找您!”

    禾后寒有些奇怪,这么晚了不说,罗祥这些年也长大了,稳重得多,俨然已有一府管家的架势。

    是何人让他这么惊慌?

    罗祥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大人,我看来者不善那……好几个人那,有刀有剑的,好像是江湖人!”

    禾后寒反倒放松下来,安慰道:“莫慌,我去看看。”

    好像天气一入了秋,晚上的空气就一下子变得凉飕飕的。

    禾后寒拿过门房的灯笼,一手提着,另一手推开了大门,门前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女人腰别双钩,旁边男人背后则拴着一根赤红色长棍,另外一人比较奇怪,腰间一气儿挎了一把刀和两柄剑――三人中竟有两个是老相识。

    禾后寒心中略有惊讶,却未表现出来,而是微微笑了一下,道:“钟子泰子,许久不见,先进来说话。”

    几人落座中厅,罗祥手脚麻利地上了一壶茶。

    钟子当先抱拳道:“堂主!”

    饶是禾后寒反应很快,也愣了一瞬才想起来

    多年以前,多年以前,那时他才刚过二十岁,刚刚做上丞相,出京……江盛……惊流门……望海崖……葛师叔……六七年前的一幕幕,却好似昨天一样。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那……晓堂主?竟还给本相留着?”

    钟子理所当然地道:“门主一直不曾娶妻,这堂主位置当然没必要变动。”

    禾后寒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不过他并未纠结于此,而是问道:“不知你们突然来京是为何事?”

    钟子道:“门主出海之前曾经下过命令,如果得知堂主醒了,就让我们把这封信交给您。”他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棕色牛皮封住的信笺递过来。

    禾后寒几下把封口启开,把纸张铺开来看,时间或许有写长了,那上边的字迹都有些泛黄。

    禾后寒低头默不作声细看,旁边几人便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一时安静。

    “……见字如晤,若你看到这封信,就证皇帝把你救活了,而在下出海这趟就算白走了。

    在下想提醒你――安正五年,氏州关外,塔湖沼泽畔,你许诺在下一颗真心,在下深记心中,也望你千万记得。在下一定会回来,等我,等我。”

    内容倒是简单,不过是江盛的几句唠叨。禾后寒浏览过后,重新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抬头看向坐着的那三人,冷静地道:“信本相看过了。”他略略一顿,又道:“说说你们有什么事罢――这样一封信大抵用不到你们三人一起来护送?”

    钟子立刻道:“堂主果然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住您。”

    禾后寒心中有点犹疑,心道钟泰夫妇都是寡言的人,怎么今的如此反常逢迎。

    却见钟子悄悄给泰子使了个眼色,泰子犹豫地道:“其实……堂主,我们来是因为门主的私事。”

    禾后寒眉头不禁一皱,道:“哦?”

    泰子好似有点不好开口,半晌才道:“其实,今年夏天,门里找来一个十岁女童,说是门主……门主的女儿。十年之前的事我们早记不清了,也不知道她是哪个……姑娘的孩子。她娘好像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她不知道她娘的家在哪,只知道门主是她爹……我们只好留下她。”

    禾后寒面无表情地听着。

    泰子好像有点惊讶禾后寒反应如此平淡,不禁愣了愣。

    禾后寒心中其实也有点奇怪――这么大的消息,他竟然不觉得有何惊讶。好像在他心里,江盛那样的人没有几笔风流债反倒说不过去。

    禾后寒提醒道:“然后?”

    泰子定了定,才道:“门里历来的规矩,就是门主的子女都由门主与翰晓堂堂主共同抚养,教导武功。如今门主不在,晓堂主也不在,老门主也不知上哪云游去了,这门主女儿……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禾后寒心中一惊,不可思议地道:“你们难不成把她带来京城了!”他这口气已是肯定了大半,若非如此,区区一封信函也用不到惊流门三个人来送。

    三人沉默不语。

    禾后寒看他们那表情,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他们这般为难,想必还是有话没说全,禾后寒本不打算急着问,但他自醒过来,总觉得疲惫,精神头也不及以前足,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在身体里萦绕不去。

    他微微叹气,道:“钟子泰子,还有什么,说罢。”

    钟泰夫妇却更加沉默,连眼神都不和他对视。

    禾后寒心里不禁有点纳闷。却听一边那腰间挎了好几把剑的男人突然开口道:“他们和你认识,不好意思说。我来告诉你,门主这些年没找过女人……当然也没找过男人。他和你的事儿,我们几个堂主心里都有数。所以这门主女儿怎么办,我们几个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她送到你这儿来。一方面你确实是瀚晓堂的堂主,这遵守了门规。一方面等门主回来,我们也好有个交待。”

    禾后寒心中顿时一凛。

    那人说完了,嘴巴一闭,又是一片寂静,钟泰夫妇的脸色微妙的有点尴尬。

    禾后寒镇定了一下,先喝了口茶润利润嗓子,才慢吞吞地说:“明天把她带来吧,给本相看看。”

    次日。

    禾后寒坐在中厅,用手抿了下袍角。

    钟子先进来,他身后没带着人,禾后寒正有些奇怪,却见钟子几步靠过来,小声说:“堂主,这小姑娘成长环境很特别,性子……非常特别。”

    禾后寒见钟子神色中略有紧张,还特意来叮嘱一番,不禁笑道:“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可怕?”

    正说着,就见泰子领了一个嫩黄衣衫的女孩走了进来,看得出是件新衣服,袖摆毫无褶皱磨痕。头发……看起来也是打理过的,只不过被外力揪扯过似的,翘出好几缕。

    禾后寒立刻发觉――这小姑娘绝不是钟子所说的,只是有性格而已。

    那小姑娘戒备地瞪着眼睛看他,禾后寒心里暗暗惊叹,果然是江盛的种,一双桃花眼像了个九成九。

    禾后寒站起来向前走几步,微微弯下腰平视那小姑娘,放缓了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泰子在一边好像有点紧张,手指的关节都绷了起来。

    那小姑娘瞪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半天才动了一下,恶声恶气地道:“我叫江飞雪!”

    禾后寒笑着夸道:“这名字真美,是你娘取的?”

    谁料这句话却一下子惹了祸――只见那小姑娘浑身猛地一震,大吼一声:“不准你提我娘!”她嗓门又亮又脆,禾后寒离她很近,霎时被这一声喊疼了耳膜。

    这还不算完,那小姑娘抬起一手,唰地抓向了禾后寒脸。

    好在禾后寒反应奇快,微微侧头,身子已站直,手掌随便一动就钳住了小姑娘还不罢休四处挥舞的胳膊,顺手反拧了过去,让她背对着自己。

    他心中暗惊,这小姑娘力气真不小!

    泰子却好似松了口气,急急地说:“门主,江飞雪就交给您了,我们就走了,后会有期。”说罢连着泰子二人,忙不迭地出了去。

    那小姑娘动作一滞,接着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嗓子好像要撕破了似的大吼:“你们这帮狗娘养的!――我要找江盛!――我要找江盛!我娘说江盛才是我爹!你们给我回来!不许扔下我!不许扔下我!”

    她突然袖口猛地一抖――禾后寒眼角余光寒光一闪,他反应极快,立刻松了手向后退避。

    “吭吭吭”几声轻响,三枚铁蒺藜钉在了厅里的柱子上。

    他心中一惊,悄悄警惕起来,他之前当这小姑娘不会武功,手下没用几分力气,这会儿一看,她不光是有内功底子,手上还有暗器相辅!

    禾后寒定睛一看,那铁蒺藜竟钉入一半深度,这要是打在人身上,立时就得死人!他不禁有点后怕,还有点恼怒,声音不由得严厉起来,呵斥道:“小小年纪,下手怎的这般狠辣!我并未害你,你却一出手就要置我于死地!”

    那小姑娘仍狠狠地瞪他,只是眼神里似乎有点硬挺着的感觉,大厅里只有禾后寒和她两个人,两人对视不过一会儿,她突然挺不住了似的,嘴巴一咧,嚎啕大哭:“娘啊……娘……江盛把我卖了……您在天之灵,快救救我啊!娘……”

    禾后寒被她嚎得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心软,放缓了声音道:“你爹……江盛同我是好友,我会代他好好照顾你。”他心中有不禁有点埋怨钟泰夫妇不把事情原委给这小女孩讲清楚,一边又想,看这小女孩凶狠的模样,恐怕说了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那小姑娘听了他的话,狠狠撸了把鼻涕――动作有点粗鲁和不雅,一把甩在禾府擦得崭亮的地面上,又把沾了层黏糊糊鼻涕的手指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嫩黄的裙摆,抹了亮闪闪的一层粘膜。

    禾后寒静静站了一会儿,心中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结果搅在一起:这是一个大麻烦。

    但所有的麻烦要解决,都要从第一步走起。

    禾后寒微叹,盯着江飞雪,和声道:“你莫怕,在这儿安心住着,有衣服穿,有饭吃,你以后再不用颠沛流离。”他说完,看江飞雪将信将疑的眼神,又加道:“日后你爹回来了,你就跟着他走――但在那之前,你得在这儿住着,乖乖听话,知道么?”

    江飞雪把一双好好地桃花眼瞪得好似鱼眼,哼哼两声,才看似不情不愿地道:“我晓得了!”

    丞相有何怜(全)

    第二日下了朝,禾后寒紧走两步,赶上前边的中书令杨守国,唤道:“杨大人,请留步!”

    杨守国一愣,问道:“丞相?”他表情有点惊讶,大抵是少见禾后寒这般主动。

    禾后寒脸上露出一点微笑,道:“本相前几日在街上遇着一个外地来京投奔亲戚的女孩――”

    杨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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