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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九四六年仰望星空 作者:黄先生总是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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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九四六年仰望星空 作者:黄先生总是不开心
偏油灯昏暗,韩彦看不清旗四的脸色,一边铺着床单一边唠叨,说旗四对陈家做得太绝了,不该那么狠。
旗四一听就火了,说他活了三十二年,还用不到谁来指使他怎么做事!韩彦被旗四的语气吓了一跳,但他还是执拗地说旗四这样做太过火,对不住做人的良心。旗四冷笑着说他旗四从来就是没良心,要找良心到别处找去。又说他一向太惯着韩彦了,所以韩彦才敢这么横,处处挑他的错,跟他顶嘴。韩彦气得眼泪直在眶里打转,索性推开门走了。
韩彦一走,旗四心里更恼了,他本来醉酒后脾气就有些暴,一个挥手把桌子上的盆盆罐罐摔个稀巴烂。
上次俩人闹别扭还有个旗易水在中间和稀泥,这次旗易水不在了,旗四又是铁了心要打压打压韩彦的脾气,愣是一个台阶都没给。韩彦也是硬气,觉得自个占理,也不愿意服软,就这么跟旗四犟着,干脆搬到旗易水屋里睡去了。
就这么着俩人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冷战。
老李看着心里着急,私下里找韩彦唠唠嗑,想劝韩彦先退一步。韩彦心里正攒了不少怨气,被老李这么一提,一股脑都倒出来了。说旗四自从做了村长后,心越来越冷,总是帮着日本子坑自个人,收税加租眼都不带眨的;对家里人也是漠不关心,家里俩个孩子调皮了、害病了,他这个做爹的连问都没问一句,见天跟着王元道那坏根混一块吃吃喝喝。他就不信就这样下去旗四能不被带到阴沟里去!
老李一开始还听着,后面越听越不对味,连忙打断韩彦的话,说:“彦少爷,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咱这一大家子要不是四爷在外面兜着,能有得吃好喝好睡好?”
韩彦说:“怎么不能?咱们有手有脚有地有牲口,多花点力气还能没饭吃?”
老李摇摇头,说:“彦少爷,这你可就想岔了!要是上头没人罩着你,你就是累死累活也吃不饱饭呐!其他人我就不说了,就说咱家吧,要不是有三爷……”老李叹了口气,接着道:“你觉得咱家还有活路?早八百年让人欺负死了!”
韩彦想到旗易水的处境,心里头难过,又觉得老李的话说得很在理,是自个想得太轻巧了,对旗四太苛刻了,忍不住就有些后悔。
老李瞧着韩彦不再争辩了,心里就有底,他也不逼着韩彦去跟旗四和好,话锋一转,提了另一个话头:“彦少爷属鼠的,今儿也二十有四了吧?”
韩彦不明白老李为啥突然扯到他的年龄,但还是点点头,说:“是的,怎么?”
老李笑了笑,说:“我记得当年彦少爷来的时候才十五吧?瘦得跟个萝卜头似的,一晃眼这九年都过去了。”
韩彦也有些感概,一时间这些年的回忆纷至沓来,从一开始的懵懂到愤恨,再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如今他已经能够毫无芥蒂地把旗家大院这疙瘩当成另一个家了。想来这世上还真没过不去的坎,只要时间够长,什么都是能改变的。
“我说这些话没有其他意思,”老李瞅了韩彦一眼,问:“彦少爷这些年,有没有想过娶妻生子呢?”
这话可把韩彦问得愣住了。坦白而言,韩彦还真没怎么想过。他知晓人事的时候就跟了旗四,被旗四吃得死死的,压根就没精力想其他女人。家里爹娘体谅他的难处,也绝少提这些事儿,就怕让他更难堪。
“这个嘛……一开始是有的,”韩彦说的有些心虚,“但是吧,这还得看四爷的意思。”
老李连忙说:“彦少爷也老大不小了,这么些年跟着四爷没功劳也有苦劳。要是真想娶个婆娘生个儿子,想来四爷也不会太为难,毕竟养儿防老,四爷也不希望彦少爷老来无所依的。”
韩彦听得心乱如麻,他每天得过且过,还真没想过要是有一天老怎么办,他和旗四这几年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他甚至忘了还有和旗四分开的可能性,旗四真的会允许他娶妻生子么?就算真应许了,退一步说,这世上还有女人愿意嫁给他吗?嫁给一个跟男人纠缠不清的男人? 韩彦冷丁想到了吕凤娘,打了一个冷颤。嘉琅嘉琳是旗家的少爷小姐,从出世起就有许多人的宠爱,因为他们的爹是旗四,旗家的顶梁柱。而自己呢?说穿就是旗四的姘头、旗家大院的长工罢了,自己的孩子还能过得好吗?
韩彦一想起这事来就头皮发麻、眼睛发昏,摇摇头对老李说:“老李,这事还是算了吧,我想想心里都难受,本来我住在这疙瘩就尴尬,何苦再为难女人孩子跟我受罪呢?娶妻生子的事还是等我离开大院再说吧!”
老李见韩彦语气坚决,也不好再劝,只好作罢。回来的时候把韩彦的话原封不动转给小圆,说:“小圆啊,这事我老李真尽力了,我瞧彦少爷真没那方面的意思,你还是别等了吧,趁早找个好人家,过自个营生去。”
小圆苦笑了一下,说:“多咱老李费心了,我晓得了。”
第五十九章
自从旗易水被五十岚带走后,旗四便有些不待见冯新。冯新心大脸皮厚,不放心上,一有机会还是往旗家大院跑,找旗四唠唠嗑、喝喝小酒。如今他已经做了县长秘书,旗四好些事情还要托他帮忙,也不好总是落他的脸,该招待的时候还是要招待的。
来得多了家里长家里短总会听到些,知道旗四真的养了韩彦好几年的时候,冯新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鹅蛋。
“你还真收心了?这么多年就没打过野食?”
旗四瞥了他一眼,说:“你当我跟你一样是个甩手掌柜?想怎样就怎样?”
冯新嘿嘿笑了一下,说:“男人女人嘛,不就那么回事。你瞧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上哪就上哪,自在又快活。”
旗四对冯新的话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点没往心里去。他跟冯新早就不是同一类人,有些东西压根不能比。
冯新知道韩彦跟旗四闹情绪的时候,啧了一声,说:“阿四啊,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绑起来揍一顿不就完事了!还是说……其实是你吃腻了,想换个新鲜的尝尝?”
冯新笑得一脸淫荡,用胳膊肘碰了碰旗四,说:“怎么样,换个新鲜的尝尝?”
“滚犊子!”旗四骂了一句,说,“就你那阿猫阿狗都能往炕上拐的,迟早得病。”
冯新笑笑没当真。过几天旗四到县衙门交差,刚从衙门出来便被冯新拉去喝酒,说要给他找着乐子。旗四躲不过,只好跟着去了。去了才发现是个的庆生宴,宴会不少人旗四都认识,都是县里跟日本子关系匪浅的大户。
旗四一到,就有眼尖的人凑上来给他敬酒,这个说“四爷来了,喝一杯!”那个说“四爷,咱多少年的交情了,这酒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旗四刚把酒接过去,马上又有人挤上来说:“四爷,前儿去元茂屯走亲戚,赶时间没去您府上,喝了这杯当给您陪酒!”说着一饮而尽。旁边几个人纷纷叫好,一时间周围的笑骂声、喝彩声、碰酒声缠成一片,气氛热闹了不少。
旗四几杯酒下肚,又听了一连串恭维,身子就有些轻飘飘。其他人见旗四来了,兴致越高,吵着喝酒没意思,要去逛窑子。旗四本来不想去,被冯新怂恿了几个人架着走了。
嬷嬷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个客人,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一个劲儿往里招呼。屋里的窑姐也纷纷跑了出来,一个牵着一个往自个屋里带。有个女人正想去抓旗四的手,被旗四打开了。冯新说:“去去,叫你嬷嬷来,就说冯爷爷找他。”那女人连忙应了一声出去了。
旗四许久没来过窑子,这冷丁一进门还真有些不适应,跟冯新说了两句就想走。
冯新唬着脸说:“走啥呢?我今儿可是专门给你找乐子的!”真说着,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嬷嬷就领着一个纤细的少年进来了。
嬷嬷笑道:“冯爷,今儿那阵风把你吹来了?白灵,快来给冯爷请安。”
冯新手一挥,说:“去去,伺候你四爷去,不用管我。”
那白灵看到旗四,眼睛一亮,迈着小碎步就走了过去。袖子一押一飘,一飘一押,脚尖翘一下,脚跟翘一下,腰肢也是左扭一下右扭一下,最后才软了一下身子在旗四身边坐定了。
旗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这种像女人的男人,当下就想甩手走人。
冯新这才想到旗四的口味跟他不一样,连忙塞了两张票子给嬷嬷,让她重新找个像男人一点的小倌来。嬷嬷连忙收了钱找人去了。
冯新转过身稳住旗四,说:“阿四,别急着走啊,这个不满意还有其他的,坐坐。”一边使了个眼色给白灵让他给旗四倒酒。白灵委委屈屈地倒了一杯酒,四根手指捏着酒杯,六根手指高高翘起,像开个妖妖娆娆的兰花一般。
旗四看着那翘着的兰花指心里隔阂得不得了。他想起了韩彦的手,韩彦的手是做惯了活儿的,手心有好几老茧,指关节粗大,握在一起的时候坚硬有力,旗四两只手都包不住。
那才是他喜欢的。
旗四走后,白灵的脸色立马就有些沉,他一向被捧惯了,刚刚又对旗四极有好感,这冷丁碰了钉子,心里就有些怨。他软着身子地给冯新敬了几杯酒,三言两语就把冯新知道的关于旗四和韩彦的事情扒了出来。谁晓得越听越不是滋味,越听越觉得旗四是个不可错过的良人,暗暗把旗四记在心里了。
白灵自小便长得像清秀,肩不能挑背不能抗,偏偏他又是个吃不了苦的,因此十五岁那年屯里闹饥荒后,他就干脆搭了一个屯溜子的线到县里窑子卖身了。他长得好,人也会来事,在炕上放得开,慢慢地攒了不少老主顾,底气足了,有时候还敢跟窑子里嬷嬷讨价还价。
白灵看上了旗四,平日里就常常跟人打听旗四的消息。有人说旗四的哥哥旗易水跟了一个有权势的日本人,所以旗四才敢横着走;又有人说旗四自个跟日本子也有生意来往,旗家这几年种的大烟花最后都被日本商人收购了去,保不准家里早就堆起了金山银山;还有人羡慕旗四家里儿女双全,婆娘性子好,能忍着他养个野男人。
白灵听得心生荡漾,就差点奔到旗四跟前求他收了自个了。
下次冯新的来的时候,白灵便话里话外地打听韩彦的事。冯新一开始不明所以,还以为是韩彦来逛过窑子,被白灵瞧上了。后来才一想才知道想岔了,这哪里是瞧上韩彦,这摆明了是奔着旗四去的。
冯新上下打量了白灵一眼,说:“你肯定没戏,旗四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种娘叽叽的。”
白灵委屈道:“冯爷做啥这样说人家,好歹我也是个男人,要是被逼无奈我也不会这样啊,我改还不行么?”
冯新上上下下扫了白灵一眼,说:“要真能改改,还有点希望。”
白灵顿时眉开眼笑,一边给冯新倒酒,一边说:“还望冯爷帮衬帮衬。”
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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