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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九四六年仰望星空 作者:黄先生总是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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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九四六年仰望星空 作者:黄先生总是不开心
地保顾着颜面没有亲自去,叫小儿子去了。回来后问他旗四是个啥态度,小儿子回忆了半天才说没注意,气得陈地保脱了鞋就抽他。
陈秦氏拦住陈地保不让他揍儿子,大声道:“你要是真害怕就自个给旗四赔罪去,干嘛要拿儿子出气?!”陈地保被说得哑巴了,想起当年旗老爷在世时还得叫他一声“大兄弟”,如今要他去给旗四赔罪,还真不如一坯土把他埋了!
陈地保破罐子摔破地想,你旗四不是一向觉得自个是个能的么?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整到我头上来!
旗四还真没整到陈地保头上,只是直接把陈地保两个儿子弄走了。
腊月底,大雪封山,把运物资的铁路冻住了。日本子来了指令,要附近的村子派劳工去铁路线上铲雪。轮到元茂屯的时候,旗四笔尖一挥,就把陈地保家两个儿子圈进去了。
村宫所的人到陈家抓人的时,陈地保一家子都没反应过来。陈地保哆哆嗦嗦穿了棉衣棉裤直奔到王元道那求情,说这寒冬腊月,冰冻三尺的天气,这人去了还能回得来吗?王元道收了陈地保不少好处,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只好到旗四那给陈地保说情。
旗四正坐在炕上刷羊肉片,韩彦在一旁给他暖酒,见了王元道,给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就想走。王元道连忙拦住他,说:“彦少爷坐着就行,我说会儿话就走。”接着,便把陈地保家的难处说了几句。
旗四挑了一片肥羊,蘸点酱,说:“别人家的儿子去得,他陈地保家的儿子就去不得?他家儿子是纸做的还是水做的?”
王元道晓得旗陈俩家的瓜葛,笑嘻嘻道:“四爷,这不人老了心就容易软?乡里乡亲的,互相体谅体谅嘛!”
旗四瞅了王元道一眼,说:“给陈家开了这个例,村里其他人家我也不好交代。”
王元道说:“这好办!就让陈地保给他俩个儿子缴个几千块的抵押金,用这些钱另外找两个替身就行了。”
旗四皮笑肉不笑,说:“那陈地保家的儿子就值几千块,是不是卖贱了?”
王元道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旗四这是要陈家大出血了。俩人拉扯了半天,最后拍板用陈家二十垧的土地换了陈地保家两个儿子摊的劳工。
王元道走后,韩彦看了旗四一眼,说:“真结了?”
旗四反问他:“你说呢?”
韩彦就晓得这事还没完。
果然,康德二年,日本开拓团到元茂屯来圈地,旗四和王元道作陪。本来么,俩人是商量好挑些小户人家下手,好卖给日本人做做人情,谁成想最后旗四耍了个花枪,把人引到陈地保家的地上去了。
陈家做活的劳工还不晓得厉害,旗四问一句就答一句。旗四再让翻译员讲给日本子听。日本子听得不住地点头。就这样,旗四一说、一划、一指,日本人头一点,陈家那一大片九条垄一垧的好地,就这么眼睁睁地充了公。陈地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双眼一抹黑,直接躺炕上去了。
这一次王远道都觉得过火了,说都是一个屯的大粮户,旗四这样做未免太绝情。
旗四冷哼了一声,说:“当年他陈地保整我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一点!”
王元道打了个哈哈,说:“三爷都是五十岚先生跟前的红人了,四爷您还计较这个?”旗四面无表情地瞅着王元道,直把他看得冷汗都下来了,找了个借口连忙g了。
经了这一次,陈家可算是元气大伤,陈地保自中风之后就再也没好过来,大夫说到死都只能在炕上过了。陈秦氏受不了这个打击,她原本便是个暴脾气,叫上两个儿子和几个下人,提着一把菜刀就要去旗家索命。
旗四自从做了村长后,旗家大院四角起了四个炮楼,每天都有人在上面盯梢,一有风吹草动就给旗四通风报信。因此,陈秦氏还没摸到旗家大院门的时候,旗四便已经领着几下人站在门口候着了。
陈秦氏气势汹汹地走了一路,一打眼瞧见了旗四气定神闲的样子反倒有些胆怯。她不敢走上前去,只把菜尖对着旗四,开始破口大骂:
“我操你妈x的旗易秀!你个臭不要脸活该走后门断子绝孙的!你把我们老陈家整得好苦啊!仗着你那卖屁眼的哥在元茂屯作威作福……”
陈秦氏噤声了,仰面倒了下去。一颗子弹打进她胸口里,血花慢慢染了开来。两个儿子大叫一声,一边哭着喊娘,一边就要去找旗四拼命。
旗四手一扬,玉扳指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一排子弹便“啪、啪、啪”地在陈枝、陈华脚下炸开了。兄弟俩一时间吓得屁滚尿流,抱头痛哭,什么报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旗四吩咐了一句把门口清理干净就走了。他瞅准了陈枝、陈华两个窝囊废是不敢再来叫板的。没了陈地保和他婆娘,陈家算是废掉了。
陈秦氏死的时候,韩彦正到县里置买日用的杂物,傍晚才回来。大院门口干干净净的,就像清洗过一遍。韩彦招呼两个下人帮忙帮东西,他自个也上去帮把手,一来一回便听到陈秦氏死在旗家大院门口的消息了。
韩彦只是听着,什么话也没说。两个下人见韩彦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敢多嘴了,低着头搬东西。
回屋的时候旗四不在,小圆说晌午的时候被王元道叫去了,又问韩彦吃饭了没,韩彦说还没,小圆马上说那我去厨房给你弄点,说着就走了。
韩彦穿着对襟蓝布衫,脚下一条灯笼裤,小腿扎得紧紧的,整个人看上去又干练又潇洒。五月节刚过,天气热了不少,正是农忙的季节,韩彦见天里里外外地忙活,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旗四了。旗四近来也是连轴转,今年开春后日本子收的赋税越来越重,各种名目层出不穷,连村民们上山采点酸葡萄都要交荷金。家里有地有马的人家也是被逼得慌,连郭大善人都愁了起来,逢人便说:“这逼死人的花销呀,有地的人家别想活啦!”屯里有好几户穷人家都被逼跑了人虽跑了,但那荷金却还是得交,旗四被这事烦得焦头烂额,最后还是让老李把缺的窟窿补上了事。
小圆端着饭食回来的时候,韩彦已经换成了家常的大白褂,正附在炕桌上写信。信是写给旗易水的,有时候一个月一封,有时候好几个月一封,时间不定,取决于什么时候有日本子到新京去。
韩彦为了给旗易水写信,硬是又认了一回字,但笔墨生疏,写起来还是有些磕磕巴巴的,好在练了几回,渐渐流畅了不少。说来也是奇怪,给旗易水的信,从来都是韩彦在写,旗四只是偶尔提几句话让韩彦写进去,但却从不自己拿笔。韩彦问过旗四原因,旗四不愿说,他也就没再问了。
旗易水的回信短得可怜,也少得可怜,一年多的时间就回过两封。一封是问了旗四的情况?另一封则告诉他们他人在新京,带他走的那个日本子叫五十岚,对他很好。韩彦虽然不相信旗易水信上的话,但能够互通有无,起码说明人还好好活着,想来也比较安慰。
小圆把饭菜在桌子摆开,招呼韩彦吃完饭再写。韩彦应了一声,搁下笔走了过去。
说来韩彦今年也是二十四了,村里像他这般大的男子,如不是一穷二白的人家,也早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小圆心里晓得韩彦是喜欢小孩儿的,从他对大姐儿的疼爱就能瞧得出来,哪一次回来没给大姐儿单独带点吃的玩的?前些年韩彦还得空,时不时一大一小便在院子里玩耍,捉猫猫、打秋千、扔石头,啥好玩就整啥,净随着大姐儿的性子来。直到后来小孩儿玩野了,被旗四批了一顿,韩彦这才消停了些。
韩彦越喜欢大姐儿一分,小圆心里就多一分希望。她晓得她这辈子跟韩彦是有缘无分了,但俩人若能有份露水情缘,给他留个孩子,小圆也是心甘情愿的。正是抱着这份奢望,小圆这些年来一直不远不近地在韩彦身边守着,就盼着哪一天旗四厌倦了,或者是韩彦醒悟了,她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皇天不负有心人,凭着女人敏锐的直觉,小圆觉得那个时刻就要到了。
第五十八章
旗四枪杀陈秦氏的事情隔夜便传遍了整个元茂屯,听说第二天晌午,躺在炕上的陈地保咽不下这口气,也一命呼呼了。屯里的人对此议论纷纷,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没几个不说旗四太冷血的,又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怎么样,儿子也差不离的,都是些仗势欺人的货色。女人们更是一再告诫自家的孩子,去哪里耍都不能到旗家大院去,没准就吃个枪子嗝屁了。小孩子懵懂无知,还一个劲儿地讨问枪子好不好吃,是个啥味,直把自个娘亲惹毛挨了一顿揍,才哭唧唧地走开了,然后该去哪儿耍还是去哪儿耍。
因着这事,韩彦还和旗四吵了一回。韩彦虽然也痛恨陈地保家,但他心软总觉得再恨也不能到搭上两条人命的地步。旗四这么做实在是过火了。
本来么,韩彦的口气也算正常,说得也实事求是。可惜旗四晚上王元道吃饭,王元道不知怎么地,突然把话头扯到他和韩彦身上来,当着几个客人的面开玩笑,说如今旗家大院里里外外都是韩彦在打理,旗四爷自个见了韩彦都要让三分。
旗四当场便骂了一句王元道是在放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元道喝得红光满面,笑嘻嘻地说:“这话我可没瞎说。不信你们去旗家大院瞧瞧,那个韩彦,啧啧,指使起人来特有派头,就跟主子一样。”
旗四心说,韩彦好歹也是个男人,跟了我这么些年了,难道还不能有些派头?
“四爷,要真这样,那你可得管管!”一个鸦片商贩大着舌头说,“我前儿养了个戏子,也是仗着我疼他,偷走我不少洋元,还想爬到我头上屙屎!好在我李青山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最后被我揍了几顿赶出去了。”
旗四听得直皱眉,说:“我没让他骑到我头上来……”
王元道立马在一旁帮腔:“那还不叫骑到头上来?你们是不晓得!有一回我到大院去找四爷唠嗑,听到四爷说要五千绵羊票子,那韩彦立马便问四爷说要拿那么多钱做啥,四爷说是请客吃饭,那韩彦又问请谁,四爷说是请县里来的几个特派员,那韩彦这才不甘不愿把钱拿出来!瞧瞧,一个大老爷们这样给一个二椅子刁难!四爷你自个不难受,我看着都憋屈。”
旗四被王元道一席话说得脸面差点挂不住,喝了一口酒做掩饰。自从他把账本交给韩彦打理之后,家里的钱财也都归韩彦管了,特别是做了屯里的村长后更是有心无力,这两年他也渐渐习惯一有大支出就像韩彦报备,但他万万没想到在外人眼里看来这居然是他受制于韩彦的表现。虽然他心里信得过韩彦,但被王元道这么一说,旗四作为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伤害了,心里难免就有些窝火。
就这样,从村公所回来的时候旗四心里就扎着一根刺,脸上也阴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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