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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等太傅十九年 作者:一盆水煮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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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等太傅十九年 作者:一盆水煮鱼
物。
朗宁的字写得好,诗赋得好,声音好听人也俊朗,时不时开开玩笑逗得他想笑却仍要辛苦地板着张脸。可
在功课上,朗宁却又严厉得很,前一日还在他花招百出下冒着死罪带他出宫晃了一圈,次日便因功课做得潦草打了他板子。打完之后却似是自己挨了一般难受,坐在那,眼眶隐约泛着红,一句话不说,弄得他挨了打还得贴上去又是赔罪又是发誓。
可什么时候就变了呢?什么时候就成了现在这样了?
其实那次朗宁为何难过,在不久之后他也明白了。朗宁对他赋予了厚望。
可他不是朗宁所期待的那种人。他不是,也做不到。
他毒杀太子,手刃亲弟,弑父囚母。玉朗宁终是太过耿直,眼里揉不得沙,眼见他薄凉的心性日日显露,
自责自己未能做好这个老师,亦对他失望而寒心。他进他便退,他不断地进他便不断地退,直到了今日,颜帝不知如何温柔,朗宁不知如何应对,当年二人情谊似被消磨尽了。
他是念着他的,颜帝想,否则那日他怎会在他毒死太子后替他说谎,让父皇放松警惕呢?
却不知这事成了朗宁的心结,背了初衷卖了良知,这事便成了焚尽一切的最后一把烈火,让朗宁,于太和殿前长跪,宁愿流放偏远之地。
那是自责。他对颜帝寒心,更怨恨自己。
颜帝本欲对祺迭罚奉半年以示惩戒,却很快改了主意,反将南粤进贡的那柄奕扬剑赠与了她。因为玉朗宁来请罪了。
青晗入选那夜,朗宁最后抬眼望他,那眼神着实刺痛了颜帝。颜帝未怪罪,因为确实是他残忍。朗宁未请罪,因为他确实失望至极。但得知伊妃护着青晗,他以为是颜帝意思,越想越是后悔。他一日不道歉,便一日不得安心。
“老师还记得元清十九年,你带我出宫么?”颜帝柔和了语气。
朗宁心中一软,烛光下颜帝的面容褪去了凌厉,时光似一下回转到了到年前,他是新指的皇子老师,他是个不得势的皇子。气氛变得旖旎起来。
“臣记得。”
“其实那次宫外是何景我竟也未去细看,因为我看的,一直是老师。”
朗宁不料他竟直吐了心事,可那话语诚恳,毫无亵玩之意。朗宁再不忍冷着脸生硬答他私出宫不合规矩,臣时年少不知事,望陛下恕罪之类的话了。
“陛下那日……买了串糖葫芦送了街角那个哭闹的小女孩。”
颜帝笑了,“是么?……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老师那日穿的玉色领的长衫,袖口上绣的,是松竹的纹样。”
朗宁不知如何答话了,他早忘了颜帝那日穿的什么了。
颜帝却握紧了龙椅的扶手,“我听了孩子哭,也是会心疼的啊。”
朗宁胸口忽有些疼,望着颜帝,莫名的疼。
颜帝目光游移不定,望着满殿灯火,“我也是会心疼的啊。我杀了父兄,囚了母后,我也会心疼。要么死了干净,要么活着心疼。血肉相连,我也不是不痛不痒的人。朗宁,你疏远我,我心里,疼得很啊!”
“陛下……”朗宁上前一步,喉中竟忍不住哽咽。
大殿之上,颜帝早遣去了所有宫人,只余了他二人对望。
夜深风起,烛火摇曳,千里皇城寂寞如斯。
那晚颜帝独自坐在殿上的样子,朗宁一直挥之不去,总要在梦里反复出现,陛下陛下念个不停。明氏让他念得烦了,推醒他佯怒道:“你个官迷,梦里都不忘念着那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让他封了妃呢。”
“你见过哪个妃嫔娶妻生子的么?脑袋不想要了?”朗宁随口笑她,翻了个身,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与颜帝的心结是终于解了,可他已是有家室之人。三十多岁的人了,这如何不荒唐!
近日前朝事忙,颜帝已许久未去后宫。往日只有祺迭可去书房陪同,可祺迭如今又总腻在凝玉宫,卫太后便遣了人去催他。卫太后不是颜帝生母,她膝下无子,先帝在时,原只为派遣寂寞,时不时派人给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皇子送些点心,殊不知这皇子日后竟做了帝王,更将其奉为太后。卫太后虽不常过问他后宫事,但既为太后,便须对他子嗣一事上点心,一为皇帝,二为言官,三也为这后宫嫔妃,莫要老了无依无靠。
颜帝便去了凝玉宫。青晗近日心情也好得很,祺迭时常送些吃的玩的来,又陪她解闷,这人也便滋润不少,杏仁般的眼清澄一片,颜帝望了,心中不由生了丝愧疚,床上也就温柔不少。
青晗一向乖巧听话,见颜帝今日这般小心怕弄疼她,心里就不由高兴,一高兴,就傻呵呵乐起来。颜帝念起她以往都要哭闹,今日这笑倒是与她爹有了七八分的像,动情时竟低低唤了声朗宁。
青晗奇怪问他:“爹怎么了?”
颜帝看她眼中仍是一片清明,不似装傻,那眉眼像极了朗宁。
颜帝退出来,俯下身亲了亲那双眼睛,“朕给你爹升了官。”
“哦……”青晗眨眨眼,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要谢恩。
颜帝起身,又对那如杨道:“弄出来。”却是附了一笑。如杨侍候他多年,自是明白,他这意思便是,照旧去弄,但不必都弄出来。
青晗怀孕了。起先还害怕,告诉皇帝她不是故意的。那急坏了的样子逗得颜帝想笑却仍是得板着脸说无妨。好容易冷静了,一想肚子里有个东西,就又不乐意了,有了孩子是高兴,但孩子在自己肚子里,这也太奇怪了,便急得险些掉眼泪。
颜帝心里有些不快,这性子到底像谁?像那个明氏?他早听说明氏常一会哭一会笑去讨玉朗宁高兴,让玉朗宁不住地哄,当下草草敷衍几句拂袖便走了。
玉朗宁果真又升了官。颜帝任朗宁为太子太师,一月里有大半月要在宫里住着。
祺迭却似不大高兴,手抚着青晗的小腹出神。这会青晗又想明白了,不再闹,只不停地与祺迭说着孩子的事,是男孩女孩,取什么名字好,又要拿了针线缝衣服鞋袜,却让祺迭一把握住了手。
“晗儿,你喜欢他么?”
“当然!”青晗当她问的是孩子,不假思索答道。
祺迭却是难得的认真,直直盯着她,一字一字问:“我说的是陛下。”
青晗一愣,垂了眼,“不知道,他每回都……很快就走,都说不上几句话,我……”
“那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青晗甩甩头,不明祺迭为何不住追问,“你不在,我会想,他不在,我从来不想。我……我有点怕他。”
祺迭松了手,似乎轻松不少。“那就是不喜欢了。”
“可我都入宫了,也……怀了他的孩子了。”
“我怕的就是这个!”
“啊?什么?”
“没什么。”祺迭摆了摆手,匆匆走了。
怀了他的孩子。等孩子生下来,又全心疼爱孩子,一家和睦,日久生情,青晗性子太认头,她怕的就是到时,她算什么?
祺迭忽地止了步子,一个可怕的念头冲向脑际。
颜帝设宴,宴请群臣,连生母太后也露了面饮了几杯酒,说了几句祝福话。颜帝看着齐王上前与太后祝酒,未多说什么。
宫中许久没有妃嫔怀孕,有人盼是皇子,有人只盼是公主,有人盼母子平安,有人盼她生不下来,最好是难产死了,留下个皇子,让哪个妃嫔带。颜帝酒喝得多了,听那些个臣子纷纷向朗宁敬酒,一声声国舅爷叫得甚是刺耳。朗宁的女儿嫁了他给他生了孩子,那他算什么?他已容忍朗宁有妻有子,这些年从未动过明氏,可如今呢?难不成还要让朗宁当外公?而孙儿的父亲还是他自己!
可笑啊,可悲啊!
那夜宴席散去,颜帝醉了,朗宁也让人灌多了,一个醉是因不快,另一个却是因为高兴。颜帝留他下来,两个醉汉在一起,本就是个错。
心结解了,女儿也怀了身孕,为何又要纠缠了?朗宁又复了那生硬态度,颜帝却已忍无可忍。
他说:“玉朗宁,这世上只有你敢如此!你胆子不小啊!你以为朕会放过你?朕不会放手的!不会!不可能!”
他说:“你会后悔的,你很快就会发现朕要做什么了,你……呵,玉国舅,好一个玉国舅,你还想要孙儿,你做梦!”
第4章 第 4 章
明氏晚晴在府门口候了许久,终于望见了朗宁的轿子。
明氏搀着他,搀不住,晚晴便也上来相扶,昏黄的灯光下,晚晴心细,望见朗宁右脸红肿的掌印,倒吸了口气,脱口道:“现下还有谁敢……”
话说了一半,望见那送朗宁回来的公公神色,不由止了口,叫人给那公公些茶水钱,好生谢走。晚晴回头,看着老爷让明氏和小厮扶回了屋,听着明氏的声音渐远,虚伸出了手停在半空,似是扶着什么。
明氏拿了药心疼地给朗宁擦着,也不敢多问。不笑不说话的朗宁她又怕又难受。“怎么好端端的酒宴,就成了这样……”
明氏只是哽咽着叹气,也不指望朗宁开口。朗宁坐着,直直盯着那烛台,看那蜡泪一滴滴滑下,脑海里竟是那晚大殿上颜帝落寞的身影,对他说:“朗宁,你疏远我,我心里疼得很。”
那一切分明是梦。他怎么就信了呢?那个人弑父杀兄,连生母都不肯放过。那才是真正的他,从来都是!
可四年前相处种种又涌上心头,朗宁教他画画,画的是松竹翠柏,烛火扑闪,少年皇子自取了剪子去剪那烛花。画面一扭曲,再细看,拿着剪子的分明是小小的青晗,踮着脚吃力地去够那烛花,肥肥的脸蛋被重新亮起的烛火照得红扑扑,正转了头冲他呵呵地笑,一双眼睛像极了他。
“晗儿!”朗宁沙哑着嗓子,打翻了那碗醒酒的汤,啪地一声碎响扯回了他的神智。空荡的屋子,红着眼吓了一跳的明氏,哪有什么晗儿!晗儿,是在宫里啊。
爹对不起你,爹对不你啊。
可他不能说,这话,他只能在心底喊。明氏听不到,青晗听不到,颜帝听不到,每喊一声,就是一把钝刀捅破了心头,血淤在胸口,冲不出,退不回。
那晚后来如何,朗宁醒来后忘了,连他怎么挨的耳光都记不清了。小太子不过三岁,盯着这个俊朗的老师咯咯咯地笑,伸手去摸也没轻没重,问他:“蚊子咬的?我给你挠挠?呵呵呵呵……”
这性子倒是随了伊妃十成。朗宁心里装了事,冷不下脸来治他,小太子见他不恼不怒,反觉得无了意思,便又垂头丧气学起字来。
祺迭几乎是住在凝玉宫了,连带着还有位太医,太医姓谢,是祺迭母家人,信得过。平日里祺迭只许青晗喝他亲自送的药,所有入口的吃食都要看着谢太医试吃后说无事才肯叫馋得不行的青晗吃。
青晗胃口好得很,每每见着佳肴却还得忍着,那谢太医又仔细的很,半眯着眼睛细细地嚼,一撮灰白的胡子颤啊颤……晃得她算是没脾气了。
谢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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