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养花养出一个受 作者:歪脖铁树
正文 第4节
养花养出一个受 作者:歪脖铁树
第4节
于是小鸡仔就背着一个迷你小包袱,靠着毛茸茸的身体和身上的黑点伪装起来,离开客栈,往洪城后面的稻田跑去。郁木槿并不确定小鸡仔能不能完成任务,但是他相信自己,也相信小鸡仔一定会安全。
有时候人顺利了,出门都能捡到钱。小鸡仔刚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一辆运粮车,上面还铺着用来减震的稻草。歪着黑豆眼看了会儿,小鸡仔果断爬到车上,窝在稻草中,成功跟稻草融为一体。
这辆运粮车正是从稻田那边来,进城送粮食的,这回准备离开,好巧不巧的赶车的正好是山羊胡中年男人的儿子。
一路离开洪城居住区,来到稻田外面,运粮车停在胡同里,山羊胡的儿子回家喝水去了,歇息一会儿还要再运一趟粮食。他家住的地方离稻田并不远,现在不是收获的季节,水稻刚刚种下去,还不到人的膝盖高。
其实小鸡仔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还在运粮车上睡了一觉,睡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左右看看,抬起毛茸茸的小翅膀挥了挥,小鸡仔果断跳下来,大摇大摆的离开运粮车,继续往前走。
往前走不远,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水稻。这一大片是一块洼地,很远的地方是凸起来的丘陵,正好让这个地方形成一个相对来说温暖又不缺水的气候。看到绿色的水稻,小鸡仔非常振奋,他仿佛看到许多美味的大青虫,就算没有大青虫,也能吃一些鲜嫩美味的草叶改善一下伙食。
迈开小短腿,像个球似的滚到前面,小鸡仔发出欢呼的声音,“叽叽。”
……结果太兴奋,肚子一阵内急,小鸡仔立刻扭头,屁股对着下面的田地,开始拉粑粑。
拉完粑粑之后,小鸡仔趴在这块比稻田略高的空地上,歪着小脑袋看着下面的稻田,最终拍了拍翅膀跳了下去。身上软软的毛毛很快滚上一层泥。伸出小嘴啃了一口杂草叶,感觉味道不太好,小鸡仔“呸”的一下吐出来,发现缠在自己身上的小包袱也沾满了泥巴,赶忙吭哧吭哧爬上去。
甩干净爪爪上的泥,确定不会在地上留下痕迹,小鸡仔吭哧吭哧跑回来。正巧山羊胡家的粮食装好车,外面还露出一大把干草,小鸡仔立刻跳上去藏了起来。
山羊胡的儿子赶着牛,一路离开家,进入洪城。跟走的时候一样,等运粮车一停下,小鸡仔就跳下去,身上的泥巴经过一路风吹,已经变干,还有一些站在干草上。这会儿已经快要天黑,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小鸡仔虽然身上沾满泥巴,但是并不显眼,他回到客栈后门,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那里的杨树。
把小鸡仔放出去,到天黑的时候还没回来,郁木槿一方面担心小鸡仔出事,一方面又觉得小鸡仔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更觉得小鸡仔肯定比大青虫更厉害,说不定会直接发现水稻的秘密。
心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要不是不能碰到地面,郁木槿恨不得亲自跑下楼等在外面。最后还是杨骞昊看不过去,把人捞过来抱在怀里,让杨树去客栈后门等。
住在客栈里的商人有很多,杨树并不显眼,又是个小孩儿,一般人不会对他有多少警惕心。
小孩儿在门口一等就等到天黑,终于等到一个泥团子,要不是认识绑在小鸡仔身上的迷你小包裹,杨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早晨离开的小鸡仔。
可怜兮兮的趴在杨树手里,小孩儿就跟捧着一团泥巴似的回到客栈。有路过的伙计看到,还笑着打趣,“这只鸟好胖,跟个团子似的。”
点点头没说话,杨树知道不能让小鸡仔暴露身份,就这么一路捧着回了客栈。等的焦急的郁木槿正食不下咽,然后就等到一个泥团子。
“叽叽?”连眼皮上都沾满了泥巴,小鸡仔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郁木槿之后,整只鸡都兴奋起来。白天出去一趟简直太累啦,鸡仔迫切的需要休息。
弄来温水,把小鸡仔放进去仔细的清洗。身上的泥巴实在是太多,洗了好几盆水才洗干净,拿了帕子把小鸡仔洗干净,郁木槿担心把他冻坏,让杨骞昊用手捂热,再放到花盆里埋着,只露出小脑袋。
养国花的土不是一般的土,当初把杨骞昊埋掉也没见他有事,埋掉小鸡仔应该也没事,还能保暖。大青虫放在小鸡仔脑袋旁边,郁木槿回去研究小鸡仔的洗澡水。
是泥巴的时候没有察觉出来,现在再看却能看出一丝不同来。郁木槿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水,声音慢慢沉下去,“我还以为小鸡仔滚上的泥土比较特殊,所以才是红色的。”
却没想到小鸡仔洗下来的水整个变红,搅一搅,像血一样的颜色。
现在正巧是晚上,杨骞昊出门,去县衙那边。他要的粮食比较多,如果要从稻田那边运进城的话,恐怕会花一整天时间,就是算准了这个才要的这么多粮食。
运粮车自然不会大摇大摆的放在大街上,杨骞昊站在屋顶上往下看,很快看到一条几乎封闭的巷子,整条巷子一头对着县衙,一头只有一个出口,一直延伸到城外。看来这里的农户为了不跟外地商人接触,可谓是费劲了心思。
运粮车看上去很普通,知道周围没有人,杨骞昊离得近了些 ,终于看到其中有一团干草不太正常,上面沾满了泥巴。趁着没有人出现,立刻落到地上,抓起那把稻草,回到屋顶。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从县衙出来,正巧是山羊胡的儿子。
把一切看在眼里,杨骞昊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到客栈中。知道这么多事情,郁木槿再前后一联系,不难想到小鸡仔今天去的地方。
稻草上的泥巴跟小鸡仔身上的一模一样,放到水中,会立刻化开,变成血一样的颜色。大米可以吃,没有毒,只是味道不太好,这些泥巴也没有毒,但是看上去太过于诡异。
郁木槿脑海里闪过许多种念头,他从未见过这种泥土,而种植水稻的地方也从没见过这种。要说是洪城的地理位置特殊,所以才形成这种奇怪的泥,还是这本来就是人为?郁木槿更倾向于后者,否则洪城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请商人去参观,而不是遮遮掩掩的,不但派人监视控制商人,还把县令推出来顶在前面。
有句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越是遮遮掩掩,旁人就越想知道,郁木槿觉得客栈里的商人也不会是善茬,他们私下里有没有行动,这个完全说不好。
总觉得抓住了事情最关键的一点,郁木槿决定晚上再去山羊胡一家那里看看。
自从来到洪城,每天都夜间行动,郁木槿有些感慨,他们像是不知好歹侵上门来的坏人,洪城倒像是老实巴交的好人。不过善恶在自己心中自然有个度量,一旦破坏自己的底限,不管是谁,都将付出代价。郁木槿代表的是大梁,肩负整个国家的国运,必然要站在善的一面。
自己身为国花,直觉果真没有错。山羊胡一家这次没有压低声音私下里讨论,而是声音极大,激烈的争吵起来。老头的表现最为激烈,全身颤抖着嘶吼,“你、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想想,做事的时候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22吊死了
“良心?爹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看看还在不在。”中年山羊叔冷笑着,声音放的很高,“咱们就在这里说开,以后稻田全部归我,您老就在家里享清福好了。”
老头气的浑身发抖,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郁木槿能想象出来,老头气的说不出话的模样。
没有胡子的年轻人走上前帮老头拍了拍背,笑道:“爷爷孙子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这事儿您不用操心,都包在我身上,如果做好了,咱们一家人几辈子不愁吃喝,何苦每天呆在稻田中……”
“让开!我自己能走!”老头的话几乎是凑够牙缝里逼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极为萧瑟,颤颤巍巍的挪到屋子门口,“嘭”的一下关上门。
窝在杨骞昊怀里,郁木槿压低了声音说出自己的猜测,“听起来他们的冲突似乎是意见不合,而且跟稻田有关。”想到小鸡仔带回来的红色泥土,郁木槿心中的疑惑更严重,在他原本的现代社会中,红土地一把都是因为污染形成,根本不适合种植水稻,非常贫瘠。
不过有了在绛县得到的经验,郁木槿知道大梁的情况不能用常识来判断,自己还要再次调整一下思维定势。作为国花,自己关乎大梁国国运,那么洪城的红土地就不应该用科学的思想去解释。伸手拍拍脑袋,郁木槿把自己绕的有点晕,索性抛开这个问题,转而说:“等那父子俩走了,我们进去找老头。”
院子里的父子俩没有说话,并没有进入屋子,而是打开院门离开。等他们走得远了,杨骞昊立刻从屋顶上跳下来,抱着郁木槿不费吹灰之力。
屋子里并没有动静,杨骞昊推开门,月光从他身后穿过去,照到屋子中。下一刻,杨骞昊伸手捂住郁木槿的眼睛,低声道:“别看,吊死了。”
把手放在杨骞昊的手背上,温热的感觉一直涌到心口,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能感觉到砰砰跳动的心脏,郁木槿拿开盖在眼睛上面的手,淡淡道:“我不怕,早知道咱们还不如直接出手,老头就不会……”
“他和儿孙的矛盾不可调和,这是迟早的事。”杨骞昊作为土生土长的大梁人,显然更了解老头的心理。对儿孙失望,而自己又年迈无能为力,从说话动作上来看,老头应该是性情刚硬,杀伐果断那种人,他受了气,肯定不会忍气吞声,在找不到别的宣泄口的情况下,只会对自己下手。
上吊的人一般情况下是救不回来的,因为脖颈会因为身体的重力追断,就算能够起死回生让老头恢复呼吸,脊椎断了也会引发更多的后遗症。郁木槿垂下眼帘,大拇指和食指互相搓了搓,说:“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吧。”
两个人绕过老头,点燃火折子,四下里翻找。这是第一次进入洪城农户家里,头顶上的老头在火光的照应下显得格外狰狞,郁木槿抬头看了眼,差点惊到,赶忙低下头。杨骞昊掀起床上的被褥,打开床头的柜子快速翻找,郁木槿也伸手帮忙,他专门查看一些常人不易察觉的角落。
“咦?”郁木槿低头,看了眼枕头下面的木板,伸手敲了敲。
杨骞昊单手环着郁木槿的腰,任由他弯腰四处敲打,此时听到对方出声,立刻把火折子移过来,“中空。”只听了一声,杨骞昊就很能确定。
手指贴着床板慢慢的摩挲,很快摸到一条细缝,郁木槿收回手,拿着火折子。杨骞昊抽出匕首,戳进去“啪”地一下掀开,露出床板下面的空格。拿着火折子凑近,空格里面空空如也,只在角落里看到一张团起来的纸,郁木槿赶忙拿起来。
“他们回来了,走!”杨骞昊吹灭火折子,抱起郁木槿,悄无声息的离开屋子,顺手关上门,一跃登上屋顶。
攥紧手里的纸团,郁木槿有点紧张,他趴在杨骞昊背上,悄悄往下面看去。以习武者耳聪目明的程度,很容易听到远处的动静,杨骞昊刚才说有人来了,应该……会很快来人吧。
然后郁木槿就趴在屋顶上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等到有人进了院子,却不是离开的父子俩,而是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郁木槿神情一凛,他想到来洪城的时候遇到的遭遇。杨骞昊显然也想到了,他手里钻进匕首,同时把手伸到后面 ,放在郁木槿的屁股上,等待会打斗的时候可以把他背起来。
……虽然知道对方的用意,但是那五根非常不老实的手指是怎么回事,郁木槿咬牙,干脆探头吻了一下杨骞昊的耳朵尖。
不老实的手指瞬间松开,随即僵着不动,虽然月光下看不清楚,但郁木槿知道眼前的耳朵尖肯定红的可以滴血,他咧开嘴无声的笑笑,又吻了一下,还不怕死的伸出舌尖舔了舔。扣在屁股上的手指瞬间收紧,敏锐的触觉让郁木槿差点叫出声,他不太自在的扭了扭腰,绝对不承认这是自找的。
还好两个人都不能发出声音,杨骞昊更是不能动弹,否则会移动瓦片,弄出响声。这段时间过去,两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黑衣人已经进入屋子中,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显然跟郁木槿的目的一样,在寻找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屁股上的手终于停住动作,郁木槿刚刚放松下来,就看到屋子里的两个黑衣人鱼跃而出,直奔院子。杨骞昊立刻悄无声息的爬起来,一只手托着郁木槿的屁股,把他背起来,几个起落跟了上去。
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并没有上房顶施展轻功,而是在地面上跑,看得出来功夫并不高。相反,杨骞昊跟在后面不但迎刃有余,还轻轻松松的把郁木槿转移到怀里抱着。双手拢在杨骞昊的脖子上,借着月光看着对方线条俊美的下巴,郁木槿咧开嘴笑,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以为这是满大街秀恩爱的。
武力值太高,以至于两个黑衣人一路上都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最后进入一个院子,过了一会儿从另外一个门离开,门外是一条单独的街道,两边都没有住户也没有开口。跟绛县的暗道差不多,只不过这里直接变成街道,上面也没有封死,饶是如此,寻常人家也不会爬上房顶研究,自然也就不知道有这么一条秘密通道。
亦或是有人发现了,也会因为某些原因缄口。
黑衣人最后进入的地方有些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一座很不错的府邸。杨骞昊眯起眼睛打量一番,绕到院子后面,从后墙翻了进去,果然这边比较空旷,没有人。
整座府邸规模非常大,离开后墙再往前,就有不少巡逻的人,身上穿着各型各色的衣服,借助火把的光亮可以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洪城的居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聚集在这里,变成队列四处巡逻,而这座府邸的主人又是谁?问题一个一个冒出来,郁木槿揽着杨骞昊的脖子,压低声音说:“能找到那两个人吗?”
前门守卫太多,杨骞昊不用进来就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所以才选择后墙,此时听到郁木槿这么说,点头道:“能找到。”
洪城的平民百姓即便是身体强壮的汉子,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没有内力,走路脚步声极大,根本就不是杨骞昊的对手。四处都是巡逻的百姓,杨骞昊压低身体趴在屋顶上,带着郁木槿飞快的在屋顶之间转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屋子上停下。
杨骞昊伸手轻轻揭开瓦片,郁木槿看的热血沸腾,在后世中,这种瓦片房已经特别少见,只能在电视上看到各种武林高手趴在屋顶上偷看屋子里的情况,没想到自己现在即将亲身体验!瓦片揭开后,郁木槿仗着自己在杨骞昊怀里,率先趴过去。
两个黑衣人跪在地上,其中一个说:“我们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发现。”
“死了?”声音很年轻,只能看到绣着暗色花纹的靴子顶端。
“是的,吊死了。”另外一个黑衣人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外面的父子俩也一并做了吧。给我做事,就不能有任何二心,老头一开始反对的时候就应该送到我这里,现在才来说,难道是觉得自己的脖子刀砍不透?”
暗花靴子动了动,一个人走到郁木槿的视线范围内,等黑衣人推出去的时候,突然抬起头看向房顶。一般情况下如果被人盯着的话,当事人都会有所察觉,郁木槿刚才太兴奋,以至于视线异常灼热。
跟对方来了个对视,郁木槿心里咯噔一下,心道电视剧中的掀瓦片偷窥果然不靠谱,自己刚看了一眼就被发现了。杨骞昊却在这时候勾起唇角,抱起郁木槿,捏碎手中的瓦片,从窟窿里洒了下去。
☆、23腐烂
趁着屋子里的人诧异的时候,杨骞昊已经几个起落跑到后院,瞬间翻出墙外,逃了个无影无踪。等府中的百姓跑出来,早就找不到人。
“没想到会被发现。”郁木槿叹气。
“本来就会被发现,不过也只有那一个人比较有威胁性,其他人都不足为虑。”杨骞昊显然早就考虑过后果,先前掀瓦片也不过是看到郁木槿兴致勃勃,所以才顺势而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昊亲王已经掌握了如何宠爱国花的技能,只要他愿意,就会无限度纵容,哪怕是打草惊蛇。
郁木槿何其聪明,很快就想明白对方的意图,想生气却又不好意思,毕竟是因为自己才打草惊蛇,而且这样也没什么坏处。洪城太古怪,他们掌握的线索并不多,红土地到底是什么东西,必须要弄清楚。
如果今天晚上能引出一条线,顺着这条线往上摸,摸到红土地的形成原因,自然是皆大欢喜。而郁木槿还有一个最大的收获,老头藏起来的纸团。
回到客栈中,点燃油灯,郁木槿没有急着展开纸团,而是先看了看花盆。小鸡仔个头极小,虽然给他洗澡用的是温水,有埋在花盆里,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看看的好。花盆抱过来,在油灯的照耀下,小鸡仔毛茸茸的脑袋在淡金色的土壤外面,嫩黄嫩黄的小嘴巴微微张开,正在呼哧呼哧喘气。
“发热?”郁木槿赶忙伸手扒拉开土,把小鸡仔挖出来。
身上的毛毛原本被郁木槿仔细的擦干,现在却跟从水里拎出来似的,圆滚滚的身体放在掌心中能感觉到滚烫滚烫的热度。小翅膀抬起来挥了挥,小短腿蹬了蹬,整只鸡忽然翻了个身,继续睡,就差冒鼻涕泡了。
……原来小鸡仔不是发热,而是被埋在土壤中捂出了一身汗。
把小鸡仔送回花盆,整只鸡都晃了晃,下短腿藏在肚子下面,跟个球似的团起来。等郁木槿转头研究纸团,大青虫这才偷偷蠕动,慢吞吞藏在小鸡仔的肚子下面。
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个觉了,先前跟小鸡仔嫩黄嫩黄的嘴巴近距离接触,整条虫都有点不太好,生怕鸡仔做梦的时候把自己吃掉。当然,以大青虫极其简单的头脑来说,是绝对想不到和小鸡仔分开睡觉哒。
慢慢展开纸团,郁木槿放到烛火旁边仔细看了看,然后果断递给杨骞昊。后者也跟着仔细研究一会儿,郁木槿问:“看出什么了没?”
“这是一幅地图?”杨骞昊的语气有些不太确定。
郁木槿惊奇道:“怎么看出来的?”纸团展开后,上面黑乎乎的泼了墨汁,根本就是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出来。
修长的手指夹起展平的纸,指甲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显眼,跟旁人方形亦或是扁形的指甲不一样,杨骞昊不但手指修长,直接也是竖直的那种长,五个手指头都有漂亮的月牙白,郁木槿白天曾经看到过。视线随着好看的手指转移,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翻转,露出纸团的背面,“有痕迹。”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杨骞昊的嗓音格外性感。
“咳咳。”郁木槿强迫自己回神,结果纸团看了看,果然在背面发现一些曲折的痕迹,“这不是毛笔留下的,应该是木炭。老头的屋子里没有砚台,不容易弄到墨水,或者……这不是墨水。”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点小兴奋。不管是血迹还是浓重的红色,一旦变得浓郁,亦或是时间过长,就会变成黑色。烛火并不明亮,郁木槿觉得自己看到的墨水并不是纯粹的黑色。
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想法,先找出纸张把纸团背面的痕迹临摹下来,再剪下一点点纸团的边角,放在茶杯中,倒入白开水。
水变成了红色,跟小鸡仔的洗澡水一模一样。不过这个水显得更红,带着一股血色的意味,闻起来倒是没有味道,只是看上去渗人。
“明天想办法弄到洪城的布局图。”郁木槿压低了声音,“对比一下,线路总能找到。看来老头是真的知道什么,而且跟儿孙的意见相反。”还有那座府邸里的年轻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现在有三条认命,看府邸中的洪城百姓的模样,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那么,洪城到底是被谁统治着,是县令,或者马脸男的组织,或者是宅子中那位惊鸿一瞥的年轻人。到底谁是主事人,其他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洪城的百姓是全都意见一致,还是只有一部分。不,最后一个问题已经可以回答,最起码老头的意见就是跟其他人相左的。
仿佛知道郁木槿在想什么,杨骞昊把人抱在怀里站起来往床那边走,低声说:“明天我就能弄到布局图,别多想。”
老头几乎可以说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没了的,郁木槿叹气,世上没有后悔药,只能尽量做好现在的事情。一只温热的大手从腰部滑到屁股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掀开,大手顺势滑进去,郁木槿立刻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树枝,悄悄的立了起来。
跨坐在对方身上,郁木槿突然笑起来,因为他发现杨骞昊的树枝立起来的速度更快,还一鼓一鼓的盯着自己的屁股,摸起来气势汹汹,大有大战八百回合的意思。自己需要树枝里面的东西,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郁木槿发现自己这朵花还是很有韧性的,主动握着对方的树枝,弄了进去。
一个回合之后,郁木槿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松,再慢慢坐下去,顶到一个让人谷欠罢不能的点,嘴里再也忍不住叫出声。那种感觉从未有过,郁木槿觉得比自己扌鲁树枝的感觉还要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杨骞昊已经缴械投降,树枝慢慢软下去。感觉郁木槿要动,杨骞昊立刻伸出手抱住他细瘦的腰部,声音嘶哑道:“别,再来一次……”
刚才的感觉非常好,郁木槿喘了口气,就同意了。
于是直到天快亮,郁木槿中途晕过去一次,醒过来,又晕了过去,杨骞昊才终于发泄出来,帮两个人整理好衣服,盖上被子睡觉。郁木槿的身体跟正常人不一样,即便是出些汗水也很快蒸发,皮肤照样洁白光滑,而且屁股里面的东西不能清理浪费,必须要留在里面,所以每次两个人都是做完了就睡觉。
不过这次第二次有点狠,郁木槿全身无力,身体里面却暖洋洋的,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不自觉的变成花回到花盆里。杨骞昊神清气爽,挺了挺胸膛,感觉特别意气风发,回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战况,树枝隐隐有抬头的迹象,赶忙跑出去找小二要了个隐蔽的地方冲了下凉水澡。
杨树趴在窗口陪着郁木槿晒太阳,小鸡仔经过昨天晚上的休息,彻底生龙活虎,用爪爪踢着大青虫,务必让整条虫都享受阳光的照射。
客栈厨房那边做了豆腐脑,杨骞昊特地要了一盆,让店小二送回房间。客栈里的店小二或者掌柜只负责他们的吃食和住宿,想要问话基本上不可能。想来也是,要是随便就会把洪城的情况透露出去,定然不能安稳的开客栈,郁木槿知道这一点,也就没有为难他们。
吃过饭,杨骞昊出门寻找洪城布局图,如果找不到,凭借他的伸手和记忆力,完全可以自己画下来。
郁木槿全身酸软,继续呆在花盆里晒太阳。人形的时候身体酸软,变成花之后也不喜欢站立,正巧小鸡仔趴在旁边,郁木槿就靠上去。暖融融的毛毛实在是太舒服了,郁木槿迷迷糊糊的想着。
昨天从小鸡仔身上洗下来的泥水被泼到客栈后院中,红色的水很快渗进土里,郁木槿并没有在意。而往往细节会成为突破问题的关键缩在,杨骞昊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块地方,眉头皱了皱,快速上楼。
县衙中没有找到完整的布局图,杨骞昊干脆施展轻功查探一遍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再根据最近的记忆,回来绘制布局图。而在客栈后院发现的问题,一回来便说给郁木槿,“那块地方长出许多杂草,已经有小腿那般高。”
“当真?”郁木槿直起身子,眼冒精光道,“杨树,下去拔一些杂草,跟客栈的伙计说,那些杂草都是你故意栽上去的,别让他们给拔掉。”
“知道了,爹。”小孩儿答应一声,咚咚咚跑下楼。
郁木槿没有等多久,杨树就抓着一把草上来递给他,“爹,你看。”
怀疑的看向杨骞昊,郁木槿很纳闷,刚才说的应该是新鲜的、健壮的到达膝盖的杂草,而不是枯黄、萎靡,已经开始微微腐烂的烂草吧。
伸手接过烂草看了眼,杨骞昊转身往门口走,“我出去看看。”回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杂草的根部有些黄,还以为只是杂草的特点,却没想到是因为腐烂才变黄的。
☆、24闭城
给小鸡仔洗澡用不了多少水,即便是洗过好次。水泼到地上占据的地方很小,杨骞昊低头看着枯黄腐烂的杂草,神情非常复杂,他蹲下来,用手扒拉开杂草,抓起一把土,发现土质很贫瘠。
几乎沙化的土质,是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小片被泼了洗澡水的地方很不一样,上面的杂草一夜之间长出来,然后枯萎腐烂,就好像把土质中的营养全部吸收了一样。这种强行揠苗助长的方式很特别,原因就在于小鸡仔的洗澡水,亦或是说稻田中的泥巴。
幸好杨树下楼的时候没有遇到店小二,还没来得及说这件事。一旦被店小二发现这块土地的不同寻常,恐怕会怀疑他们此行的目的。后院这块地方相对来说比较隐秘,平时没有什么人会过来,杨骞昊左右看看没有人,便偷偷跑到放杂物的地方拿出锄头,从别的地方刨土,把这块沙化的土地盖住。
性格非常老实的昊亲王在跟郁木槿在一起之后,心眼儿长了不少,一切都已郁木槿的意愿为准!盖好痕迹,为了伪装,杨骞昊还把别的地方也给刨了刨,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楼。
知道楼下的事情之后,郁木槿突然有一个很可怕的想法,“如果洪城所有的稻田都是如此,那么就相当于提前预支土地的肥料,一旦用完……”
“稻田就会变成一片沙地,或者一片沼泽,再也没有肥力。”杨骞昊接过话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洪城的水稻产量之所以这么高,可能也是因为这个。”
的确,如果水稻可以比往常更加快速的生长,缩短生长周期,这样就可以挤出时间种下一茬、两茬、更多茬。洪城的气候四季都比较温暖,完全可以把这里变成一个快速产出粮食的基地,只要稻田肥力还在,粮食就能源源不断的产出来。
“洪城成为大梁纳税大户是什么时候?”郁木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发现红土地的作用之前,他从未怀疑过洪城的历史,现在仔细想想,却觉得自己考虑的非常不周到。
身体顿了一下,杨骞昊很快反应过来,开口道:“十年前。”
两个人一起沉默,都在心里飞快的计算,如果洪城的粮食只有一部分交税,而掌握了这种揠苗助长的方法的洪城百姓,又能多种多少茬粮食,多余的粮食又到了哪里。从死去的山羊胡老头来看,也不是没有人知道稻田的真相,他们选择的态度却是沉默,亦或是积极参与其中。
如果洪城的稻田全部沙化,不能再出产水稻,到时候无论洪城的百姓手里头有多少银钱,他们都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是人总要吃东西,手里的银钱不能当饭吃,朝廷也不会允许洪城从外面买进粮食。作为纳税大户,洪城是大梁的脸面,陛下多次提起赞扬的地方,如果有一天这里一粒粮食都产不出来,那到时候肯定特别精彩。
“叽叽。”小鸡仔伸出小脑袋看向郁木槿,抬起小翅膀挥了挥,顺便一脚把大青虫踢到一边。
客栈里有现成的砚台和毛笔,店小二送来之后也没说什么。杨骞昊站在桌子前面,闭了闭眼睛,随即拿起毛笔,迅速勾勒出简单的线条,很快,整个洪城的轮廓出现在画面中,再是细细的街道,甚至还有不为外人道的隐秘街道也跃然纸上。
郁木槿回花盆里晒太阳,杨树听到小鸡仔的叫声,脸色平静的把他拿到窗台上。
探头看了眼下面,小鸡仔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赶忙推回来,抬起小翅膀试图擦脑袋上不存在的汗水,但是翅膀太短,只能“威武雄壮”的挥动几下。平时屁股对着外面拉粑粑的时候从没觉得高,小鸡仔现在才知道自己先前做过的勇敢的事情!
“难道是饿了……”杨树自言自语的拿回小鸡仔,跑出去找了一把菜叶放在花盆中。
冲着杨树挥了挥小翅膀,小鸡仔这回满意了,低头啄菜叶吃,顺便把大青虫踢过来,示意他也吃菜叶。
整条虫都瘦了一圈,看上去非常萎靡,都没有力气逃跑,但是面对菜叶的时候,大青虫还是本能的想拒绝。虽然眼前的菜叶散发着令虫垂涎三尺的香味,而且小鸡仔吃的非常欢快,但是对于虫来说,其实这种菜叶吃起来对胃肠很不好的。
“叽叽?”很快吃了个半饱,小鸡仔扭头盯着大青虫看。
整条虫都差点冒出一身冷汗,大青虫赶忙爬到前面,用肉呼呼的小爪子抱住菜叶,吭哧吭哧啃起来。必须觉得非常美味,必须吃得饱饱的,不然被吃的就是大青虫自己了。
下午天黑前,杨骞昊终于画完洪城的布局图。郁木槿特地变成人形窝在他怀里,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点着布局图,“这里是咱们现在待的地方,这里是县衙,这里就是……我们先前去过的府邸。还有山羊胡一家住的地方,再往外就是稻田。”
稻田的面积太大,是整个洪城的好几倍,杨骞昊只是粗略的画了一些稻田表示一下,城中的街道和大规模的府邸、客栈都有标注。笔法简练,寥寥几笔便画出整座城的神韵。
从纸团背面临摹出来的线条非常简练,但是曲折拐弯之处却大有深意。老头虽然是个庄稼汉,但显然对洪城很了解,感情也很深,要不然不可能留下这张纸团。
把线条经过一定程度的放大,在安放在洪城布局图上,郁木槿很快就发现问题所在,他难掩心中的震惊。布局图几乎囊括所有不对外开放的街道,而且还说明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是先前郁木槿忽略掉的问题。
客栈外面那么多行人,大都是一家几口全在街上,看上去人很多,但这并不能证明洪城就比较繁华,相反的,这暴露了一些问题。还有许多百姓没有出现在街道上,洪城那么多房屋,住在里面的百姓也不可能全都在那座年轻男人的府邸中巡逻。
洪城的百姓就像一个谜团一样,四周围满迷雾,让人看不清楚。比起绛县显而易见的问题,显然洪城的百姓藏的更深,郁木槿都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山羊胡一家人,还有年轻人府邸中的百姓,亦或是街上的百姓,到底是不是洪城的本地人?
“别想太多。”听完郁木槿条理清晰的叙述,杨骞昊握住他的手,肯定道,“别忘了我去过他们家里,洪城的百姓都安安稳稳的住在自己家中,咱们眼睛看到的也都是洪城的本地人。只是他们的心已经变了,为了所谓的利益……”
“你说得对。”郁木槿点头。
布局图的中心正是年轻男人的府邸,老头着重在那里画了一个圈,因为太用力,木炭几乎戳破纸张。再次准备晚上夜探,郁木槿早早变回花待在花盆里,靠着小鸡仔暖呼呼的身体睡觉。
杨树跑出去玩,过了没多久又咚咚咚跑回来,先把花盆抱到床里面藏起来,这才说:“有人找你。”
小孩儿话刚说完,一个穿着公服的衙役走进来,对着杨骞昊抱拳道:“洪城一日后闭城,请你们准备好离开。这是县令大人给您的书信。”
写过衙役,杨骞昊展开书信。县令委婉的表示粮食也买好了,银钱都已经交接完毕,是时候离开了,而且洪城闭城的时间是朝廷允许的。心里只有“荒谬”两个字,当初洪城县令因为格外献给陛下许多粮食,并且趁机上奏疏,说洪城地理位置特殊,想要保存稻田的暖气,必须顶起关闭城门。
多余的粮食进入陛下的内库中,龙颜大悦的情况下,这一荒谬的请求竟然通过了。
洪城闭城,所有的外地商人都要离开,外面还会有百姓蹭蹭把手,不会放进去任何人。知道红土地的秘密,又知道其诡异之处,并且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嫌疑人也已经锁定,却在这个关头闭城让他们离开。
“不管他们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正常闭城,我们都不能离开。”郁木槿摸着下巴,两手一拍说,“咱们先出城再回来显然性不停,这里的百姓太团结一致,但是金蝉脱壳之计也可以这么用……”
客栈里的商人陆陆续续离开,都带着一车车粮食,大家都很懂规矩,没有丝毫怨言,再说从这里拉出去的粮食转手倒卖,几乎能够翻一番。杨骞昊买的粮食全部装车,有伙计帮忙送出城外,以后的事情就由杨骞昊自己负责。
出去送粮食的两名伙计被打晕留在城外,杨骞昊和杨树换上他们的衣服,转身回城。郁木槿留在客栈,和小鸡仔做伴。为了不暴露身份,伙计送完粮食都要点卯,杨骞昊拉着杨树一直冒充着,直到第三天。
缩在家里从不出门的百姓突然打开自家的大门,挑着水桶来到大街上,就连客栈里的掌柜也亲自挑着扁担排队。杨骞昊为了不暴露身份,只得从别家拿了不用的空桶挑着,一边排队一边好奇。
队伍最前面的人进入县衙中,再出来的时候满脸喜色,水桶中装着血红色的水,随着一颠一颠的脚步散出一层层水纹。
这是压榨土地肥力的水,杨骞昊只看一眼就明白过来。
☆、25尸体
轮到杨骞昊的时候,他不再低头,顶着抹上灰,又被郁木槿专门用女子擦脸描眉的工具处理过的脸,看向往外舀水的地方,那是一个极深的井,里面的水全都是红色的,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杨树也跟在后面,装模作样的等着逃税,郁木槿给他做的伪装是一个面相老实,个子矮小的瘦小男人。
挑完水,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藏起来,杨骞昊拉着杨树偷偷跑回客栈,顺利找到郁木槿。还好店小二也在外面排队挑水,不然等他打扫屋子发现这盆花,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杨骞昊补充道:“县衙有一口井,我先前并没有注意到,应该是进行过伪装。”
“不能再等了,如果让他们把水浇到稻田里,一旦失去效果,稻田沙化的会更加严重。”郁木槿没想到自己这么巧的遇到这件事。为了让洪城的百姓可持续性发展,也为了追查到多余的粮食到底去了哪里,他必须阻止这件事。
两个人的身份都很敏感,不方面寻求朝廷的帮助,而且就算他们把情况如实说明,某些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组织。有多少人在乎以后会怎么样,他们只喜欢及时行乐,醉生梦死罢了。
“只要是大梁的人,就应该承认我的存在。耗子,你抱着花盆去找县令,如果他不听从,就到大街上,跟所有的百姓说明。”郁木槿当机立断道,“死去的老头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总会有清醒的人。”
钱重要,粮食更重要,土地是重中之重,祖祖辈种田的农户自然知道土地的价值,也知道稻田沙化之后的后果。
“如果……”郁木槿摇了摇头,回到花盆中,晃了晃身体拍打着小鸡仔,示意杨骞昊动手。
在绛县没有暴露身份,是因为县令可靠,而在洪城,郁木槿没有别的办法,就算自己暴露身份,也不一定能取得理想的效果,他只能试一试。
杨骞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垂下眼没有说话,尽管想私自养着国花,不让任何人看到他,但是他不可以。国花虽然能长时间变成人形,身体却并不强壮,花朵上的黑色褪去,却没有完全恢复屎黄屎黄的颜色,而是有一些黑色的斑点顽强的占据其上,国花并不健康。
心中一痛,杨骞昊抬起眼,单手抱起花盆,拉着杨树出门。小孩儿也一脸严肃,掌心放着一条碧绿的大青虫,这是郁木槿让他拿着的,说是可以保护他。
……大青虫保护力大无穷的杨树。
排队领水的百姓还在继续,撤去伪装的杨骞昊乍一出现立刻引起一阵骚动,县令很快带着人跑过来,神色惊惧。在县令还没说话之前,掀开盖住花盆的油纸布,给县令看了一眼,杨骞昊说道:“我从头说起,洪城的稻田问题很大,如果你将来还想在这里生活的话……”
杨骞昊的语速不快不慢,说话的时候他顺便揭开油纸布,露出花盆里的国花。百姓们一开始并不相信杨骞昊说的话,但等看到国花之后,却立刻变了神色,随着杨骞昊的解释,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愤怒。
大多数百姓平时都关在家里数钱,因为稻田的水稻生长周期短,每年都可以多种好几茬,家里的粮食非常多,尽管卖的价格很便宜,但到手的银钱也都有不少。这一切都是在县衙中开始分发红水之后开始的,这种水浇到稻田中,水稻长得非常迅速,就像传说中的仙粮一样,极端的时间内就可以成熟。
因为红水,洪城也一跃成为纳粮大户,甚至在陛下那里都露了一回脸。而一开始,洪城不过是个小村子,也种水稻,收成却没有这么多……
因为得到更多的粮食,收获更多的银钱,即便是县令提出不准百姓跟外人见面,不准他们跟外来的商人私下里交易,等等让人不解的条件,大家也都默认了,一切都是为了钱。
钱可以解决世上大部分问题,而剩下的一少部分问题则是需要更多的钱解决。世上几乎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洪城的百姓沾沾自喜,即便是怀疑红水的来历,也觉得这是好事。
百姓们相信远在扬州城的国花会保佑他们,保佑洪城这从天而降的好运。
偶尔有不小心在别的地方浇上稀释过的红水,继而发现土地沙化之后,想表达什么,却已经来不及。县令只是表面上的代言人,背后还有一股势力,他们都有不凡的伸手,还有诡异的蛊,能够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淳朴善良的,一部分百姓因为钱财开始慢慢发生变化,他们自愿加入县令所在的队伍中,形成一个组织严密的对外开放的队伍。
洪城主要街道上的行人,大都是这些经过培训,变了心思的百姓,他们负责在街上扮作行人,顺便监视外地商人的行踪。没有什么比光明正大的监视更加方便,想要探寻洪城秘密的商人十有都不会成功,即便是成功也不会活着离开。
原本杨骞昊的身手再好,也不可能靠近稻田:即便是晚上,稻田外面也有人把手 ,不像农户家里那么好闯。
……但是郁木槿有利害的帮手,一只成功进到稻田打滚的小鸡仔!
巧合或者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现在杨骞昊抱着花盆说完前因后果,百姓们也变成好几拨。有的反应激烈,这种透支后代财富的行为让他们恐惧、内疚,还有一部分人保持沉默,只有少数部分不以为然,他们相信杨骞昊说的是真的,但不觉得这么做有错。
“大梁的土地那么多,就算洪城的稻田废了又能怎样?大不了换一个地方。”有人说。
“只要有这种水在,稻田就永远肥沃。”还有人不相信杨骞昊说的话。
然而大部分人还是相信了,因为他们相信国花,信仰国花。
场面变得有些混乱,杨骞昊镇定自若的站在原地,抬眼扫视神情各异的百姓们。而此时消失的县令终于再次出现,身后带着一队衙役,夹杂着拿着刀枪棍棒的百姓,他声嘶力竭的吼道:“此人妖言惑众,手里的国花也是假的,用来迷惑我们。神赐之水带给我们的好处,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给我上,砍了他!”
讽刺的看着县令,以及拿着刀枪棍棒的百姓,还“神赐之水”,听上去实在是有够讽刺。等所有稻田剩下的肥力被压榨干净,就算百姓们想换地方也要看看朝廷同不同意,陛下会不会一怒之下降罪全城百姓。
事情发展到这里,原本应该进行一番争斗,或者杨骞昊抱着花盆杀进县衙中,找到那口井,直接毁掉。然而事实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杨骞昊带了帮手:一条大青虫!
作为一条牙口好到能够啃骨头的大青虫,平时基本上只吃菜叶,偶尔也会口渴,偷偷跑到花盆外壁喝点儿露水,但大多数情况下,大青虫都活得惬意,不会觉得口渴。
但是自从在绛县大战马脸男,整条虫都瘦了一圈之后,再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和酝酿,大青虫终于觉得自己渴了!
县令带着人从县衙里面冲出来,杨骞昊站在原地不动,杨树却趁着没人注意,偷偷钻到了县衙里面。一口泛着危险气息的水井出现在杨树前面,小孩儿力气大,早就会用水井打水,咚咚咚跑到水井前面看到里面红色的水也没有怎么害怕。
在杨树手中偷偷蠕动身体,大青虫感觉到一阵令人厌恶的气息,但是他非常口渴,于是不得不离开杨树的手掌,掉到水井里。
……大青虫并不会游泳,刚一掉下来就开始剧烈的挣扎,冷汗冒了一身又一身,而且发现水井里的水不能喝,味道非常让人讨厌。
把自家爹派来保护自己的大青虫给弄丢了,杨树非常紧张,他赶忙拿着水桶扔到井里,开始打水。而大青虫也比较幸运,顺利的被杨树拎上来,再放到地面上滚了滚,沾了一身的尘土,变成灰扑扑的虫,趴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吹风。
这会儿,终于有人发现杨树闯进县衙,拿着棍棒的百姓气势汹汹走进来,脸色瞬间大变,手中的棍棒掉到地上,整个人都僵住。
找到一篇树叶把脏兮兮的大青虫包裹起来,杨树站起来,好奇的往身后看了看,然后若无其事的往回走。
不过是打水的时候不小心捞上来一具即将腐烂的尸体而已,杨树并不害怕。
嚣张的县令并没有蹦跶多久,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水井里的尸体,即便是再凶狠的百姓和衙役也都哑口无言,他们都不知道水井里竟然有尸体。
许多人只看了一眼就呕吐起来,杨骞昊跟杨树一样镇定,只不过看到脏兮兮灰扑扑的大青虫的时候,有点儿嫌弃。让小鸡仔发现自己的大青虫便脏了,肯定会不开心。
郁木槿晃了晃身体,总算是松了口气,事情还算顺利,接下来只需要数一数尸体的数量,再辨认一下是不是绛县大牢逃出来的犯人了。
☆、26离开
县令被百姓们无视,衙役们也不再为其爪牙,因为井中的尸体不计其数,有的已经变成白骨。绛县逃出来的犯人全部在此,在验尸的时候,郁木槿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他们都中了蛊,说明是被马脸男控制才来的。
而且水井里的水明显有一个臭味,跟上午杨骞昊挑的水完全不一样。处在震惊中的百姓们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们正在想方设法的辨认白骨的主人。
缺胳膊断腿的很容易就被亲人领走,大家都哭丧着脸,整个洪城都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水井下面的白骨差不多有上百具,有的年代久远,骨头酥脆,还来不及运上来就被捏碎了。能够被领走的尸骨只有极少数,大部分都摆在县衙大院中,看上去极为可怖。
杨骞昊的身份正式搬到人前,县令靠边站,只是先前见过一面的年轻男人不见踪影,在那座府邸中,发现一条密道。顺着密道出去就是洪城外面,地上有马蹄印,看来人已经跑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有一部分人发现井水的异常之处。大家都不是傻子,很快轮流下井发现蹊跷的地方,清理完尸骨后,水井壁竟然有一个破洞,而里面的尸骨更多,只不过全都是水,不好清理。
很快有人发现其他水井的水位在上涨,这也从侧面解释了为什么县衙的水井中会出现尸骨,是因为邻近的一个空洞突然充满地下水,挤破水井壁,所以才导致打量的尸骨和尸体进入水井中。
主事人已经逃走,县令则是逃不了干系,没几下就全招了,承认县衙下面确实有一个大洞,专门用来放尸体,只是他并不知道水位为什么会上涨的这么厉害,大有井喷的趋势。
如此一来,百姓们终于放下心里的大石,若是水稻真是吸收尸体的血肉长出来的,那吃下去得多恶心。
洪城的事情解决,关于粮食纳税的问题,郁木槿给百姓们出了个注意,让他们送上万民书,请求陛下惩治县令,关于稻田的真相一个字都不要透露,只说灾祸全由县令引起。法不责众,盛怒之下的陛下定然会拿县令出气,不管事后怎么对待洪城,事实都不会改变,百姓们摇身一变成为被县令欺压,搜刮粮食的苦主。
一场大雨过后,稻田中的红土地变回原本应有的颜色,贫瘠稀薄,不再适用于种植粮食,好在洪城百姓有钱,家中也有存粮,在改善土质之前,尚能支撑。
灰扑扑脏兮兮的大青虫被杨树拎回来洗干净之后,整条虫依旧瘦了一圈,但身上隐隐有几个红色的小点,瞧着很是漂亮。小鸡仔也非常喜欢大青虫身上的红点,每天都要求他吃很多树叶,一定要尽快胖起来,好把漂亮的大青虫送给小花补身体!
离开洪城,郁木槿终于可以在郊外吃午饭啦,必须要烤野味,烤馒头片,刷上辣椒面和孜然,咬一口,又酥又辣。
外面的环境明显更冷,郁木槿不得不承认洪城所处的位置真的非常讨巧,正好围住所有的暖气,任由外面的寒风嗖嗖的刮,洪城处在低洼处岿然不动。不过现在的洪城已经变成烫手山芋,生活在里面的百姓并不见得多么高兴。郁木槿掀开盖在洪城稻田上面的窗户纸,露出让人难以接受的真相,然后全身而退。
洪城县令被知道真相的百姓看起来,衙役也不再兴风作浪,但是洪城就真的能够平静吗?官道很远的地方隐隐有人影在移动,郁木槿坐在高坡上吃饭,正巧看到。
“我先避一避。”郁木槿啃完手里的鸡翅膀,拍了拍杨骞昊的手背,回到花盆。
“叽叽?”正撅着屁股吃放在树叶上的饼渣和肉粒的小鸡仔抬头看了眼花盆,又看看啃完树叶,正趴在旁边啃骨头的大青虫,果断埋头狂吃。
嫩黄嫩黄的小嘴飞快的啄着树叶上剩下的饼渣,因为吃得太急差点噎到,小鸡仔伸长了脖子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跑到一旁喝水。吃饱喝足,抬起小翅膀挥了挥,叼着大青虫回到花盆里,跟郁木槿玩耍。
趴在淡金色的土壤上,大青虫差点留下激动的泪水。平时啃完草叶,还要在小鸡仔的逼视下主动抱着骨头啃,天知道他作为一条虫,根本就啃不动骨头!今天因为郁木槿提前回花盆,小鸡仔吃饭的速度变快,大青虫得以提早离开骨头,简直是太幸福了。
整条虫都可疑的颤抖着,肚皮下面的两排小肉爪全部缩起来,大青虫在花盆里滚了个圈。
小鸡仔很快发现大青虫的异状,他等着黑豆眼看了一会儿,往郁木槿身边靠了靠,脑袋使劲往后,试图用小翅膀别住嘴巴。
……人家成年的鸟才会把嘴巴放在翅膀里别住,好安稳的睡觉,小鸡仔的翅膀小,只有茸毛,没有羽毛,自然是不会成功的。
忍不住晃了晃整棵花,郁木槿有点无奈,小鸡仔本身就是个圆滚滚的毛团子,跟人家成年的大鸟一点都不一样。主动把身体伸过去让小鸡仔靠着,后者终于不再试图拧着脑袋了。
杨树拿着透明的油纸布跑过来把花盆遮住,然后抱着花盆回到篝火旁边,拎起野兔腿继续啃。小孩儿牙口特别好,不一会儿就啃完半条烤兔,而先前只有能看到黑点的人也终于逼近了。
都穿着普通的布衣,手里拿着棍棒,表情凶神恶煞的,看到杨骞昊后更加凶狠,恨不得立刻扑过来把他碎尸万段。当然,他们也是这么做的,为首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大家立刻散开,把杨骞昊和杨树团团围住。
看他们的模样和来时的方向,郁木槿很快就确定,这是洪城的百姓。稻田的秘密揭开,洪城百姓不能随意出城的规定自然也跟着废除,只不过郁木槿没想到这么快就报应在自己身上。
看也没看周围的人,杨骞昊把手伸到怀里。周围的百姓立刻屏住呼吸,甚至有几位已经侧过身体,情况不对就立刻逃跑的样子。杨骞昊故意顿了顿,这才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等大家都放松下来的时候突然暴起。
习武之人对付几个平民百姓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过杨骞昊并没有对他们动手,而是打掉他们手里的武器。“稻田的事怨不得我,你们应该知道,如果我这次不说出来,这件事迟早也会水落石出,到时候大梁的朝廷会怎么办,你们应该心中有数。”杨骞昊转身收拾火堆,看也不看神情呆滞的众人,领着杨树离开。
这些都是普通百姓,就算一时被愤怒迷了眼,也不敢对杨骞昊怎么样,他们是民,杨骞昊是皇亲。
没有走多远,后面的人没有追上来,感觉自己不会暴露,郁木槿变成人挂在杨骞昊身上,后者立刻伸手拖住他的屁股,还偷偷捏了一下。郁木槿瞪眼,别以为是偷偷的,自己的感觉很清楚!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郁木槿低声道:“我刚刚想了一会儿,发现那些人的出现很蹊跷。我们在洪城的时候,百姓们的表现各不一样,也有一些比较偏激,对我们怒目而视的。甚至还有一小波人试图抓你,但他们很快被其他百姓压制。”
杨骞昊也不是傻子,洪城的大体情况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像山羊胡一家的也有不少,但晚辈大都不敢反抗,只要家里的老头老天太拍板,就算心里不乐意也不会再有别的想法。当然刺头也有,但这些人都被百姓们自发的重点“看护”,他们整不出幺蛾子。
“所以我有个猜测,那些人是被人撺掇,而目的就是你。”郁木槿的声音带着一点清亮,像少年那样,“我们现在回去,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关于马脸男加入的组织没有任何新的收获,郁木槿有点不甘心,他原本以为洪城已经被那个组织放弃,就算再怎么找,也只能找到小鱼小虾,却没想到洪城的百姓又来这么一出。既然把破绽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没有装作看不见的道理。
为了加快速度,杨骞昊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拎着杨树,施展轻功在路边上的树林中穿梭,没多久就回到他们吃饭的地方。出乎意料却又能够理解的,那些百姓还都在原地,不过一个个都垂着脑袋,跟鹌鹑似的。
“为什么不动手?棍棒没了,你们还有手,我给你们的匕首怎么没有拿出来?只要能让他受伤,必然见血封喉。”一个年轻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着,“既然你们食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把遇到的黑衣人全部放倒,郁木槿有点郁闷,天黑的时候穿夜行衣也就罢了,大白天的穿着夜行衣黑漆漆的蹲在草丛中,这不是找抽吗?
杨骞昊站在树杈上,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郁木槿也跟着“看”向外面,一眼就看到一双绣着暗色花纹的靴子。
☆、27黑土地案子完成
“等我走了,把这些人都处理了,没有用的棋子就要做好弃子的准备。”年轻的声音淡然道。
郁木槿以为这个人早就离开了,却没想到他还潜伏在洪城。稻田的事情一揭开,洪城对于某些人来说,已经失去应有的作用,他们必然会撤出,但是郁木槿忽略了他们对杨骞昊的态度。
不过找来这么写乌合之众来对付杨骞昊,显然不会成功,既然如此还要这么做,肯定另有目的。穿着暗花长靴的男人这时候终于完整的出现在郁木槿的感知范围内,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的模样和身形。
皮肤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脖颈上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下巴尖细,额头饱满,眼尾狭长,像一只雪白的狐狸,透着一股危险的光芒。披上白色的大氅,在郁木槿的感知中画出一道圆形的弧度,狐狸男翻身上马,离开此地。
藏在四处的黑衣人纷纷跳出来,对着空地上的百姓伸出血一样的魔爪。杨骞昊抱着花盆,拎着杨树从树上跳下来,他不能不顾这些百姓的生死去追狐狸男。大梁的子民,不应被无辜杀害,即便是他们先前被愤怒迷了眼。
“你去吧。”杨树接过花盆抱着,另外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个人跑不掉,我会抓住!”
自从跟着郁木槿离开扬州城,平日里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改变这个小孩儿,他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平时也会多加训练,偶尔还会得到杨骞昊的指点。所以小孩儿的力气越来越大,吃饭越来越堵,身体越来越结实……
“站住!”杨树气沉丹田一声大吼。
已经跑远的马茶点惊到,随即跑得更快。狐狸男扭头看向后面,就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跑来,身后是溅起的滚滚烟尘。虽然两条腿的追四条腿的听上去很夸张,但此时的狐狸男毫不怀疑自己会被追上,他拎起马鞭狂甩。马屁股感到一阵疼痛,跑得更快。
杨树不会轻功,曾经杨骞昊主动教过他,但是让他扎马步可以坚持一整天,但是轻功这种技巧性的功夫却总也学不会,干脆不学了,倒是跑步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瞅着距离越来越近,杨树从怀里掏出半块白面饼子用力扔出去,运气好极,正好砸到狐狸男的后脑勺。
脑袋没有受伤,但狐狸男成功被激怒,他勒紧缰绳,慢慢停下来,拎着马鞭阴沉沉的看着杨树逼近。
感知到外面的情况,郁木槿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他不方便变成人形,只能不停的晃着身体拍打小鸡仔,试图提醒他。郁木槿的本意是让小鸡仔把大青虫送出去给杨树做帮手,当初能够破解马脸男的毒蛊,郁木槿就觉得大青虫不一般,应该能帮到杨树。
感觉郁木槿拍打的很舒服,小鸡仔抬起翅膀,让郁木槿帮着拍打拍打翅膀下面,拍完了再拍拍另外一边。郁木槿满心焦急,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再过一些时间大青虫还不能被送出去帮忙,他就变成人形,一定不能让杨树手上。
终于,小鸡仔站起来,叼起大青虫,把油纸布顶开一个缝隙,然后小嘴巴伸了出去。
刚才大青虫趴在土壤上一耸一耸的,小鸡仔一眼就看出来他想拉粑粑,于是就熟门熟路的叼起大青虫,让他把粑粑拉到外面。
不管真相如何,大青虫都被顶到花盆外面,而杨树也不负众望的伸手抓起这个帮手,对着狐狸男就扔了过去。小孩儿牢记郁木槿的祝福,大青虫不一般,是帮手!
事情有些好笑,但杨树本身就是个小孩,并不觉得自己把帮手扔出去有什么不妥。狐狸男却愣了一下,待到看清楚飞过来的是什么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扬鞭挥过去,却没有阻止大青虫。
正巧落在狐狸男的脖子上,大青虫终于酝酿完毕,迅速拉出一串粑粑。
白色的大氅,白色的长袍,连马鞭都缠着白色的棉布,狐狸男是个不折不扣的洁癖男。他杀人一样看着杨树,拿出帕子狠狠的擦了擦脖子,想捏死大青虫,此时杨骞昊凌空而至,与之缠斗在一起。
大青虫幸运的逃过一劫,被扔到地上,然后杨树咚咚咚跑过去,拎起大青虫放回花盆,“大青虫,好样的!”
小鸡仔满意的叼着大青虫回来,继续趴在郁木槿旁边,抬起爪子挠了挠脑袋,开始打瞌睡。
空地上的百姓们都被救下来,黑衣人却没有那么好运,不是死就是残,此时的杨骞昊像一尊杀神,周身弥漫着令人恐怖的煞气,他招式凌厉,把狐狸男压着打。
实力比马脸男还要差上一点,拿下他是迟早的事,杨骞昊见杨树已经安全,再没有顾虑,把狐狸男打下马,很快控制住他。
对大青虫没有反应,说明跟马脸男不一样,但让他开口的办法有很多。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办法数不胜数,郁木槿并不是一个善良之辈,早在知道狐狸男就是幕后推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死人。
抓住狐狸男之后,杨骞昊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征用狐狸男的马,来到一个靠近河边的村子。至于那些准备对洪城百姓下手的黑衣人,则是由杨骞昊交给洪城,让他们自己处置。
身上沾满灰尘,狐狸男再也不复往日的高傲,他大概没有想过杨骞昊的功夫会这么厉害,不但手下折了,自己也栽了进去。虽然身上没有绑绳子,但杨骞昊早就控制住狐狸男的内力,对于威武的昊亲王来说,狐狸男的三脚猫功夫简直就是小儿科。
人关在屋子里,花盆放在桌子上,杨骞昊慢条斯理的解开油纸布。杨树被发打出去打听情况,顺便问问这条河的来历。
郁木槿推断过,这条不显山不露水的河源头并不好找,但去处却很容易,最终流向洪城,因为其地势特殊的原因,慢慢变成了地下水 。先前洪城地下水暴涨,郁木槿就打算顺着这条思路查下去,这条河的来历势必要弄清楚。
狐狸男一路走来的待遇并不好,他也想过逃跑,但是武力值悬殊太大,往往刚露出一个念头,杨骞昊就会走过来,不经意的施展一下自己的武力值,明晃晃的“威胁”。但无论如何,狐狸男都没看到过花盆里面的真面目,此时杨骞昊当着他的面打开油纸布,让狐狸男整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有一种接触到秘密的兴奋感迅速弥漫全身。
油纸布终于打开一条缝,狐狸男的眼睛越瞪越大,甚至屏住呼吸,嘴巴微微张开。
……然后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冒出来,左右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在狐狸男睚呲欲裂的瞪视下,小鸡仔毫无压力的转身回去,叼着大青虫再次冒出头,挥了挥小翅膀。杨骞昊顿了一下,接着会意,拿起大青虫放到旁边,让他尽情的拉粑粑。
“叽叽。”满意的转身回去,小鸡仔根本没有看狐狸男,只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嫩黄嫩黄带着黑色斑点的屁股。
所以说,昊亲王平水抱着的花盆只是伪装,实际上他在偷偷养鸡?还是一只芦花鸡,然后芦花鸡养了一条大青虫?若不是亲眼看到,狐狸男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这么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仿若没有看到狐狸男僵住的面孔,杨骞昊打开油纸布,露出花盆里淡金色的土壤,和屎黄屎黄,带着黑色斑点的国花!
那一瞬间,狐狸男的视线有些发直,他僵硬着脖子慢慢转过去,看着花盆里的国花。原本在扬州城传得沸沸扬扬,被大火烧死的国花猛然出现在眼前,即便是在洪城胆大包天的狐狸男也有些愣住。
仿佛是为了打击狐狸男,国花晃了晃,下一刻变成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年轻男子坐在杨骞昊怀里。
看看郁木槿,再卡看空荡荡的花盆,不,那里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小鸡仔,正低着头刨土,嘴巴一点一点的也不知道在找什么。狐狸男脸上的表情慢慢碎裂,变成粉末落到地上。
“你和绛县的马脸是什么关系?”郁木槿开门见山到。
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大约也很同意郁木槿的说法,狐狸男微微眯起眼睛,因为国花冲击的大脑逐渐恢复运转,脸上的表情也一点一点变回来,沉稳道:“好友。”
“只是好友?”郁木槿裂开嘴笑,“我先说一下马脸的情况,他功夫不错,蛊毒更是厉害,绛县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但是……他现在只剩下一口气还在,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我不会让他死,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才是最好的呢。”
听到郁木槿说的话,狐狸男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仿佛早已知情,郁木槿也不在意,而是话锋一转继续说:“我不问你的名字,但你肯定有一个外号,叫狐狸。马脸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或许你可以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交代一些事情,坦白从宽啊。”
脸上露出一点奇异的表情,狐狸男显然没想到郁木槿说的这么准,他确实有个外号叫狐狸,不过还有一串威武的前缀。薄唇微微抿了抿,尖尖的下巴让狐狸男看上去有点危险,他眯起狭长的眸子看向郁木槿,似乎正在心里思量。
趴在桌子上的大青虫解决完虫生问题,被杨骞昊拎起来送回花盆中。小鸡仔停止刨土,开始用爪爪踢大青虫玩。
“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见狐狸男看过来,郁木槿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大梁的国花,你考虑的时候,最好记住这一点。”
就算国花变成人,那也是国花。虽然大梁现在有不少人都在到处宣扬国花不过是个摆设,跟大梁国运没有任何关系,但这些生活在暗中的人却都深信不疑。就好比占山为王,落寇为匪,寨子里都供奉着红脸关公,或者其他英雄人物。跟朝廷作对,总得有个由头,做老大的也好跟手底下的兄弟们交代。
寨子里没有供奉,简直太落伍,不但没有借口聚集下面的兄弟,做老大的自己也不踏实,总得有喊的出口的口号不是。
不管狐狸男加入什么组织,一定会有一位或是不存在的,或是真是存在的灵魂人物,用来收拢小弟们的信仰,让他们更加忠诚。即便是高层老大心里不以为然,也必然要无条件支持。有了灵魂,一个组织才会壮大。
相对的,整个大梁的灵魂就是国花。组织再怎么强大,能人辈出,难道能跟大梁对着干不成,难道能跟国花对着干不成,就算硬着头皮上,也肯定干不过啊。
狐狸男不笨,相反还很聪明,郁木槿那句话说完的时候,他就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孤身一人,面对的虽然是两个人,但郁木槿却可以代表整个大梁。
“以卵击石”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词,狐狸男眼珠子转了转,理智上已经屈服,心里却并不想这么快就乖乖交代,他嘴唇动了动,想说话,这时候突然响起敲门声。
郁木槿下意识看向杨骞昊,后者点点头,开口道:“进来。”
房门打开,一个身影迅速挤进来,关上门。拍拍胸脯,杨树跑到郁木槿旁边汇报情况,“爹,这个村子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那条河叫天河,听老人说,在很久以前,天河的水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浇灌到庄稼上,庄稼会长的更好,喝天河水的孩子也会更加健康。不过现在的天河跟普通的河水没有什么区别,老人说这是遭到天谴的缘故。”
“天谴,天灾?”郁木槿诧异,想到降下的情况,他又按下怀疑的心思,示意杨树自己出去玩。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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