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虐文]一叶扁舟 作者:聪明的笨蛋
正文 第15节
[虐文]一叶扁舟 作者:聪明的笨蛋
第15节
这下好了,后悔也没用了。张冰努力让自己不后悔。
六班长不时回头,嚣张地嘲讽着。张冰听着纷纷的踏步,不敢向后张望郁波,可又好奇他的表情,想到他英俊的面容正扭曲着,张冰想想似乎都能笑出声。
而其他两个同事出操的班级,跑了两圈没就被领队班长带回,反倒是操场上只剩下二班时,六班长居然兴奋了起来,让新兵大合唱《钢铁就是力量》。
大家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仿佛被粗重的吸气声带到胃里,消化后才轻轻地呼出来。
“一个个都没吃饭啊。”六班长跑兴奋了,跟他们闲聊着。
“可不是吗,西北风都只喝了一碗。”有人在张冰旁边小声说,没敢大声。
张冰也在心底大骂,在这点上,二班人心很齐,齐刷刷地骂前面的疯狗。
越是这个时刻,张冰越是要镇定。不知何时就有上面的领导来挑选新兵。
身边的战友的眉头紧皱,看起来像在遭受酷刑。
在二班的床铺之间流传着这样的信息:挑兵不会再新兵训练的开始就进行,至少要快满三个月下连队才会正式开始。
不过,张冰认为那是竞争对手放出的□□,很可能是三角眼这个老贼和高大军那个小贼放出来的。
本来张冰想做好每一天的训练,那么无论何时挑兵,再怎么突击张冰都有准备的机会。可现实狠狠将他摔在地面。
他的腰岔气了,肾的部位疼得像被只手忽紧忽慢地捏着。他看看身旁的战友,身边的战友看看他。
两人的表情都很糟糕。
张冰逐渐体力不支,速度溢满,被后面紧跟这的战友踩中脚后跟,战友一松脚,张冰立刻往前一冲,踩中前面人的脚后跟。他推了前面人一下,维持住自己平衡,却没料到周围一片人因此而相互撞到倒在地面。
但没人躺在地上叫唤,都立刻起身接着跑。张冰率先跨过倒地的士兵们,居然一枝独秀跟在六班长身边,不免沾沾自喜。
六班长回头扫了他一眼,张冰感觉少活半年。
跑完早操,又要像个机器去整顿内务。正听着六班长讲话的张冰,几乎是竖起耳朵,希望能听到表扬的声音,即便知道极大可能不会纳入进考核,但没准会增加机会,或许有一天,一大群班长开会,点到张冰这个人,总会有人乐津津地评价出闪光点。光是极大可能的幻想就足够不被淹没在一大群战士群众。
可惜张冰的热乎劲没过,六班长罗里吧嗦讽刺所有人的讲话便已经结束。
有战友率先报告说:“我可不可以换双鞋子。”
张冰扫了一眼,发觉正是刚才和自己对视过表情难堪的新兵。
“不可以,找你们班长去。从训练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才觉得痛,你之前的训练都干什么去了。可别指望着我会夸赞你联系得辛苦,把鞋子磨穿的鬼话,我想来只会骂人,不会夸人。想表现的都给我滚。”
“报告班长,我的鞋子是被老鼠咬烂了,穿起来很痛,脚心非常疼。”新兵很无辜地说。
无话可说的六班长拿着张冰脱下来的鞋子,发现上面被老鼠咬得坑坑洼洼的:“那你们可要小心了,小心晚上耳朵被老鼠咬了。”
没人看见掌心捏成团的张冰。
郁波这人烂透,敢换别人的鞋子,太恶心。张冰想到郁波过去的形象,心里泛起干呕。明明是个猥琐的混蛋,居然偏偏要装作冷面绅士。不不不,从他打过自己那一刻起,张冰就应该认定这人绝对不是好种。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家里发生不少事,一时间没能回来更文。真的要对看我文章的朋友们说声抱歉,枉费你们还给我鼓励,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回来居然还能看到点击数量发生上涨,真的非常感恩。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遍遍说绝不是坑。
可是快一个月没更文,肯定很多朋友们已经不太感兴趣了吧。
虽然会掉了不少关注,但是还是希望“对不起”这三个字能够被看过的人,给予关注得朋友们所看到。
真的非常对不起。
☆、第四十一章 肚子墨水
每日清晨都处于极度忙碌中,每个环节中间的衔接不差分秒。因为六班长特别喜欢二班新兵,所以带着他们回寝室较晚,便经常能欣赏到绿色被子从三、四楼的窗户里扔出来,像撑起把大伞,颇为壮观。竖起耳朵便能听到脚步声从楼道内传来,紧接着是几个新兵踉跄着跑来,捡起被子,再三步并一步窜上楼梯。如果时间充足,还能看到那些新兵重新奔下来,捡被子。
好在张冰内务一向优秀,从没下来见过,只感受过郁波窜来窜去的风声。
即使晨跑热得身体暖和,但直接碰冷水还是会全身发抖。除了洗澡水是热的,其他时间见到热水就像古代平民见帝王一样,以至于每次出现带热气的东西,张冰都难以自制地想跪下去叩拜。所有人都掐着时间,拿起冷水灌进嘴里,如同直接塞入一块坚硬的冰,冻得脑袋发昏;凉水用手捧起来,往脸上扑,每下都像用尖刀刮脸,似乎洗面奶已经没有使用的意义,冷水洗过之后,整张脸根本感觉不到油腻,硬得连笑都要揣摩分解动作。
火燎地把自己内务整理完,连忙感到楼道,打扫分摊卫生区。
基本工作就是拖地。走廊一般除了灰尘绝无杂物,但例行工作不会少。室内温度很低,楼道里刚拖完的地面很快就会结冰,不厚细细一层还是存在危险,尤其是离楼梯不远。所以每次拖完地,所有人都必须用抹布立刻擦干地面的水痕。
从临近班级抽选两名,集中处理地面问题。张冰也在选择名单内,可他现在动作却不像其他人那般疯狂,加快速度。他只敢盯着眼前的一小块地面,唯恐与他人目光接触而暴露脑海里的“罪恶计划”。
如果,不仔细擦干净二班门口那块,以现在的温度,肯定是要结冰的。
张冰低着头,偷偷往两旁瞧了眼,周围所有人都在忙碌。卫生区虽然分了任务,但打扫起来最终都要混到一起,因为一个人干不好,所有人都会因此受罚。即便心里有一万个不满,早点完成自己负责区域的人都会集中过来帮忙。好在负责公共卫生区的人都很负责人,从没有干活马虎的,向来没太多人有怨言。
张冰拿着抹布在空中装作擦地,从未有这般焦急等待,眼睁睁看着门口的地面结出一层冰霜。他知道自己和三角眼一直是争夺出门第一第二的对手,相互在内务上都比着,卯足劲看谁先冲出去。所以不出意外,三角眼一定是第一个冲出来的。楼道地板是廉价的褐色大理石,可是踩上去没站稳是绝对会打滑的,更别提跑上去。
此刻,胸口紧张感像心脏被无形大手握住,生命随时由未知的时间所掌控。
张冰想好了退路。如果问责起来,他一定咬定说不知道。反正卫生区大家是一块大扫的,还可以辩解说没打扫完成,顶多只是一顿体力惩罚而已,反正平日里没少遭罪,还可以忍受。
他正要撇开这里,跑去后门装样子,脑海里突然闪现:如果是其他人站在上面,滑到了摔伤了怎么办。张冰意志晃动着,还是狠狠下决心,反正自己被欺负的时候,当看客的都不是好种,摔一下让自己解气算便宜他们的债了。张冰还没走到后门,心事重重,没站稳踩到未擦干结冰的地面,重重摔到在地,屁股快要裂开的感觉。他没敢大叫,怕惊动自己的陷阱,立刻爬起来,咬着牙齿把□□咽回肚子。
还没三秒,张冰气不过自己,把抹布摔在地上。他还是不敢,毕竟班级门再往前不到两米就是楼梯,万一滑下去,万一头要是撞到墙面后果肯定眼中,没准伤害到他的身体,万一受损就是一辈子的冤屈。
算了算了,心爽爽就好了,没必要真的作恶,谁受伤都会疼。
张冰叹着气,还没转身,外面响起哨声。张冰趴在地板上,手已经木了都能感受到整个楼层脚步引起的震响。
周围的战友似乎都装上电力马达,双手轮换着擦地板,屁股撅向天,膝盖顶着地面。张冰看到有人跑去擦门口那块,便静静等着。二班内部已经骚动,一个人影刚跑出来,身子斜着砸在地面。张冰似乎能听到鼻骨断裂的声音。然后那个身影被惯性带跑,直冲冲地飞翔楼梯口。那人大叫着,手脚左右晃动着,想扒住什么,只是徒劳抓不住地板的缝隙。他果然冲下楼梯,没了身影。
张冰吓得没任何意识,只是机械性地跑到楼梯口,才平缓心跳。
他跌落三个台阶便停下,没出现更恶劣的结果。
仔细一看,那人确实是三角眼。三角眼的眼皮破了,汩汩地渗出血液,楼梯上一大滩血迹,直到三角眼骂骂咧咧抬起头,才被证明是鼻血。三角眼左眼淤青,鼻子下面一片狼藉,血液结成黑块堆积着,还仍不断有鲜血从鼻孔中留出滴在阶梯上,像暴雨前夕地面上的水迹,很是吓人。
“草草草,孙子,谁干的,害的爷爷,孙子给我滚出来。”
贾相梦骂着,嗓子里止不住抽泣声,听起来伤口很痛。
“别骂了,赶紧去找卫生兵吧。”一位战友扒在楼梯栏杆上说。
张冰反应最快,在贾相梦刚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跑过去,却和门口突然冲出来的人撞在一起。张冰爬起来,赶快上前扶住贾相梦。贾相梦倒不领情,反手推开张冰。张冰才发现贾相梦的手指似乎骨折了,弯曲的程度不正常。
大脑蒙沉着。原本设想的种种逃脱理由,现在居然一条都想不出。张冰后悔了,只是抱怨不该有坏心眼,这样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以后一条都不能做。
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贾相梦被安抚着送去看病。
张冰却依旧惊魂未定。他从未感觉站军姿如此难熬,虽然平日非常痛苦,但现在每一秒都像在地狱里被魑魅魍魉熬煮。
所幸这不是第一次事情,之前类似的情况也有五六七,不过都是其他班级的突发状况,然而贾相梦这么严重的例子还是第一次。负责公共卫生区的新兵们被击中起来,双手被冰冷和石子双重惩罚着,还要忍受200个俯卧撑的极限挑战。被罚的新兵都快不行的时候,几个班长不知从哪找来的哑铃放在每个人身上,负重受训。
张冰的胳膊在完成惩罚训练之后,绵软得橡根面条,连忏悔的心都一并在训练中被煎熬殆尽。
真是人间善恶终轮回,不信朝天看,苍天饶过谁。
张冰脑袋仍蒙沉,只有这一句话反复回闪,也许真是上天讽刺自己的启示。尽管这句话在张冰预测贾相梦受伤的幻想时用过。
还好不是郁波跌倒。
张冰甚至不敢设想,如果刚才奔到楼梯口,看到的脸不是三角眼,而是郁波。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张冰都必须隔着几层衣物捂住胸口,才能缓解焦虑。想想都觉得后怕。
可是张冰很快便想抽自己两个嘴还要巴,为什么这时候还要想到郁波,还要为他考虑。郁波如果摔死都和自己没关系,最好是死在荒郊野岭,音讯全无直接消失最好。
张冰揉捏着胳膊,表情不好。
贾相梦伤得不重,眼角缝针后贴上纱布就重新回队训练,指导员对他的精神大加赞赏,说他是解放军必须传承下去的精神代表,是一棵好苗子。
指导员看着贾相梦的眼睛都笑弯成月牙,大力拍着他的肩膀。
站在队中的张冰想哭都哭不出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让自己心情焦急担忧不说,居然还帮助了贾相梦。原来想了那么久,纠结成球的恶作剧最终都是恶做自己。
心情忧郁的张冰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不觉得饥饿,与同一条板凳上的狼吐虎咽差点没啃掉手掌的战友形成反比。
新兵们根本都不嚼,直接下咽的原因是如果班长放下筷子,所有人都必须停止进食,所以吃饭时都拼命往肚子里塞,恨不得在肚皮上装条拉链,一拉然后一倒,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张冰从进入部队到现在都还是细嗓子,不是声音细。再柔和的声音,在狂暴的训练中都会喊哑,像被盐腌过的酱菜般干瘪,失去水分。就算食道窄,可是为了提供训练的能量,张冰只能拿着米饭和馒头往嗓子里塞,还没嚼碎的粮食被后面填进来的生生压进食道,若是干呕,就拿食物顶着,塞到不干呕为止。
张冰总担心还未咬碎的食物会塞爆食道,流进身体里,想着想着,嗓子里又传来没人听见的一声干呕。嘴巴被食物塞得满,连条出声的缝都没有。
高大军就坐在张冰的对面偏右的位置。平日里张冰没注意到,现在是在咽不下去,他只能猛拍胸口,环顾四周,晃动脖子帮助吞咽,居然发现高大军的小动作。
高大军虽然身形强健,但在一群吃饭似猛虎的战友里,高大军吃饭很慢,细嚼慢咽。他闷头吃饭,然后将馒头拿到桌子下,悄悄地弓着身子,然后做了什么,手伸上来之后,原本的馒头消失了。
张冰冷静地又看了一遍,虽然没看清楚桌下的情况,但分析出:馒头一定被高大军藏到鞋子里,踩在脚下。
如果不是嘴巴无法出声,张冰一定会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表示内心的干呕。
这馒头到底是去喂小动物还是喂自己。难道吃起来不会觉得酸臭,这下好极了,连咸菜都省了,直接当腌馒头吃了。张冰心想。
之前在厕所里有看到没能清理干净的馒头皮,张冰还想谁这么浪费粮食,原来是高大军在厕所里偷吃。
从食堂回来之后,张冰便一直观察着高大军。午休时间,如张冰预料一样,高大军果然出去了,而且脚步还垫着,像个宫内踩花盆底的格格。
高大军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躲起来偷吃,但为什么以前张冰都没能发现。最终张冰得出结论:也许那时还不够坏。
自从张冰发现高大军的秘密后,中午都没能好好休息。说是休息,午休大部分时间都是用于练习,只有少部分时间供自行休息,反而不少人像在修仙般坐在被子上压被子。
根据张冰两天里的观察,高大军每次吃完饭,不是肚子鼓起来,就是表现得像个瘸子。好在部队人多,他混在里面没人发现,甚至没人敢发现。
人活到这个份上,也是挺辛苦的。张冰这么想,是在下午的体能课上。
体能课训练内容是折返跑,还有吊桩。
张冰中午没能休息好,所以脸色不好,更重要是他忧心忡忡,仿佛害怕着埋着的炸弹会突然爆炸,然后崩出来的弹片砸伤自己。
臭味从不知名的地方蔓延开,张冰周围的新兵或眉心紧皱,或脸色蜡黄。
“报告,报告。”羞涩的声音说。
张冰没敢回头看,因为知道陷阱得逞。
“干什么,你,你夹着腿干什么,副班长,你这像什么样子,赶紧给我站直喽。”班长指着后排说。
高大军的声音似乎快要哭出来:“报告,我,我,我,我肚子疼。”
队伍里传来窸窣的笑声。
“怎么刚才休息没准备好。”班长严厉地训斥。
“我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可能中午吃不干净的了。”
“那怎么全班都没事,就你一个人有事。”
快让他去解决内急。张冰站着军姿很想化成苍蝇跑到班长耳边叫唤。
“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高大军的声音显得痛苦。
“给我站好了,像个军人忍着。”班长转过头挑新兵的姿势错误。
高大军不说话了,但是臭味却更浓了。
“你快去。”班长忍无可忍,挥手说。
高大军扭着身子,夹着两条腿,手捂住屁股,迈着碎步绕过一排人,跑到队伍前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
没人敢笑,但都只是在憋笑,只有张冰一人木着脸,想着坏了坏了,剂量加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还有人接着看,我真的非常感谢。因为断更,我想一些看了文,等着更新的朋友心里一定有气,很失望,所以不会追了,但居然最新章还有人看,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虽然只有几个数字,但还是非常感谢。
☆、第四十二章 真相露馅
周围战友都在笑,唯独张冰面色难看。
在训练之前,张冰从宿舍后面的小树丛里采了一种叫“时榴”的野草,那是土话叫法,学名张冰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这种植物到处都有,挤出的汁能使人腹泻。而他以前曾经放入过班级饮水桶里,结果全班腹泻。
这次他又故技重施,趁着高大军穿着拖鞋被叫出去分配任务,他装作打扫,看到高大军藏进床洞里的鞋子中的确有块馒头。他左右环顾,悄悄将草汁滴在上面。
做着一切都像着魔,不真实。
还没等张冰忏悔,队伍的气氛凝重起来,似乎所有人都被生硬地夹在一块看不见的钢板上,所有人背都挺直。
从远处的石阶上,走下来几个规整军装的军官,胸前的军衔晃悠悠一大片。
挑兵的来了。张冰脑袋里铃声大震,用尽毕生所有,即便只是一个简单的站军姿。
那些军官在他们队伍前指指点点,似乎目光根本没留放在张冰身上就离开去了其他队伍。
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张冰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
挑兵似乎没什么影响,但高大军可不这么认为。一顿晚饭上,他的脸色像块着火的木炭,既羞耻又愤恨。张冰正好坐在他面前,坐立难安,还是迈不过心虚的一步。
晚上自由活动,班长稀奇地没有增加体能训练,而是各自休息。张冰坐在排在墙边的桌子前看书,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他一看是角力正冲他笑。
张冰很吃惊,下意识将身体往旁边挪挪。
“是不是你干的。”角力的声音很小,传播在空气中嗡嗡作响。
“什么,你说什么。”张冰揉揉眼睛,装作看书。
“我说什么,你自然清楚。”角力没走开,盯着张冰。
“我不清楚。”
角力似乎不尽兴,语气逼迫着:“今天高大军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拉肚子,贾相梦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摔到,怎么会有人的鞋底防磨被像刀锯出齿子。”
“我不知道,难道不是你干的。”张冰反咬一口。
角力饶有兴致地说:“你今天又是中午一声不吭地跑出去,又是扫地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难免会被人发现。你这个人,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却是个笨蛋。”
张冰知道骗不下去了:“很多人都知道了吗?”
角力努努嘴:“接着看你的书,别被凡世影响了。”
张冰哪还看得进书,总感觉背后被人盯着。角力倒对他大加赞赏:“虽然不好说你对,但你也不错,反击也是应该的。”
角力见张冰久久没说话,便离开。可张冰的感觉却被焦虑占据,没有报仇的快感。
高大军很早就好了,坐在床上,张冰能看见他左顾右盼,眉宇间严肃着。高大军和贾相梦一起耳语,他们将班内的新兵一个个叫出去单独问话。
张冰能听到自己心砰砰直跳。
班长突然回来了,站在门口,走廊的灯把他的影子拉长。他问副班长人呢。
张冰看着班长仿佛觉得那是一道希望之光,可惜还没闪两秒,没得到答案,班长就走了。张冰瞬间又跌回冰冷坚硬的现实中。
角力被叫了出去。张冰不敢看他,心跳加速快要从嗓眼里蹦出来。他该不会出卖自己吧,张冰局促不安。
张冰捧着一本书,脑袋却像被上下颠倒,晕眩感沿着大脑表皮转圈,带着身体沿着房间旋转。恍惚中,张冰似乎能看到谎言被戳破后,面临的处境。衣服下伤疤都在隐隐作痛,令张冰胆寒,畏惧即将面临的不可预知的暴风雨。额头的汗珠硬生生冒出毛孔,颗颗打湿书页。
“喂喂。”面生的战友点了点张冰的肩膀,提示他出去。
双腿灌满了铅,身体都像被注射毒液般麻木,即便这样,张冰仍装作一脸懵懂无辜。
因为他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就算死也要试试。
高大军将张冰从门口拎出来,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扔到走廊尽头的角落里。高大军和贾相梦将他堵住,遮挡干净。
张冰世界里的光被遮挡住,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和汗液都成倍增加,每一口呼吸都拼劲全力,还要掩饰住呼吸的不安。
高大军首先开口:“今早是你擦的地吧,中午你还扫地了,怎么这么巧,他摔倒了,我······”他没好意思说下去,怒火都快烧红他的脸:“我就说这么巧,现在看来还就是你干的。”
“我,我干了什么?”张冰用胳膊护住脸,吃惊地说。
“你,嗨?你居然还装无辜。你真他妈是个操蛋的玩意。”贾相梦揪着张冰的领口:“装,接着装。”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张冰害怕极了,居然哭了出来。尿,赶快尿出来。张冰急躁地想,他那时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程序,自己只是一个不受控制的傀儡,由另一个自己操纵。
他真的尿了出来,都能听到裤裆滴水的声音。
“我的妈,他居然吓尿了。”贾相梦笑得很大声,太兴奋扯痛眼角,护着眼皮,立刻给了张冰膝盖一脚。
张冰借着力气倒在角落里,抱着膝盖蜷缩着,瑟瑟发抖。
走廊里弥漫着骚气的味道。
“你给我悠着点,闭嘴。”高大军给了贾相梦后脑勺一巴掌。
之前笼罩在高大军脸上的愤怒已经逐渐散腿,不过张冰见他的脸还是黑着的,所以他不敢松懈地缩着瑟瑟发抖。
高大军用脚尖踢踢张冰的脸说:“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害得我们这么惨。”
张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说:“你们别打我,求求你们了。真的不是我干的,你们回头生气了,打我,我肯定会说是我干的,不过真正作弄你们的人不就找不到了吗。没意义呀,不过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们可定不相信,可是我哪有那胆。我真不知道哪得罪了两位神仙,如果我有错,我给你们跪下,磕头好吗。”
张冰真的跪下,将头磕在沾有尿液的地面。
高大军和贾相梦看着他,都有点傻眼。
贾相梦说:“真是个孙子样,谅他也没那个胆。”
高大军久久没说话,稍后撤开身体,让张冰滚。张冰立刻爬起来,回到寝室,赶忙拿起换洗衣物去厕所。
高大军回到寝室,环视四周。该问过的话的都已经排查过了,除了在床上躺着,用衣服盖着眼休息的郁波。
贾相梦有点不知所措,犹豫地看着高大军。高大军不耐烦地示意他赶快去叫醒郁波。贾相梦犹豫地走到郁波床前,先是低声问候,喊了半天没见动静,才用手指戳了两下。
“干什么?”郁波极不耐烦。
“老大请您出去一下。”
“滚开。”郁波翻个身,被衣服遮挡看不见他的表情。
贾相梦悻悻地回到高大军身旁。高大军的表情不好,寝室里其他人虽说都各干各的,但余光都盯着。高大军不舒服地拧脖子,大步走向前。平日里给郁波的面子足够了,这把他放到最后问话还不是因为贾相梦认为他似乎有背景的原因,只是走个形式都这么不给面子,留着以后还能发酵当酱蘸馒头吃。
高大军立马掀开郁波披在脸上的衣服。刚见灯光,郁波一时不能适应光亮,但火气毛上来,腾地站起来一只手把高大军推到几米远。
高大军刹住,立刻冲上来。贾相梦吓得从背后抱住高大军的腰带,说好话:“咱别生气,回头闹出点动静,在班里都不好做人,这要是让班长看到了,不都完了。”
听到贾相梦的劝解,高大军迟疑了。郁波重新躺下,抱着膀子隐藏在上铺留下的阴影中。
“看什么,说你呢。”贾相梦指着一个新兵:“还不赶快写你们的报告,看个屁。”
一圈新兵没人说话,似乎都颇有遗憾。
往后三天里,大家都在等待随时可能来临的审查,都希望能被挑去较好的队伍,高大军尤其亢奋,甚至呼吸都似乎在引起他人注意。
张冰也老实很多,不敢做幺蛾子。前几天干的事仿佛是着魔般,身体根本自主行动。张冰这么胆小的人居然敢真正反抗,以前只是心底想想,真到做的时候,心跳都能达到260下每分钟。要是论及荣誉,张冰觉得自己已经达到坏心眼的巅峰了,以后也没必要更上一层楼,就此金盆洗手足够了。
而这三天里,都没有官员来挑兵,也没有体能审查。这令高大军变得暴躁,他一个人居然令不安充斥着新兵二班。
“高松、薛雨······”高大军拿着名单,几乎要把名单撕破的架势:“薛雨人呢?”
“报告。”
“你他妈地怎么不大声点,老子还以为你只是用屁/眼在放屁。”高大军骂骂咧咧。
空气分外紧张。
张冰视线平视,不敢左□□斜一度。他总感觉有人盯着他,当高大军点到自己名字时,血一下子冲到大脑皮层,晕眩着。还好,没发生任何意外。
可他觉得自己的嫌疑越来越大,自己越来越心虚。
晚上班长还是处于忙外务状态,班内由高大军进行体能训练的监督工作。
不少人哀叹连连。
高大军一声令下,所有人把脚摆到床架上,连续150个俯卧撑,这还只是开胃菜。
张冰二十个下去,汗水就已经从额头滚滚滴落地面,手心确实寒冰刺骨。冰火的双重折磨令张冰只能咽下苦痛。他细胳膊细腿,本身除了跑步这个强项之外,其他运动耐力和爆发力都是渣滓状态。他很快便被其他新兵摔下二十几个的差均,并逐步拉大。
张冰听到有人向自己走来。
“你以为我不识数吗。”高大军在张冰头顶上笑。
张冰也不敢抬头看他。他突然感到有人将脚踩到自己头顶,压着自己往下。张冰的胳膊快要抬不起来,支撑着浑身颤抖。高大军将脚移开,还没等张冰喘息均匀,他的脚又放在张冰的腰上,还狠狠碾了两下,将张冰的身体使劲往下压,将肚子狠狠扣在床檐处。
张冰颤抖着反抗,可支撑力快到达极限。头顶上的人呵呵笑了两声,微微用力,张冰的侧脸就摔到粗颗粒的水泥石地面上。刺痛、寒冷、屈辱交织。
张冰喘着粗气,支起自己,接着训练。高大军收起脚,朝其他人走去。
张冰不敢叹息,不敢做任何令高大军怀疑的举动。今晚高大军在特别对付他。
次日午饭后,高大军在门外堵住张冰。
张冰看着他,尽量靠自信撇清嫌疑,却见高大军嘴角一笑。他用手指弹着张冰的下巴。
“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留下来吗?你知不知道,啊?”高大军笑笑,暗示性地将手放在皮带上,松松皮带扣。
张冰吓得腿都软了。
“我本来还真被你蒙住了,现在看来不是呀。你整天鬼鬼祟祟地看着我吃饭,是不是早就想下毒了。虽然我对你平日不太好,这我承认,我可不是那种不自知的人。但你也用不到用下三滥的手段吧。”
高大军狠狠地看着张冰,眼神里充满了威胁感。他接着笑,看着张冰宛如吃惊的兔子般的面容,两根指头掐着他的脸颊,将嘴巴嘟起。
“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我猜的。”高大军呵呵地笑:“知道我怎么猜的吗?你同伙蠢,可我不蠢呀。我问过薛雨,他说你跟我出去过两次。当时我压根不信,我觉得那是巧合。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多亏了你失禁的演技。我真为你感到可惜,你要是去了戏剧学院,肯定会是中国获得奥斯卡的第一位。可惜呀,来错地方了。幸好你同伴愚蠢。我之前问过那个矮人,叫什么,叫角里的吧,他说他有时看到薛雨把我的被子踢掉,在他下床铺的时候。是,薛雨住我上铺时,经常起夜。可早不踢晚不踢,怎么偏偏最近踢了,让我拉肚子呢,而且这拉得,真爽,有必要让你也感受一下。”
高大军舔嘴唇接着说:“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哪有拉肚子像吃了泻药一般。顺便说一下,这个薛雨就是揭发你晚上写信的家伙,能陷害我,再诬陷他,一箭双雕,啧啧啧,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同伴。”
张冰的呼吸中枢已经停止,心跳快速得感受不到了。他唯独能做的就是使劲摇头,却逃不开高大军身影投下来的暗影。
“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入。我该说你什么好呢。算了,进去吧,别告诉其他人,我不说是你害得我惨,你也别说我以前欺负过你,权当是对我的惩罚了,好吧。”高大军拍拍张冰的白脸颊:“咱么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好吧。”
张冰不敢点头,更不敢摇头。他不知道高大军还有什么花招,以后的日子还有多少苦才能吃到绝望尽头的一天。
☆、第四十三章 矛盾尖锐
两三天中,出乎张冰意料,高大军居然没再捉弄张冰。虽然张冰总感觉危险逼近,可是什么都没发生。反倒是高大军有意为难角力,在点名时嫌弃角力报数声音小,让他一个人站到队伍外连续报数,他说要持续到用体内的热情把周围的空气捂热,使得呼吸不会因冷空气而产生白气。高大军可以的为难,在张冰看来是杀鸡儆猴,做给自己看。角力肯定达不到高大军的要求,最后不了了之,只是角力接连几天的声音都哑到说不出,每一句话还没出嘴巴,就被空气弄散了。
然而高大军却没因此放过角力,他的态度非常苛刻,其他人做三组俯卧撑,角力就必须多做30个。
张冰趴在还有野草梗的地面上,偷偷看角力,觉得惭愧,是自己连累他。可张冰看到的确实一个眼神愤怒的人,全然不符角力矮小身体,所发挥出来的气势。
准确来说,张冰觉得角力像只匍匐等待机会的野狼。
快到元旦,可日子过得很慢,好似过了半年,每分每秒都被碾成粉合计着用。
可是训练却没因新年脚步踏近的喜庆而放松。正步及军姿只是简单的训练,还有更多诸如军体拳和近身搏斗等练习。
班长孟仁在队伍前面审视着一群肌肉结实的小伙子们,然后问高大军要昨天让他分配的搏斗小组名单。
“张冰、郁波你们一组,薛雨、郭哥你们一组”
只听到自己的名字,张冰的脑袋就已经懵了。自从那次三天野战之后,经过几次非常灿烈的接触机会,张冰已经放弃与郁波进行交流的幼稚想法。他每次看到郁波,都在心底朝他的脸上吐两口唾沫,这样才会感觉舒心。
班长拍拍手,表示开始。张冰则迈着灌铅的腿走到郁波跟前,只有张冰在恶狠狠地盯着,郁波压根只看了张冰一眼,就望向远方。
这是在小瞧我吗?张冰气打不一处来,着魔般竟伸脚踢了郁波一下。想必此时此刻的他也不敢做出出格的举动,反正自己还有班长这个靠山。
郁波凝着眉毛怒视张冰,立刻扑灭他伪装的气势。郁波压根不想理会,甚至想要逃走。刚刚张冰莫名其妙的跑步准备动作,突然戳中郁波的脑袋,像把钩子拉出以前二人三脚运动会时的回忆。
碎片般的记忆被脑海的潮汐逐波而来,划伤神经,组成一段段画面,撑开郁波的眼皮,强迫地放映在眼瞳深处。
正值秋季运动会,整个赛道上挤满了人,田径项目同时展开,喧嚣炸开了锅。郁波刚做完准备动作,看到南野宛如瘸子般扭捏的晃动,嘲讽着。南野毫不在意,眼神一直望着某个方向,郁波只看到人海。
郁波对此不满,想看到一切南野望见的景色,渴望完全拥有他的欲望郁渐强烈。
绳子绑在二人紧靠的脚踝上。初中生的腿还未发育,光滑滑的靠在一起的触感令郁波非常舒适。
郁波满足地看着周围安排好的拉拉队,扭头居然看到南野满头大汗。郁波担心地问:“你怎么热成这样。”
“可能是刚才准备动作太疲惫了吧。”南野说。
郁波觉得荒唐:“你刚才明明就扭了两下腰,也能说是做了跑步准备动作。”他话还未完,便被南野打断,因为马上就要开始跑步。
南野喊着口号,郁波非常享受合拍的运动,仿佛是两颗有边有棱的心互相重合。郁波享受着契合度,同时感受着超越他人的快感。可是半路,郁波明显感到受阻,反被其他人超越。他看到南野双唇煞白,一脸豆粒大的汗水。
“你到底怎么了?没有心脏病吧。”郁波焦躁地问。
“我没事,接着跑,一定要拿第一。”除去病态的表情,南野的目光仍旧坚毅。
郁波感觉和自己绑在一起的腿异常,脑袋突然想到什么。
“你是不是崴脚了。”
突然的问话,令南野有些惊讶,而二人都没有停下脚步。
“什么时候,是不是一开始。”郁波想到南野不正常的预备动作。
南野不说话,郁波权当他承认,此刻恨不得飙脏话,希望骂醒这个拼命的傻瓜。
“你是不是想要第一名的奖金。”
面对郁波生气的表情,南野只能点头表示。
“你需要钱,我给你,咱有必要犯蠢来卖命吗?”郁波伸出手掳掉南野脸上的汗。
“不,我一定要自己挣,我”南野低头说:“我不想让你瞧不起。”
郁波怔住了,噗地笑出声:“你只有左脚受伤了是吧,把它放在我的右脚上,不要用力,
我拦着你的腰,你靠右脚运动,听着我的口令。”
郁波不由分说拦住南野,笑吟吟地、从容不迫地喊着口令,两人一心,在最后夺了第二。
南野非常失望,想到旁边休息,硬是扯不开郁波拦着腰的手:“别这样会被人看见。”
“看见又怎样!”还是初中生的郁波有底气地说:“看到了,无非就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我们本来不就是男朋友关系吗?”郁波挑着眉毛看南野。南野羞涩地低下头。
看到南野忘记失败的失落,郁波竟觉得颇有成就感,拦着细柔的腰仿佛拥有了半壁江山。
在喧嚣之中,郁波突然深情地在南野耳畔说:“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你的真诚和纯真。”
而此时此刻的郁波想到初中时本来应忘记的话语,恶心得想要把喉咙扯出来,恨不得撞
碎身体。
“说到底,你就是个窝囊的怂包,连我都不敢真正面对,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张冰
想激怒郁波。
刚回到现实的郁波没有反应。
张冰便接着说:“我劝你以后也别和人做朋友,如果有谁特别想的话,希望你能极力劝他,因为万一违背你设想的朋友性格,下场估计都不太好。”张冰想到曾经树林里默契的奔跑,郁闷难当:“虽然我没干什么好事,但我不像你,起码假得真,你才真正虚伪,装得不累吗?”
张冰的嘴一刻不停,仿佛像把之前的话全部爆发出来,立刻便被打断。郁波揪着他的领子狠命地来一记过肩摔。
张冰能听到自己身体内部“嘭”的闷响。他在冻土地上疼得说不出来话。郁波站着,高高地俯视像蛆虫一样顽强蠕动的生命体。
收拾散架的身体,张冰晃着身体重新站起来:“我过去还想沟通解释,后来就完全没有这个欲望了。我还很内疚,为你的愤怒找解释的理由,还认为你是个忠义的人。可惜你不是,我想错了,你应该是个爱幻想的人,幻想每一段生活有你想要的剧本,幻想周围的每个人的性格,设定他们做你的配角。可惜别人凭什么要当绿叶衬托你。怪不得整天愁眉苦脸,原来都是生活的失意挠的,整天白日做梦。”
张冰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说话的内容不经大脑。他看到郁波的表情像被人揍了一拳,感觉到异常的兴奋。他竟不害怕,没有面对高大军的恐惧感。
可惜语言的力量还是很小,张冰在和郁波的搏斗中不断挣扎,还是一次次被他摔在地上,身体似乎都快要散架。
“你不算个正派,不要总一副天下人负你的表情。咱们都是普通贫民,谁都没含过金汤匙,否则也不会到部队里吃苦。像您这样喜欢摆谱的大爷没必要整天端着,在部队长官面前还不是一样要做孙子。”张冰身体的痛,从刺人的言语中发泄。
本来以为摔几下,就能令他闭嘴,然而他的话越来越多,也更令人刺痛。郁波无法忽略,难道自己身上真出了问题。上一次能够令郁波观念出现晃动的,就是郁波梦里恨不得咬死的南野。
眼前的张冰与南野轮廓重合。郁波摇晃脑袋,分不清现实。
张冰以为语言拥有力量,借着挖苦:“你是不是发现自己盲目的自信有了问题,对不起,原谅我没有顾忌到你的情感,可那不是我的错。如果能让你意识到自己只是个眼中自信的小丑,那我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我在干什么!张冰背脊上冷汗直冒,看着黑成阴云的郁波,他下意识向后退开两步。其他战友相互被摔,没人敢发出哎呦的声音,免不了又是一顿呵斥。张冰尽量后退,靠离其他人近点。说不出为什么,张冰按捺不住刺激郁波的瘾,感觉所有的压力找到了出口,长时间的累积,像脓一股脑的被挤出来。
然而,张冰已经开始后悔了。郁波一脸阴翳朝他走来。
郁波抓住张冰的领口,不费力地将他举过头顶,任由张冰像只垂死的小鸡双腿挣扎。郁波将他重重摔在地面,仇视地看他,冰冷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他似乎病入膏肓,眼中出现幻影,手心里捏的是千思万想想要掐死的南野,摔在地面的每一声闷响都重重敲击在郁波的心上。他不会因此感到开心,反倒自虐般折磨自己,听着地面的闷响肆意将心上的伤痕扒开,任其流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令南野回心转意,这样才能真切地宣告自己的热恋,如同要将人毁灭的热火。
张冰咬着牙,尽管每个骨节都痛,眼泪情不自禁地要流出来。倔强的他用羸弱的手劲妄想掰开郁波强大双手,即使他想同样伸手捏住郁波的领子,都因手臂长度不够失败。可他没打算放弃,对手就在眼前,即使只是示威,张冰仍执拗地伸出手张狂地在空中挥舞,用同样愤怒的眼神宣告士气:如果要打,他可以拼命。
张冰的腿没闲着,不断踢郁波的身体,力度不大,但郁波也会觉得疼。这份疼如同蜜蜂蛰痛,郁波感觉不到南野的气息,南野没有这么野蛮,即使他面对伤害,只要能忍,绝不会当面反击。但是南野会背后做许多小动作,并且凭借拼命般的努力达到自己的目标,反击对手。
可这个“小鸡”,完全没有南野强大的实力,不仅弱不禁风,连说的话都没太多逻辑,只是单纯的气焰嚣张。
郁波视野里,张冰和南野的轮廓逐渐分离,他的心境平静下来,放松扯着衣服的力气。张冰瞅准机会,用头狠命地撞击他的脑袋。
张冰希望他能记住,不够强,但是可以玩命是张冰新订立的格言。没有支撑的张冰一屁股坐在坚硬的地面上,脑袋里冒出火花,世界一下子都变亮了。他看到郁波额头鼓起的大包,心里非常满足,仿佛预示自己的胜利。
郁波吞着口水,头顶的疼痛将全身的神经拉倒现实中,对南野百般纠缠的情感竟瞬间被冬风呼啸传来的寒冷卷散。
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直到班长呵斥他们,两人才装样子互相推两下。
晚饭时,张冰拿着筷子,手臂酸痛,为了不让食物掉落维持很辛苦的姿势,手臂稳住了,可是全身都在颤抖,像个过面的筛子。
唯一与外界关联的新闻联播结束之后,张冰拉扯着自己快散架的身子,踱步回到寝室,孤独地坐回床上。大部分新兵都跑去在灯下打篮球,寝室里没剩几个人,空气分外冷清。孤独围绕着张冰浓烈,他已经丧失白天自诩赢过郁波的骄傲感。他自嘲地笑,自己可真会骗自己,从小便靠着谎言和骗出来的故事博得同情,获取在夹缝中生存的权利,总想着长大以后要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事业,踩到大部分人的头顶上。可没想到最后自己开始欺骗自己,总是编造各种美好未来的幻境满足渴望成功的欲望,在任何痛苦的时候都能编出施暴者落魄未来的人生,虽然对自己说谎时非常快乐,过瘾。可是冷清之后,反馈回来的是一轮又一轮的挫败感。
张冰抬头望着天花板,不高正好压在头顶,可是就是这狭小的一块却遮住张冰的整个天空。
原来还幻想可以在部队里大展拳脚,可先天的实力令张冰心情低落。果然梦想只是想想而已,未来还会有出路吗。
张冰百无聊赖地翻开柜子,里面有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偷偷用公司电脑打,还好该死的主任走了。他真的是个讨厌的人。原本以为努力工作肯定会换来尊重,但是努力工作效率高,将自己分内的任务完成得过快,在某些脑残不知道怎么被选为主人的人眼中竟然是工作量少的表现。这下好了,本来分配的清洁卫生区,不属于我的部分因为检查的迫近,居然全成了我一人的任务。本来应该负责任的人在办公室里看电影,主任居然都不分配他应有的任务,反而叫我一个人完成所有清扫任务。如果不是他傻不会基本的分配,就是他在给我小鞋穿。不过第二种情况不太可能,因为我还是挺老实肯干的,生病了都一直把手头的工作加班昨晚,然后在临下班前的一个小时赶完,请假走,原本以为会感天动地,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个sb!!!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到我泄愤的话,请看文的大大们忽略,对不起!
☆、第四十四章 恨绝无期
张冰纳闷地拿起那封信。说是一封信,其实就是一张从军队日记本上撕下来,还带军队红章印的纸,叠了两层。信内容没有基本格式,只有最后郁波的署名。张冰嗤之一笑,心想:果然印证了他的低智商的猜想,估计他小学都没毕业,在社会上混几年,无所事事就被爸妈送过来参军收敛性格。像他这样的人一生无非就是两年退伍重回社会,然后结婚生子,做苦力度过一生。
张冰觉得开心,像他有恶俗习性的渣滓就应该有惩罚性的生活。最初看到他魁梧的样子,有安全感的背影,张冰居然会觉得心动,现在想起来真是吃饱了撑的。
郁波的长相很英俊,轮廓硬朗,可惜人生不走运,如果生在富贵人家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可惜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张冰只顾心爽,一时间竟忘记看信。信上的字很丑,像用脚写的。还没读几个字,张冰的注意力被攥住。
“以前撕掉的信,还有几封存在我这儿,想要的话,就去厕所那儿等我,我会道歉。”
张冰回忆不清是否在郁波的饭菜里下过毒,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令他痛改前非。心砰砰直跳,自从上次藏着的信被撕掉,张冰也不敢再写任何信。被当做珍宝陪着度过无数个失眠的黑夜的信,瞬间变成碎纸在空气中飘风的画面至今仍令张冰心痛,似乎撕碎的是热血的心脏。
现在居然能取回那些信,张冰惊狂了,加快脚步,不在意任何疑惑的细节。如果能把仅存的信还给张冰,过去一切旧账都可消散,张冰甚至不会再靠辱骂郁波来获得安慰。
他飞奔跑过走廊,踏着脚步来到漆黑的厕所,可以敲门。里面只有黑色的空旷声。张冰朝里面喊“有人吗”,反弹回来的是一阵虚无的空气。
怎么回事。张冰纳闷,不敢擅自进去,担忧黑暗中有怪物蛰伏。他正想开灯,背后有声音突然发出:“你找我?”
郁波冷眼看到远处黑色身影,鬼鬼祟祟往厕所里凑。不过他一眼便知道那是谁,悄悄靠近,随着他往厕所里瞅了半天,觉得太傻。
“吓死我了。”张冰倒吸冷气。
“你找我干什么?”郁波一脸不耐烦,语气却难得柔和些许,张冰一度觉得出现幻觉。
“我找你。”张冰强硬语气:“你给我留信息,说要还给我以前的信,现在拿出来。”
郁波觉得莫名其妙,这人透过贾相梦说要向自己道歉。要在以往,对张冰还存有跟踪狂变态的印象的郁波压根不会搭理,可经过白天的近身搏斗,晚上自己反倒觉得轻松许多。不清楚是否那个头锥的原因,郁波竟有三个小时没有想过有关南野记忆,对他来说,原来不能提起的名字如今仿佛只是纪录老同学的花名册上普通的油墨字。
张冰的心跌落谷底:“我的信呢,以前被你撕烂的信呢?”他的声音颤抖着。
“你作为跟踪狂偷出来的信吗?”郁波面无表情:“都成垃圾了。”
“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撕毁,你不是······”张冰快哭了,鼻子酸酸的,他急迫地拿出口袋里署名郁波的字条,打开近乎要展开在郁波的脸上:“这不是你留下的吗?你说要还给我,那求求你还给我,如果你要想让我认错,我愿意,只要你给我,我可以给你跪下。真的。”
张冰祈求地看着郁波,双腿屈膝,准备着。
郁波的眉心皱成黑线团,上下牙齿咬得腮帮鼓动。果真是个下贱的人。郁波想到拆穿张冰真面目那天,张冰突然袭击的吻,不自觉捏紧拳头。
这个人看起来虚弱,却有想想不到的可怕。郁波搞不清这人的目的,如果是变态般沉迷自己,为什么要收集南野的信息。那个吻一度令郁波困惑,难道他是为了自己而来,陪伴自己一同参军。如果是那样,郁波更觉得胆寒,参军的信息是从何时被除自己以外的人所知。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背景,眼前谄媚低贱的他完全不符想象。他没敢承认,心底里对这份追随多年狂热的爱的渴望。他想过,心动过。不过没用,满脑被南野挤破,痛苦和喜悦都是南野的,对张冰的探究浅藏辄止。
“你到底有没有信。”张冰带着哭腔问,预感到的答案令他失望。
“我问你,你跟踪我这么多年到底为了什么。”郁波竟期待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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