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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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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君欢好 作者:墨黑花

    正文 第1节

    与君欢好 作者:墨黑花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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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君欢好》作者:墨黑花

    属性分类:古代/宫廷江湖/美强

    一出生命运就注定唐振东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还不慎毁了容,他卑微如蝼蚁,

    未曾想到濒临绝境时,那宛如天神般高高在上的男人会让他走入府邸。

    不知该如何报答他的恩情,唯有勤勤恳恳,越发努力的做好自己的本分,

    岂料那高贵的男人频频向他示好。

    夜深人静之时,辗转反侧,脑海里浮起男人不经意间的温柔笑容,心绪莫名的乱了,兴许只是同情罢了,他那样的官宦贵族,跟他是不同世界的人。然他的出手相救及深情表白震慑住他,下意识的抵抗突如其来的感情,男人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狂乱而贪婪的占有他,言行举止里都是对他的爱。以为他是带给自己幸福的人,以至于没想到他背后的巨大秘密,且要被迫离开他……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1

    六月的洛阳城热得让人焦躁,乌泱泱的热浪一股股扑面而来,感觉像无数人聚集在雾气腾腾的澡堂里释放热量,城里的道路两侧店铺树立,街道上熙熙攘攘,小贩们头顶烈日,热情地叫卖自己的小吃。

    唐振东走在街上,他看上去二十岁上下,一双漂亮的眸子又深又亮,精悍结实的男性身躯有着练武人特有的柔韧,只是浑身是伤,半边脸还有着丑陋的疤痕,一眼看去又丑又狼狈,再加上很久没梳洗,衣衫跟头发都脏兮兮的,很多路人都绕开他,他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为不碰到别人就往人少的地方走。

    最後停在卖包子的摊位前,望着热乎乎的包子,唐振东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三天没吃东西了,早饿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很想吃东西充饥。

    「喂!要买包子吗?」小贩来回打量唐振东一番,见他浑身又脏又乱,还那麽丑,态度就多了一分恶劣。

    「……」唐振东怔了怔,他想要吃包子,不过没有太多银子,知晓站这会影响别人生意,脚却像生了根般动弹不得,他饿了太久,知道再不吃东西会扛不住。

    「不买就靠边去,别拦着我做生意!」

    「我要买。」唐振东掏出铜板给小贩。

    「一文钱买个屁!」小贩恼怒地将铜板丢给他。

    唐振东脸色苍白,胸腔里翻滚着一股难以言语的感受,说:「那我买一半好了。」

    「去去去!给你一半另半我卖给谁!」小贩无动於衷,皱起眉嚷嚷,见唐振东杵那不动,陡然火冒三丈地推他一下,「滚开!」

    猝不及防被推,唐振东跄踉地退了几步,没注意到後面有人,直直地撞在那人身上,唐振东身体一僵,一转身就看到身後的男人,他愕然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愣住,世上竟然有如此造化般的男人。

    他面容俊美,气质儒雅,看起来像一个名门望族里的贵公子,乌黑的长发仔细地绾成髻,玉色发带垂落发间,颀长的身体包裹在宝蓝色袍子里,腰系碧色腰带,上面玄挂同色玉佩。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一双冷冽的瞳眸漂亮得惊心动魄,却犹如冰封的刀刃一般,仅是一扫,就让人心底发凉。

    注意到他胸口的衣襟上有块黑印,那似乎是身上的污垢沾了上去,唐振东陡然脸色煞白,眼前的人不会揍他吧。现在的富家少爷很暴躁,要得罪他们吃苦头的是自己,而今他不能再有麻烦。

    注意到他投注在身上的慌乱目光,上官锦的金缕扇「啪」一声挥开,遮挡住他白皙的俊美面容,只露出一双美得没有温度的眸子,冷飕飕地跟他说。「走路小心点!」

    唐振东忙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上官锦没有理会他,更不屑看他一眼,对於不喜欢的人,多说一句话都嫌烦,更何况眼前的青年面容丑陋,浑身污垢,看起来就跟街边的乞丐一样,更别提还一脸饥饿的站在那,未免被这样的乞丐缠上,上官锦递了几个铜板给小贩,示意将五个包子给唐振东。

    「拿着!」小贩将包子塞给唐振东。

    「……」唐振东愕然地看着上官锦,像从没遇到过这麽好的人一般,等他回过神上官锦已经远去,他没多想地追上去。不过上官锦的步伐迈得很大,背影也很冷,像凝在湖面上的一层薄冰,走两步才能跟上他,渐渐的变成跑才能追上。

    跑了很久。跑到城里的首富靖安府。跑得唐振东上气不接下气之际──上官锦突然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低沈的声音像含着一把锋利的剑,「你跟着我干什麽?」清早谈完生意遇到他,一路跟着他回府,让他备感莫名。

    唐振东满脸感激,「方才的事谢谢你。」他真的太饿了,来来往往的人,没人愿意帮他,而上官锦的出手相助让他大为感动,尽管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好像没什麽,但对饿了三天的自己来说,一点点的帮助都能支撑他活下去。

    「……」上官锦有些诧异,没想到青年拚命追上来只为感谢,微微一颔首,表示接受,便朝府里走去。

    唐振东咬了一口包子,准备吃饱了去找份工作,无意间瞟到靖安府门口贴的布告,上面说要雇佣杂工,顿时眼前一亮,急忙也跟上去。

    上官锦登时不悦起来,「你又跟来干什麽?」

    「我想来这里做事。」唐振东指着墙上贴的布告,要能在这里做事,总能混口饭吃,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份工作。

    上官锦沈默地走进靖安府,守卫看到他立即恭谨地弯下腰。一个管家模样的俊俏男子看到上官锦回来,急忙迎上前,「少爷,您回来了,帐目盘点好了吗?」

    上官锦边走边将手里的帐薄递给他,管家恭谨地接过来,趋步跟着上官锦。上官锦俊美得如天神下凡一般,看到他的丫鬟无不脸红心跳,只差没尖叫着冲上去。李管家低声跟上官锦汇报府里的事,「少爷,东洲的商人正在前厅侯着,是为那批白瓷而来,您要不要见一面?」

    「我现在过去。」上官锦应了一声,又回头跟李管家说,「外面有人想进府做杂役,你去看看,要不合适给他一笔银子。」

    李管家赶忙应了一声,看上官锦走远之後,却是拍拍身上的灰尘,又喝了一杯热茶,这才慢条斯理地走出靖安府。

    靖安府是洛阳城的大富之家,以茶叶、瓷器、药材生意为主,富甲一方,近些年生意扩大到京城,与其它庄结盟共同谋取利益,其权势与财力不容小觑。

    而生意的扩大,导致对府里的人员需求逐渐增加,当家的上官锦面向整个洛阳城雇人,不到三天职位就满,可见在这里做事多美好。现在,剩下干粗活的杂工还要两人。李管家走出气派的大门,高傲地左右张望,一看到唐振东站在那里,脸色就变得不好看,「臭乞丐!没事不要站在这!也不看看这里是什麽地方!」回头就要叫门口的侍卫赶。

    侍卫因为唐振东跟着自家少爷回来都没吭声。而唐振东看到李管家,猜到他是靖安府里的管家,想来是侍卫禀告他在此等候,特地出来见他,因而赶忙跟他表明身分:「我看到布告,想来府里做事。」

    「你长这样怎麽还敢来!」李管家不客气地数落,这青年太丑,左脸的疤痕好像蜈蚣一般爬在脸上,看到这样的丑脸在府里晃动,怎麽还能保持冷静。

    唐振东目光坚毅,像是习惯了这样的态度一般,问:「长成这样就不能为了活着而做事吗?」

    「……」李管家一时语塞。

    唐振东积极地推荐自己,「你别看我现在很狼狈,我力气很大,身手也不错,先前也做过同样的工作。」要沈默不语,这份工作肯定没希望,他面容丑陋,已经低别人一截,本身不是洛阳人又低一截,再不多说一点话,就等於没有进去做事的机会。

    李管家对唐振东印象不好,一见他就不喜欢,且对他有强烈排斥,觉得他丑得碍眼,所以不管唐振东怎麽说都要赶他走,因而对唐振东的态度就很敷衍。「你的情况我知道了,回去吧,两天後通知你。」

    「我在这里等行吗?」唐振东真诚地望着李管家。

    「可能需要等很久,我要跟後院的管家谈。」李管家态度冷漠,一般人听这般语气普遍都会走,因为不知道要等多久。

    「没关系,我可以等!」唐振东没有退缩地说,他没有住的地方,也不知道要回哪里去,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一份活儿,确认能马上做。

    「好吧,那你等着!」话落李管家离去。

    唐振东坚持地守在靖安府门口,他知道这份工作自己能胜任,且靖安府的待遇好,有得吃有得住,那麽只要耐心的等,不管是好是坏,等有了结果再离开。

    而李管家没想到唐振东那麽能等,到晚上了还不走,未免太固执,又想起少爷说的要不合适就给他一笔银子,大概看他是乞丐可怜他吧,因而又走出靖安府。

    唐振东看到他登时跑上前。李管家满眼睥睨地打量他一番,在他忍不住开口之际,将沈甸甸的银子砸到他手上,「给你!你守在这不外乎为银子,拿了钱赶紧走,别在这丢人现眼。」

    唐振东眼底的光芒黯淡下来,「我不要银子!」

    李管家一脸嫌弃地说,「再说遍行吗?我没听清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丑八怪,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要不是少爷心肠好,他一文钱都拿不到!

    「银子我不要!」唐振东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在府里做事。」

    「那麽我告诉你,你不适合这里,有多远滚多远!」李管家不耐烦地坦白,在他心里这种丑八怪就该待肮脏的最底层,光鲜亮丽的靖安府不适合他的存在。

    唐振东直视他,目光里没有任何退缩,「既然如此,银子还你,我不要施舍来的!」

    「施舍?少爷看你可怜才给你!」李管家一脸火大地瞪他,没见过这麽不知好歹的人,因而坐视要揍他一顿,再收回银子回去交差。

    一道冰冷的声音呵斥住李管家,「住手!」

    李管家身体微僵,回头一看是上官锦,轻蔑的神色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献媚,「少爷,我只是、只是……」只是想赶走这丑八怪!

    上官锦没有理会李管家,只是看着唐振东,问:「你想留在这?」

    唐振东怔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上官锦,温暖的光芒里他精致的面容被逆光吞噬,身上的气息还是那麽的冷,可莫名的感觉他并没那麽无情,因而坚定地跟他说。「我想留在这,不管多辛苦的活,我都会认真去做。」

    「跟我进来吧。」上官锦说完走进府,他本想出去办事,没想到唐振东还在这里等,给他银子也不要,挺有骨气的,显然不是讹诈的乞丐,只想谋一份工作,那麽,放他进来也无妨。

    唐振东急忙跟上,如星辰般的瞳眸里浮起一层湿润的光,他总算有了一个安身之地。

    尾随其後的李管家怒目而视,後悔怎麽不早些赶走他,而当他看到唐振东那张丑陋的脸,顿时越发得厌恶,低声跟唐振东说,「那是靖安府的少爷上官锦,掌管这里的所有事,以後见到他要态度恭谨,知道吗?」

    唐振东吃惊地看着走在前方的青年,他不过二十上下,就是靖安府的当家的,心里不免多了一丝敬佩。

    这时,李管家又说,「别以为进来就没事,你只有一个月的期限,期限内被我发现你偷懒、闹事、还是得收拾包袱滚!」他是府里的管家,有权决定他的去留。

    唐振东顿时紧张起来,甚至没有心思再浏览靖安府的富丽堂皇。

    当到了上官锦的书房,原本默不作声的上官锦突然转过身,视线停在他身上,看着他污浊的脸,肮脏的衣衫,神色淡淡地说,「你梳洗一番,过来找我。」

    「啊……好的……」唐振东明白他的意思,知晓自己蓬头垢面,浑身脏臭,现在要去对方的屋子,理应干净的走进去。

    於是,随李管家去了浴房。洗了近四个时辰,木桶里的水换了两次,才干干净净地走出来,出了浴房天色全黑,走廊里的灯笼亮了,将前方的路照得光亮。唐振东按照李管家指的方向,来到上官锦的门口,轻轻地敲了门。

    过了半响,里面传来一道低沈的声音,「进来。」这声音充满了磁性,异常的悦耳好听。

    唐振东怔了怔,连忙推开门。屋里灯火通明,宽敞华丽,一张古典的巨大红木桌前,上官锦放下手里的书籍,面无表情地看着唐振东。

    果然洗干净看着也舒服多了,他的身材高大而结实,锻炼有素的男性躯体有着练武者独有的精悍,五官端正,眉眼分明,只是左脸上扭曲着一道蜈蚣一般的疤痕,仔细看去应该是受伤之後留下,并不是天生就丑陋的霸占在脸上。不过他是做杂役的,只要踏实的在府里做事就行。

    上官锦打量一番,不动声色地问唐振东,「你几岁了?」

    「二十五。」唐振东低着头答。

    上官锦看着他,眼神平寂又安静,问:「娶妻没?」既然来了,以後要留下,大致的情况需要知道,何况他是自己带进来的。

    唐振东摇头。

    「有兄妹吗?」

    唐振东又摇头。

    「父母可健在?」

    「他们过世了。」唐振东不安地回答,上官锦的声音很好听,深邃的眸子不时打量他,不知在想什麽,那紧抿的唇带着几分威严,他难以自制的忐忑起来。

    上官锦面无表情地又问,「你是哪里人?」听他的口音不像这里的,莫名的有些亲切……

    「荆州。」

    端着茶杯的手一颤!淡绿色的液体顺着细腻骨瓷的杯子染开,上官锦那张精致得如天神一般的面庞有了裂痕,深邃的瞳孔宛如波澜起伏的潮水,仿佛回忆起什麽一般。他沈默起来。唐振东也沈默了。

    上官锦抬起头望着唐振东,低沈而磁性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你身上的伤怎麽会事?」他看起来是习武之人,却浑身是伤,难道是惹了一堆麻烦?

    「为了要工钱,跟老板发生了一些冲突。」唐振东垂着头说,上份工作是在餐馆,洗盘子洗碗什麽事都做,就怕被赶出去,没想到还是因为自己的脸吓到客人,而被赶走,且因为要工钱被殴打一顿。

    上官锦一怔,漂亮的眸子里依旧没有波澜,不过清楚他留在府里没什麽不妥,固然没再跟他交流,只是看他青紫的身体,默默地递给他一盒药膏。

    唐振东疑惑地看着他。上官锦神色淡淡,月光从窗户的格子中间照进来,在他冰冷的俊美面庞上投下一道柔软的黄色光芒,他说:「这药对伤口有用。」

    习惯於别人冷眼的唐振东诧异地瞪大眼,声音颤抖地说,「谢谢你。」

    「出去吧,你要做什麽,李管家会安排。」上官锦朝他挥挥手,不再看他一眼。

    唐振东轻轻地舒了口气,起身跟上官锦告辞,然後就去见李管家,李管家很快的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2

    有事做每天都过得充实。因为李管家安排了许多活,大概是看他不顺眼,有这样面孔的自己的确不受待见,而他早已习以为常,虽然只是五年而已,却为了活下去被迫习惯起来。

    不过,事情比所想的还多,一天忙到晚都做不完。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样,一躺到床上就直接睡过去,烦恼什麽的根本没空想,然後天没亮就爬起来,去後院里劈柴,木柴堆了一屋子,天天劈都劈不完。

    李管家说八天内没有劈完,就让他收拾包袱回去,这里不需要没有力气干活的杂役,因而卖力的将份内的事做好。

    因为唐振东的到来,後院里的杂役都议论他,说他这麽丑怎麽会进来靖安府,每天只会闷头劈柴,劈得大汗淋漓,而那张脸出了汗更丑,直接盯着要吓死人。

    不过,尽管丑却做事卖力,手上的一部分活丢给他也没怨言。等李管家过来,又赶忙抢过唐振东的功劳在管家面前显摆,因而常常抓到他们偷懒的李管家,还难得夸他们一番,只是连带的也夸唐振东。

    这让部分人不爽,一个刚来几天的新人还敢出风头。几个杂役低头议论起来,看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就知道他们在打坏主意。

    唐振东擦去脸颊上的汗,好不容易劈完今天的量,正准备去仓库帮忙卸货,几个身材魁梧的杂役走过来,眼底透露着一股不善的光。

    「你们有什麽事?」唐振东问。

    「动作那麽慢腾腾的,你没吃饭吗?几个时辰过去,才劈了这麽点柴。」一个英挺的青年双臂环胸,不耐烦地看着他,他是管着後院的管家张豪,算一个头儿。

    唐振东瞟了一眼张豪,说:「我卸完货会继续。」

    「有什麽好卸的,就你这样磨蹭的人,过去也是帮倒忙。」张豪轻蔑地瞅他一眼,将一堆衣衫砸他身上,「与其做那些,不如把它们洗了!」

    唐振东敛下浓密的睫毛,不卑不亢地说,「李管家说我负责劈柴跟卸货。」

    「拿李管家压我了?你是傻还是蠢,後院的事,是我说了算。」张豪怒气冲冲,似乎想不到新来的杂役,会不听他这个老大的话。

    唐振东隐忍着,尽量平静的面对这些,「事情总有先後,我要忙完别的事──」因为帮他们,自己的活倒被耽搁了,他不想没做好自己的工作,又去帮别人。

    可张豪不打算善罢罢休,他想让唐振东对他俯首称臣,尤其在很多属下面前,以至於骑虎难下,义正言辞地要求唐振东。「这些衣衫现在洗了!」

    唐振东没有动。张豪的火气噌一下冒上来,「我说的没听清吗?你那耳朵是用来做装饰吗!」抬起手就要打他一耳光,让他当众出丑,却被唐振东一把握住手腕。

    「我现在要去仓库卸货。」

    张豪彻底怒了,「你果然没把我当回事!李管家怎麽让你这样的人进府,府里可是有规矩的,我今天就好好教你。」话落,一脚踹向唐振东的腹部。

    唐振东灵敏地避开他!张豪想不到他会躲,紧跟着攻上去,他在後院待了七年,做了那麽多粗活,力气要比普通男子大,而教训唐振东这种还带着伤的人好比踩死一只蚂蚁。

    没想到唐振东是一个练家子,一招一式干净利落,稍不留神就被击到要害,张豪尽管蛮力惊人,很快,还是落了下风,但他胜在有一群好兄弟,手掌一挥,十来个杂役冲上来。

    唐振东会武,但单打独斗,加之身上有伤,不到片刻就败下阵,且为了避开攻击而扭到脚,随即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接着,头顶上传来一道饱含恶意的声音。

    「跪着跟我道歉,以後我们的衣服全部你洗,这样我就考虑原谅你的放肆!」张豪仿佛土霸王一般,趾高气扬地要求,自认被这般教训一顿,丑八怪肯定认输。

    「……」唐振东没有吭声,只是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明明已经败下阵来,还这麽不肯低头,仿佛先前的教训全是多余的,张豪心里的那团火顿时又烧起来,一脚踩在唐振东的肩上,「说话!」

    唐振东闷哼一声,想起来却狼狈地瘫在地上,很显然男人踩到的是还未愈合的伤口。

    张豪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来後院时就浑身是伤,又被李管家安排每天劈柴,伤势会好才怪,因而越发恶意地碾住他的伤口,「快跟我道歉!」

    周围的几个杂役知道唐振东有伤,还被打得那麽惨,不仅劝张豪算了,这人丑归丑总是在做事。张豪的怒气却瞬间飙到顶点,这就像是要在属下面前长威风而教训人,那人却骨节坚硬的不低头,甚至感觉唐振东完全是在让他难堪,就要再出手教训他……

    不远处传来一阵沈稳的脚步声,一个杂役跑过去看,骤然面色发白地跟张豪说,「少爷、少爷来了。」

    「他怎麽可能来这里。」张豪一脸不信。

    杂役悄悄地跟他说,「应该是去仓库看东洲到的货。」

    未免引起过大的骚动,张豪恶狠狠地瞪了眼唐振东,「我要告诉李管家你在後院闹事,你等着被他收拾吧!」话落,带着几个人离开。

    後院很快的恢复了安静,唐振东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被死神的戾气压住身体一般,一动不动,苍白的脸颊在炙热的阳光里显得透明如雪,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颤巍巍地压住肩,像行动迟缓的老人一般,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还没走两步,双腿一弯跪在地上,意料之中的痛楚没有袭来,整个身体落入宽厚的臂弯里。唐振东霎时清醒,抬头望去,竟是很少到後院的上官锦,一时惊得推开他。

    「你怎麽在这?」

    「我来仓库看瓷器。」上官锦神色淡淡地说。

    「……」唐振东顿时愣在原地,反应过来那群人为何放过他,原来是看到上官锦来了。

    因为仓库所在的位置离後院不远,要去仓库会经过後院,而会这麽布局,是方便杂役能尽快去仓库卸货,可谁能想到他此时的出现,又再次救了他。

    而离他们不远处的李管家面色煞白、目光呆滞,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他没想到上官锦那麽关心唐振东,听到後院传来的喧嚣声就赶过来,那麽洁癖的人,还抱住险些跌在地上的唐振东,难道上官锦对唐振东这种丑八怪感兴趣?不可能的,他明明、明明已经不需要爱了……

    另一端。上官锦静静地看着唐振东,注意到他衣裳上的污浊及身上的伤,不禁问了一句,「刚才发生了什麽事?是不是後院里的人……」

    「什麽都没有,我们都在忙自己的事。」

    「是吗?」上官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肩上的黑色脚印上。

    「恩。」唐振东依旧什麽都没说,他刚来不久,要将方才发生的告诉上官锦,以後要在後院待下去更不容易,只是李管家知道了,只怕要给他记上一笔。

    上官锦看着他苍白的脸,说:「有事可以告诉我。」

    「谢谢。」唐振东只当这是客气话,转身欲走,脚下一个趔趄,要不是上官锦及时扶住,又要跌在地上。

    上官锦看着他面无血色的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扶着他到石桌边坐下,说:「你的脚扭到了,别再随便乱动。」

    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在夏天的高温里有些冰冷,却奇异的让他感觉眼前的人是温柔的,因为他竟然蹲下身,伸手抓住他受伤的右脚,唐振东霎时惊慌失措,「放开……」

    「我曾经给人接过骨。」上官锦的面容在明亮的光线里宛如冰雕般细致,眼底闪烁的光芒让人读不出他的情绪,他说,「与其请大夫,不如我帮你接。」

    「不用了,那太麻烦了。」唐振东急忙说,他已经习惯丑陋的自己,习惯被看不起,被人欺负,也都不会感到难受,可当有人关心他,却觉得那麽的不自在。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上官锦低声说,其实是看他浑身是伤,还扭伤了脚,却还那般坚持的说自己没事,觉得有些可怜,不忍看他硬撑着离开。

    「要被其它人知道你帮我……」唐振东的不自在越发得清晰,心里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暖意,那是在困难时被帮助时而产生的感动,他已经很久没遇到了。

    「没有人会知道。」上官锦为他的多虑而放缓语气,其实李管家也跟了过来,有他在没人敢踏入这片区域,因而一边察看伤势,一边问唐振东,「你习武多久?」

    那在右脚踝处游弋的手仿佛一条小蛇,又滑又凉,唐振东极力忽略那一份让人发慌的感觉,不去看落在脚上的漂亮手指,然後回答他,「习武两年。」

    「专门学的?」上官锦不动声色地问。

    「十七岁那年,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做侍卫,为保护她而学。」唐振东有问必答。

    「没在那里待下去?」上官锦抬起头看唐振东,目光落在他左脸上的丑陋伤痕上,想知道那伤痕从何而来,却无法开口问他。

    因为注意到他试探性的目光,唐振东就微微避开他的视线,说:「小姐嫁去官宦之家,老爷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离开。」其实是怕他与小姐之间有私情而赶走他。

    上官锦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之後去了哪?」他发现唐振东是很内敛的人,不跟他主动交谈就会保持沈默,好像是要刻意与人保持距离,让人很难靠近他。

    「不停的辗转许多地方做事,但待的时间都不长……」唐振东回忆着,脚上传来一阵骨头回位的痛楚,顿时惊愕地抬起头,没想到骨头会在这时候被接起。

    上官锦直视着他惊愕的神色,说:「已经接好了,还疼吗?」

    「不疼了。」他初次在没有痛楚下被接骨,难道少言寡语的上官锦跟他聊那麽多,是为了让他忽视痛楚,一时百感交集,就要跪下来答谢。

    上官锦及时抓住他的胳膊,说:「府里不用对任何人下跪,包括我在内。」跟他聊天的确是想让他忽视接骨的事,其次也是对他的过去有些好奇。

    「……」唐振东什麽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轻轻地垂下浓密的睫毛,片刻之後,又再次跟他道谢,对於压在心底的感激,似乎不知如何表达才不失礼。

    上官锦静静地看着唐振东,从没见过这麽诚恳的男人,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安慰,又在指尖落在他肩膀上时收回,一刹那为心底涌起的怪异感觉而慌乱,说:「你今天休息吧。」

    唐振东没忘记今天要做的事,「我要去卸货。」

    「你不用去了。」上官锦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受伤肩膀上,「记得把药擦了。」

    唐振东依旧不安心,「可是……」不去卸货只怕李管家不高兴,他对自己的意见向来多,而他想在府里平静的生活下去,不想在居无定所的四处流浪。

    「李管家那边我会跟他说。」话落,上官锦转身离去。

    唐振东看着远去的上官锦,他行走在巨大的烈日阴影里,宽阔的肩膀仿佛能支撑起头顶上的辽阔蓝天,莫名的让他感觉只要有他在,府里的日子不再艰难。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3

    因为上官锦的要求,唐振东没有去仓库卸货,只在後院将劈的柴整理好,做些不会拉伤筋骨的事,尽管上官锦说可以休息,可他不敢,这份活儿好不容得来,他不想随便失去。尤其午时跟张豪发生的激烈冲突,蛮担心李管家知道後会发火,为此不敢随便休息不做事。

    就这麽胆战心惊的挨到晚上,猜想晚上李管家肯定会传人唤他去训话,那麽自己该用什麽态度面对他的逼问及张豪的恶言相向。他知道张豪是後院里的头儿,按资论辈是管他的人,所以要他洗衣服也忍了。可没想到他会突然对他动手,如果忍了,那麽以後多的是拳打脚踢,不忍,就像现在这样直接得罪他,以後也不好过。

    唐振东愁眉不展地吃着晚饭,忐忑不安地等李管家的人来传话,然而,天色全黑了,李管家都没叫他去书房训话,一时间感到奇怪,难道张豪没去告发?

    带着困惑又不安的心情,唐振东回到下人所住的北院。

    北院里住着府里的所有家眷,辈份高的李管家单独一间,嘴皮子厉害的住李管家附近。像他这种新来的,又还没正式成为府里的下人,跟十个人挤一间寝室。寝室两边放着床,中间留一条过道,床又小又窄,空气里是别的男人身上散发的汗臭。不过对於能有落脚处的唐振东来说,有一个遮风避雨能睡觉的地方,他就很满足了。

    悄悄地推开紧闭的门,唐振东蹑手蹑脚地往自己的床铺走去。今晚回来的依旧晚,同寝室的都挺着肚子在打呼。累了一天,唐振东疲乏极了,掀开被子要躺下,猛然发现棉被跟床单湿漉漉的,顿时又惊又怒地瞪大眼。

    是谁?!肯定是有人故意弄湿他的床铺!唐振东抬头看了一圈,同寝室的男人早就躺下,唐振东沈默地站在原地,依稀想起屋里有四个男人是杂役,白天还跟他起过冲突,八成是他们弄的。

    今晚这里是不能睡了。唐振东抱起湿漉漉的被褥跟床单,迅速地离开寝室,而他离开寝室不久,里面就传来四人的对话,「张老大这次告发唐振东,没想到反被李管家骂一顿。」

    「他以後还要专门去仓库卸货,不怪那麽怒气熊熊地浇了唐振东的床铺,明摆的是给他脸色看。」一个男子幸灾乐祸地说。

    另一个男子急忙接腔,说:「会不会太过分了,就这样让唐振东在外面过一夜,要不让他跟我挤一晚……」

    「你想管那丑八怪?现在老大正被他气得半死,明哲保身,少管他的事为妙。」最先开口的男子谴责性格软的男子。

    最後,一直没吭声的男子发表观点,「我们在旁看戏不是更有趣,要唐振东最後没能留下,他的活我们干了,工钱不就更多……」话落,寝室里传来一阵笑声。

    唐振东站在门口,孤寂的昏黄灯光映照在他单薄的身影上,过了许久,抱起湿漉漉的棉被来到院子,将它们晾到院子里的竹竿上,又拖着疲倦的身体坐在石桌边。

    床铺不能睡了,今晚只能在此过一夜。唐振东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抬起头,浑圆的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天空,将整个院子笼罩在一层象牙白的光芒里,伸手去碰触它,温暖而安谧的光芒落在指尖。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刚到新的环境被排斥、被推挤、被冷落、不管怎麽努力干活都会被教训,一开始会冲上去理论,後来发现能忍则忍,实在难过……

    就告诉自己熬过去就没事了,只是每次熬过去之後还是会被不同的理由赶走。有时不知道要怎麽办才好,可是想起流落街头的乞丐,又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唐振东苦笑了一下,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幸与不幸会通过比较来实现。普通人每天踏实干活只为生计,看到跟自己同龄的升官发财难免羡慕,可看到街边要饭的乞丐,又觉得自己过得不错,心情愉快。

    唐振东趴在石桌上,白天的过多体力消耗,让他现在只想闭上眼休息,不过石桌始终不是床,何况又是待在外面,不是冷醒就是突然滑倒而惊醒,睡得很不舒服。冰冷的身体突然被温暖的棉被盖住,唐振东攸地醒来,抬起头,一张陌生的清秀面容映在眼底,登时吃惊地问,「你是?」

    青年看他醒了,吓一跳,回神之後,急忙跟他说,「我是林清,看你一个人睡在这里,给你抱一床被子。」

    唐振东微笑地道谢,想不到後院还有心肠好的人,又主动问青年,「你在哪里做事?」他看上去十七八岁,而杂役里没有他,那他是别的房的人?

    林清坐在旁边的石椅上说,「我是少爷身边的小厮。」

    上官锦的小厮?跟他接触的久了,身边的人都没那麽势利,因为院子里住着那麽多人,不见得有谁出面帮他,为此唐振东很感动,且又回忆起午时发生的事。

    林清看着沈默不语的唐振东,仿佛小鹿般纯净的黑色瞳孔里有着善意,他说:「其实我住你隔壁,经常见到你,不过你没注意我而已。」

    唐振东拢了拢衣襟,歉意地回应,「我很少观察别人。」

    「因为你只会埋头做事。」林清微笑地看着他,没有客气地直言。

    「不做好事,就没办法留下来。」

    「你倒比那些心机城府的人踏实。」

    两人在清凉的夜色里聊起来,林清知道唐振东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而唐振东知道林清十岁就在靖安府做事,对府里的事要比其它人都清楚。

    林清看唐振东不像那麽难相处的人,也知道他因为面容被後院的人不待见,因而很小心地问了一句,「你的脸怎麽回事?」仔细看要没那伤痕,该是多好看的人。

    「……」唐振东怔了怔,仿佛被尖锐的刀子刺穿心脏一般,脸色登时煞白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话太直,不该这麽问的……」林清被他的脸色惊得赶忙道歉,但凡是人都有一段伤心往事,他又何必揭他的伤疤。

    「没关系……」唐振东知道他没有恶意,也就没将他的话放心上,只是过去的事不想再提,那无疑是一场恐怖的噩梦。

    这天。唐振东刚在仓库卸完货,正要回房休息,不巧在走廊上遇到李管家。李管家叫住他,要他拎两桶热水给上官锦,他点头答应,没想到这段路会那麽远。上官锦的寝室在南边的阁楼,而下人跟家眷都住在北边的庭院。

    从北边走到南边的阁楼,需要穿过许多回廊,绕过很多花园,每到这个时候唐振东就会被绕得很晕,加上还提着两桶滚烫的热水,精神高度紧张,唯恐撞到别人。

    好不容到了上官锦的寝室,已是大汗淋漓,抬手敲了敲门,示意房里的小厮出来,然後将木桶放在门边,转身就走。

    红桧木的门被打开,小厮看来人是他,压低声音喊住他:「唐振东,稍等一下。」

    唐振东回头,看到是林清,微微愣了愣,猛地想起他是上官锦的小厮,因而对他出现在这就没觉得奇怪,只是不明白为何喊住他,於是问他,「什麽事?」

    林清小狐狸一样地笑,冲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唐振东满脸莫名地走过去,发现林清拽住他的胳膊,要将他带入上官锦的寝室,霎时收回脚步,「我不能进去,你有什麽事,现在告诉我。」

    林清念头一转,说:「少爷喝醉了,不会发现你,能帮我把水桶拎进去吗?」

    「好。」唐振东没有犹豫地踏进去,来到上官锦的浴房,舒适的凉意夹杂着淡淡的酒香扑面而来,唐振东将热水倒进浴池,透过水墨素纱屏风,打量上官锦的寝室。寝室布置得清雅宜人,毫无奢华之气,进门一个花厅,侧旁一个拱门,上垂珠帘,依稀看到上官锦正躺在软榻上。精致俊美的五官,没有任何瑕疵的肌肤,美丽得仿佛一朵莲花,还是被酒水腐蚀之後依旧保持清雅姿态的莲花,只是大概有些醉意,没有发现房里多了一个人。

    唐振东回想起上次见到上官锦,是帮他接骨,那麽高贵冷漠的人却愿意帮他,不禁无法忘记他的存在,但他们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不是随便就能见上一面,因而看到他一如既往的优雅姿态,不仅放下心来。

    林清见他将热水倒进去之後,拉着他来到花厅,端出两份精致的点心来到他面前,「这是枣泥糕跟杏仁香酥,你想吃哪种点心,现在带回去。」

    「不行!这是少爷的点心。」唐振东脱口拒绝。

    「这是少爷赏的,他是很好的主子。」林清笑着瞄了一眼上官锦,又压低声音跟他说,「你刚才帮我将木桶拎进浴房,这算我给你的一份谢礼。」

    唐振东怔怔地看着他,「你太客气了……」

    躺在床榻上的上官锦睁开眼,他是喝醉了,却不至於没有意识,早在唐振东进来时就醒了,然後饶有兴趣地看着花厅里的两人谈话,那些糕点是他赏给林清的,没想到林清会愿意分给唐振东……

    他们什麽时候认识的?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上官锦扭头去看唐振东,温暖的烛光落在他青色的身影上,他不弯腰时,身材挺拔颀长,不时抬起头回应林清,发现林清的目光落在脸上又低下头。说话时样子纯良,很温顺,如同一件洁白无瑕的瓷器,只可惜那张英俊的脸被毁了,就好似本该精美的瓷器被横七八竖划下几道,说出不的遗憾与惨烈,让人心生怜悯。

    这也是为何会接近他的关系……那麽林清也是这样?上官锦微微地眯起一双凌厉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唐振东。

    此时,唐振东低声跟林清说着什麽,紧接着匆匆地离开了寝室,独留在原处的林清有些错愕,还没见过这麽老实的人,不管他怎麽说都不愿收下糕点。

    林清有些难过地说,「难道因为不是我买的才不收……」

    身後突然想起一阵珠帘碰撞的清脆声,林清回头望去,只见上官锦面色冰冷地走出来,习於他这番神色的林清,还是慌忙给他行礼,「少爷、你醒了?」发现自己还端着糕点,匆忙要放下,一道冰冷而低沈的声音贯穿进脆弱的耳膜。「以後糕点没你的份!」

    「唉!」林清大惊失色地看上官锦。

    「……」上官锦面无表情地走出寝室,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林清竟然将他赏的糕点分给唐振东,增加唐振东对他的好感,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4

    黛青色的天空挂着一弯圆月,皎洁的月光从茂盛的树冠缝隙间落在唐振东身上,他步伐轻快地往北院走,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不禁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林清会因为他帮点小忙,就那麽客气的答谢他。

    那是上官锦赏给他的,他又怎麽能因帮点小忙就收下,何况所做的都是份内的事,也就谈不上要赏。不过林清跟上官锦都是难得的好人,他们没有因为他面容丑陋而给他白眼,也没像其它人那般背着他指指点点,稍稍让他感觉在他们面前自己是正常人。

    唐振东擦去额头上的汗,感觉全身都是汗黏黏的,很想冲一个凉。穿过回廊,走过陡峭的小路,然後来到树林深处,沿路听到潺潺的水声,就连空气里也飘荡着一股清新的树木香,那是植物散发而出的原始气息,扒开茂密的灌木丛,秋水般的湖面闪烁着一层动人的光。

    唐振东环顾一圈,发现没人,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淡淡的月光下,他的身体结实而矫健,毫无赘肉的男性躯体有着漂亮而完美的肌肉,柔软的光芒里依稀看到他身上交错的伤痕,有鞭伤、刺伤、烫伤,有深有浅,十分刺目,就连腰际跟双腿也不放过。那施刑之人显然懂得如何让人痛苦,每一处伤痕都足以让人痛不欲生,却又不足以致人於死地。

    唐振东走进湖水里,漠然地闭着眼,没有去看自己的身体,只是麻木地搓洗着,风轻轻地吹过他的黑发,似乎感应到什麽,转头朝树林里的某一个地方望去。

    茂盛的漆黑树林空无一人,唐振东回过头,目光淡淡地落在波澜起伏的湖面,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风吹动翠绿的叶子,一阵沙沙声作响,细碎的光芒像萤火虫一般四处游荡,上官锦立在古木後,静静地望着湖水里的唐振东,那张宛若冰雪雕刻般的美丽面容笼罩着黯淡的光。从寝室里出来看到唐振东,发现他没有回北院,禁不住跟着他来到湖边,看到他解下腰带就决定离开,双脚却生了根般无法移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唐振东,看到他浑身是伤的身体,心脏处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因为药材生意见过许多伤者,可看到他受伤的身体,仍觉得浑身冒起一层寒意,为他曾受过的酷刑而万分心疼,一时间说不出的难受。

    上官锦垂下头,黑曜石般的冰冷瞳孔仿佛被飓风吹动的软草,忽地湖水里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抬头望去,只见唐振东走出来,他浑身赤裸,四肢矫健有力,宛如一头奔跑於丛林里的野生黑豹,他弯身捡起衣物,晶莹的水珠顺着他健硕的古铜色胸膛滑落至腹部,慢慢地探入赤裸的双腿间……

    上官锦的视线随着他的身体而移动,猛地又撇过头,紧跟着珊瑚色的红晕迅疾的蔓延至如玉般的肌肤,怎麽掩饰都藏不住那样的痕迹。

    回到寝室之後,上官锦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须臾,又重新恢复了冰雪般冷漠的神色,合起书,对房里的另一个人说,「莫尘,为我调查一个人。」

    一道颀长的黑影出现在暗处,恭谨地说,「少爷请吩咐。」

    上官锦没有犹豫地下令,要求他调查唐振东的身世,尽管这般私自调查过於鲁莽,也太过不尊重唐振东,可心里有太多的疑团想要弄明白,然意想不到的是,精心培养的探子也没能调查出多少。

    吃过早饭之後,唐振东像往常一样来去後院劈柴,只是还没开始干活,李管家突然出现在面前,目光冰冷地跟他说,「过来厨房一趟。」

    「有什麽事吗?」唐振东不明所以地问。

    李管家不高兴地蹙起眉,说:「就要端午了,当然是去厨房帮忙。」其实哪里需要杂役去厨房帮忙,不过是少爷说他伤势未好,尽量安排轻松的活给他。

    唐振东没想到被安排去厨房帮忙,一时间吃惊地抬起头,看到李管家瞪过来的目光,登时不敢怠慢地赶去厨房。

    厨房离上官锦的住所不远,方便下人以最快的速度过去伺候他用餐。因为要迎来即将到来的端午,偌大的院子里放着四五个木盆,里面浸泡着采摘下来的新鲜箬叶,还有七八个木盆里放着糯米、花生、红枣、板栗、猪肉、豆沙。

    空气里弥漫着节日的气氛,二十来个下人手脚麻利地包粽子。整个靖安府足足有三四百人,只说今天要吃的粽子就得许多,因而李管家安排一部分人包粽子,一部分人专门在府里挂菖蒲、蒿草、艾叶,熏苍术、白芷。

    厨房的领班看到唐振东本想分配他去挂艾叶,但包粽子的人实在太少,於是将唐振东分配到最缺人手的地方。

    唐振东坐在小板凳上愁眉不展,不时偏头看别人的手法,一边有模有样的学,但不是勒太紧箬叶裂开,就是裹太松糯米哗啦啦地漏,好不容易包好一个筒粽,感觉还蛮有成就感。

    刚到厨房的林清见了唐振东,就高兴地跑过去,而唐振东因为专心地做事没发现他在身後,直至他走上前,弯身拿起他包的花生棕,没有客气地调侃道。「你这样的粽子,丢锅里一煮就炸开。」

    唐振东错愕地看着林清,又看看他手里拿的粽子,不由地开口问,「你怎麽在这?」

    「当然是包粽子。」林清温和地笑,抬一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你能来厨房帮忙轻松不少,杂役今天要去库房搬礼品,还要去各店铺送贺礼,累死了。」

    唐振东不好意思地说,「我倒觉得出力气比做这个好。」

    「等你学会就觉得很简单。」林清将板凳挪了挪,拿起他的失败作品,开始重新加工,三下五下就包出漂亮的菱形,且很牢实。

    唐振东称赞道,「真不错。」又低头看着自己包的诡异形状,他只想用箬叶将糯米包起来,因而包起来之後就用力拴起,只是如林清所言,丢锅里一滚就炸开。

    林清看着唐振东低着头的样子,凑过去教他怎麽包,避免因为包不好被厨房里的师傅骂。

    唐振东将包好的粽子放木盆里,抬起头看着林清干净的手指,问:「你也需要做这个?」身为小厮不是该待在上官锦身边,方便随时召唤,怎麽会跑来厨房。

    「我包的拿去卖。」林清开玩笑地说,回头见唐振东信以为真地看着他,扑哧一声笑出来,眼神温婉流转,「李管家说我包的好看,要我送去给老爷。」

    唐振东疑惑地看着他,「老爷?」

    「老爷也住府里,他的住所跟皇帝的宫殿一样,有空带你过去偷看。」林清麻利地包着粽子,不忘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显然是将唐振东当无话不谈的朋友。

    上官家是洛阳的名门望族,祖父上官铭与开国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官拜镇国大将军,手握兵权,统领众将,外御强敌,名列功臣第一。

    後来几代人都卓尔不群,官位显赫,连续五代都有将军辅佐皇帝,家族前後百来人为官,在朝已是权倾朝野的望族,在下是百姓百官争相攀附的门第之一。到了上官锦这代,其父上官琅在朝为相,表姐是当今皇後,家族可谓昌盛繁荣,就连靖安府也是皇上亲自赐的府邸。

    尽管上官锦没有选择官宦之路,不过所经营的生意不容小觑。人说天下财十分,上官家占四分,一分在荆州江家,五分各在京城的连云山庄、东洲的瑞丽山庄、苏州的逸尘坊、但实际的上官家的财富远不止这些。包完粽子,林清告别唐振东,被李管家安排出去办事。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5

    唐振东顶替林清将午饭端到偏堂,按李管家的话说,他今天在厨房帮忙,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跑,因而对於再去上官锦住的阁楼也没有多问。

    偏堂布置得美轮美奂,圆形的大桌上摆满丰盛的菜肴,足够四五个成年人吃饭,唐振东猜想端午老爷会过来跟上官锦一起吃饭,因而对这样的铺张就没感到奇怪。两个时辰过去,唐振东跟着下人去偏堂收拾饭菜,意外的是那麽多菜下去的还不到五分之一,旁边的家仆却习以为常的没有表情,只对唐振东吩咐道。「将这些菜撤了。」

    唐振东没有多问地撤下。到了晚上,林清从外面办事回来,顺便跟他一起去偏堂收拾碗筷,同样丰富的菜肴依旧没动多少,看起来吃饭的人只有上官锦,一时备感惊奇,低声问林清。「今晚只有少爷吃饭吗?」

    林清收拾着盘子,「是啊。」

    「为何要准备那麽多饭菜?」

    「过节当然要吃好一些。」林清轻笑地说,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很有意思。

    唐振东看着林清将菜肴放到食盒,忍了又忍,终於还是问出心里的疑惑,「老爷不过来吃饭吗?」

    「老爷事情很多,没时间过来。」林清哈欠连连地说,看起来今天在外办事很累的样子。

    唐振东接过他手上的活儿说,「你累一整天了,去休息吧。」

    「那怎麽好意思。」林清目光含笑地看着他,「白天已将我的事丢给你,现在不能麻烦你了。」

    「剩下的事不多,我应付得来。」唐振东看着他说,在府里他帮自己很多忙,很想找机会回馈他的好意,现在看他那麽累的样子,理应为他分担一些。

    林清看他那麽客气就没再拒绝,毕竟今天是端午,吃过晚饭事情就不多,且上官锦跟人在前厅谈公事,没那麽快回来,因而委托唐振东给上官锦送洗澡水。

    唐振东将碗筷端回厨房,一边洗一边烧热水,等他将碗筷洗好水也涨了,将热水倒进木桶之後,匆忙赶去上官锦的寝室,希望在他没回来之前做完这些活儿。

    到了寝室发现屋里灯火通明,唐振东登时紧张起来,没想到上官锦那麽快回来,那麽需要将林清喊来,但林清已经回去休息了,因而没有退缩地敲了敲门。

    「进来。」低沈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咳音。唐振东轻轻地推开门,拎着木桶踏进去。

    上官锦坐在书桌後,看到来人是他,微微一怔,片刻之後又恢复冷漠的神色,问:「你怎麽来了?」先前跟茶叶店的掌柜谈生意,没想到回来会遇到他。

    「林清不舒服,我帮他将热水提进来。」唐振东将备好的理由搬出来,猜想以上官锦的为人应该不会为难,而上官锦的确没多问地说。「你将热水倒池子里。」

    「是。」唐振东应了一声,将水倒入浴池。出来之後,恭谨地跟上官锦报备一声,「热水准备好了。」将这些做完应该能回去了,没想到上官锦挽留住他。「还没吃东西吧,坐下来吃一点。」

    唐振东吃惊地抬起头,呆立不动,「不用了……」

    「小点心而已,天热搁到明天就坏了。」上官锦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浑身散发的气势让人无法拒绝,「坐下吧。」

    唐振东谨慎地说,「我站着就好。」又在上官锦的目光里呐呐地坐下,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官锦当然也发现了,但没多说什麽,只是低着头继续看帐目。

    他们就这麽沈默的待在一起,唐振东顾忌他的身分不敢多话,只是决定尽快吃完点心离开,却愕然的发现面前的点心是枣泥糕跟杏仁香酥,是上次林清要他吃的,怎麽那麽巧这次依旧是……难道上次进来时被上官锦发现了?可要发现不是该生气,这次再次看到他,怎麽可能还给他点心,所以是他想多了。何况林清说上官锦是好主子,那麽给他点心是犒劳他,若真如此,还是初次遇到这麽好的人。

    唐振东吃着盘里的点心,悄悄地抬头看上官锦,发现上官锦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又低下头,直直地盯着地面,不敢再把目光投过去,感觉那道目光离开了,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松懈下来。他始终没办法适应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因为他是有缺陷的人,怕自己的面容吓到别人,为此有时会感到自卑。发现上官锦的注意力回到账册上,又忍不住打量他。他优雅地坐在那,一身碧色团富纱袍,乌黑的发丝仅以绸缎系起,面色晶莹,眉目清雅,越发显得整个人光华琳然。

    似乎账目出了问题,不时提笔留下批注,执笔时姿态高贵,风姿卓越,让人感叹这样的青年不该束缚在生意上,成为世人眼里唯利是图的商人。他的父亲跟先辈在官场上功名显赫,为何唯独他要选择经商,再者今天是端午,他的父亲好像也没来看他,跟他吃一顿饭。而林清早上说包的粽子要送给老爷,所以上官锦早就知道老爷不会来?唐振东坐在上官锦的寝室想着他的事,不时吃着盘里的点心,点心口味极佳,跟晚饭时下人们吃的不同,因而吃得别有滋味。

    忽地听到上官锦的轻咳声,唐振东轻轻地放下点心,抬起头跟上官锦说,「少爷,我为你沏一杯茶吧。」

    上官锦觉得有点意外,反应过来之际,还是答应下来,又知道他对这里的布置不熟悉,将茶具所放的位置告诉他。

    唐振东遂起身离开花厅,来到寝室旁的侧厅,沏好一杯安化松针,捧着茶杯,走近书桌,将茶轻轻地搁下。

    上官锦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喝了一口,问:「这茶怎麽会入口甜苦醇厚?」

    「里面加了甘草,有益消暑清热。」唐振东低声向他解释,听他说话有咳音,多是近日来的内火心热,喝一些凉性的茶会缓解症状。

    上官锦愣了愣,又喝了一口茶,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他的观察力倒比旁人敏锐,说是给他沏茶,却是发现他话带咳音而特地去泡,且知道如何搭配,他问。「你懂茶吗?」

    唐振东依旧低头回应,「一点而已。」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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