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与君欢好 作者:墨黑花
正文 第2节
与君欢好 作者:墨黑花
第2节
上官锦默默地拉开抽屉,从瓷罐里倒出一些茶叶递给唐振东,「知道这是什麽茶叶吗?」
唐振东尽管奇怪他的行为,还是接过宛如碧玉的茶叶,首先闻了闻香气,又看了看茶叶的外观、色泽跟整碎度,说:「这是庐山云雾。」
上官锦顿时来了兴味,庐山云雾是十大名茶之一,普通人很难辨认,可见他曾经学到过很多东西,只是还不能确定程度有多深,又倒出其它瓷罐里的茶叶给他,没想到唐振东普遍都能答出来。
直至最後一种茶叶难倒他了,不停地看了又看,似乎不能确认它是哪种,只是困惑地说,「这跟庐山云雾很像,可香气跟色泽却又很普通,这是什麽茶?」
上官锦看着他,说:「这也是庐山云雾,只是质量普通。」
唐振东错愕地瞪大眼,「差异未免太大,我以为是两种不同类型的茶。」
上官锦向他解释其中的差异,「一种质量较差的茶和一种品质相对较好的茶,两种档次的茶通过挑选色泽好的,叶大叶小,每种茶也能分出四五个档次。」
「原来如此……」唐振东看着掌心里的翠绿茶叶,没想到茶叶也能分得那麽细。
上官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你以前学过茶吗?」
「只是皮毛而已。」唐振东低着头,漆黑的眼睛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他以前学的是如何泡茶,从而认识许多不同的茶,并不是上官锦以为的懂很多。
上官锦真心称赞道,「知道那麽多很不错了。」
唐振东未置可否,上前两步,将手里的茶叶还给上官锦,无意间碰到他温热的掌心,顿时惊骇地收回,却被上官锦握住手,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丽面容,他的眼睛晶亮透彻,像是冬日里的阳光般散发着一股暖意,暖得他浑身发热,又看着他的手心,问:「疼吗?」
唐振东一看吓一跳,五根手指因长期劈柴伤痕累累,加之大半日泡在水里用箬叶包粽子,还有叶子划开的细密伤口。一面摇头说没什麽,一面试图抽回手,可上官锦没有放开,手上一紧,牵扯到伤处,不禁闷哼了一声。
上官锦忙放开他。唐振东下意识地抽回手。
上官锦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膏,不顾唐振东露出的诧异神色,再次抓起他的手,捻起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有伤就别做那麽多事。」
「事情不多,是我手笨。」
「以後小心一些,不要总受伤。」上官锦的面容在淡色的阴影里,透着一股让人心动的温暖,不时望向他的目光宛如湖水般深邃,眼睛里全是对他的关切。
唐振东胸口处的某个地方一阵乱跳。最初以为上官锦只是富商,可林清告诉他上官锦的家世,知道他身世显赫,即使没走上官宦之路,所拥有的权势也不是普通人想象得到,但他却亲自为他上药。
第二次了,上次是为他接骨,这次是亲手为他敷药,平日里还对他诸多照顾,莫名的感觉他对自己有别样的关心,可如今这般丑陋的面容,哪还指望别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所以是可怜他吧。唐振东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半会说不出所以然,低下头看上官锦。上官锦凑巧仰起头,温热的唇瓣不着痕迹地擦过他的。
那濡湿的嘴唇是上官锦唯一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柔软,还没从这份感触中回过神……唐振东已倒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低头道歉,「对不起。」
上官锦错愕地看着他,是他无意碰到他,该道歉的是自己,怎麽反而他的歉意比较深,甚至是下意识的响应,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又觉得举动太过唐突。因为唐振东尴尬地杵在那,眼睛都不敢看他地说,「我的手上沾满药,留下也不好做什麽,我能先回去吗?」
上官锦沈默地看着他,朝他挥了挥手,看着唐振东迫不及待地离开房间,不禁轻轻地蹙起眉心。往日里无数人巴结他,不曾拒绝他,还是初次遇到这麽着急疏离他的人,难道是为无意间碰到他而生气?毕竟他看起来很排斥跟人亲近。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6
那日之後,唐振东刻意避开上官锦,上官锦也没传他过去,混乱的情绪渐渐平复,只是偶尔想起上官锦深邃的关切目光,模糊的明白了什麽,却又不太明白。他曾经有过一次细水长流的爱,是在大户人家做侍卫时跟官家小姐的感情,不过因为家世悬殊强行分开。
想想也无可厚非,他没有钱,也没有官位,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路人,所以遭受不平之事,也只能以忍耐或逃避来应付。现在有男人这麽关心他,倒让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大概是看他可怜就比普通人多了一份关心。
可他是男人,对於这份施舍会感到不自在,何况彼此的身分注定没有多少交集,因而无需胡思乱想。
唐振东坐在院子里洗衣裳,遇到比较烦心的事会干活,累到没力气想任何事,起身,将衣裳一件件晒在竹竿上,到了晌午去偏厅吃饭,下人们统一在此处用饭。
偌大的屋子摆放三十张桌子,每桌可坐十人,桌上有十五道菜,虽比不上主子,但有荤有素称得上丰富。唐振东盛了一碗米饭,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还没吃两口饭,张豪带着几个杂役走到唐振东这桌。
一看到唐振东,张豪的火气顿时涌上来,轻蔑地瞅他一眼,说:「麻烦你让一个位子!这里不是你该坐的,明白吗?」
唐振东不想再跟他有冲突,因而默默地起身离开,对於要坐哪并不在意。
张豪看着他这副淡然无谓的样子就来气,上次告状还被李管家责骂一顿,李管家不是厌恶这丑八怪怎麽还偏向他,搞不懂,不过李管家也没让他在仓库待多久。毕竟他在靖安府待的长,不像唐振东刚来,不满意随时能赶走。
张豪拿起筷子去挟菜,旁边的杂役伺候着他,盛了一碗米饭给他,却不小心打翻了碗,米饭洒的到处都是,他「啪」一声甩下筷子,气呼呼地骂杂役,「你眼睛长哪了,这麽点事都办不好,碰到你这个笨蛋,我真是倒霉啊!」
「大哥,对不起,是我手笨。」杂役唯唯诺诺地道歉,很怕被他的铁拳揍。
张豪依旧没完没了的骂,骂杂役饭都盛不好没用,後来又骂因为他打搅其它人吃饭,事实上就是他炸弹一般的轰炸声,让唐振东在内的其它人都被打搅了。
「那边的那谁,去我房间将碗拿来!」手一指,是唐振东的後脑勺。
唐振东疑惑地回过头,「我?」
「就是你!难道我还使唤不了你!」
「我不知道你房间在哪。」唐振东坦然地说,尽管他们同是後院的杂役,却并没有住在一起,何况就算知道他住哪间寝室,也不知道他的东西是哪些。
张豪呲牙裂嘴,「你是不想去,还是找借口!」
「我不知道你房间在哪。」唐振东又重复了一遍。
「借口!既然如此,你今天也别想吃饭!」张豪大步上前,一把掀了餐桌,碗筷劈里啪啦摔地上,一片狼籍,过大的声响还将隔壁用饭的李管家引来。「你们在吵什麽!」
张豪开始恶人先告状,「唐振东说午饭不合胃口就掀了桌子,害我们都没有饭吃。」他知道唐振东身手不错,才不会傻得再去碰钉子。
「是这样吗?」李管家问唐振东。
唐振东说:「不是!」
李管家不动声色地问围观者,「你们刚才都在这里,唐振东说的是真的吗?」
一屋子的人沈默不语,张豪身边的几个杂役说,「我们看到是唐振东掀了桌子,对吧?」转头问身旁的杂役,畏惧张豪恶势力的杂役纷纷点头。
那麽多目击者都在谴责唐振东,气氛显得沈闷不已,李管家直视着唐振东,「他们说是你在闹事,你还有什麽话说?」
「我没有闹事!」唐振东态度坚定。
屋子里的气氛越发僵冷,不时有人悄声议论,又用恶意的目光打量唐振东,只要被教训的人不是自己,很多人乐意看好戏,看唐振东如何跟李管家对峙。
李管家瞟了一眼地上的饭菜,目光森寒地盯着唐振东,说:「我警告过你别在府里闹事,难道忘了?」
唐振东大惊,抬起头看着李管家。
「来人,将他拖出去。」李管家差人将唐振东拖走,却又在属下抓住唐振东时一怔,话锋一转,「先带去给少爷,听候少爷的发落。」
屋里的人都怔住了。首当其冲的是张豪,唐振东不过是个普通的下人,去留问题是李管家说了算,再不及也是总管,那里需要麻烦少爷处理这些琐碎的事。再者,不提家规,就看上官锦那张脸跟冰冷的眼神,就足以震慑住所有人,这也是为何提起他就敬畏的原因,因而不由地望向唐振东。
唐振东听到要去见上官锦,登时方寸大乱,忙跟李管家说,「您原谅我一次可好?我愿意接受责罚,请不要告诉少爷!」
「这麽说,方才的事是你做的?」李管家眯起细长的眼睛看他,只要他承认就马上赶走他,这样不至於对少爷不好交代,但唐振东依旧固执地说。「不是!」
李官家气得横眉竖目,「那麽就让少爷决定你的去留。」话落,差人压他去前厅。
唐振东立在前厅等候上官锦,因为上官锦外出办事还没回来,李管家也没让他回去干活就在这里等,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心情也从焦躁变成惶恐不安。也不知过去多久,只听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仔细听去,是上官锦,唐振东忙低下头,自从那日之後,第一次见上官锦。
上官锦踏进前厅,脸带思索的目光扫过李管家,随後落在唐振东身上,神色淡淡地对身後的林清说,「去泡茶。」
林清利落地泡好茶,轻轻地将茶搁在上官锦面前,然後转身走开,给李管家端了一杯放在案几,最後忍不住瞟向唐振东,一脸欲言又止,却只得恭谨地退下。
李管家阴沈地瞪了一眼唐振东,铿锵有力地跟上官锦说,「少爷,我有事禀报。」
「何事?」上官锦坐在软榻上问。
李管家细细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上官锦,他不知道上官锦对唐振东有什麽心思,但唐振东怎麽看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之所以关心他,减轻工作是看他浑身是伤,而近来甚少关注他,明摆的只是可怜他,哪值得费心思对待。
上官锦听後,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眼睛看着唐振东:「李管家说的是否属实?」
唐振东面色沈沈,心中滋味难辨,不知道上官锦听到这些诬蔑之後是否还相信他,只是盯着地面摇了摇头。
上官锦轻吹着茶水,氤氲的热气拂上面来,那朦胧的淡白色似乎为他冰冷的神色添了几许柔和,他抬起头看着李管家,「这事仔细查清楚,勿枉勿纵。」
李管家见上官锦有意偏袒唐振东,身体剧烈地一震,「少爷,所有人都看到是他掀了桌子,那桌子上的饭菜够十人用餐。」顿了顿又说,「现下泉州大旱,颗粒无收,以至饿死许多难民,朝廷缩减官员的俸禄,老爷也叮嘱不许有浪费,而今府里还有人糟蹋粮食,难道您要不惩治。」
上官锦冷着脸,沈默着没有说话,气氛宛如明月照射下的寒冰万丈。
唐振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烈日透过青碧色窗纱落在身上,微微荡漾着炫目的光晕洒在脸上,眼底浮起一丝细碎的不安,不知道听到这些上官锦要做何决定。
上官锦凝视着唐振东,深邃的瞳眸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吩咐道,「你将茶水端给李管家。」
唐振东怔了怔,不明所以地将茶水端给他。
当着上官锦的面李管家只得接过茶,无意间看到唐振东的双手伤痕累累,是长期干活留下的卖力痕迹,一时间惊骇地看向上官锦。
上官锦的目光如细细透明的蚕丝,在唐振东身上黏了片刻,说:「饭桌是实心木,四个成年壮汉方能抬起,以他这样的双手掀起桌子,指不定现在要废了。」
「少爷……」李管家又惊又慌地看着上官锦。
「事情没调查清楚前,一意孤行地辱骂别人闹事,这是你的风格吗?如果你没能力查清楚,那麽我会重新安排人调查,只是如果错了,你可得赔礼道歉。」
李管家心知不妙,当即跪在地上道:「归根到底是我鲁莽,请少爷看在我多年为您效忠的份上,将此事交由我全权处理,我定当给予一个交代。」
唐振东怔怔地立在旁边,没想到向来趾高气扬的李管家会这般低声下气,抬眼看向榻上的上官锦,正对上他洞察秋毫的目光,又忙低下头,不敢再仰起。
上官锦默了一下说:「此事交给你,下去吧。」
李管家忙应「是」,起身给上官锦行礼,率先退出去。
唐振东静静的立在原处,内心惴惴,自打李管家走後,上官锦的目光就投在他身上,弄得他浑身不自在,更是一眼都不敢看他,只是低头跟他道谢。「谢谢你。」
「我并没做什麽。」上官锦淡淡地说。
唐振东心底柔软,「但你相信我。」那麽多人用恶意的、看好戏的目光打量他,从没想到还有人相信他,尽管跟上官锦相识没多久,倒比朝夕相处的要好。
「坐下吧。」上官锦放下茶杯要求。
唐振东悄悄地打量四周,假装要找位子,而後走向离他最远的椅子,没来得及坐下,低沈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厅堂里响起,「过来。」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7
一阵错愕地抬起头,见上官锦凝视他,深邃的目光从柔软的黑色睫毛投射过来,前所未有的认真,唐振东只得起身,一步步地走向他,就要到他身边,又停下来。
上官锦眯起一双锋利的眸子,轻声问,「我很可怕吗?」
「不是。」唐振东抿着唇说,他没那麽可怕,只是强烈的压迫感让他心慌。
上官锦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冰冷的手指滑过粗糙的皮肤,唐振东的身体未觉得冷,反而滚烫起来,下意识地缩回手,手里突然多了一盒药,登时愕然地抬起头。
上官锦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的伤似乎没有好过,凡事尽力而为就行。」
「已经好多了。」唐振东低着头说,因为药膏身上的伤复原大半,只是每天要用双手做事就不可能好得那麽快,但这样的疼痛尚且能忍受,可没想到他会注意到。
上官锦本想为他敷药,蓦然想起上次为他敷完药就跑,不禁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而立在那的唐振东很想走,决定找一个借口离开,肚子却急不可耐地发出「咕噜」声。
上官锦不由地望向他,「还没吃午饭吧?」
唐振东不好意思地说「是」,猜想他知道了会放他走,没想到上官锦温和地问,「你想吃什麽?我吩咐厨房准备。」
「我回去吃就行。」唐振东慌张地说。
「我也没吃午饭,留下来一起吃吧。」话落,上官锦喊了一声门外的林清,吩咐道,「让厨房准备午饭。」又看了眼唐振东,「动作快点。」
林清吃惊地看向上官锦,方才在门外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现下明白上官锦没有责备唐振东,因而飞快地跑去厨房。
上官锦带唐振东来到偏堂,邀他坐在饭桌前等候,温和地问,「府里的生活习惯了吗?」
唐振东从容道,「习惯了。」
「每日都做什麽?」上官锦看着他,目光静若深水。
唐振东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下如扇的睫影,「劈柴,洗衣,偶尔去仓库卸货。」
「衣服你也要洗?」上官锦目光微沈,黑曜石般的瞳孔里翻滚起奔腾的海浪。後院的杂役分工明确,劈柴、卸货、洗衣都有人负责,偶尔帮忙是可以。而李管家前不久告诉他,张豪安排给他的活都很轻松,加之近来忙没再关注,因而没想到他还在做那麽多事。
唐振东怕他误会了,赶忙补充一句,「只是偶尔。」後院的杂役本来需要做的就多,好在都能胜任也没觉得辛苦。
上官锦的目光落在他粗糙的手指上,回想起刚进府时他浑身是伤,可双手却不至於看到就面露惊异之色,按照他的性子,八成很少拒绝别人的安排,哪怕吃亏了也不告诉他,甚至刻意隐瞒受到的诸多刁难。「你识字吗?」他问。
唐振东默默地点头,以前念过书,虽懂的不多,简单的书写还是会。
上官锦似是凝神想着什麽,问:「你愿意跟着我做事吗?」
唐振东愣了愣,抬起头就看到上官锦一脸认真,半晌愕然地说不出话,脸却莫名其妙的发烫,禁不住飘开视线说,「我懂的不多,留在後院能多磨练。」
上官锦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说:「後院会很辛苦。」
「人生不是只有甜头,酸甜苦辣也是一部分,只有经历过才能学会熬过一切的办法。」唐振东目光坚毅地说,相比起过去的忙碌,并没有不适应现在的工作。
「我知道了。」上官锦凝视着他,眼底的笑意如落在树枝上的浅浅光影,不仔细去看就会错过那样的痕迹,他说,「如果有事就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唐振东不由地问,像被这个问题困惑了许久一般,「为什麽对我这般好?」三番四次出手相助,让他极为想知道他的心思。
上官锦目光幽深地看着他,「我跟你很有缘,前後几次见面,你的性子我很欣赏。」顿了顿又说,「你要愿意可将我当朋友,有空跟我一起品茶。」
唐振东不由地放松下来,朋友就不存在暧昧,以後要碰到他亲密的举止也不会受影响,也怪他因为遇到过喜欢男人的,才会被他的举止弄得失措不安。
林清提着一个食盒走进偏堂,刚打开食盒,唐振东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勾得他越发饥肠辘辘,却又不敢随便乱动。
上官锦看着他正襟危坐的模样,似乎笑了笑,说:「快趁热吃吧。」
唐振东拿起筷子埋头吃,期间响应上官锦的问题。待吃过午饭,林清进来收拾碗筷,不忘提醒上官锦,「少爷,茶园的老板要见你,正在前厅等候。」
上官锦点点头,跟唐振东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去。上官锦离开之後,屋里的气氛没那麽肃穆,林清好奇地问,「你们怎麽坐一起吃饭?」
「因为我没吃午饭,少爷就留下我。」唐振东一脸谦恭。
「奇了,少爷喜欢清静,向来喜欢一个人吃,你说没吃午饭还跟你一起吃。」林清若有所思地看着唐振东,似乎有话要问的样子,又不知如何开口。唐振东当然也发现了,提起食盒匆匆离开。留在原地的林清鼓起腮帮子,毫不犹豫地追上去。
这几天在後院劈柴,唐振东明显感觉与先前气氛不同,来往的下人都用不同意味的目光打量他,但看他神色自若,埋头做事,也就没过来跟他交谈。
那日的闹事者李管家查出是张豪。为此李管家跟後院的人解释清楚,然後毫不留情的将张豪赶出府,以此警戒在府里闹事的人,紧接着又安排魏明顶替张豪的位置,主管後院的所有人。
唐振东擦去额头上的汗,将劈好的木柴搬进屋,屋里堆满柴,这些木柴足够厨房两个月用,不会再被厨房催着要,离开屋子时遇到魏明,唐振东忙弯身行礼。
魏明仰起白净的脸,看了看屋里的木柴,说:「你跟我来一趟。」
唐振东愣了愣,没有多问地跟上去。来到仓库门口,看到几个杂役正从马车上卸货。
魏明此时又开了口,「劈柴的活儿别人会顶替,以後过来仓库帮忙。」
「是。」唐振东低着头应允,不明白怎麽被分派到这。负责管理仓库的王管事知道他识字,就将几份文书给他,要他记住里面的货品。货品种类繁多,有茶叶、酒类、药材、丝绸、王管事说过两天会新到一批茶叶,让他先记住茶叶的品种,茶叶是他熟悉的物品,很快就把握了重点。
待吃过晚饭,还想回去研究,魏明派人告知他,安排了新寝室。唐振东又慌忙放下碗筷去收东西,发现後院热热闹闹,下人都在收东西换房间。离开寝室时凑巧遇到林清,林清知道他要换房间,帮他将行李带过去搁好,四处打量一番,说:「虽然两个人住,不过干净明亮,有桌子柜子,像寝室了。」
唐振东惴惴不安,「我挺意外分我这间。」
「负责仓库的杂役不多,现在重新安排寝室,倒能住得舒服。」林清很为他高兴。
唐振东将被褥放到床上,问:「张豪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其实是想到这次的事要真被栽赃成真,那麽要走的是他。
林清左右张望,确定没人,压着声音告诉唐振东,「升迁张豪为管事的是李管家,李管家想料理後院,就找了一个没大脑、好支配的人。」
唐振东心头一凉,诧异地抬起头,「怎麽会……」
「後院油水多,厨房那里就是大笔……」林清有些不好说下去,只是这样告诉唐振东,「这次少爷很生气,李管家想包庇,也不能留下张豪。」
唐振东眉头微紧,「没想到这麽复杂。」
林清向唐振东一笑,「以後有魏明管後院,就没那麽多混水。」
唐振东倒了一杯茶给林清,问:「你认识魏明?」
「他是账房里的人,聪明伶俐,跟张豪那种只有蛮力的不同。」林清想了想又说,「以前也在少爷身边做过事,後来被总管要去学帐,现在又调来管後院。」
「府里真不缺人……」唐振东有感而发地说,张豪不过离开两天,李管家就安排新的人管,且此人依旧很了解府里的情况,没有出现张豪离开就没合适的人选。
林清笑了笑说,「你在仓库好好做,做得好就不会待太久。」仓库里有很多东西可以学,他以前也在那里待过,离开之後就跟在上官锦身边。
「我什麽都不懂,除了力气没别的。」唐振东一脸苦恼地说。
「那就尽心做,就像在後院劈柴,不是没人看到你的努力。」林清抬起头看着唐振东,先前李管家要他八天劈完柴早已完成,魏明知道他的情况後就让他去仓库。
唐振东默默地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着林清,「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麽客气做什麽,难得我们那麽合得来。」林清轻笑着眯起眼,对他的客气有礼感到好笑。
正聊得高兴时,一个俊秀的男人走进来,看到他跟林清就敛起笑容,似乎知道唐振东是新搬来的,主动跟他介绍自己。「我是姜钧。」
「我是唐振东。」唐振东也开口介绍,客套一番之後,便送林清离开寝室。
隔天早上,听到姜钧在穿衣,唐振东也没多睡地起身,尾随他去仓库做事。以前偶尔会来仓库帮忙,但普遍都是出力气的搬货、卸货,也就不明白仓库的流程是什麽,但干了大半天活,又听王管事讲解,稍稍摸清一些。
府里的仓库非常大,里面放置琳琅满目的商品,各处店面补货需提前申请,采购而来的商品需核对数量明细,商品的进出需李管家跟掌柜的签字认可。工作并不复杂,且近来各家店铺货源充足,采购的新品也不多,因而待仓库一天也没多少事,甚至没人提货就得以休息,认真去看王管事给他的商品明细。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8
这天下午,唐振东正在成品仓看不同茶叶的储放位置。
王管事将他叫出去,说有事要谈,他急忙放下手上的活,跟着他出去,发现是将他带出府,心里顿生疑惑,问王管事:「你要带我去哪?」
「是一份好工作。」王管事高兴地说。
唐振东不由地问,「何事?」
王管事笑容可掬,「少爷要去茶园看新茶,需要杂役帮忙搬货。」
「我刚来仓库不久……」唐振东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自己遇到这样的事。
王管事横了他一眼,说:「原本是让李管家跟去,不过他最近事太多……」顿了顿又说,「不是任何人都能去茶园,这是难得的机会,好好珍惜。」
唐振东低着头跟王管事踏出後院,看到停在门口的马车,除了马车旁的管家、车夫、家丁、还有那宛如雕塑般完美的人。
一袭天青色衣衫,立於巨大烈日之下,眉目清冷如寒冬腊月,仅以玉冠束於脑後的万千青丝亮如绸缎,无法忽视的俊美男人,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冷。
跟在他身边的李管家衣衫单薄,低声说着什麽,似乎挖空心思地讨好,他的神色依旧冷得冻死人,甚至眉目都不挑一下地说,「这次不用你去。」
李管家极为不安,说:「茶园老板认识我──」又唠唠叨叨说自己的好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往又都是他陪同前往,这次的生意又那麽重要容不得有错。
上官锦听得心烦不已,无意间看到唐振东,脸色稍缓,吩咐李管家,「你跟林清留府里,有事去找总管,下去吧。」
李管家愤愤不平,却只得依言退下。王管事躬身向上官锦行礼,「少爷,我将他带来了。」可能是上官家世代为官,老爷又是朝廷里举足轻重的人,家里的奴仆也彬彬有礼,见到上面的人都要行礼。
唐振东恭谨地行礼,上官锦开口说,「不用行礼了。」又给王管事一个眼色,王管事调头走进後院。
上官锦上了马车,静静地看一眼唐振东,将手伸给他,「上来吧。」
唐振东避开他的手,纵身一跃就上去了。上官锦有些惊讶,紧接着向里挪了挪,示意他坐在旁边,说:「我知道你懂茶,这次邀你去茶园看新品。」
「我懂的不多,可能帮不上什麽忙。」唐振东神色谦卑,显然还没从先前的变化里恍回神,他没想到要跟上官锦去办事,以他愚笨的脑子只怕帮不上忙。
上官锦面上不动声色,却知道他想什麽一般,说:「不懂的我教你,刚开始李管家跟我去,连茶叶的质量都辨不出。」
提起李管家,唐振东回想起林清的话,上官锦对李管家不满极了,去茶园也就不愿带上他,所以并不是特意叫上自己,唐振东默了下问:「这次待多久?」
「少则十天,多则半月。」
唐振东没有再问,转身掀起帘子,街上像往常那般熙熙攘攘,一派热闹,马车经过,路人都主动让开道让他们通行,因而尽管街上人多,马车的速度依旧很快。
车轮滚滚,街道两边的店铺飞快地划过眼底,回想起不久还像无业游民般游荡,现在却能坐在马车里跟上官锦办事,抬头看向上官锦,撞到他望过来的目光。
凡自信的人多会选择直视对方的视线,而上官锦就是这种类型的人,唐振东与他对视不到三秒,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不想探究他的内心,也不想被他探究出什麽。
上官锦凝神片刻,「你在洛阳待了多久?」
「差不多七年。」唐振东低着头说。
上官锦沈默半晌,「没想过考取功名吗?」
「以前想过。」唐振东低着头,目光落在脚底的朱漆上,「但我不是念书的料,无论怎麽努力都没办法有好成绩,懂事之後就放弃去学堂,早些出来做事。」
上官锦神色复杂,学堂固然枯燥,不过早早出来做事也很辛苦,何况那样的年纪又能做什麽,遇到凶恶的老板挨打受气都有,为此感觉唐振东过得很不容易。
「你呢,怎麽没走官宦之路?」唐振东抬起头问。
上官锦倒没隐瞒,「我不喜欢念书。」
「真的?」唐振东怀疑地问,像他这样身分的男人,自己不愿意也会被要求走官宦之路。
上官锦拿起案几上的水果,说:「难道还会骗你,我现在的日子很自在。」话落,如玉般细腻的手剥了一枚橘子,递给他。「新摘的橘子,他们说很甜。」
唐振东有些受宠若惊,忙跟上官锦道谢,又没办法自己坐那吃,於是将橘子掰成两半,一半留给自己,一半给上官锦,「你也尝尝。」
上官锦轻轻地望着他,眼底的冰冷痕迹融化出几分薄薄的笑意,似落在湖面的温暖光芒,他知道唐振东很内敛,甚至有些不善交际,实则很懂得照顾别人。
不知过去多久,马车的速度慢下来,似乎到了目的地。唐振东往窗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绿意盎然的景色,气派无比,又转过一个弯,看到巨大的岩石上写着「茶园」两字,字迹苍劲有力。
下了马车,几个男子迎来,各个都显得恭谨有礼,领头的男子三十上下,热情地问上官锦,「少爷,一路奔波了,吃过午饭没?我马上让丫头弄。」
上官锦瞟了一眼唐振东,见他神色疲惫,便说:「劳烦你备一份。」
徐锺看到唐振东丑陋的面容,怔得话都说不出,甚至没有及时收回目光。
唐振东抬起头,主动跟徐锺介绍自己的身分:「我是陪少爷来的杂役,这几天打搅了。」
徐锺沈默。上官锦看向徐锺,目光如化不开的寒冰。徐锺猛地脊背发凉,回神之後,忙招呼上官锦,「我这就让丫头准备午饭,天热,少爷跟我去屋里休息吧。」
上官锦神色淡淡,「难得来一趟,我先去茶园一转,弄好让他们告知一声即可。」徐锺遂去交代丫头,上官锦带着唐振东去茶园。
此时天色尚早,艳阳高照,茶树清香盈盈,碧玉般的绿笼罩在朝霞之中,不时看到采茶姑娘背着一个篓,伸手从茶树上摘下嫩芽。看到上官锦走来,顿时面红耳赤,羞涩的会低着头跑开,胆大的就去问候上官锦,显然上官锦於她们而言并不陌生。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9
每年的九月之前,上官锦都会来茶园亲自收茶,以保证收到纯天然的茶叶,而跟他有生意往来的商家都是懂茶的行家,很少对质量有质疑。
上官锦向唐振东讲起茶树的种植方式,以及如何采摘新茶,用何种方式保存,唐振东认真地听,发现所懂的只是皮毛,种植茶树也有许多讲究。因而对有疑问的地方提问,并牢牢地记在心里。当徐锺过来跟上官锦交谈时,安静地在旁听。
上官锦问:「今年收成好吗?」
「跟往年差不多。」徐锺看着茶树,一脸担忧道,「东州、西北开始栽种茶树,对茶叶的需求锐减,其它地方都在降价,只怕这批茶叶难卖出去。」
「东洲不是主要货商,西北天气不适合种植茶树,有消息说今年收成不好,依旧需要依赖我们提供茶叶,更何况那边有最大的茶商在等新茶,你近期收购各地茶叶,到时我再高价转给其它货商,不愁卖不到好价钱。」上官锦声音平淡,却莫名的让人有一种信服的气势。
徐锺安下心来,跟上官锦做生意,只要他说没问题就万无一失。紧跟在他们身後的唐振东,蓦然明白为何天下四分财在他手里,他对茶叶的销路都摸得那麽清,更别提其它生意了。
徐锺看到家丁跑来,说饭菜备好了,忙邀上官锦去里屋。上官锦面不改色,回头跟唐振东说,「你也过来。」
唐振东默默地颔首,跟着他们穿过茶园小路,走过一片草地,又在夹壁中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清澈的湖面和岸边的竹子生机勃勃,让人精神一振。没想到茶园还有这样的天地,前面种植一大片茶树,後面的住所也秀丽雅致,加上大片青翠欲滴的色泽,一瞬间就让人心情鲜亮,问:「竹子何时种的?」
上官锦回头看着唐振东,说:「往年酷暑难熬,一来栽植竹子清新空气,二来也可用来做各种工艺品。」
徐锺又补上一句,「穿过竹林是桃园,夏荷,果园,你得闲去赏一赏。」
唐振东微微一怔,旋即看着上官锦,轻轻地勾起唇角,「这好像不是单独的茶园吧?」
上官锦未置可否,这时徐锺插上一句,「以前只做茶叶生意,少爷管理之後就做了改变,现在待茶园的下人吃穿不愁,不比府里的人过得差。」
唐振东听出徐锺言辞里对上官锦的崇拜,不禁看了徐锺几眼,看他的态度似乎是帮忙打理茶园的老板,背地里掌控经营权的还是上官锦,因而态度恭维。
过了湖,一座精致的院子映入眼帘,院门半开,竹子建成的客房屹立其中,徐锺带他们走进去,屋里素雅整洁,宽敞的方桌摆满菜肴,空气里是美味的食物香。
徐锺躬身说,「少爷,请慢用。」又撇了眼唐振东,欲言又止。
上官锦也不看徐锺,只是线条优美的唇角微抿,说:「他留下,你忙你的。」
「是。」徐锺立即退到门外,没想到这次李管家没来,却带了其貌不扬的唐振东,看来跟少爷关系匪浅,要吃饭都留下他伺候,以後要对他客气点才行。
「坐下吧。」上官锦说。
唐振东安静地立在上官锦身後,尽管上官锦说将他当朋友对待,不过他是主,他是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我站着就行了。」
「现在没有外人,不必多礼。」上官锦不以为然地说,见唐振东忐忑不安地坐下,又递给他一双筷子,说:「一起吃吧,这麽多菜,我也吃不完。」
唐振东惊讶地抬起头,见他神色认真,复低下头吃饭。吃过午饭,上官锦带他回到茶园,因为上官锦难得来一趟,几个年长的茶农跟他说起新发现的种植方法。而唐振东趁着上官锦跟茶农交谈时,向徐锺问起上官锦的事,徐锺因为他能跟上官锦同桌吃饭而敬佩,以为他是上官锦的心腹之一,从而畅所欲言。
一路从茶园有多少人,主要销往何处,又表明他是茶农出身,幸得上官锦赏识管理茶园的工作,主要负责种植、加工、向茶叶生产者收购毛茶。而上官锦人脉广,运销茶叶就给他。一开始担心销路问题,毕竟上官锦看起来就是富家公子哥儿,可能只将生意当玩意对待,做不下去也不愁没有退路,後来发现上官锦诚心的在做生意。他们合作多年,成为众人皆知的茶商,这麽好的名声除了上官锦有经商头脑,一部分茶叶专门提供给宫廷,是皇家御用的茶商之一。
唐振东蓦然想起上官锦给他看的庐山云雾,庐山云雾是有名的贡茶之一,因价格昂贵,茶商都不愿冒风险收购。而跟皇家有生意往来,就不能缺这些上等名茶。
徐锺又悄悄告诉他,「过些日子是皇後娘娘的生辰,少爷会亲自道贺,这次只怕要挑好茶带去。」
唐振东心头一凛,跟朝廷有生意往来应该是秘密,在府里也没听说要给皇家提供商品,显然上官锦不想让别人知道有这样的生意,因而低声跟徐锺说。「今天说的,别告诉少爷。」
徐锺微微颔首,注意到上官锦走来,忙去招呼,唐振东也紧随其後。上官锦面无表情地看徐锺一眼,目光落在低着头的唐振东身上,说:「跟我过来。」
唐振东沈默地跟上去。徐锺跟上官锦说要去采摘新茶。上官锦朝他挥挥手,带唐振东走向茶园深处,沿着曲折的小路爬上山。
山上峰峦迭嶂,气温湿润,同样种植大片茶树,一眼望去碧玉涟涟,不时看到几个采茶妇人穿梭其中。正在疑惑上官锦为何带他来此,一个箩筐递到他手里,紧接着上官锦磁性的声音扩散在耳边,「先前教过你如何采,现在尽量多采一些。」
「好的。」唐振东点头,知道来茶园当然不可能只看不做,而意外的是上官锦也在采茶,登时制止他,「少爷,这些我来做就行。」他怎麽看都不像做事的人。
上官锦淡然道,「亲身体验田园生活,不仅神清气爽,身体也能得到舒展。」
唐振东没再多说,专心地采茶。严格按上官锦说的三不采,紫芽不采、病虫叶不采、雨水叶不采、放置箩筐时不紧压,以免芽叶破碎、叶温增高,这样精挑细选下采的茶并不多。不过这些茶叶色泽饱满,条索紧凑秀丽,香气鲜爽持久,尽管还没有後期加工过,但跟普通茶叶有明显区别,忍不住问上官锦,「这是什麽茶?」
「你见过的。」上官锦眉目间有若有似无的笑意,说:「它是庐山云雾。」
唐振东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上官锦带他来采这麽名贵的茶,又猛地追问:「你怎麽种的?」庐山云雾产自云南,喜温喜湿,洛阳不适宜种。
上官锦没有隐瞒地告诉他,「我请来一批有经验的茶农,研究洛阳的气候跟地理环境,然後买下这座山开采,因海拔高气温低,这几年都有收成。」
唐振东看着箩筐里的嫩芽,不禁敬佩上官锦的毅力,「你做事都那麽执着吗?」
「不管什麽事,只要诚心做都能成功。」上官锦面无表情地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变得意味深长。
唐振东低下头叹了口气,感觉上官锦并不是所想的普通人,他看起来像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行事却那麽雷厉风行,坚定的意志更像射出去的弓箭一般不会改变。
要下山时突然下起雨,朦胧雨丝笼罩着青色山峰,上官锦望向被雨水淋了一身的唐振东,说:「我们去亭子里躲一下。」
唐振东问:「不用赶着回去吗?」
上官锦眉眼间是温润的痕迹,说:「不急着回去,雨停了再走。」
「好。」唐振东轻轻颔首,跟着上官锦来到山坡上的亭子,将背上的箩筐放在角落处,又将蒙在箩筐上的透明胶纸收紧,这才抬手擦脸上的水珠。
上官锦凝视他,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方帕,「用这个擦。」
「谢谢。」唐振东接过後忙道谢,待他擦去水珠,便坐石椅上歇息,突然想起几个采茶妇人,不由地望向上官锦,「还有其它避雨的地方吗?」
上官锦似乎明白他想什麽一般,指着不远处坐落的茅屋,说:「那里也能歇息。」因山上气温多变,临时搭建了几处茅屋,避免大雨来临时,没地方歇息。
唐振东松了一口气,无意间看到上官锦箩筐里有好多茶叶,足足多他一半,禁不住问,「你每年都采茶吗?」要不是经常采,手法不会那麽快。
上官锦望着他,说:「只要时间充足都会采。」
唐振东低着头看地面,又问起好奇的事,「茶园何时建起?」徐锺说茶园规模大,茶农多,可想而知不是短期建起,但如果是上官锦经营就另当别论。
上官锦微微沈吟,平静地说,「五年前建起。」
唐振东不由地钦佩,「这麽短的时间就这般成功,你不是普通人。」
「你太瞧得起我了。」上官锦摇摇头,冰雪般锋利的面庞神色清淡,「我记得有次跟货商谈茶叶质量,被对方追问得答不上话,为此决定多跟茶农学习。」
唐振东有感而发道,「生意人至少要清楚自己的商品。」
「是的。」上官锦颔首,跟他谈起近年来的茶叶生意。唐振东知道自己不擅长交际,不过跟上官锦交谈很轻松,尽管他神色冷漠,却从不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加上不管问什麽都会答,逐渐的能跟他交谈起来,他们之间的气氛也没那麽尴尬,以至於唐振东说了很多话,且是这些年里最多的一次。
雨不知何时停下,经过雨水洗礼的茶树葱翠欲滴,景色美不胜收,不远处传来银铃般的童声,「娘,我来送饭了。」
唐振东循声望去,只见孩童跑向茅屋,一个采茶妇人走出来,急急地抱起孩童,一边走一边骂,「告诉你别来,还非要跑上来,知不知道下雨後多危险──」
风缓缓吹来带起冷冽的茶树香,唐振东记得小时候也常给母亲送饭,有天晚上雨下得特别大,去到母亲做事的织布纺,意外的没有见到母亲,倒是母亲的好友素阿姨抱起他,用衣服裹住他冰冷的身体,一边告诉他母亲办事了,一边说今晚去她家过夜,又问他吃涮羊肉可行。
他许久没吃肉,一听能吃肉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但父亲自小教育他要懂礼数,因而淡淡地说什麽都行。到了素阿姨家,她找了干净衣服为他换上,吃饭时不停地往他碗里捻菜,自己反而没吃多少。
第二天雨依旧没停,母亲接他回家,她的神色非常憔悴,一双眼肿得仿佛核桃一般,完全没办法见人。後来过去许久许久,才知道严厉待他的父亲过世了。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10
吃过早饭之后,唐振东像往常一样来去后院劈柴,只是还没开始干活,李管家突然出现在面前,目光冰冷地地跟他说,“过来厨房一趟。”
“有什么事吗?”唐振东不明所以地问。
李管家不高兴地蹙起眉,说:“就要端午了,当然是去厨房帮忙。”其实哪里需要杂役去厨房帮忙,不过是少爷说他伤势未好,尽量安排轻松的活给他做。
唐振东没想到被安排去厨房帮忙,一时间吃惊地抬起头,看到李管家瞪过来的目光,登时不敢怠慢地赶去厨房。
厨房离上官锦的住所不远。
方便下人以最快的速度过去伺候他用餐。
因为要迎来即将到来的端午,偌大的院子里放着四五个木盆,里面浸泡着采摘下来的新鲜箬叶,还有七八个木盆里放着糯米、花生、红枣、板栗、猪肉、豆沙。
空气里弥漫着节日的气氛。
二十来个下人手脚麻利地包粽子。
整个靖安府足足有三四百人,只说今天要吃的粽子就得许多,因而李管家安排一部分人包粽子,一部分人专门在府里挂菖蒲、蒿草、艾叶,熏苍术、白芷。
厨房的领班看到唐振东本想分配他去挂艾草。
但包粽子的人实在太少,于是将唐振东被分配到最缺人手的地方。
唐振东坐在小板凳上愁眉不展,他从没亲自包过粽子,尽管每年过节都会吃到,但要他包粽子到真的难,询问旁边的人怎么包,对方不耐烦地说忙,没空教他。
充满敌意的态度让唐振东放弃请教别人……
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去包,不时偏头看别人的手法,一边有模有样的学,但不是勒太紧箬叶裂开,就是裹太松糯米哗啦啦地漏,好不容易包好一个筒粽……
感觉还蛮有成就感。
刚来厨房的林清看到唐振东,骤然高兴地跑过去,而唐振东因为专心地做事没发现他在身后,直至他走上前,弯身拿起他包的花生棕,没有客气地调侃道。
“你这样的粽子,丢锅里一煮就炸开。”
唐振东错愕地看着林清,又看看他手里拿的粽子,不由地开口问,“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包粽子。”林清温和地笑,抬一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你能来厨房帮忙轻松不少,杂役今天要去库房搬礼品,还要去各府邸送贺礼。”累死了。
唐振东不好意思地说,“我倒觉得出力气比做这个好。”
“等你学会就觉得很简单。”林清将板凳挪了挪,拿起他的失败作品,开始重新加工,三下五下就包出漂亮的菱形,且很牢实。
唐振东称赞道,“真不错。”又低头看着自己包的诡异形状,他只想用箬叶将糯米包起来,因而包起来之后就用力拴起,只是如林清所言,丢锅里一滚就炸开。
林清看着唐振东低着头的样子,凑过去教他怎么包,避免因为包不好被厨房里的师傅骂,而唐振东学的也快,只需他讲解一遍就理解,很快就不需要他在指导。
唐振东将包好的粽子放木盆里,抬起头看着林清干净的手指,问:“你也需要做这个?”身为小厮不是该待在上官锦身边,方便随时召唤,怎么会跑来厨房。
“我包的拿去卖。”林清开玩笑地说,回头见唐振东信以为真地看着他,扑哧一声笑出来,眼神温婉流转,“李管家说我包的好看,要我送去给老爷。”
唐振东疑惑地看着他,“老爷?”
“老爷也住府里,他的住所跟皇帝的宫殿一样,有空带你过去偷看。”林清麻利地包着粽子,不忘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显然是将唐振东当无话不谈的朋友。
靖安府是洛阳的名门望族,祖父上官铭与开国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官拜镇国大将军,手握兵权,统领众将,外御强敌,名列功臣第一。
后来几代人都卓尔不群,官位显赫,连续五代都有将军辅佐皇帝,家族前后百来人为官,在朝已是权倾朝野的望族,在下是百姓百官争相攀附的门第之一。
到了上官锦这代,其父上官琅在朝为相,表姐是当今皇后,家族可谓昌盛繁荣,就连靖安府也是皇上亲自赐的府邸。
尽管上官锦没有选择官宦之路,不过所经营的生意不容小觑。人说天下财十分,上官家占五分,两分在荆州江家,周家与京城富商共三分,但实际的上官家的财富远不止这些。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11
包完粽子,林清告别唐振东,被李管家安排出去办事。
唐振东顶替林清将午饭端到偏堂,按李管家的话说,他今天在厨房帮忙,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跑,因而对于再去上官锦住的南楼也没有多问。
偏堂布置得美轮美奂,圆形的大桌上摆满丰盛的菜肴,足够四五个成年人吃饭,唐振东猜想端午老爷会过来跟上官锦一起吃饭,因而对这样的排场就没感到奇怪。
两个时辰过去,唐振东跟着下人去偏堂收拾饭菜,意外的是那么多菜下去的还不到五分之一,旁边的家仆却习以为常的没有表情,只对旁边的唐振东吩咐道。
“将这些菜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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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