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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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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猫]红衣白影 作者:幽若雪

    正文 第28节

    [鼠猫]红衣白影 作者:幽若雪

    第28节

    “你认得他?”

    李元昊刚一走近,展昭拼力维护推出一掌,却被李元昊反手叼住膝盖重重的撞上胸口一口鲜血喷出。

    赵翎怔怔的摇头,又很快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毫无焦距的空。

    李元昊若有所思的看了展昭一眼,“既然你认得他,爱他,就用你的身子好好服侍他,让他这辈子都记住你,记住这快乐。”

    说罢远远的坐在椅子上,看戏。

    展昭咬牙切齿的骂出一句“混蛋”。

    李元昊却笑了,“真是个诚实的孩子,都这个时候了却还是连骂人都不会。”

    赵翎在李元昊哈哈冷笑中木然低头,目光落在自己修长的指尖上,然后笨拙的伸手摸索着解自己的衣服。

    她懂李元昊的意思。

    展昭一把将她木然的动作握住,黑沉的眸子里是泪浇不灭的痛楚,疼惜狠缴着记忆翻涌出她刁钻任性的一幕幕,他不要这份真这个女子像曾经的自己一样被生生毁掉,甚至,连回头的余地都没有。

    失了心一般的沉痛嘶哑,试图唤醒丢了自我的人,“醒醒,不要……”

    展昭的声音竟然抖得一碰就碎。

    赵翎浑然不觉,固执的将手自展昭掌心里抽出,机械的继续尝试着解衣的动作,却笨拙的怎么都解不开,眼角有晶莹,终未滑落。

    展昭刚刚在她隐痛的目光中觅到残存的理智,再次被制止在掌中的冰凉手指突然猛的抽出去,决然扯断束带,衣襟半落,莹莹肤色香肌玉骨半遮半掩的袒露在众人面前,展昭顾不得回避,顾不得疼痛,一把将她揽过,用自己的背为她档住众人的视线。

    眼泪和冷汗一同自痛苦的侧颜滑落,展昭的心痛的支离破碎。

    赵翎伸出手到他面前,在冷汗和泪水间轻轻拭过,像丛间的蝶留恋着花间的芬芳和颜色。

    那光洁的手臂很美,泛着青春莹润的光泽,这光泽一直延至粉颈香肩,在一览无余的蝶骨间搁浅,胸前白色抹胸束起的弧度几乎贴在展昭胸口,随着展昭难以平复的心痛起伏。

    这具年轻的身体很美,带着爱的气息,她爱着展昭,所以药力所致僵硬生涩的遵从动作里又包裹着一丝心甘情愿,而这份情,这种付出,展昭无力承担更无论如何不忍亵渎,他只感觉每一种可怕的预见都化为钢刃深深的刺进心口,轰断血脉,卡住呼吸……

    李元昊一直欣赏着,尽管他只看到展昭僵挺的背,但这背不论是因着疼痛或是无助或是出离愤怒,所表现出来的颤抖都足以令他玩味。

    一道靓丽的风景未必一定要一览无余,冰山一角也许更加特别。

    展昭别开视线别开不忍,紧紧的将怀中人抱紧,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冷,不会尴尬,不会失去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东西……

    怀中的身体却突然撑起,方才为展昭拭泪的手臂固执决绝的缠上他的脖子,讶异带来的震撼远远不抵措手不及,展昭下决心推开时她已整个身体攀上去,吻住展昭。

    展昭的唇并不柔软细腻,而且多日来的消磨还有些粗糙,带着血腥和冷汗与热泪的腥涩。

    被吻上的一刻,展昭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那里,痛的麻木无助的几欲凋敝,任赵翎一厢情愿揽上他的肩背,柔软的唇在粗糙的唇上翻覆。

    李元昊真的很想看看展昭当时的面部表情,他竟然没有推开这个女人。

    这一吻,吻了良久。

    没有拳拳之心,没有旖旎之意,从展昭背面的角度看去,赵翎只是生硬的完成一项任务,履行一个契约。展昭是被动的接受。生涩牵强的动作,毫无□□更无诱惑,是李元昊见过的吻的技巧最乏味拙劣的女人。

    而展昭的眼睛却被泪烫的生疼,这局面他想控制都无能为力。

    因为展昭知道,面前这女子并不是赵翎,而是同她长相神似相貌如出一辙的方芷诺,不需要精巧的易容,那身衣服那支钗和脏兮兮的面容敷衍了一切。

    从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展昭就知道不是,所以才会一瞬的不知所措。

    就因为她不是赵翎,而是从小在百转医仙莫风身边长大的孩子,她的体质才异于常人可以与迷离夜的药力相抗衡在唯命是从的药力作用下保留残存的理智,就因为她不是赵翎,而是那个一意孤行直面于心的女子,展昭的心才会深刻的内疚。内疚自己无法将感情补偿给她,内疚自己连累了她。

    方才那一吻看似无异,方芷诺却巧妙的将什么东西用舌尖送进他嘴里,直到稳住他助他吞咽下去唇才离开。她不复清明的眼神里一闪即逝的笑意尚未完满,便被唇角蜿蜒的血冲散。

    血是暗黑色的,展昭怎么努力去擦都擦不干。擦到最后是展昭放弃了,只能无力的将她抱紧怀里,喃喃道:“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方芷诺唇角的血染了展昭的手臂,展昭臂上的血染了方芷诺的衣。来去间的点点滴滴就如这不经意间沾染的痕迹,你来,我去,求不得,爱别离。

    初见时那明亮的笑意,无声无息的纠缠在左右。从来没想过提起,却在无意间惊起涟漪。

    “展昭,抱……抱紧我……”

    “方姑娘……”他低低的,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心的唤她,她的头枕在他怀里,安静的如熟睡的婴儿……

    他为她整衣束带,手指笨拙的不像是自己的。

    初识时,马车上颠簸,她重重的撞进他怀里,他怒她,她调皮的笑,叽叽喳喳不停的吵,吵的展昭想将她封了哑穴丢下马车。

    几次他无意救下她,她情愫暗生,执拗的流着泪告诉他,“展昭,我爱上你了怎么办?”

    那次,她醉了,像现在一样静静的趴在酒肆的桌子上,展昭找到她的时候她却又哭又笑,扯着展昭的衣襟喋喋不休的追问,到底她哪里不好……

    方姑娘,你哪里都好。

    只是,爱错了人。

    没有人敢去动方芷诺的尸体。

    展昭身边已躺着三具黑衣人的尸体,三个想要带有方芷诺尸体的黑衣人。巨阙上的血一滴滴诉说着凄美的故事,有一个姑娘,有些叛逆,有些调皮,爱上了一个红衣护卫……

    李元昊起身,有些不解的看着展昭,“她既然不是大宋的公主,你那么紧张她干什么。”

    一个眼神,已有人带来离幻。

    展昭看去,已是一个半死的人。

    李元昊是个精明绝顶的人,从一开始展昭见到方芷诺的讶异表情便断定这个赵翎有问题,展昭疑惑的是,李元昊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离幻勉强支身,却被另一人重重的踏在背心瘫在地上。

    周身筋脉具断。

    “离幻,这个女人是你带来的,我再问你一遍,赵翎在哪?”李元昊的声音蜂针一样蛰入耳鼓,展昭只觉呼吸都无法平稳。一眼便看出这个叫做离幻的黑衣人,展昭也曾经被赵祯编入暗卫,只是因着复杂的身份,终未有定论。暗卫的人他却又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个人是暗卫中做的最久,几乎从未失过手的焕离。

    讲名字的两个字简单的颠倒位置,命运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离幻看向展昭的时候,眼底复杂的神情让展昭心上一痛。展昭明白,那份决绝不甘,和歇斯底里。

    可是,真正的赵翎在哪?

    离幻明白展昭的顾虑,沉沉的闭了闭眼睛,示意赵翎无事。

    “不肯说是么?”李元昊脸上始终挂着寒人的冷笑,“把他的衣服扒了,挂上城门示众。”

    展昭被这指令激的脑袋嗡声作响,胸腔内熊熊怒火几乎要将浑身血液烧沸,巨阙的纹络生疼的硌在掌心,手指因为出离愤怒而颤抖,因为义愤填膺而攥的咯咯作声。

    离幻已经失了自我了断的能力,就像那日的展昭。展昭懂那种心如死灰般认命的妥协,那种哀莫大于心死心死的疼,别人也许不懂,展昭却懂……

    离幻将目光艰难的移向展昭,展昭是他唯一的期许,唯一,能帮他结束的人。

    眼泪直冲的鼻端发苦,展昭是离离幻最近的人,不论是距离,还是心。

    巨阙出鞘。

    湛湛寒芒照亮离幻隐去笑意的眼,化为一种视死如归的平和。血缓缓的自巨阙剑身滑落,同展昭的眼泪一起落在地上。最直接的方式割断咽喉,最快的死亡,最小的痛苦,于展昭却是最深的谴责。

    手抖得更厉害,抖得心都打颤。可展昭知道,一个人,一个像离幻这种一直以使命活着,活在黑暗中的人,断去手筋脚筋□□的示众于城头,相当于毁去他的一切。

    即便人活着,心却千疮百孔。

    生,不如死。

    李元昊望着展昭,深深的审视,他从没有想到这样宽厚隐忍重情重义的人能狠得下心下得了手,展昭的目光也正咬着他,恨不得撕碎碾磨。

    李元昊抱歉地笑笑,“对不住,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将这两具尸体都带走,□□,悬于城头。一会儿捉到赵翎和白玉堂,同样的待遇怎么样?”

    展昭的怒已随周身血液冷却,他静静的向前走了一步,“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冰雪覆盖下的冷漠眸光接收到的不是李元昊的交换条件,而是暴笑,展昭静静的等他笑完,静静的看他抚了抚伤口。看来方才的一剑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而展昭知道刚刚方芷诺推进自己嘴里的药力正在发挥功效,心口似有什么力量在晕开,补给到四肢百骸,连伤重的左臂带来的痛感都似乎不那么明显了。

    李元昊嘲弄的看他:“展昭,现在才想着要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是不是太晚了?”

    展昭紧握巨阙的手松了松,又瞬间收紧。似乎意识到了李元昊的话没有说完。

    痛恨入骨的声音果然响起,带着轻飘飘的讽刺,“我想到一个有趣的玩法,做我的男宠,好不好?”吐字轻轻,讽刺沉重。

    已有人目光中透漏出不可思议,对于男人,都懂这是怎样的侮辱。

    展昭却目光扫过离幻和方芷诺的尸体,勾了勾唇角,轻轻吐了一个“好”字。

    成功在李元昊眼睛里看到讶异和怒意,在看到展昭那种恍若隔世的笑,李元昊觉得自己如愿的将他逼到了悬崖一角,可当他如此轻易而又无所谓的语气吐出那个好字,李元昊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颓败。

    展昭居然这么轻易就做出毫无底线的妥协,只是为了两具尸体?是不是当初就太高估了他,而他其实也只是个浑身弱点胆小怕事的孬种……

    李元昊抬头,展昭依然笑着,笑的毫无温度。

    “展昭!就为了两具尸体?!”

    展昭笑,“李元昊,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李元昊笑,“还是我的人了解我。”

    我的人,这称谓使展昭周身狠狠一震。

    李元昊得意的一点点走近,他想更清晰的看展昭此时完全挫在自己手中任之由之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爱展昭的心有些扭曲,可他不想控制自己去寻求这种身体上的别样快感和心理上前所未有的刺激。

    展昭的心,却随握剑的手一点点的收紧。在李元昊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出手。

    李元昊做梦都没想到展昭还有如此迅捷凌厉的手段和远胜自己的锐气。他明明不是已经精疲力尽毫无招架之力?

    最意想不到的角度,最巧妙敏捷的伸手,最狠辣决绝的煞气,最不可能使出这杀招的人……

    然而,巨阙真实的架在颈间,李元昊却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强烈的意境反差上演着最强烈的讽刺。

    屋内上演着这样一出戏,李元昊原以为侍卫公主有染可以看的津津有味,却败兴而归,甚至一败涂地。

    外面这出戏,却更是不得不赞。

    卢方带四鼠及暗卫侍从护驾赶到的时候,清风寨的人已经暗度陈仓的调换了炸药,边关快马来报西夏大军已被困于霍千竹的“龙盘阵”。

    李元昊微笑,这一仗,成败似乎已定。还未真的较量,便败了。

    败得这样戏剧性。

    巨阙吹破皮肉却硬生生定在那里,李元昊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结果展昭终无法视法理为无物,他心中再多的恨与不甘也只有任律法来裁决。

    李元昊别有用心的笑,“展昭,我从没见过一个像你弱点这么多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抽了,勿怪……

    ☆、无所谓

    可是,有人根本不在乎这一套。

    李元昊环视众人,一眼便看到面沉如水眼风如刀的赵祯。

    对庙堂施与展昭的束缚与捆绑的嘲笑又加深了几分,冷哼尚未出口便被箭一般袭来的物件狠狠击在穴道上,以至于冷哼闷在口里嘲笑僵在脸上,放不开,收不回。

    展昭目光骤然一变,这种熟稔到血脉喷张的感知让他错失了最佳时机,回头时那人已一跃抢至近前,灰呛呛的脸色蒙尘的白衣,凌厉狠辣的来势铺面的桀骜气息,甚至笃定的以背相对迫使展昭无法出手,只来得及冲口而出唤他的名字,白玉堂……

    白衣人却头也不回在众人始料未及展昭警觉之时出手一带,众目睽睽之下劫走李元昊。

    展昭身形动处已有人抢先一步拦住他去路。

    “追!”御林军追了出去,赵祯怒形于色。

    展昭心绪繁杂,李元昊说的没错,自己已不被信任。回神看时,一身便衣的九五至尊脸色黯的阴沉强压着怒意,周身透着冷然之态,看来袁肆刺王杀驾的罪名已成功冠在他和白玉堂身上,怪不得白玉堂行事如此过激。

    一片赤胆不是没有怅然若失,只是展昭明白身在帝王家的情义两难全,纵是非君所愿,也只能疑人不用。

    “捉拿白玉堂!”君心震怒。

    展昭本能的屈身,卢方已一旁扶住他,手上用力制止了他想要替白玉堂求情的动作,赵祯冷眼扫过时展昭周身一震,那目光中明明白白的震怒。

    展昭没有求情,求了情便当即同罪论处。

    李元昊手下黑衣人身形已动,却被其他暗卫及御林军封在原处,冷光寒剑呛啷声不绝于耳。展昭始终未动,留意着赵祯的脸色,也留意着赵祯的安危。他身边虽然一直有两名暗卫寸步不离,展昭却依旧怕突生意外。

    一个响当当的职责所在,困住的不单是展昭的自由之身,连心都困住了……

    卢方就站在展昭身侧,其他三鼠已随捉拿白玉堂的人一道追了出去,他却一直未动,虽然并不清楚袁肆入寝宫盗取虎符栽赃嫁祸一事,却也闻得些风吹草动,打定主意若是这皇上开口处决展昭,便不会坐视不理。

    黑衣人突破重围,捕捉机会逼向赵祯。身两侧的黑衣人闻风而动,终如影随形护在赵祯周侧,出手狠辣老练,倒是做暗卫的不二人选。御林军很快也围上来护驾,在赵祯周边围成水泼不进的防卫。

    顷刻间,有人死,有人伤,狼藉遍地。

    有风灌入,血腥混着冷风的凉意……

    一个踉踉跄跄的娇弱身影,身着最初方芷诺易容成送饭之人的衣裳,逆着光撞进门。众人随着她虚弱的步子移到离幻身前,她便抽泣着跌坐在地上,将几日来的委屈惊吓全化为眼泪,一朝开闸再难收起。

    赵翎安好,展昭心中百感,望着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方芷诺满腹心事终无处投寄。

    赵翎哭累了,转向方芷诺,定定的看着,泪珠子又大滴大滴的滚落,瑟缩犹豫着她握起方芷诺冰凉的手,期期艾艾的哽咽:“方姑娘,对不起……焕离为了救我才……对不起。”

    展昭别过头,曲膝一跪,沉声道:“展昭无能,令公主受惊甘愿受罚。”

    赵翎的目光这才转向赵祯,“不是展昭,不是焕离,现在躺在这的就是我啊。”也许是太深的悲哀,太大的惊恐,赵翎的脸色一直都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众人看去方芷诺身上的公主装扮,不用问也能想到事出始末。

    只有赵祯,他多希望自己可以相信展昭……

    “展昭,朕只有一不情之请。”

    展昭依旧行君臣之礼,“展昭不敢,万岁有旨臣定当竭尽所能。”

    赵祯长吁口气道:“那就请展护卫交出完整的调兵虎符。”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展昭有口难辩,难道要说那夜入寝宫盗取虎符的不是自己,是另有其人么?这辩解于旁人眼中分明是画蛇添足欲盖弥彰,可笑至极。

    可明明不是自己拿的又哪里来的完整虎符。

    “启禀万岁,展昭数度犯险唯恐半面虎符落入贼人之手埋下心腹大患,所以并未带在身上。”声音里带着喑抑的暗哑与不卑不亢。

    赵祯摇头苦笑,“展昭啊展昭……”余下的伤痛赵祯难以启口。

    展昭话语里只强调了半面,那半面,却终不肯招认。决然抬头,“万岁,臣不知要招认什么。”

    比起信任,赵祯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亲眼所见那人盗走虎符,亲耳听见那人温和素静的言语,怎会错?

    “将展昭押回去,与这些人一并关押大理寺,直到,说出实情为止。”一句话说的力不从心,可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御口金言岂可儿戏。

    赵翎哭着求情,却被赵祯抛在身后。

    有人动手,卢方刚摆上架势,手臂被展昭一把握住,“这只是误会,待案情查明定当还展某清白。”展昭深深看了一眼走至近前的两名暗卫,摇头,“卢大哥莫要淌这趟浑水。”

    卢方性情耿直,当下就急了,“怎么叫浑水?就凭你与五弟的交情,与咱们陷空岛的交情,这事我又怎能袖手旁观任由你受这等不白之冤?”

    展昭微微一笑,“好,卢大哥既然要管,展昭就劳烦大哥替我去查一个人,他叫袁肆,轻功卓越,擅长口技,画影在他手里。”

    擅长口技画影又在他手里,卢方瞬间明白了展昭的意思,“你确定这些人不会为难与你?”

    展昭无声淡笑,轻轻摇了摇头。

    “好,我一定找到这个人给你和老五洗脱罪名。”

    展昭抱拳,“拜托了,多加小心。”

    卢方默然拱手,静看展昭被人带走,重重一叹,持刀离开后便有朝廷官差清理尸首将此地封锁。

    卢方并没马上去寻袁肆,而是依着三只老鼠留下的暗号一路寻找白玉堂。

    日头没入云层,深秋的风卷着凉意,天眼看着暗下来。卢方看了看天色,无奈的重重一叹,老五说的没错,凡事跟朝廷扯上关系最终都是麻烦,撇不清理还乱。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偏偏要去招惹,庙堂高远深如涯,倒真是误了南侠一片忠肝义胆。

    不觉间,前面山路已是清风寨的地界。略一思索,这次清风寨的人出面帮了大忙,江湖人磊落拓达虽大恩不言谢,可展昭此番拖自己查袁肆这个人实在毫无头绪,清风寨耳目众多,有些人又有着莫逆的交情,不防走一趟清风寨。

    报了名讳,有人禀报。

    卢方暗自庆幸自己走了这一遭,他那没心的哥几个正觥筹交错,尔来我往,简直当清风寨作了陷空岛一般潇洒自在,细看时却又见个个眉心纠结,愁眉莫展。

    扫了一圈,独不见白玉堂。

    卢方斟酌的拍了拍蒋平的肩头,“老四,你们引我来这里,五弟呢?”

    “老五?别提了。”蒋平沮丧的挥了挥手。

    徐庆让了个位子给卢方,“大哥,说来话长,坐,坐。”

    一连让了几次,卢方觉得事出蹊跷终未落坐。韩彰站起身,几乎是将卢方按坐在座位上,“大哥,有吃的有喝的,尽情享用。”

    卢方眉峰一扬,“话不能这么说,老五在哪!”卢方的口气让赌气牛饮的三个人收敛了情绪。徐庆闷闷不乐的开口,“老五这次可闯了大祸了,他要严刑逼供。”

    “什么!”卢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连语调都变了。

    蒋平重重一叹,“按说马踏中原谁都恨,可谁也没恨到他这个程度,这个李元昊到底把他怎么了,像是杀父夺妻不共戴天似的。这下好了,真罪假罪一并论处,老五这窟窿捅的代价还真大。”

    卢方失神的坐回座位,在他的印象里白玉堂与李元昊并无深仇大恨,自家五弟的性子自己还是了解的,他再任性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更何况要杀要剐也是由朝廷定夺,这理儿他岂会不懂?

    中间一定有什么是自己和几个兄弟不知道而老五又不肯言明的。既然一个头磕地上,坐视不理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正思讨着,门推开,入眼一抹灿白。

    ☆、完

    “老五?”

    “老五!”

    哥几个终于见到了正主儿。

    白玉堂已经梳洗打理过,不再是灰败狼狈的模样,身上一眼可见的伤也重新上药包扎,这人虽伤着,可那一身桀骜不驯放荡不羁的劲儿却丝毫未打折扣,反而在几个兄弟眼里,白玉堂身上那份叛逆多日不见竟犹为强烈似乎更胜以往……

    白玉堂在几人的注目礼中施施然取了碗斟满,眼桨划过几个结义兄弟或静或慍或喜或躁的不同表情,唇意轻启,“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白玉堂与四位兄长结拜至今一直是哥哥们纵容袒护,白玉堂不是个恩怨不分的人,今日借清风寨的酒敬四位兄长!”

    卢方动容,“老五,你什么意思?”

    蒋平盯着白玉堂将一海碗一饮而尽,接着又倒满,再一示意又仰尽,再要倒酒已被徐庆抱住酒坛子,“老五,咱们哥几个一个头磕地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又环视其他三人,面上由阴郁到释然,最后咧开嘴笑的豁达,“我白玉堂行事一向磊落,敢作敢当,事情是我做的我无话可说,不是我做的却要强加在我身上,我可不是那忍辱负重任人宰割的猫!”

    卢方摇头,“展兄弟也并非任人宰割,他只是以大局为重,他拜托我查一个叫袁肆的人,说你的画影也在他手上,你说你这性子怎么就不能稍安勿躁,你抓李元昊干什么?还嫌你身上揽的官司不够多么。”

    蒋平眯着眼睛一直没有说话,却留意到白玉堂面上阴晴不定的变化,尤其是卢方提到李元昊的时候,白玉堂眼中平和淡笑的神情里利刃乍现,惊的蒋平心中一寒。

    白玉堂低头笑了笑,看向卢方,“大哥,我抓李元昊全凭一己私心,不要问了好不好。”

    卢方还想说什么,被蒋平将话音拦过,“老五,你抓他原因咱们可以不过问,我只想知道你把他抓来打算怎么处置?难不成好生招待着?”

    白玉堂拍了拍蒋平肩膀,神色无异,只附耳低声笃定道:“这件事四哥能不能不过问。”

    蒋平一愣,看了看白玉堂认真的眉眼,“老五,玩过头了吧。”

    白玉堂呵呵的笑看蒋平,“玩?”目光骤然降温,“我还真有心玩死他。”

    蒋平定定盯着他看,斟酌道:“他怎么说也是大夏的使节总不至于判死,即便有谋反之罪也要由皇上定夺,无论如何也由不得你一意孤行。”

    白玉堂又倒酒,“我就是知道不会判死才把他弄来……”白玉堂下了狠心,李元昊必须死!

    一碗眨眼之间仰尽。

    卢方冷眼旁观,“身上有伤,你少逞强。”

    蒋平也没看过白玉堂这样喝酒,知道他主意已定自己改变不了便不再多说。韩彰看白玉堂自斟自饮,索性举了碗同他的撞去,“老五,若不是那只猫儿,咱们哥几个本来也同朝廷没交集,冤假错案多了去了,我就不信我们老五有心想逃他官府奈何得了。”

    白玉堂爽快一笑,“二哥这话我爱听。”

    蒋平八字胡皱了皱,“什么意思?啊,他的话你爱听,我说的话你就不爱听了?”

    白玉堂讪讪的笑,朝蒋平举碗,“四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

    蒋平不理他,闷着声音,“别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觉得你可以洒脱不羁,展昭也可以?”

    白玉堂静了静,看着手里动荡的酒液,径自笑笑,“我家的猫儿,我不会再容忍他受半点委屈。”迎着卢方等人的目光,白玉堂面色如常却透着凝重,“袁肆打着我的名义一夜之间连杀四名朝廷命官,又易容成猫儿玷污了庞妃清白,我已经不指望官府能替我们洗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卢方震惊。

    白玉堂冷笑,“时间掐的刚刚好,就在皇上离宫赶往嵩山而我和猫儿困在一起的时候,宫里人证物证俱在,我和猫儿却是百口莫辩。”

    韩彰急了,“老五,这么快的消息你从哪里得来的?”

    白玉堂如实作答:“夜鹰告诉我的。”

    夜鹰的本意是让白玉堂带展昭离开,越远越好,剩下的事他来处理,可是白玉堂当时被困在机关里,等把白玉堂救出来已经来不及了。当时白玉堂抹了把脸问夜鹰,“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展昭。”夜鹰冷笑,“他若是肯听话我也不用这么麻烦来找你了。”

    夜鹰和白玉堂都知道,展昭即便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也不会一走了之。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这只猫从来不懂,这两个男人也压根就没指望他能学会。

    蒋平沉声道:“清风寨不是久留之地,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徐庆道:“老五,用得着咱哥几个,你开口。”

    白玉堂摇头,“三哥信不过我的本事?”出口调侃心里却笃定,清风寨的萍水之交他都不想连累,更何况过命的兄弟。

    徐庆用力拍了下大腿,急道:“老五,你明知三哥不是这意思。”白玉堂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凑近了打趣道:“三哥,你真是比那猫还认真。”

    徐庆抖了抖肩膀,“别拿我跟你那只笨猫相提并论,我要是遇到这状况早就脚底抹油了。”

    白玉堂笑意挂在嘴边一点点冷却,自语道:“所以我得处处替他操心……”似感慨,似揶揄,情真意切竟让兄弟几个不忍调侃。

    酒过三巡,白玉堂起身抱拳。客气话也不多说,哥几个各怀心事怆然作别。

    白玉堂我行我素,不喜欢旁人干预,卢方等人甚至连他去处问都没有过问,只嘱咐道,若是有需要召之即来。白玉堂一一道谢,持剑离开清风寨。

    黑风只是从寨门外看着他离去,淡淡的扬了扬眉,这个人他看着就对脾气,可惜真的不适合再留在清风寨做他的兄弟。否则招惹上官府,他苦心经营起来的一切都要受到牵连,清风寨不是他一个人的,是兄弟们一起努力才有的。

    白玉堂出了清风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凉意从喉只灌进胸腔,说不上是畅快还是怅然,该交代的交代了,自嘲一笑,其实他也没什么可交代的,只是打个招呼让哥几个放心知道他安好罢了。

    出了清风寨便处处危机,任何见过他的人都可能去官府举报领那份不菲的赏银,他一方面要给自己找个安全的落脚点,一方面想见见他的猫儿。

    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白玉堂释然一笑,目标已定。

    大理寺。

    可去之前有件事情他得做了。

    大理寺还未提审展昭便得到消息,李元昊筋骨尽折,被一思不卦悬与城头。

    谁干的众说纷纭,一时间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夜鹰推开桌上的一杯葡萄酒,“这白玉堂到底闹够了没有!”

    七落不语。

    夜鹰道:“他人在哪?”

    七落道:“大理寺。”

    夜鹰起身出门……

    夜斑驳,光影疏离成幻,大理寺的高墙威檐在这茫茫夜色里触目惊心的暗。

    有幸被关在这里的,也就别想再出去了。展昭坐在牢房一角,背心是沁骨的凉。

    三更已过……

    换更的时间到了,一班守卫撤去换另一班,大家伙都知道这里不同以往,这里关了数名西夏死士还有大宋的御猫。众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卫,生怕出了差池宝贵的脑袋顷刻间搬家。

    阿东是新上任的,没有背景没有身份,平时大家伙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削尖了脑袋巴结已经浪费了他们全部的精力,哪有心思关心这无名小卒。

    阿东站在最里侧头低的看不到眼睛,牢头按部就班的交代事宜,将重中之重的案犯逐一强调。末了又以各自项上人头警告。

    阿东一动不动的站着,听着。

    “阿东!”牢头突然喊到他的名字。

    阿东急忙答应。

    牢头没好眼色的看了一眼,“小荆肚子疼临时告假,明天押送展昭过堂的差事交给你,如果出了什么岔子,赔上你身家性命不说,你一家老小都要仔细斟酌!”

    阿东唯唯诺诺点头。

    已有人交换了眼色,得意的笑。押送展昭这事谁都不愿意做,都知道他曾经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开封府尹包拯的得力属下,别说不敢招惹,就那身功夫,谁招惹得起?他日若是斩了好一了百了,若是期间有什么误会解清官复原职或者一个不小心让他逃了,这脑袋寄存在脖子上的日子可就屈指可数了。

    阿东是新来的,又没背景,得罪人的差事干脆让他去做。

    几个官差都在牢房外休息,只有阿东逐个牢房的巡视。大理寺果然不同于普通衙门,重监牢里的犯人不但手脚缚以沉重拖沓的粗长链锁,连脖子上都被重重的锁链锁在双手链铐上,手的活动范围大大受限,甚至盘膝而坐的姿势都放不到膝盖上,整个链锁的重量全压在脖子上。

    牢门是密集的钢筋,链锁更是大的夸张。

    阿东不敢多逗留,只是挨着牢房看过,不巧走到展昭牢门外时咳得厉害,弯下身去。

    展昭警觉抬头,阿东已站直了身往外走,不经意间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看到那双眼睛,脑中轰然一震通身绷紧,定定的望着那人背影,却迫于形式无法开口。那人离去的分秒,说慢慢的犹如钝刀割肉,说长长的像秋蚕吐丝,捱的难受。他不知道这个人混进这里做什么,强烈的不安仿佛沙土在伤口上碾磨,挨不住起身,链锁的哗啷声于静夜里分外扰人心静。

    展昭都不知道这一夜自己怎么过的。阿东只来了一次,第二次见已是次日的堂下受审。

    几日的时间,展昭像变了一个人,一身囚服,赤着脚颌下微须,唯有那双眼睛是坚毅明亮的,阿东走近他拉起链锁的时候手有些抖。

    展昭看了一眼,微不可见的像他摇了摇头。而阿东的神色却比初时更尖利。展昭眼底升腾起昭昭雾气,胸膛起伏,固执的不肯迈动一步。

    阿东扯着链锁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却努力的握着链锁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从身后揽住展昭,借机附耳耳语:“猫儿,我不会乱来,信我。”

    展昭真的不敢再拿白玉堂的性命开玩笑,全城戒备森严通缉的杀人嫌犯居然乔装改扮潜在最严酷的办案囚牢里,白玉堂,你让我如何是好。出了这里上了大堂,要闹出什么事展昭不敢猜测。

    又一股力量,展昭被带的向前迈了一步,看了眼白玉堂,白玉堂神色清冷眼底有汹涌在酝酿。展昭很想去握一下他的手,链锁的长度实在不及。心底急得不知所错,担心的不是受审时自身的处境,而是这个假扮成阿东的白玉堂。

    失去?展昭觉得现在的自己,已输不起。

    一步步,再艰难也总会走到。

    展昭依礼跪于堂下,阿东退在一旁,相顾无言。

    大理寺卿轻描淡写的几句问下来展昭不认便是打。大理寺出来屈打成招的案子展昭并不觉奇怪,这打,挨得全无价值。狠狠地咬牙,“展昭不服。”

    大理寺卿笑了,“服不服,由不得你!打!”

    展昭怒目直视,“大宋的江山终会毁在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手中。”

    大理寺卿高高的扬起头,俯视展昭,一字字置地,“来人,重重的打。”

    刑仗请出,已有人在膝弯重重的一脚。白玉堂拳头攥的咯咯作响才没有暴跳,为了展昭他必须忍,现在不忍就真的走不了了。指尖嵌进肉里,白玉堂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刑仗高高的起,重重的落,震震的响。展昭拼命地咬住牙关,他也在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他忍得够多了,也够久了,久的自己都麻木了。两只刑仗牢牢固定住他的头,甚至连看一眼白玉堂都不能。展昭心底的失望无以言说。

    时间被无限拉长,白玉堂不知道自己这时间里是怎么捱过来的,只听得一声声钝响撞进胸膛砸在心上,忘了疼,忘了流泪,忘了方向。

    直到上边怒斥他的名字,他才回神过来,同另外一个人将展昭架起。白玉堂不敢去看展昭的样子,怕看了一眼就会控制不住的不顾一切。

    牢门打开,白玉堂还没松手,另一个人已经不耐烦的将展昭推了进去,白玉堂扶的是展昭的左边,他左臂的伤赫然烫着白玉堂的眼,以至于那边一推,展昭便身不由己的栽下去,白玉堂连扯都不敢。眼看他失重的栽在地上,心痛到无以复加。

    那人已经走了很久,白玉堂依然木在那,心跳撞击着胸腔几乎要撞出血来。

    白玉堂终于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挨到深夜。白玉堂去看了展昭几次,展昭给他无力的笑,笑的白玉堂心都在滴血,“猫儿,信我,再忍忍我带你走。”

    展昭无力的点了点头,居然没有拒绝。白玉堂将展昭身上和牢门链锁的钥匙塞在他手里,重重的握了握。

    于是阿东去了趟茅厕,很久都未回来,夜里二更十分,大理寺的刑牢里死了人,一个家徒四壁的重案囚犯,捱了多日了,在认罪供状上已然伏法画押,便没多大意义了,夜里死,夜里埋。

    草草埋了死囚,回头却找不到阿东了。于是第二天大理寺炸开了锅,展昭金蝉脱壳,躺在他监牢里链锁加身的竟是那个死囚。

    白玉堂谨慎小心,几处觉得应该出事的环节都相安无事,他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却对这安宁略有奇怪。背着展昭潜身在废弃人家里,只等第二天天一亮便想办法出城。他要带展昭离开,像上一次一样远远离开,不同的是他不会让展昭再回来。

    警觉到异动,白玉堂闪身出门。

    无人,却看到一辆宽敞的马车。以剑挑来车帘,白玉堂心上一热车里躺着久违的巨阙和画影,另付一字条,“带他走,越远越好,剩下的事我摆平。”

    白玉堂认得那是夜鹰的笔记和口气,心里有什么不可自抑的被点燃。仔细检查了马车,发现夜鹰很是细心的准备了干粮和药箱,几套换洗的衣裳,还有暗阁夹层。

    特制的马车,大恩不言谢。

    天微亮,城门开时白玉堂便变装成做买卖的商客驾车出城,一路总有人代自己扫清障碍,白玉堂知道是谁。到了城门官兵例行公务细细盘查,一无所获后放人。

    “驾!”马鞭高高扬起,马车绝尘而驶,扰起的尘埃,在茫茫穹苍间,落地。

    马车已走远,城门外有一人仪态优雅面容平和,一直目送马车远去。有人闪近他身侧,“宫主,李元昊的人已经聚集妥当。”

    “走。”

    两个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马车驶到偏远地界,白玉堂下马,掀开帘子扣动机关,车底暗格开启,白玉堂小心在底部夹层扶出展昭。

    “猫儿,天涯海角,我们不回来了……”

    展昭靠上他胸膛,听着他真实有力的心跳,只想偎依的久一点,再久一点。白玉堂久违的笑又浮上亮亮的眼眸,“猫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只有你我。”

    迎着他希翼的眸光,迎着一缕暖暖的朝阳,展昭轻轻点头,“好,你去哪,我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直支持此文的朋友,作者抽风了,需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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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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