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七五]大胆刁民 作者:小越儿
正文 第7节
[七五]大胆刁民 作者:小越儿
第7节
屋中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眼见着满桌的珍馐美味,展昭却倏然变得食不知味起来。
然而郑王却并未感觉有何不妥,他又随意的吃了几道小菜,喝了几杯美酒,随即慢慢起身,对三人道:“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吧,本王乏了,经不起折腾了,这便先行一步。”
展昭站起来,还想说什么,郑王已头也不回的离去。他只好又坐下,一愁不展。
对面的那个年轻人此时已站起身来,对面前二人福了福身,柔声道:“展公子不必忧愁,家父他一向如此,你只当他是在玩笑便是。”
这人不说话还好,一张口倒是令二人吃了一惊。
一旁许久未曾出声的白玉堂忽然凝着“他”,眯了眯眼,问:“你是女子?”说完这句话,他的脑子忽然好想明白了什么,道:“你就是想要嫁给展昭的那位郡主?”
难怪“他”可以如此堂而皇之的坐在王爷身旁,难怪刚刚那个王爷方才在询问展昭是否婚配时会悄悄的瞟向“他”,如若“他”的真实身份就是王爷口中的“倾儿”,那似乎就能说得通了。
柴倾颜垂了垂眼,道:“家父方才所言,均是他的一厢情愿。二位不必理会。”
白玉堂冷哼一声,道:“一厢情愿?倘若他方才真的只是一厢情愿,那你又为何不出言阻止?方才他离开时,你又为何不同他同去同归?”
柴倾颜轻轻叹了口气,“家父身为王爷,出门在外,行事言语,我总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当面给他难堪。”
白玉堂望着她,竟无言以对。
柴倾颜忽又走到展昭面前,低垂着头,对他道:“展公子莫要担心,倾颜这就回去与家父谈谈,定是不让他再为难与你。”
她拢了拢额角的碎发,转身欲走,想不到展昭却出言阻止,“郡主现在回去,想必王爷定会生气,难得今日阳光正好,我们不如一同到西湖边走走?”
此话一出,白玉堂和柴倾颜均是一惊。
白玉堂死死地盯着展昭,心里不知他在想什么,方才还在说“儿女情长之事并未考虑”的不是他吗!那此刻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心中虽满是疑惑,脸上却并未暴露半分,因为他已看到展昭背在身后的手,在对他悄悄的打着手势。
白玉堂与他自相识起便一直存在一种独有的默契,此时看到他的手势,自然已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当即自嘲的一笑,抓起手边的画影在手,道:“如此良辰美景,在下便不打扰了。”言毕倏然转身,潇洒而去。
展昭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抽了抽,可想到肩负任务所在,又不得不狠下决心,对柴倾颜道:“郡主,请。”
残霞夕照西湖好,花坞苹汀,十顷波平,野岸无人舟自横。
此时虽值正午,未能见到霞光之美,可金黄色的阳光洒进湖水之中,闪耀着波光粼色,亦是美不胜收。
展昭携同柴倾颜漫步于西湖彼岸,迎着顶上阳光,细赏湖边景象。
再过两日便是纸鸢大会,此时湖面漂浮画舫无数,周边也被布置的十分红火热闹。
柴倾颜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她望着粼粼湖面,淡淡道:“展公子特意邀我前来,当并非只是为了赏景散步这么简单吧?”
展昭微微一哂,想她既然如此直面的将问题抛了出来,索性也不拐弯抹角,“展某闻听朝中有传言王爷私自养兵,意图谋反,展某作此目的,只是想要问问郡主,对于此说,您如何看待?”
☆、纸鸢勾魂14
柴倾颜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微怔片刻,忽然笑了:“展护卫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展昭问:“你以为展某在开玩笑?”
柴倾颜忽然转过身来,望着他,表情严肃非常:“若非玩笑,展护卫又如何会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来?”
展昭凝着她,许久才道:“是与不是,展某都希望可以听郡主亲口告知。”
柴倾颜张了张嘴,似有不解:“你难道不怕我将此事告诉父王?”
展昭淡然应道:“若王爷问心无愧,展昭又有何惧?”
柴倾颜终于彻底服气,“好,那我告诉你,你听好。我父王一心为民,为大宋江山,根本未曾有半点谋逆之心,展护卫对我的回答可是满意?”
展昭拱手,“多谢郡主秉实相告,既如此下官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柴倾颜立于原地,望着展昭离去的背影,面上笑容渐渐敛去。
展昭回去冯府,才刚跨进院子,忽觉脑后生风,他下意识偏头躲过,而后本能的抬手一挡一抓,再抬头时,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白兄?”他当即放手,略略有些责怪,“作何又忽然使出偷袭的把戏?”
白玉堂展平衣襟,抱着手臂瞥他,语气不善,“怎么?见了一次郡主,五爷就成了白兄?若再见几次,五爷是否就该改口唤你一声‘郡马爷’了?”
展昭不自在的揉揉鼻子,讨好道:“你知道展某并非这个意思,方才留下与郡主独处也不过是为了公事。”
白玉堂仰着脑袋,根本连看也不想看他,“公事?那好,你倒同五爷说说,是何种公事需要你与郡主散步赏景才可完成?”
展昭苦笑,“院子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回房去说吧。”
他伸手拽了拽白玉堂的袖子,白玉堂却把头一偏,直接开门进屋,展昭只好跟上。
白玉堂进了屋子,立马将画影往桌子上一丢,随即坐下来,翘起二郎腿,道:“说吧,展大人。”
展昭被他这阴阳怪气的态度整的有些哭笑不得,想想此时若再隐瞒,这白耗子指不定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所幸他的嘴巴还算严实,有些事情告诉他非但不会泄露机密,反而还可让他相助跑腿。
前思后想,权衡利弊之下,展昭压低声音道:“此事事关重大,你需保证……”
白玉堂早已不耐烦,“啰嗦!快讲快讲!”
展昭叹口气道:“其实皇上此行命展某前来的真正目的,并非是要查什么纸鸢大会,而是要展某暗中调查郑王底细。”
白玉堂闻言,神经也绷了起来。
就听展昭又道:“皇上曾经收到一份匿名奏折,上面弹劾郑王私下养兵,意图谋反,可圣上却没有确凿证据,无法确定其真假,便在宫中设了个局,以此为由,派遣展某到这里来暗中探查。”
白玉堂皱眉,“如此说来,什么太后寿礼被盗,大内侍卫被贼人害死,包括那个带血的护手和纸鸢大会的腰牌都是假的咯?”他暗自想想,又疑惑道:“这样也实在太费周章了,皇帝想要暗查郑王,随便一个理由便可要你出去,何必要作这么大的动静?”
展昭道:“寿礼被盗和侍卫之死都是假象,不过那带血护手和大会腰牌却并非造假,这两样东西都是随着那份秘密奏折一同传到皇上手中的,圣上猜测这两物兴许与这件事的线索有关,便令展某带着,顺便查查。至于为何要布下这样一个局……”
他犹豫一下,道:“因为皇上认为,宫中似乎已混入贼子的暗线,并在暗处密切监视宫中一举一动。倘若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让展某出来,那个暗线势必会提前将消息传送到对方手里,这样一来,待展某赶到,他们一定早已将狐狸尾巴藏好,那展某就什么也查不出了。”
白玉堂摸着下巴点头,“那小皇帝倒是有些头脑,若以此推论,他用太后寿礼做掩护,恐怕也有目的?”
展昭笑笑:“不错。”
白玉堂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
展昭看着他,他相信凭借白玉堂的才智,一定可以猜得出来。
白玉堂想了一会,道:“三个月后的确是太后寿辰,这点小皇帝并非乱说。太后寿辰当日,文武百官定当会齐聚皇宫拜贺,郑王自然也不会例外。而一般人多聚集的地方,最是有可能会鱼龙混杂,从而引发暴|乱,所以……如果郑王果真要谋反,在太后寿辰这一日出动,当是最适当也是最妥当的时机。”
展昭为他补充,“届时他带着几十随从亲兵进京,也无人能阻拦,这确是最佳时机,所以若想揭穿他,就必须要赶在太后的寿辰之前查到他企图谋反的证据。”
白玉堂恍然:“所以你今日故意将我支开,借机与郡主独处,其实是为了要从她口中套取线索?”
展昭松了一口气,笑道:“你总算明白了。”
白玉堂却疑道:“只是这种事,你就算是留下郡主,与之独自攀谈,又该如何问出口呢?”
展昭道:“这有何难?直接问不就好了。”
白玉堂瞪大了眼,他显然没料到展昭会这样说,他问:“你该不会直接问她‘你爹有没有要谋反’吧?”
然而展昭非但没有否认,反而淡定的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白玉堂忍住想要吐血的冲动,道:“你这样问,就算对方是傻子也知道要说‘不’啊!”更何况对方非但不是傻子,而且还是聪明绝顶的柴郡主。
展昭却不慌不忙,“展某这样做自是有展某的打算。”
白玉堂问:“你什么打算?”
展昭道:“你一定认为,展某这样问了,郡主便一定会告诉郑王。”
白玉堂道:“是我,我也会告诉。”
展昭道:“没错,展某就是要让她告诉,而且她一定要告诉,不告诉都不行。”
白玉堂不懂了,“这样做岂非打草惊蛇?你就不怕他暗中销毁证据,清除一切线索?”
展昭笑笑,“这也正是展某的目的所在。”
白玉堂看着他,抿唇不语,忽然之间灵光闪烁,他忽的睁大眼睛,只觉茅塞顿开,脑子无比通透。
☆、纸鸢勾魂15
展昭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懂了。而白玉堂也确实已经猜出了展昭的用意。
他道:“你故意将你的目的告诉她,让她通告给郑王,他们就一定会小心谨慎,会想方设法毁灭证据,而人在慌乱时候很难不犯错误,所以你只要静静在这里等着,就自然可以从中看到破绽,找出证据。”
展昭道:“不错,只要证据拿到手,展某就可在第一时间令人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将其送进宫,送到皇上手中。”
白玉堂不解:“为什么是派人?为什么不是你?”
展昭道:“因为展某还不能回去。”
白玉堂问:“不能回去?”
展昭沉吟:“那件带血的护手,展某已经交给箫空,让他帮忙查找其主人的方位,想必待他回来,我们就能知道那件护手主人的相关信息。另外……”他突然停下,不知该如何说。
不知为何,他总隐隐觉得有些心慌,好似将要有事发生一样。
两日后便是纸鸢大会,大会之上,是否将会出现什么意外?
两日过得很快。
好像他们越是希望时间慢下来,时间却反而过得飞快。
纸鸢大会如期而至,杭州城中家家户户全都有些心浮气躁。
因为在这一日,他们非但可以放下一切劳作,来一起迎接他们的狂欢,而且尚未婚配的男女也可趁此机会,相见相识。
这样一个美好欢快的日子,天气自然不错。
因此当展昭、白玉堂及冯源、冯芷柔端坐在“曲终人散”的二楼时,放眼看到的就是一片清透的蓝天。
大会还未正式开始,湖边、画舫上就已然站满了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她们手中执着自己亲手制作的纸鸢,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欢愉的微笑——她们自然不能大笑,因为她们还要在众宾面前保持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冯芷柔本就闲不住,之前两日卧床休养,简直让她难熬到了极点。
索性她的父亲是此处的首富,家里从不缺少进补药品,因此在那些进补之物的作用下,她如今已又能跑能跳了。
此刻她虽已妥协不去参加这次大会,可屋子里毕竟闷热难耐,她实在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因此她只好对她的爹爹撒娇,企图让她的爹爹放她出去。
冯源就这么一个女儿,之前已因那场意外而使得他格外的珍视她,两日前她的意外失踪和昏迷更是令他胆战心惊,如今他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更是疼爱有加。所以冯芷柔没费什么功夫,就顺利得到了爹爹的同意。
只不过冯源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由这些护卫跟着,他们会负责保证你的安全。”
冯芷柔看着面前的八张表情一样的脸,一下子撅起嘴来,有些不太乐意。这么多人跟着,好似无论做什么都在被人监视,这样无论如何都是无法玩尽兴的。
她贼贼一笑,又使出她拿手的撒娇大法,对冯源道:“爹~女儿自己会小心,保证绝对不给您惹麻烦,您就别让这么多人跟着女儿了。”她又俯下身去,贴在冯源耳边小声道:“况且这么多人跟着,又有哪家的男孩儿乐意靠近女儿?”
冯源却不肯让步,他故意板起脸来,道:“不行!”
冯芷柔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她眼珠滴溜一转,忽然又抓住白玉堂的手臂,可怜道:“不如让玉堂哥陪我去,有他在,爹您总该放心了吧?”
冯源眼带疑问的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抿了抿唇,脸上肌肉轻微抽动,良久之后才勉强点头。
展昭见他妥协,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担心这只白耗子脑子一热,再说些什么难听的把这小姑奶奶气跑。
白玉堂带着冯芷柔已自“曲终人散”走了下去,有白玉堂跟着,其他护卫自然已没有了用武之地,于是他们也被冯源特许,第一次在这样盛大的场合可以自由行动。
展昭没有动,他既没有同白玉堂和冯芷柔一起,也没有同那几个护卫一起,更没有自己闲逛,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事情。
冯源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展昭已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他在等。
冯源果然张口道:“展公子日前托我调查之事,我已派人查清。”
展昭在他身旁坐下,问他:“如何?”
冯源道:“我命人将方圆几里全部探查一遍,发现果然有不少家的女儿都有过走失的现象,且这件事从三个月前就已然开始有发生了。”
展昭蹙眉,又问:“既然有此现象,为何没人报官?”
冯源道:“听说他们的女儿都于第二日自行走回,且虽然不记得发生过何事,却并未受到半点伤害,他们想不出能有何理由去报官。”
展昭忍不住也对此感到惊奇,这会是偶然吗?
他忽然又想到那个被冯芷柔抱在怀中的神秘纸鸢,问道:“其他几户走失的姑娘,回来时可否持有纸鸢?”
冯源道:“我特意问过此事,可他们都坚定否认,说他们的女儿都是自己走回来的,并非被人送回,她们的手上也并未带有任何东西,只有一事觉得古怪。”
展昭追问:“何事?”
冯源道:“这些姑娘在走失回来之后,好像忽然学会了一项技能。”
展昭道:“哦?”
冯源道:“这技能就是扎纸鸢,而且扎的十分熟练。”
展昭奇怪:“这之前她们都不会?”
冯源道:“至少没有那么熟练,她们的熟练程度,简直要比作纸鸢的小贩还要熟练。”
展昭不再说话,因为他实在想不通,一个人从走失到找回,这不到十二个时辰的时间里,会突然学会一样技能,且还做的十分熟练。
一个人若要学习一个他本来不会的技能,需要勤奋刻苦学很久,就算天资聪慧,具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也至少要一两天。而一个手艺,要从学会到熟练,这又需要反复练习,持续一段时间。一日之内便可达到熟练程度的,当真古怪的令人生疑。
冯源忽然叹口气,“幸好今日柔儿没有参加这场盛会,她身边又有白五爷相随保护,我这心也能稍稍放下一些。”他径自摇摇头,喃喃:“我愧对柔儿,已不能再让她出事了……”
他声音不大,说话时一直紧紧地盯着楼下,也不知是对展昭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展昭没有搭他的茬,就只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
西湖畔边,已有一面巨鼓被人稳稳架起。巨鼓四周各站了一个用头巾抱住头部的青年大汉。这四个大汉手持鼓槌,望向天空。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四名大汉同时抡起鼓槌,砸向巨鼓的鼓面。
就在鼓槌敲击到鼓面的那一瞬间,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天地,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烟雾瞬时在人群中炸开。
一时间,尖叫声,哭喊声,爆炸声全部混在一起,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纸鸢勾魂16
爆炸巨响,浓烟四起。
展昭见此场面,暗叫一声不好,连忙使出燕子飞,从窗口急速跃出。
就在他凌空之时,下面又有几处传来巨响,展昭的心不禁被紧紧揪起。
巨响之后,又是一阵盖过一阵的喧嚣与哀嚎。
待展昭双脚稳落地面,浓滚滚的烟雾也稍稍散去一些,被浓烟遮盖的画面渐渐浮出。
只见西湖畔边,无数的人倒在地上,或扭动,或挣扎,亦或变得冰冷。
展昭的心刚刚明明被揪起,这会子看到眼前的一幕又忽然重重沉下。
他四下里张望,寻找,试图找到熟悉的身影。
那个熟悉的身影,或一个,或两个,不管多少,只要能让他看到,能让他安心。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看到,就连半个熟悉的身影也没看到。
烟雾又散去了一些,景象又清晰了一些。
他看到那面巨鼓的周围横躺着几个人,其中有四个人穿着同样的服饰,头上包裹着同样的头巾,可他们的脸已经血肉模糊,他们的手臂已经好似被炸飞,就连身上的其他部件也好似已残破不全。
而那面巨鼓也已破了一个大洞。一个很大的洞,一个甚至要有脸盆那么大的洞。
这面鼓为何会突然爆炸,而且还破了这样一个大洞?
只因这面鼓已被人动过手脚!
有人偷偷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一些炸药放进了鼓中。
他会选择这面鼓下手,自然因为他知道这面鼓是做什么用的,而且他还十分清楚这面鼓会在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敲响。
鼓槌击打鼓面之时,正是炸药燃起爆破之时。
一个对此十分熟悉的人,自然不会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他至少要清楚大会的全部流程,还要能够接触到大会场地和一切用具而不被发现和怀疑。
因此这个人一定就是大会的主办之一!
但是这个人不但在鼓里藏了炸药,还在其他地方也放置了不少炸药。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展昭又看向那四个击鼓之人。
这四个人是最为接近炸药的人,因此是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的。但是其他人却不一定!
他又将视线移向其他地方。他能看出,周围虽然也有不少死去的人,但尚有许多仍在呼吸着的人。
有呼吸就说明还没死。就算身上有轻伤或是重伤,他们也还不至于立马死去。
有人活着,就说明那伙人并非想要令所有人都死去。
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只能是想要制造这场混乱。
制造混乱?等一等!
如果单纯的只想制造混乱,那根本没有必要造势如此之大。他们肯花费精力、人力、物力来制造这场混乱,就说明他们的目的并非单纯。
那么,他们这个“不单纯”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展昭托着下巴,站在原地努力想,奋力思索。
他忽然又将头抬起来,环视周围。
刚刚的爆炸动静太大,已经引来了不少官府的人。此刻官府的人正在争分夺秒的将尚有呼吸的百姓移走,剩下的自然是没有呼吸的。
湖面上漂浮的画舫现已慢慢靠岸,画舫上的人一个个捂着胸口,看上去胆战心惊。画舫一靠岸停下,上面的人就全部匆匆的走了下来。那上面的均都是些有钱有势的贵家子弟,索性那些贼子没有费心到画舫上去安置炸药,不然他们肯定也都像其他躺在地上的人一样没了呼吸,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展昭又转了视线,他忽然看到了那个他刚刚才飞身跃出的“曲终人散”。他是从二楼跳下来的,那一层相比其他建筑是观看纸鸢大会最好的场地,没有之一。因为那地方既距离稍远,又刚好可以将一切尽收眼底,看得仔细。所以那里应该对于这场暴|乱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只要里面的人不出来,只要外面的人不进去。
“曲终人散”的二楼一共有四间雅间。因为每一间都十分宽敞、舒适,因此每一间都价格不菲,如果有人想要包下那个雅间,就一定需要十分雄厚的财力。
冯源身为首富,包下这样一个雅间自然不成问题。
那么其他三间呢?其他三间是否有人在?
那里既是最安全也是最佳的观赏地点,是否会有人躲在上面偷偷观望台下的情况呢?
可是即便有人观望,现在戏已演完,对方也一定不会再继续待下去。
不过就算对方已经不在,他似乎也可以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来推测究竟是谁曾待在那里。
展昭心里这么想,身子已又凌空一跃,转瞬已窜进了冯源隔壁的那间雅间之中。
屋内的确没有人。
非但没有人,而且连桌子椅子也没有。这根本就是一间空的不能再空的屋子。
可是这样一间什么都没有的空屋,窗子却是开着的。
展昭用力嗅闻了一下屋中的空气,发现屋里尚有一丝浅浅的霉味。
有霉味,说明不经常通风换气,可是屋子的窗子却是开着的。
因此这扇窗子绝不会是一直这样大敞着的。
那么窗子又是谁打开的?会不会就是刚刚在这间屋子里的人?
如果一个之前一直处于封闭状态的屋子忽然被人开了窗子,且这间屋子在那个时候恰好有人在,那么这扇窗子无疑就是那个人打开的。
那么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将窗子打开的?
是因为受不了屋子里的霉味,还是他根本就是通过这扇窗子进出的?
这两个原因相比,自然是第二个原因更为贴切一些,也根本不会有人想要去选择第一个答案,除非他是个呆子。
展昭不是呆子,因此他也选择了第二种。
那么会通过窗子进出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展昭转过身,低下头去仔细查看窗棱和窗台,这里并没有留下任何人的任何痕迹,足迹、毛发都没有。
这说明几个问题:第一,这人会武功;第二,这人轻功很高;第三,这人一定是个很讲究的人,而且兴许还有一丝小洁癖;第四,他一定对自己十分有自信。
江湖之中会武功的人不少,轻功高的人也很多,可是既会武功,轻功又高,又很讲究、有洁癖,并且对自己十分自信的人却并不太多。
至少他总不会穿的破破烂烂,也不会容忍自己脏兮兮,也不可能是个十分自卑忧郁的人。
可是一个会武功,轻功高,十分讲究,有洁癖,还对自己很自信,甚至有点小小的傲气的人……展昭想破了脑袋,也只能想到一个,但这个人又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刚刚那些事的。
那么,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纸鸢勾魂17
展昭已经不打算再在这间空屋中继续待下去了。他现在心中有些担心白玉堂和冯芷柔。
方才的场面如此混乱,他还没能找到他们。不过现在,下面已经被官府的人清理出不少。
展昭虽没能看到他们俩,但是心里却相信他们一定不会死。
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
他要到其他三间屋子里分别检查一下。
他先去了隔壁,也就是冯源所在的那间屋子。
可奇怪的是,打开门后,屋子里却无半个人影。
他带着疑问,匆忙走到他们刚刚围坐的桌子跟前,桌面上仍放置着半杯喝过的茶,只不过现在茶已经冷了。
外面发生暴|乱,女儿生死未卜,或许,冯源只不过是跑到下面去找女儿,毕竟他对自己的女儿存在愧疚,他说过,他已不能再对不起她。
他是个富商,一个有钱人向来都十分惜命,因为他还要用这条命去赚更多的钱,和享受金银带给他的无上乐趣。
能做商人,他的头脑也一定不会太笨。
所以展昭确信,冯源一定会没事,非但没事,兴许还会想来许多方法,买通别人来帮他一起找女儿。
展昭没有再纠结于冯源的不见。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找到了白玉堂和冯芷柔,就一定会再见到冯源。
因此他又跑到另外两间雅间快速查看,却是没有任何收获。他只好又到下面去。
官府的人还在忙碌,展昭忽然抬手抓住一个,问他:“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大姑娘?”
被他抓住的那个差役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耐道:“去去去!没看到大爷忙着呢!”
展昭只好取出自己的腰牌递给他,并且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对方非但没有再给他脸色看,甚至已经匍匐跪倒,头低的几乎要和大地亲上了。
展昭不在乎他是否会向自己施礼,他只想快些找到白玉堂和冯芷柔,因为他的心又开始不安。
索性那个差役已经开了口,可他的回答实在不能令展昭满意,他道:“我们在清理现场时,一共见到了几百名男子和几百名姑娘,这几百名男子和几百名姑娘中有活的,亦有死的,不知大人您问的是哪两个?”
展昭立马比划道:“那男子穿着一身白衣,这么高,手上拿着一柄纯白色的宝剑。”
差役想了想问:“他是不是还摇着一把折扇?”
展昭想了想,白玉堂好像确实有一把折扇,并且总会带在身边,所以他点点头,没有否认。
差役笑道:“参加纸鸢大会的公子哥实在有很多,而穿白衣,拿剑,摇折扇的就更多。我若现在回去给您找,至少可以为您找出八十位。”
展昭道:“可是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她个头不算高,身上穿着鹅黄色的裙子,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很好看。”
差役又道:“鹅黄裙,个不高,圆脸大眼,笑起来好看的姑娘,我也至少可以给您找出五十位。”
展昭忽然闭了嘴,他已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幸好这个时候,又有人出现,替他解释:“穿鹅黄色衣裙的姑娘虽然很多,可冯家千金却只有一个。”
展昭回头,刚好看到向他走来的箫空。
箫空这个时候回来,是否说明他已经查出了那件护手主人的下落?
找到了护手的主人,是否说明可以找到有关郑王谋反的线索?
展昭虽然想问,可他现在却什么都还不能问。他只有把所有疑问全都咽到肚子里,转过视线来看向差役,等待他的回答。
差役挠头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若是冯家千金,那就没有看到了。”
展昭沉默,挥手令他去忙自己的事。
可差役却没有走,反而有些犹豫。
展昭问:“你还有什么事?”
差役迟疑道:“我们在清点所有遇害者的数目时,发现了一个十分怪异的现象。”
展昭道:“哦?”
差役道:“有时我们明明看到旁边躺着个不省人事的大姑娘,可再一转眼,她却忽然不见了。”
箫空忽然插嘴:“会否是你们看花了眼?”
差役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当我看到第五六次时,就不这么想了,况且这个情况好像并非只有我一人见到。”
展昭沉思道:“待你们将一切清点完毕,定然会一个个去比对所有人的身份,届时你们就能得知究竟有没有人失踪,失踪的又是何人。”
差役已经走了。
他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做完。
展昭侧身对着箫空,想要问他关于护手的事。
想不到他还未开口,箫空已经主动对他道:“护手的事,我已经查清了。”
展昭忙问:“如何?”
箫空皱着眉,看样子结果并不太好。
展昭也不禁皱眉:“难道并未找出?”
难道护手也是假的?
箫空道:“找倒是找到了,且那个人也在杭州。”
展昭问:“你是否已经先去看过了?”
箫空不否认,“我的确去过了,但是当我找到他时,却发现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死人当然没法再做证人,那件护手也自然失去了作为证物的作用。
他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因为被人发现了秘密,为了灭口,痛下杀手?还是因为他自觉暴露了行踪,为表自己的衷心,从而自杀?
箫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内所想,道:“我检查过他的尸体,他的身上一共有一百多道伤痕,每一道都不至于令他送命。他真正的死因,是胸口处被人重击的一掌,令他一击毙命。”
展昭问:“你看不看得出,那是什么掌?”
箫空笑道:“就算别人看不出,我也一定会看出。因为用这种功夫的人,说起来还算我的半个同行。”
展昭的脑中立马闪现了一个人名:“断魂手,阎磊!”
☆、纸鸢勾魂18
三十年前,盗医阎磊名盛一时。但他最为出名的还是他的绝技——断魂掌。
一掌出手,人必断魂!
江湖中没有人真的见过阎磊,因为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们能断定人是他杀的唯一凭证,就是尸体胸前的一个掌印。
只要看到这个掌印,每个人的脸上都会变了颜色。
只可惜断魂手阎磊已在二十年前忽然隐退,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隐退,就好像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突然出名的一样。
然而现在,他的绝技断魂掌竟然又再度出现,难道他又重出江湖了?难道他已有了传人?断魂掌的出现是否意味着江湖之中又将掀起血雨腥风?
这些统统没人知道。
展昭也不知道,因为他还没有见过那个掌印。
在没见到那个掌印之前,他无法肯定箫空说的是真的。
他既已与他同行几日,本不该怀疑他,但此事事关重大,他不得不谨慎小心。
箫空似已看穿了他,道:“我知道你一定想要亲眼见见才肯相信。”
展昭不否认。
箫空道:“我也的确希望你可以亲眼见见,因为就连我自己都无法确信那个掌印真的就是断魂掌。”
所以他带着展昭一起再度去往他见到尸体的那个地方。
那是个荒废的土地庙。从外表看,那里绝对不像是会有人存在的地方。
跨进破庙的门槛,展昭立马闻到了一股血腥夹杂着恶臭。
庙内满是积灰,地面上有少许血液的痕迹,只不过那些血迹全部变成了深褐色。
土地庙的中央有口锅,里面还漂浮着不知何物的诡异液体。
靠里侧有一堆稻草,那具尸体原本就该仰倒在那堆草上,因为草上仍有被压的印记,草边的血迹也更多、更集中。
但是现在,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尸体岂非自己活了过来?
这当然不可能。
可是尸体已然不见,会是谁将尸体运走的?
箫空会肯带他前来,那运走尸体的就一定不会是他。
运走尸体的人一定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行踪被暴露,他之前没有运走而是要等箫空发现才运走,是因为他之前并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他现在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他已悄悄尾随箫空抵达了这里,发现了他的行踪。
这样说来,那个人一定就在他们周围,偷偷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所以无论他们有何风吹草动,对方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只是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下暗中监视他们,这个人的功夫一定也不低。
非但不低,而且还很高!
只不过一个负责监视他们行动的人功夫就有如此之高,那他的主子岂非更加厉害、更加可怕?
他们已经离开了这座破旧的土地庙。
尸体已经不见,展昭也已无法确认尸体身上的掌印是否就是那可怕的断魂掌,所以他们再继续待下去也是毫无意义。
他们回去了冯府。
虽然冯源、冯芷柔和白玉堂他都还未找到,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们安然就一定会回到冯府。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并不错。
因为白玉堂已等在了冯府。
白玉堂虽然没有受伤,可他的脸上,衣服上都染上了不少灰尘,他这样一个对穿着讲究,并且洁癖的人竟然没有马上洗澡洗脸换衣服,只能说明一件事。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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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