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侍寝之臣 作者:梨花烟雨
正文 第23节
侍寝之臣 作者:梨花烟雨
第23节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却见夏临轩长出一口气,点点头沉声道:“吩咐下去,看看这些日子都有谁往冷宫里积极钻营。记着,这事儿不能露一点痕迹马脚,不然朕唯你是问。”
“是,奴才知道。”
小贝子额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却不敢伸手去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皇上要干什么?他……他不会真的是要把文妃娘娘打入冷宫吧?就……就因为今天文妃娘娘忤逆了他?可这事儿也是您惹下的,不是您让蒲家人进京,文妃娘娘也不至于如此失态,皇上您步步紧逼到这个地步,还要让人文妃娘娘忍气吞声,咱……咱这是不是有点太不讲理了?
“如果朕说,朕要把文妃打入冷宫,小贝子你会怎么想?”
正在小贝子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就见夏临轩猛然转头,目光湛然的盯着他,一边沉声问了一句。
被那双眼睛盯着,小贝子瞬间就觉得背上如同压了一座大山一般,额头上的汗终于汇成小溪顺着面颊淌下,他嘴里发苦,甚至来不及去揣摩夏临轩的真正心意,便脱口而出道:“皇上,文妃娘娘一向宽厚柔和,虽然今日对皇上不敬,也是……也是一时激愤,还……还不至于就到这个地步吧?”
“哦?你是说,朕如此做,未免太过无情?”夏临轩眉毛一挑,见小贝子身子往后缩了缩,他便沉声道:“给朕说实话,不然治你欺君之罪。”
“是……是有些无情了。”
小贝子“扑通”一声跪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失心疯了,蒲秋苔虽然之前得夏临轩宠爱,但对他却没有什么恩情,自己完全没必要冒着触怒皇上的危险去为他说话。
然而若让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清冷骄傲的可怜人陷入如此万劫不复之地,他却怎也做不到。也许,只是因为对方看他的目光中,并没有其它妃嫔那种隐藏的很好的蔑视和不屑吧。
“秋苔对你又没有恩情,竟然还能得你仗义执言。啧啧,朕真是不得不感叹他的魅力。好像宫中除了朕的妃嫔外,其它奴才都很喜欢他,连野马一般的太子,到了他那里后竟也收起了一贯的桀骜,虽然狡猾的小手段还是层出不穷。”
夏临轩似乎是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小贝子心念电转,暗暗思索这句话是否也暗示了皇帝对文妃的态度。还不等想出个所以然,就觉着腿上挨了轻轻的一下,接着夏临轩的声音响起:“起来吧,朕又没说要砍你,拿出这副‘皇上饶命’的架势作甚?”
小贝子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刚想陪着笑说几句话,安抚下夏临轩高涨的怒火,就听他沉声道:“皇后的死, 另有内情。”
“是……啊!啊?”
小贝子一瞬间瞪大眼睛,却见夏临轩的面色黑沉如夜,饶是他伺候了这位主子十几年,此时也被那份似要透体而出的愤怒给吓住,一声惊叫之后,竟然都不敢再多问一句。
“后宫向来腥风血雨,朕很明白。只是竟然胆大包天到敢谋害皇后,而且到最后都没有露出痕迹,如此蛇蝎心肠熊心豹胆又狡猾如狐的女人,不啻于后宫的一条毒蛇。若是以往,朕或许还有兴趣玩一玩,只是如今,秋苔在宫中孤立无援步步危机,朕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只能引蛇出洞。”
“皇上……可是要以文妃娘娘为……为饵?”
小贝子鼓起勇气,结结巴巴问出这句话,见夏临轩沉着点头,他情不自禁便脱口而出道:“这……这还不叫冒险?皇上您……”说到此处,方才醒悟过来,连忙紧紧捂住了嘴巴,然后又“扑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道:“皇上恕罪,奴才一时忘形,实在是胆大包天。”
“你也知道自己胆大包天。”夏临轩笑骂了一句:“起来吧,你这么个跪法儿,也不怕把膝盖给跪碎了。啧啧,好歹跟了朕这些年,就这么点儿定力,丢不丢人?”
“是,奴才蠢笨,这一时间就……就失态了。”
小贝子苦着脸站起身,却听夏临轩语重心长道:“与其日日防范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还未必防范得住,倒不如给对方一个绝佳的机会。这一招看似冒险,但只要安排妥当,便可一招制敌。除非对方能够隐忍得住。”
小贝子偷眼看着自家主子,好半晌方小心翼翼道:“皇上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
夏临轩淡淡道:“在朕看来,无非是洛妃和妍妃的嫌疑最大,毕竟皇后仙逝,最可能得益的人便是她们两个。只是恰因为如此,朕猜着她们未必就敢这样大胆。偏偏此前的事又因为时日久远而线索尽失,所以朕不得不行险一搏。”
说到这里,年轻君王的眼中杀机毕现,森然道:“不论这条毒蛇是谁?能够让朕如此煞费心机,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小贝子这才恍然大悟,伸手抹了抹额头汗水,暗道好嘛,好悬没把我吓死,原来全都是皇上为了引蛇出洞而上演的一出苦肉计。只是让蒲家人进京的旨意早在秋天就下了,莫非皇上那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那会儿正是皇后仙逝的时候,明白了,看来是皇后临死之前得知了真相,所以不甘就这样被人谋害致死,因才把这事儿告诉皇上。如果从前皇上还不会太在意后宫倾轧的话,如今有了文妃娘娘,那自然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想通了这一层,小贝子对接下来要做的事便心里有数,眼看着夏临轩回身下了亭子,他便跟在身后小声道:“皇上,那可是要立刻就把文妃娘娘送到冷宫去?”
“不忙,秋苔这一怒,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回转的。朕就再耐着性子陪他演几天戏,到时寻个由头大吵一架,再把他打入冷宫,那时必定人人都认为朕是忍无可忍重归无情。深信不疑之下,才好放心大胆的做事。”
“皇上英明。”
小贝子这句话是发自肺腑说出来的。都说后宫女人诡计多端,可那是皇上不想掺和,真要是皇上想玩心眼,谁能斗得过他?只不过总不能说“皇上狡猾”吧?这种实话是要遭天谴的,所以小贝子最后只能用俗套的“皇上英明”来表达自己的钦佩。
“你根本就是想说皇上狡猾吧?”却不料夏临轩一眼看穿他的心意,当即冷哼一声:“行了,回养心殿,该用何种表情,不用朕教你吧?”
“不用不用,奴才好歹也是在宫中这么多年了,哪能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小贝子狗腿的赔着笑,然后仔细想了想,便仍换了刚刚那副惴惴不安的表情,陪夏临轩回到了养心殿。
“好端端的,皇上怎会发这么大的火气?那可是文妃,又不是惠常在。”银月殿中,洛妃徐若兰听了心腹宫女明若报告的那一场养心殿风波,不由冷笑一声,接着摇头轻声道:“当人都是傻子么?”
明若小声道:“据说是因为文妃娘娘的家人被皇上强令进京,所以文妃娘娘一时激愤,以至于风度尽失。”
话音未落,便见洛妃猛然坐直了身子,好半晌才眯了眯眼睛,微微笑道:“这事儿倒是有趣,你出去悄悄打听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已经封妃,家人进京接受皇上封赏也是正常,怎么会忽然这样大闹起来?”
明若答应了,想了想又低声道:“刚刚奴婢回来的时候,恰好遇见妍妃娘娘,她笑得很是得意自在呢,还说让娘娘没事儿的话,尽管找她去闲话。”
“哦?她这样好心情?”
徐若兰眉头一挑,想了想又笑道:“自从知道二皇子被送去了云海殿,这半天功夫,我尚且觉着喘不过气,她就这样转怒为喜了?要说知道了养心殿大闹的消息,她也不该这样兴奋,除非……这其中的原委她已经知晓,只是,她哪来的这样神通广大?比耳目,她也不比我强到哪里去吧?”
明若笑道:“这也未必就是耳目的事,养心殿那些人的嘴巴有多严密,娘娘不是不知道,没道理咱们撬不开,妍妃娘娘就能撬开。或许,这事儿就是妍妃娘娘做下的套儿,如今这圈套终于起作用了,她自然不会迟疑多想,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番话说得徐若兰频频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笑道:“她竟是这样能干,看来我素日里还是小瞧了她。说起来,真是一把好用的刀呢。也罢,如今咱们且不急着去凑热闹,只看这事儿会怎样发展,不管如何,想来都有人比咱们更着急把握这个机会。”
“娘娘说的是。”明若连声附和道:“叫奴婢看,那文妃如此不知好歹,皇上也未必有耐心一直哄着他,也许这一次,皇上不耐烦之下,他就完了。真是这样的话,那妍妃娘娘可就立了大功。”
徐若兰“扑哧”一笑,横了明若一眼,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样功劳我不和她抢,我巴不能她多立几次这样的功劳,咱们坐收渔利岂不好?不过该行方便的时候,稍微挑那不紧要处行个方便还是应该的,毕竟她也不傻,哪会心甘情愿给咱们做刀呢?”
明若垂首轻声道:“是,奴婢明白了,且看这事儿怎么发展吧。”
“娘娘,皇上走了。”
芙蓉悄悄来到蒲秋苔身边,在桌上放了一杯热茶,见他还是铁青的脸色,便忍不住劝道:“其实这也没什么……”
只说了一句,便听主子生硬道:“你什么话都不用说,我全都明白,可是我不想听。”
“娘娘既然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要做出这幅模样?”
红莲向来是个快言快语的,见芙蓉被蒲秋苔一句话噎的说不下去,便接过了话头,上前正色道:“娘娘此前为什么进宫?还不是为了保护那姐弟两个?可那姐弟俩的性命,与其说是掌握在您的手里,还不若说是掌握在皇上手中。昨儿养心殿发的那一场火,已经传的人尽皆知,皇上昨晚都没过来,听说是一天都没放脸,娘娘,那是皇帝,九五之尊,再怎么恩宠于您,也受不得您这样不管不顾给脸子看吧?结果如何?到今天晚上,还是皇上先来陪小话儿,您若是真的都明白,就该借着这个台阶下来,可您还是这么倔强,甚至都不肯见皇上,这传出去,皇上颜面何存?您想在宫中如何自处?您素日里都说隐忍隐忍,为了那两个孩子,什么都忍了,怎么这会儿就这样看不开?”
“我就是看不开,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他还这样逼我,我已经不知道他还要逼我到什么地步了,若是再忍下去,我大概也要窝囊死了。既如此,也罢,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山云和明芳如何,也只看他们的命了,想来太子殿下知道此事,也不会再强求我抚养教育他。”
蒲秋苔豁然站起身,脸色铁青的扔下这一番话,便转身进了书房。这里芙蓉便拉着红莲道:“祖宗,娘娘气得失了理智,你也跟着添乱不成?听听刚才都说出什么话了?这万一要是让有心人听见,可不又是一桩错处?罢了罢了,娘娘在气头上,且过了这一阵子再说吧。”
红莲跺跺脚,咬牙道:“姐姐就知道和稀泥,您没看见皇上走的时候是什么脸色呢?实话说,皇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我就没看见他这样愤怒过,若非如此,我难道傻了?定要在娘娘气头上说这些话?我不也是着急呢吗?”
☆、第一百二十章
芙蓉皱了皱眉头,忽然轻声道:“这事儿有些蹊跷,皇上怎么好端端就想起让蒲家人合家进京了呢?更何况此前娘娘分明才写过家书,不让蒲家进京的,怎么这蒲家人奉旨进京,竟然都没个信儿捎过来?你与其在这里坐困愁城,不如去小贝子那里打听打听,总感觉这事儿透着诡异。”
让她这么一说,红莲也醒悟过来,想了想便恨恨道:“说起来,这后宫真是天下第一等不值得呆的地方,想在这里平平安安,不长上三个脑袋六只手臂都不行,个个都有耍不完的心眼儿,看把这些主子娘娘们给聪明的。”
一句话倒把芙蓉逗笑了,却又在红莲身上掐了一把,小声道:“好了,就你怪话多,既然知道后宫是这么个所在,还不赶紧去打探消息?”
待把红莲支走后,芙蓉看了看里间书房,摇摇头叹口气,便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彼时祝山云和祝明芳姐弟俩都在这里间书房里,两人虽然一个坐着看书一个绣花,然而却是半天不动一下胳膊和眼睛,待看见蒲秋苔进来,姐弟俩一时都跳起身,紧走几步上前关切道:“蒲叔叔,你没事儿吧?”
“叔叔没事儿。”蒲秋苔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发:“是不是吓到你们了?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祝山云和祝明芳紧紧咬着嘴唇,好半晌,祝山云方轻声道:“就算有事,我们和叔叔在一起,就不怕,哪怕是死……”
不等说完,就被蒲秋苔捂住了嘴巴,听他轻声道:“没事儿,山云不要多想,乖乖去做功课吧,叔叔要静一静。”
祝山云乖巧的点点头,和祝明芳一起出去,这里蒲秋苔一屁股坐在靠窗放置的罗汉床上,伸出手抚了抚额头,然后便慢慢闭了眼睛。
夏临轩究竟要干什么?若是他要杀死自己,有的是理由和办法,何必用这种软刀子?
事情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蒲秋苔当然知道蒲家进京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被怒火烧的一干二净的理智渐渐回笼,左思右想之下,他便察觉到这件事中隐秘的蹊跷之处。
自己的家书为什么会在夏临轩手中?就算他一直派人盯着自己,截留了家书,可为什么当初没有发作?却非要在蒲家进京之后才突然让自己知道这个消息?是为了试探自己的心意?不要瞎胡扯了,自己对他是什么心意,他不早该清楚吗?那混蛋可是最狡猾的,不会连这份自知之明都没有。
事实上,已经忍气吞下了这么多的血泪,甚至连入宫为妃的底线都抛弃了,蒲秋苔非常明白,如果这件事夏临轩慢慢透露消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这事儿本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就如同对方所说的:既然要用家人胁迫,还在乎那家人是在京城还是江南吗?都是大名朝的土地,还不是随他揉捏?
正因为如此,所以蒲秋苔才会十分疑惑,以他对夏临轩的了解:肯定是这个狡猾的混蛋又在酝酿着什么计划和阴谋,而且这计划和阴谋并非是针对自己。
原因很简单,因为要针对自己,用不着这样麻烦。但可笑的是:这样浅显的道理竟似是把所有人都瞒住了,连芙蓉和红莲这样在两人身边服侍许久的,此时都是真心焦虑苦恼。
轻轻叹了口气,挥去脑海中对于夏临轩目的的猜测,蒲秋苔想起此时近在咫尺的家人,又忍不住有些失神。
父母兄弟都来京城了,怎么办?自己要去见他们吗?可是如今自己这么个身份,还怎么有脸去见家人?
蒲秋苔甚至不敢去想面对父母要说什么?恐怕此时在天下悠悠众口中,他早已经成为无情无义寡廉鲜耻的代名词了吧?
忍辱偷生的活着,还成了夏临轩的男妃,这样的自己,只恨不能让家人以为自己死了,他怎可能去见亲人?可是……都在京城了,自己的事情所有人也知道了,不去见,又有些不甘心,毕竟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真是连做梦都想扑进父母怀中痛哭一场,他太思念家人了。
“你……你怎么会这样?能屈能伸都不知道吗?”
屋外猛然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了蒲秋苔的冥想,站起身还不等走出去,就见从外间扑进来两个小孩儿,其中一个张牙舞爪的如同一只小老虎一般,不是夏东明还会有谁?
“太子殿下,二皇子。”蒲秋苔沉静的冲两个孩子打了招呼,那边祝山云和祝明芳也已经进来,警惕的看着这一对皇子,像是生怕他们对蒲秋苔不利。
“你到底怎么想的?都入宫了,还和我父皇对着干,你不要命了?”夏东明看见蒲秋苔,终于收敛了先前的气急模样,虎着脸没好气的训斥道:“就算你不要性命,那两个小崽子的命你也不要了?你是为什么入宫的?难道你都忘了?”
对这没头没脑的指责,蒲秋苔一开始还有些诧异,但转瞬间便明白了。目光从夏东清的脸上掠过,却见他淡淡然的没什么表情,如此就更反衬出夏东明的失态。
虽然对这个小太子一直非常头痛,但此时此刻,蒲秋苔心中却是不由自主的一暖:这孩子终究不是坏到无可救药,虽然平时蛮横的让人头痛,但在关键时刻,你付出的,到底还能换回他一点关心。
想到此处,蒲秋苔的心神便暂时从纠结中脱离出来,挑了挑眉毛,他淡淡道:“太子殿下是在关心我的死活?”
“谁……谁关心你了?我只不过是……是觉得你太愚蠢,简直……简直蠢得无可救药,所以才会忍不住愤怒,我……我的母妃怎么可能是这么愚蠢的家伙?”
似乎是为了强调自己这番话出自真心,夏东明一边说,还忍不住挥了挥小拳头。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是不好意思,让殿下为我操心了。不过你说我蠢,这一点我可不承认,老实说,我觉得自己聪明极了,说不定这一次皇上生了气,会把我扔进冷宫,到时候我便解脱了。”
不管夏临轩想做什么,自己如今能够做的也只有配合,就如同夏东明所说的,自己为什么进宫?这个目的他从没有忘过,所以他只能配合那个狡猾的混蛋。
“冷宫?”
夏东明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也禁不住为之一缩,然后他便皱起了眉头,呐呐道:“不至于吧?你……你只要好好去哄哄父皇,他肯定就消气了,去冷宫可是生不如死……”
说到此处,小太子猛然反应过来蒲秋苔刚刚说的话,忍不住大吼一声道:“你还说自己不蠢,你以为冷宫是什么好地方吗?那是人间地狱,就在前一阵子,还不明不白死了一个太妃,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莫非……这就是夏临轩的目的?
去冷宫不过是蒲秋苔的一个猜测,然而此时听了夏东明的话,他的心却不禁一跳,脑海中似是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念头,但是他抓不住。
如果真是去冷宫的话,不管那混蛋有什么目的,自己……都可以清净几天了吧?
这样想着的蒲秋苔,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看见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夏东明不由狠狠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蠢货,等着吧,如果父皇真的把你打入冷宫,有你悔的肠子都青了的时候,到时可不要来求我。”
他说完,便如同来时一般,再度一阵风般的冲了出去,险些把要进屋的绿柳和红莲带倒了。
绿柳若有所思的看了门口一眼,忽然微笑道:“太子殿下虽然还小,可是对善意恶念,当真分的十分清楚呢。”
“什么意思?”
红莲听她嘟囔了一句,忍不住询问,却见绿柳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一点感叹罢了。咱们快进屋,娘娘让太子这一闹,怕是火气更大,正好喝点银耳百合莲子汤败败火。”
这里夏东明冲了出去之后,夏东清便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直到出了云海殿的大门,看见哥哥在一棵梧桐树下的秋千架旁生闷气,他才上前笑道:“哥哥先前不是最不喜欢文妃娘娘的吗?说是势同水火也差不多,怎么如今倒这样关心他了?”
“谁说我是关心他?我只是因为他太蠢了,所以气不过。”夏东明冷哼一声,伸出小手在大树干上捶了一拳,那娇嫩的手背顿时蹭破了两块皮,他却恍若未觉。
“哥哥还骗我,咱们兄弟两个从小一块吃一块玩儿,我还不知道你?如果不是关心,你怎么会如此失态?”夏东清只有四岁,声音还有些奶声奶气的,但神态话语,却如同小大人一般。
“我……我也不是关心他。”夏东明烦躁的坐在秋千架上,拧着眉头道:“反正……我就觉着,比起那些笑里藏刀的嫔妃,他……他勉强还算是好的吧,虽然比不上母后,可马马虎虎的,还凑合。”
“但他终究不是我大名子民,他的心中,一直想着前朝,哥哥在他手中,一个不慎或许就会反受其害。若是他被打入冷宫,哥哥就和我一起回清凉殿,到时候我们便可以朝夕在一起了。”
夏东清认真的说着,话音未落,就听夏东明嗤笑一声,瞅了他一眼道:“清弟,你是个人小鬼大的,你母亲惠常在是个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我实话和你说,少听她教你的那些阴谋诡计,你是皇子,将来要辅佐我继续大名盛世,开疆拓土。就算要用谋略,也得用堂堂正正的阳谋,跟着她去学那些小家子气的争宠夺爱把戏,你就毁了。父皇为什么会把你交给母妃?就是看不惯惠常在的那些手段,明白吗?”
夏东清到底是个小孩子,听见兄长这样说,他就沉默下来。夏东明横了他一眼,忽然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拍拍胸脯说,惠常在是真心喜欢我,愿意抚育我?然后让我做皇帝,让你做王爷?她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导你的?你敢说她是个宽容大度聪明绝顶的女人?”
“可她是我娘。”
夏东清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瞪着哥哥,却见夏东明的面色一下子黯然下来,喃喃道:“是啊,她是你娘,可她不是我娘。我生下来就没见过亲娘的面儿,是母后辛辛苦苦把我养到这么大,然后她就走了。还把我交到一个男妃手里,好在那个男人虽然也可恨,可他不是什么自私阴险的人,我跟着他,能学到东西,平时没事儿斗斗法,觉得日子还算自在,他不像那些老学究,一定要教我什么圣天子垂衣而治,屁!都垂衣而治的话,大名朝的江山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皇祖父和父皇带着三军将士打下来的。”
夏东清终于听到夏东明说出了心里话,他跟着惠常在,从小儿就耳濡目染后宫中这些把戏,所以小小年纪也有了些心机,可到底还是个四岁小孩儿,这会儿不由得就好奇起来,看着夏东明道:“哥哥,文妃真的就那么好?”
“谁说他好了?只不过是矬子里面拔高个儿,显得他还不错而已。”夏东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呼”一下又站起身来:“不说了,我去探探父皇的口风。”
☆、第一百二十二章
“娘娘听说了吗?那文妃真个是不知好歹的。蒲家人都进京六天了,他硬是不肯到皇上面前谢恩,以至于皇上封爵的恩旨都颁不下去,皇上一个劲儿给他台阶下,他这会儿却拿捏上了,死活不肯低头,照这么闹下去,还不知要怎么了局呢。”
凝香殿中,一众妃嫔齐聚一堂,此时听见惠常在这样一说,众人不由得都露出几分喜色。
李清雨淡如远山的眉毛轻轻挑起,笑着道:“这消息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听说养心殿今儿又为封爵的事大闹了一场,在外面都听得见。说起来皇上和文妃这也是针尖对了麦芒,不然这种事情,不答应就不答应,何必强求呢?”
徐若兰在一旁轻轻啜了一口香茶,呵呵笑道:“人都是贪心的,从前皇上也没在文妃那里讨过什么好儿,还不是尽让着他?只这件事,却成了皇上心头的一根刺,如今一个偏要把这根刺拔去,一个偏要把那刺再扎进肉里几分,结果就闹到了这么个地步。现如今我倒也好奇了,到底谁会退一步呢?”
话音未落,忽然就见一个宫女猛地冲进来,还不等跪下,就听李清雨厉声斥道:“什么事这样慌张?连规矩都忘了?入宫时是谁教的你?”她自觉着在这些女人面前丢了人,因此声音格外严厉。
却见那宫女“扑通”一声跪下,急促道:“启禀娘娘,皇上……皇上刚刚下了旨意,要把……要把文妃娘娘打入冷宫。”
“什么?”
大厅中所有妃嫔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即便是刚刚才要拿这宫女做法的李清雨,也浑忘了自己之前的恼怒,若非一直以来定力还不错,她这会儿就要喜动颜色了。
“你说的是真的?皇上真把文妃打入冷宫了?旨意是怎么下的?”
徐若兰也强自按捺着惊喜,握紧拳头问了一句,却听那宫女道:“这个奴婢也不知,奴婢去浣衣局,回来时看见贝公公捧着圣旨往云海殿去,奴婢一时好奇,就悄悄跟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云海殿那里乱了,那些小宫女小太监都又哭又叫的,说是文妃娘娘被打入冷宫了,只怕这会儿已经要往冷宫里去了呢。”
“好!好奇怪。”
惠常在兴奋地叫了一声好,接着才发现不太对劲儿,连忙又描补了一下,却见徐若兰笑吟吟看着她道:“这下好了,二皇子又可以回清凉殿了。那文妃当真是作死,到底把自己给作到了冷宫去。”
惠常在连忙答道:“可不是?臣妾总听人说,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文妃娘娘这是现身说法来了。”
李清雨却是摇摇头,假装叹息道:“文妃也是被逼入宫的,到这个地步,也许我们为之惋惜,他自己却是庆幸不已呢。”
一众妃嫔都在肚子里撇了撇嘴,暗道装什么装?谁惋惜了?我们都高兴地了不得好不好?明明就是你当日把那封信截了给皇上,打量谁不知道呢?这会儿倒装起好人来了。
不说嫔妃们拍手称庆。只说夏临轩,把那道旨意交给小贝子之后,他便把书房里服侍的太监宫女全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坐在窗前,面色阴沉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小贝子回来复旨,他才慢慢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几步后便抬头问道:“秋苔怎么说?”
“文妃娘娘什么也没说,只说遵旨,然后就把旨意接过去了。”小贝子小心翼翼地回答,知道这即便是夏临轩故意造成的结果,他心里也定然不好受。亲手把最心爱的人给送进冷宫啊,对于一向放肆任性的皇上来说,这得多憋屈?
果然,就见夏临轩如困兽般又转了两个圈子后,便一拳砸在墙上,好好的一面白墙,竟被他砸出一个小坑,白屑纷飞。
“朕绝不会饶过那个蛇蝎毒妇,必要将她碎尸万段。”
夏临轩咬牙低吼了一句。小贝子吓得腿都要打哆嗦了,却不得不赔笑劝道:“皇上息怒,奴才必定吩咐那几个家伙,照顾好文妃娘娘,绝不让他受一丁点儿委屈。”
“就算不受委屈,那毕竟是冷宫,能和云海殿相比?”
夏临轩气咻咻冷哼了一声,于是小贝子就不敢再言语了:开什么玩笑?那是冷宫啊,他能吩咐人暗中照应照应,不让文妃吃太多苦头就已经不容易了,要是和云海殿一样,那还打入冷宫干什么?还引什么蛇出什么洞啊?当那条妃子蛇是傻得吗?
夏临轩又负气踱了几步,忽然停下步子,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转向小贝子:“你说秋苔很平静的接旨,一点都没有错愕吗?”
“是的,奴才看着文妃娘娘很平静,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似得。奴才还问他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皇上?娘娘说皇上能开恩让他带着那姐弟俩去冷宫就已经很感激了,并无别的所求。”
听小贝子说完,夏临轩便点点头,沉吟道:“秋苔是最聪明的人,既然他一点都不惊奇,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成算,或许,他能知道朕的心意也未可知。”
小贝子连忙道:“皇上这话不假,文妃娘娘虽然对皇上面上总是淡淡的,但最了解皇上的心意了,就如同那句诗怎么说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皇上和娘娘,可不就是这样呢?”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情绪暴躁的皇帝,夏临轩斜睨了小贝子一眼,呵呵笑道:“你倒是会拍马屁,不错不错,秋苔虽然对朕不假辞色,但当真是和朕心有灵犀的。”一边说着,就从腰上解下那块上好的羊脂玉佩,轻轻扔给小贝子:“看在你嘴头伶俐的份儿上,这玉佩赏你了。”
小贝子忙接住玉佩,笑嘻嘻道:“托文妃娘娘的福,奴才这几个月来得了这么些赏赐。皇上,您说,若是文妃娘娘知道您的苦衷,那就一定不会怪您了吧?”
夏临轩原本还是笑容满面,一听这话,笑容就垮了,没好气瞪了小贝子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知不知道朕的苦衷,秋苔对朕还不都是一样?只怕这会儿因为要去冷宫,他收拾的比谁都起劲儿。将来就算此事尘埃落定,朕要接他回云海殿,还不知道他要怎么磨蹭刁难呢。”
小贝子一想:还真是这样。他都没敢告诉皇上,文妃娘娘接旨后,那叫一个满面春风。这要是将来皇上要迎人回来,哪能那么顺当?只怕不知要被怎样难为才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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