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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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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出魔入佛[上半部] 作者:柳明暗

    正文 第106节

    重生之出魔入佛[上半部] 作者:柳明暗

    第106节

    不过这些也就是原本。

    当白凌察觉到《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对他修行的助益的时候,每每回想到那个时候,白凌几乎没悔断肠。

    冷脸就冷脸,闲话就闲话,只要他们不动手,只要他们不要了他性命,冷脸又如何?抵得过他的修行重要么?

    只可惜,不论白凌再怎么后悔,那个机会也都已经错过了。

    错过了,他当时也就只能安慰自己。只要净涪还没有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收集完整,只要他还跟随在净涪左右,那机会总还是会有的。

    现在,机会是来了,但他还是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从他眼前溜走……

    白凌跟在净涪身后,脸色踌躇,欲言又止。

    他几乎忍不住开口,想要请求净涪等他一等。等到他出关之后,才去取那份藏在这静檀寺中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白凌小心地瞥了一眼净涪,快速地将这个念头撕碎扔到一边。

    就是他自己按捺一下,推迟突破的时机,跟净涪请求让他一道去寻《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也比刚才的那个想法好啊。

    第363章 静檀寺中2

    可惜啊……

    他的灵机圆满无漏,神魂清澈明净,正是进入筑基期的最好时候。倘若真像他刚才设想的那样,自己给自己来个强行压制,就为了推延突破时机。成了还好说,待到他求得净涪同意,那就是两全其美。可倘若一个不小心,别说是想要推延突破,他就是想要一直待在炼气期永远不突破都可以。

    白凌自己掐着手指想了又想,权衡权衡再权衡,终于还是在净涪与他分别的那个岔路口下定了决心。

    他站在净涪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合十弯身一拜,转身就走。

    净涪看着他动作,见此点了点头,合十还得一礼,自己迈步就往藏经阁里去。

    静檀寺,是一座已经没有了修行僧侣的山寺。

    它甚至没有了香客,没有了游人。

    除了一日日生长的青苔、杂草、山藤,除了在这些青苔、杂草、山藤中栖息的蛇虫蚁兽,这里,再无生气。

    它人迹全无,门户闭合,沉默而安静地隐在这一片不大不小的土山上。

    在这被遗忘了的百年千年时间里,在旁的佛门寺庙日复一日的晨钟暮鼓的时候,它却是完全的沉默。

    青苔攀上阶砖,杂草长满角落,山藤攀过大半个堂屋,尘埃覆上香案,便连寺中供奉着的佛陀、菩萨都是灰暗无光的。

    它就像死去了一般。

    可是,当净涪砍去阶梯上的一切封锁,推开合上的门户,踩上长满青苔的土地,这座山寺又从永眠中醒来,敞开了怀抱拥他入怀。

    净涪可以随意地在静檀寺中游走,可以去往任何他想要到达的地方,可以动用这静檀寺里的每一样东西。

    哪怕这静檀寺里的一切阵法禁制还在运转,哪怕他其实没有属于静檀寺弟子的身份铭牌。

    净涪在这静檀寺是自由的。

    比在莫国山寺那个同样没有人烟的清慈禅师的道场还要自由。

    说起来,净涪所见过的寺庙很多,停留过的寺庙也不少,可静檀寺却是最独特的那一个。

    虽然都是没有了人烟,静檀寺却不比莫国山寺。莫国山寺那是一个大德和尚的道场,它是有主的。静檀寺却不然,它没有主人。可它有灵性。

    净涪甚至觉得它有生命。

    但经过一番仔细研究之后,净涪又发现,它没有灵智。

    它介于生与死之间。

    如果它能得到大机缘,有朝一日它或许就能真正的化生出灵智,成为灵器一样的存在。

    如果它能有这个机缘的话。

    左右、前后的转过一圈之后,了解了情况的净涪便失去了兴趣,再不在这寺中转悠,而是径直找到了藏经阁去。

    静檀寺的藏经阁比起天静寺、妙音寺、莫国山寺甚至是静礼寺、静和寺的藏经阁来,是要小很多,可相对于寺里的其他建筑而言,不论是占地面积,还是设在这里的种种布置,都已经算是静檀寺里最出众的地方了。

    最明显的,在净涪第一次推门入屋的那会儿,这静檀寺其他地方甚至包括各处供奉着的佛陀、菩萨、罗汉、金刚等的塑像、雕刻都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埃。还是净涪和白凌两个忙活了大半天,才让它们一身清爽地重见天日。

    可这藏经阁……

    净涪就站在藏经阁院门外,都还没有往里踏入一步,只看那院门,却愣没在那扇闭合了百年千年的门扉上找到一丁点岁月留下的痕迹。

    没有青苔、没有杂草、没有山藤,甚至连丁点尘埃都找不到。

    这就是一个与静檀寺其他建筑分处在不同时空的阁楼。

    净涪不相信那些舍弃了静檀寺的僧侣们会有那份心思特意布设这样严丝密缝的阵法禁制守护藏经阁。

    既然已经选择舍弃,那么藏经阁与这静檀寺里的鼓楼、法堂、云房等等建筑又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舍弃了么?

    所以,这设下守护着藏经阁的重重布置的,该是另有其人。

    净涪心有所感,在闭合的门户前停下,往那门户上看了一眼,不伸手,而是双手合十,微微腰身行了一礼。

    这一礼之后,净涪才走到门前,双手搭上了锁眼,像他昨天推开山门那样,一个用力,推开了他面前这扇同样只是虚虚闭合着的门户。

    “吱呀。”

    净涪往里看了一眼。

    门户之后,便是两条不长不宽仅用一块块土砖铺出的过道,过道交叉成十字,连接了东西厢房和主屋的同时,也将这个庭院分成了四块几乎同等大小草地。

    草地上有低矮不及寸指长的碧绿丝草生长,在这初冬的时节里,这丝草仍旧翠绿如同碧玉一样的流苏,吞吐着独属于春天和生命的气息。

    而除了这一片片生长的碧绿丝草外,这四块草地上还各栽种了一株娑罗树。娑罗树树身低矮,但枝叶也是与树下丝草一样的碧绿生脆。

    净涪团团扫过一眼,再不往那东、西厢房分出一点视线,跨步迈过门槛后,径直踩过过道,一路往主屋去。

    他推开主屋,抬眼便看见了那该是值守僧侣镇守的柜台后坐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收拾得特别光鲜的年轻僧侣。

    那人不似寻常僧侣日常作息那般只穿僧袍,而是极庄严肃穆地在簇新的僧袍外又套了一件光亮的袈裟,胸前挂了一串长佛珠,搭放在膝上的双手还捻定了一串小佛珠。

    他腰背挺直,眉眼低垂,眉目宛然,似乎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来,笑着招呼净涪。

    可是,他已经死了。

    这年轻的僧侣身上皮r_ou_再紧实,表情再生动,他也已经死了。

    死了百年千年。

    若换了人来,推门入屋冷不丁就瞧见这么一个人,怕是再怎么样也得被惊一下。但站在这藏经阁主屋门前的却是净涪,以净涪的见识,想要吓到他还得再换一换。更何况,净涪对此早已心有预感,又何需再去想惊不惊吓不吓的问题?

    净涪跨步入屋,走到柜台前面,礼貌地向着这已经涅槃圆寂的比丘合十一拜。

    拜过之后,净涪便和他每一次进入藏经阁一样,从他袖袋里摸出一块弟子铭牌,放到了柜台上,推向了那比丘面前。

    他拿出来的这一份弟子铭牌,是他作为妙音寺藏经阁弟子的身份铭牌,这会儿拿出来,其实不怎么符合规矩。

    按照规矩,入寺那会儿他该先去杂事堂挂单,换上这静檀寺的身份铭牌,然后才拿那个身份铭牌来藏经阁翻阅阁中藏书。

    就像他之前在静礼寺做过的那样。

    可净涪却是恍然未觉。

    他将他的那个身份铭牌推到那比丘面前放了一会儿后,像是给这比丘时间让他确认,才将那身份铭牌收了回来。

    收好了身份铭牌后,他又是合十一拜,这才转身走向了整整齐齐排列摆放着书典的书架。

    这静檀寺虽然千百年没有了人迹,但因为这藏经阁里曾经仔细布置下来的重重禁制,这阁里的藏书也才成功避过了岁月的侵蚀,规整簇新,和静礼寺那些日日被人细心整理的藏书相差无几。

    净涪也不急着去找那份藏在这里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他径直来到第一个书架前,取了书架最顶层最靠近墙壁的那一部《佛说阿弥陀经》。

    这一部《佛说阿弥陀经》的内容和他以往翻阅过的那些《佛说阿弥陀经》原该没什么不同。可净涪才将这部佛经从书架上抽出,都还没有翻开书页去看经书里的内容,便先看见了佛经封面书页上勾勒的“佛说阿弥陀经”六字。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净涪猜到了这静檀寺的根底。

    这“佛说阿弥陀经”与净涪见过的其他任何僧侣誊抄书写出来的“佛说阿弥陀经”最大的不同,便在于这里的六个“佛说阿弥陀经”没有修士或者说是修行者特有的气息。

    修士所写的字,或许各有各的特色,但哪怕再是不同,其实也还是有一点相同之处。

    他们的文字字里行间,总有一股气机勾缠天地灵机,显化自身道妙。

    当然,如果没留心的话,这一点相同处便是存在,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但净涪,或者说当年的天圣魔君皇甫成,就是那样一个有心人。

    因为他注意到了,所以每每在伪造信件、留言的时候,都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凭着这一手,当时的天圣魔君可是狠狠地坑了左天行好几次。

    也就是左天行吃亏吃多了,后来也留了心,才没再在这上头继续栽跟头。

    这些都是当年的事了,后来没效果了之后,当时的他也就兴致缺缺地收了手。但收手是收手了,他的这一份眼力却还在,甚至延续到了如今。

    既然这封面的“佛说阿弥陀经”六字就没有了那份修士的气息,那便很明显了,这部《佛说阿弥陀经》,并不是出自修士的手。

    不是修士,又在这佛寺中,净涪只是略略一猜,便知他手上拿着的这部《佛说阿弥陀经》的真正抄录者,其实该是佛门里极少见的凡俗僧侣。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净涪并没有觉得这部《佛说阿弥陀经》如何廉价无用。他甚至来了兴趣,也不另找地儿,当下就一手捧住了这部佛经,一手悬在半空,伸出手指隔着一小段距离顺着笔画伸展的角度方向慢慢描摹。

    边描摹,他边还闭上了眼睛,细细体会那附着在文字上的意境。

    净涪灵魂强大,灵魄壮阔,而他对于自身心神的控制更是强到了巅峰。所以他才刚刚将心神沉入了其中,便觉眼前一亮,他落在了一间僧舍里。

    净涪不去看僧舍周围的环境,也没去打量这僧舍里的布置,他的视线从他落在这里的那一刻,便找到了僧舍中央,在那一盏油灯前方伏案提笔的老僧。

    老僧面容黝黑枯槁,双眼浑浊,手脚虚软无力,便是那提着笔的手,也都是颤颤巍巍的。可他的眼睛虽浑浊,却也有光;他提着笔的手颤巍,落笔却稳;他的身体虽佝偻,靠着案桌却很平。

    他虽老衰体迈,但现在却就着那一盏几近燃尽的烛火,书写着他一生中最珍贵的体悟。

    净涪迈步走到近前,悄然无声地落在老僧的对面,目光落在那摊开的纸张上,看着那老僧提着笔,蘸着墨,一笔一笔地在白纸上写下文字。

    “佛说阿弥陀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大阿罗汉,众所知识,……”

    老僧专注地提笔写字,全不在意外事。不知道此时夜雪飘落,在屋檐上压下一层细薄的积雪;不知道此时夜风凛冽,呼啸卷夹着雪花飞舞;不知道案前烛火摇曳,在他身前的纸张上拖拽出一层细长的暗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的对面,坐落了一个人。

    他只提着笔,慢而专注地写。

    净涪也没打扰他,也只专注地看。

    渐渐地,周遭虚影黯淡,扭曲成一片金光。

    金光里,有一个身影虔诚跪拜。

    这一个身影前,一尊金身佛陀端坐在十二品功德金莲之上,慈悲俯视下方身影,还有一句句经文在耳边回荡。

    “……尔时,佛告长老舍利弗:‘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

    其土有佛,号阿弥陀,今现在说法。’……”

    净涪听得一阵,便已知晓,这会儿在他耳边说法的,并不是哪一位佛陀、菩萨,而是刚才他所见的那位老僧。但他也没觉得如何,仍旧安静专注地听经。

    这一听,净涪渐渐地就品出些味道来了。

    这一位老僧所誊抄出来的这部《佛说阿弥陀经》,如今在净涪耳边所说的《佛说阿弥陀经》,主旨在一个“诚”字。

    通篇《佛说阿弥陀经》,也都只在说一个“诚”。

    抛开种种杂念,斩去诸般凡思,只拜一尊佛,只敬一尊佛。

    净涪渐渐听得索味,便也就只是听着,再不入神。

    许是因为这位老僧只是一个凡俗僧侣,他没有灵根,在佛门中找不到超脱的希望,但他又对世事压抑,对凡尘绝望,想求一个解脱,所以寄希望于在景浩界中最广为人知最神通广大的世尊阿弥陀。

    “……‘舍利弗。当知我於五浊恶世,行此难事,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为

    一切世间说此难信之法,是为甚难。’佛说此经已,舍利弗,及诸比丘,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等,闻佛所说,欢喜信受,作礼而去。”

    勉强听完这一部经文之后,还没等那周遭的环境自然退去,净涪便自睁开了眼睛,望入了这一个世间。

    他眨眨眼睛,随手便将手里拿着的那部《佛说阿弥陀经》又给放回了原位,然后,他便再也不看旁的,径自往那处呼唤他的地方寻去。

    在净涪看来,这藏经阁里收藏着的第一部 佛经都已经是这般模样,那剩下的那些,也不需要看了。看了也是在浪费时间白耗心力,还坏了他的心情,那他还要看来干什么?

    堵自己的心么?

    须知,这藏经阁里摆放的佛经位置也是很讲究的。一般而言,放在第一座书架的第一部 佛经,都是各寺的根本佛经,是各寺立寺的根本理论所在。那是各寺藏经阁里最有代表性的藏经所在。

    摆放在那个位置的经书或许不贵重,不稀奇,但却是最宝贵的那一部。

    这静檀寺的根本佛经都是这个模样的,其他的佛经也就不用再看了。

    净涪甩袖,转过一个个整齐摆放的书架,在一处书架前停留。

    他也没多想,更没有分毫犹豫迟疑,抬手就从那书架上抽出一部经书来,翻开几页,找到其中夹杂着的充当着书签的空白贝叶。

    净涪取过贝叶,便将那部经书原位放了回去。

    待到他捧起那片贝叶,目光落下的那一瞬,便有一片璀璨的金光升腾而起。

    随着金光的升起,净涪的眉心处同时亮起一线金色的佛光。

    这线金色的佛光与贝叶上升起的那片金光相互呼应,不过两个呼吸间,便将净涪的心神拖拽入了那一片他极熟悉的园林。

    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

    净涪熟门熟路地在草地上落座,定神听着上方的世尊与众人讲说佛经。

    “善现启请分第二。”

    “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佛言:善哉善哉。须菩提,如汝所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唯然,,世尊,愿乐欲闻。”

    待到这一段经文讲完,净涪心神一动,便抬了头去,望向上首高坐蒲团的世尊。

    世尊坐在菩提树前,手结法印,眉眼温和慈悲,正孜孜不倦地与座下众人讲说经文。

    可因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下一分净涪还没有收集到,所以这会儿世尊所说的那些佛理经义,净涪却是半点没有听到。

    世尊似乎也察觉到了净涪的视线,他竟停下了讲经,转头往净涪这边看了过来。

    净涪见得世尊这般动作,心下一惊,竟久违地提起了一颗心来。

    不但是他,便连隐在识海世界中的佛身和身在景浩界无边暗土世界里的魔身,也都突兀地睁开眼来。

    那形状一般模样却眸色各异的瞳孔里,一时有惊疑、畏惧沉浮起伏。

    不论是此时的佛门比丘净涪,还是当年的天圣魔君皇甫成,他都是第一次直面世尊这样的强者。

    哪怕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世尊非是本尊,而只是一尊法身,也由不得净涪不惊惧。

    这不是胆小与否的问题。

    而是直面强者时,那一种无法自已的震惊、恐怖感觉。

    遍数前世今生,他一身实力最为强横的时候,其实还要数当年天圣魔君皇甫成突破的那时候。可那个时候的他,仅仅是对上天魔童子,也未能在他手上走过一招,最后甚至只能自爆来保存自己仅剩的尊严。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天魔童子,而是比天魔童子强了不知多少,甩了天魔童子不知多远的佛门世尊阿弥陀。

    面对这样知晓自己来历却还是给予他庇佑,甚至给予他传承的世尊阿弥陀,面对他甚至都察觉不到实力差距的世尊阿弥陀,净涪如何还能不为所动?

    他现在这般模样,都已经是他定力、心性足够的体现了。

    魔身自无边暗土世界本源里显出了身形,但他不坐皇座,自站在一片本源中央,抬头望着静檀寺的方向。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手指深陷在掌心里。

    佛身也自识海世界里显化出了身形。他甚至脱出了那一片佛光,坐到了净涪本尊的身侧。

    净涪三身,本尊、佛身、魔身齐齐显出身形,也都直直抬头望着世尊阿弥陀,不闪不避不退,等待着上首那位尊者的判决。

    是的,判决。

    在净涪自己想来,这就是判决。

    哪怕此前这位世尊的态度都极为软和,但到了这个时候,真正直面这位世尊,净涪还是紧张了。

    但这份紧张和净涪当年还是天圣魔君皇甫成面对天魔童子的那会儿不太相同,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当年他面对天魔童子,他是要拼。

    拼尽自己这一切,拼掉所有,怎么都不能让他如愿!

    可这会儿,他却只是忐忑,只是惊惧,只是敬畏,但就是没有反抗的念头。

    第364章 静檀寺中3

    净涪自己在心底里苦笑了一下。

    但除了那些本能的紧张、彷徨和忐忑外,他也不是全无把握的。

    说到底,净涪和这位世尊接触真不少了。

    从他得到第一片贝叶禅经,触动贝叶禅经里刻录的经义,一脚踏入这园林的那一刻起,他就见到了这位世尊,听到了他亲口说法。

    这是他与世尊结缘的开始。

    自那之后,所有人都在说,他得世尊亲授真经。

    哪怕那些人始终避而不谈,但净涪知道,那些个大和尚自那一刻之后,其实也都在他们的心底里承认了他佛子的地位。

    因此,哪怕他后来表明态度,拒绝了那些支持着他的大和尚们将他推上佛门佛子候选者的动作,他们也始终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反而听而任之,给了他最大的自由度。

    净涪心中明白,也就是有这位世尊站在背后的他了,换了一个人来,真的这么不识好歹,便是最为大度宽宏的大和尚,也难以在他那里再讨到半点好处。

    也是因为有这一位世尊的青睐,那位天魔童子再是明白净涪对他的敌意和威胁,也始终忌惮着没有直接斩草除根,而放任他活蹦乱跳的到处蹦跶。

    净涪受这位世尊庇佑良多。

    或者更确切地说,净涪前世今生两辈子的走过来,还是第一次受到旁人这样的眷顾和帮助。

    他很不适应。

    前世的时候,他也曾幼小力弱,也曾有一位带着他师尊名号的大修士,但留影老祖也就给了他一个名分,旁的一概不曾cha手,只任由他自己挣命活下来,从尸山血海中走出一条生路。他原该一直站在景浩界魔门的巅峰,他更曾一度触及到那一道紧闭的大门,他甚至都已经推开了那扇门,却在将将跨过门槛的那一刻被人打落尘埃,掠夺他的r_ou_身、身份。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种厄难。

    也许是因为他当时站着的位置,也许只是因为他合适,又或是仅仅只是碰巧,当时的皇甫成不知道,现在的净涪也不会再去深想。

    事情已经发生,情况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再去多想这些有的没的,没有意义。他只需要一路潜藏,暗自积蓄力量,直到他有能力为自己清算因果的那一刻。

    这是他原本的打算。

    他当年隐在左天行身后谋算皇甫成,就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他原也准备这样一步不错地按照这样的计划走下去。

    如果他没有遇到那一片贝叶,没有碰到这位世尊的话。

    但他偏就是遇见了这位佛门世尊,偏就是得到了他的青眼,听了他的一段经文。

    这是一个意外。

    这个意外,也让他慢慢地走出了计划之外的道路。

    他从左天行身旁的y影里走了出来,站到了左天行、天魔童子甚至是此世的皇甫成面前。

    不论是此时回头去看当初他自己的一举一动,还是当时他自己的权衡抉择,他都该是有着不少更妥当也更符合他早先为自己安排的道路的选择的。可他偏就走到了人前,让局势发展到了今时今日这般情状。

    这其实很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净涪现在还记得当日认出他来的左天行那副见了鬼的表情。那极端不敢置信的脸,那连五官都已经扭曲了的面孔,每回想一次,净涪都觉得觉得特别的神清气爽。

    左天行或许会以为净涪此前的种种行为都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特意做下这些事情来误导他。但其实只有净涪自己知道,这根本就只是试探。

    他试探着的,就是那位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却又对他特别眷顾青睐的世尊阿弥陀。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高坐须弥山上俯瞰尘世的世尊阿弥陀,他本该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于那位世尊而言,他约莫就和他眼里的生活在景浩界里的凡俗、修士一般无二的生灵。就像只要他愿意,他能够看到这些生灵做的什么、想的什么那样,只要那位法眼观照天地的世尊愿意,他做过了什么,想过了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分了三身修行,他求的不是佛而是我,尽管他看上去是最虔诚的佛教徒但其实内里依旧自我……这种种样样都必定被他看在眼里。

    可就是这样,那位世尊还是对他青睐眷顾。

    他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赠他,引导他集齐散落在景浩界各处无声无息隐藏着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替他讲解《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经义佛理,接受他的皈依,允许他借用他的力量请动与他一个等级的准提佛母降下法元来压服同在擂台上的佛门年轻一辈,让他成为景浩界中佛门史上最为年轻的比丘……

    如此厚眷,让净涪极其不适应甚至开始猜忌他的目的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对他生出了些好感,有了对“师”的感觉。

    或许这样的感觉还太过模糊浅薄,根基不足,甚至在外人看来更是显得太过大言不惭,可净涪却知道,这都是真的。

    净涪自己都看得分明的事情,观照天地通感万灵的世尊阿弥陀自然也是看得清楚分明。

    他眼底笑意愈甚,面上慈和宽宏的表情不变,但也不曾脱出身来与净涪说些什么。他此时还在与坐在他下方的那些比丘、大比丘等讲说《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也确实分不出身来与净涪言语,他只是迎着他的目光,对着他安抚地点了点头。

    净涪本尊松开了紧掐着掌心的手指,旁边的佛身连带着还在无边暗土世界里的魔身一道,松了一口气,也都各自隐遁了去。这祗树给孤独园里,就只剩下了净涪本尊一人。

    净涪本尊想了想,还在他原来的位置上落了座,微垂了眼睑静等。

    说来也是奇怪,经了这么一遭,净涪原以为自己心神会有起伏,又或是东想西想的左右分神。可当他真正坐下的时候,他的心乎平静安宁不见半点微澜,而他的神魂冥冥,竟于这不知位于何处世界的园林去灵感天地,观照虚空。

    也许只是过了一会儿,又也许已经过了很久,净涪忽然又听到了那位世尊的声音。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不。须菩提言,如是如是,……,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这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第二十六分节的法身非相分。

    不需要多费神去回想,净涪心中自然而然便就生出了这样的一种认知。

    刻录着这一节经文的那片贝叶净涪就有收录,也在收录的那一日曾经听世尊演说过这一段佛理,可这会儿再听,净涪却又因刚才心绪的大幅度波动得到了另一种更为深厚的感悟。

    尤其是对那一首偈言,净涪竟在佛理之外别有触动。

    世尊说偈言: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不去深究世尊此时所说“见我”、“求我”里的“我”,喻意指的是不是本我里的我,单只从字面意思去体会世尊所说的“我”,单只认为世尊所说的“我”就是在指代着他自己,那么,世尊是不是在回答他,若他以他的性格去推算世尊的性格,若他以自己的心思去推测世尊的目的,那就是他想错了,太狭隘了,入了迷障,误会了世尊?

    这样的想法原该在净涪心底狠狠地记下一笔,可这会儿,它也只来得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而已,便被净涪再度沉入经义所感悟的领会给挤压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哪怕是有着杂草一般的旺盛生命力,这会儿也没有了施展的余地,只能眼巴巴地盼着望着,等净涪终于能抽出心神来理会它的那一刻。

    不过可以预见,那该是在净涪离开这里,重回景浩界r_ou_身之后的时候了。

    这会儿,它也就只能安安分分地在角落里待着了。

    第二十六节 的法身非相分讲完之后,就又是一片无声的沉默。

    净涪并没如何失望,他甚至都没能回过神来,仍旧在那无边的佛理中畅游徘徊。

    识海世界里隐遁着净涪佛身的那一片金色佛光越渐璀璨明亮,堂皇清新。而在这一片佛光的正中央,隐隐可见一道身影被无边佛光簇拥掩护,神圣庄严。

    由此,便可看出此时的佛身比起往日确实是进益良多。

    但这还是不全部。

    净涪三身同修,在拓展了道路的同时,也定下了他想要破关就必须三身齐步迈进的局面。其中佛身、魔身分占善恶,既是相克,也是相生。所以当佛身大步往前迈进的时候,魔身也随着佛身的进展快速点燃净涪的积累,协同佛身一同前行。

    当作为分支的佛身和魔身大跨步走出,主支的本尊也以同样的速度快速进步。

    所以,当识海里那一片金色佛光越渐光亮夺目的时候,与被佛光占据的半边识海世界相对的被黑色魔气笼罩的半边识海世界却开始吞噬那里原本就细微薄弱的光芒,沉淀黑暗。

    而在那光越光暗越暗的识海世界中央,一片淡紫色的薄雾也渐渐凝实、厚沉,透出与左右两边世界截然不同的气息。

    第365章 静檀寺中4

    上首高坐的世尊又往净涪这边看了一眼,眼带笑意又轻点了点头。

    可这会儿沉浸在经义领悟里的净涪却已经没有再注意了。

    世尊也不在意,他仍自专注着与下方的众人讲说经义。

    慢慢地,这一场说经又到了尾声。

    净涪于神魂冥冥中很自然地听到了最后一节经文。

    “须菩提,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只世界七宝,持用布施,……”

    随着经文的讲述完毕,世尊的声音从一开始的震聋发聩到最后的截然而止,仿佛突兀,也好像水到渠成,也似乎余音绕梁,一时让人难以辨别分明。

    便连净涪都是忍不住晃神许久。

    待到净涪回过神来后,他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拿着那一片原本空白的贝叶刻印着一行行鎏金文字。

    “善现启请分第二。”

    净涪定睛仔细看了看贝叶上的经文,将它与他手上其他的那些贝叶归拢放置在一处,便直接抽身离开了这一排排的书架,再也没有看整齐摆放在书架上保存完好的佛经、佛典。

    早前他看过的那一部《佛说阿弥陀经》成功地打消了他对这静檀寺藏经阁里藏经的兴趣。

    这里的经书、手书保存完好,仔细翻阅过后,理应能够得到不少收获。

    最起码也能拓宽眼界,增加见识。

    可是净涪却毫无触动。

    他从书架里转出,一路脚步不停,转眼就又回到了那后头坐着一具比丘遗蜕的柜台前。

    净涪立身向着那比丘的遗蜕合十一拜,伸手取回了他自己的身份铭牌。

    孰料,他才刚将那块身份铭牌收回,那原本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柜台上陡然升起一片佛光。

    净涪撩起眼皮看了那片佛光一眼,便听得有一个声音从那佛光中传了出来。

    “贫僧法号悟光,今圆寂归去,留此遗蜕。后辈得见,若能代为安置,焚烧留骨于后山塔林,贫僧感激不尽。南无阿弥陀佛。”

    这声音清朗平稳,情绪更是安定平和,浑不似自知死期即将遁入轮回的人该有的模样,倒令净涪多看了一眼。

    听其音,观其神,见其人。

    单只是听他的声音,注意他的ji,ng、神、气,净涪也有那个能耐大致确定他的性情和品格。

    这悟光确实是一个合格的修士。

    净涪既然遇上了,顺手将他的遗蜕安置了也不是不可以。

    他并未多做犹豫,合十弯身又是一拜。

    那遗蜕仿佛知道净涪应下了他的请求,面上竟然多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净涪抬眼再看了这遗蜕一番,确定这遗蜕有所了悟,便挺直了背梁,双手虚虚抬起往前一探。

    “呼。”

    平地卷起一层小小的旋风。

    这旋风只在那比丘遗蜕周围打转,并没有蔓延到藏经阁的其他地方,便连那比丘遗蜕身后隔条上摆放着的佛经也都是纹风不动,却实打实地将那比丘遗蜕自他坐着的座椅上托起,绕过柜台,浮在了净涪身侧。

    净涪再不回头,带了那比丘遗蜕就迈步出了这藏经阁。

    他从藏经阁里出来,只是略一思量,便将那比丘遗蜕待到了大雄宝殿前方的空地上。

    净涪在空地上站定,侧头看了他身侧的那具比丘遗蜕一眼,抬手往山林的方向一招。

    未过多久,一阵“簌簌”的声响自不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并快速地往他所在的这个位置靠近。

    很快,便有一根根干枯脱水的树枝被旋风虚托拖拽着落到了净涪的身前。

    不需净涪再有别的动作,那一片旋风又是当空一个呼啸,几个眨眼之后,那半空中漂浮着的树枝们就在净涪面前的空地上堆出了一个漂亮规整的柴塔。

    这柴堆看似贴地建起,但事实上,它与地面之间却是间隔着一层轻薄如丝的微风隔层。

    那是净涪特意排布出来承接灰烬的。

    待到柴塔堆彻完成,净涪又往侧旁看了一眼,那原本漂浮在他身侧的比丘遗蜕就落在了那柴塔上方。

    当比丘的遗蜕落在柴塔的那一刻,一缕剔透的琉璃火从虚空中落下。又见那旋风一转,这琉璃火迎风便涨,很快就将整个柴塔包裹里去。火舌吞吐间,便连空气都一时扭曲起来。

    几个呼吸过后,那一堆高高的柴塔连同着那不朽不腐的比丘遗蜕便化作了一片灰烬。

    灰黑的灰烬里,又有几块泛着佛光的佛骨烨烨生辉。

    显见,这位悟光比丘哪怕不成果位,不入净土,继续在红尘中沉沦,那也是一位颇有所得的佛修。

    不然他的遗蜕里也不可能化出这几块佛骨不是?

    净涪目光淡淡扫过那几块透出淡而坚、凝而实佛意的佛骨,除了一点叹息之外,再没有别的感觉。

    到得以后,一朝机缘来临,这位悟光即便已经转世,也还是能有延续佛缘,再入佛门的一日。

    至于这遗蜕之后的佛骨,净涪只是看了一眼,便从他的随身褡裢里摸出一个雕以佛陀饰以八宝的方丈圆盒。

    这盒子是当年净涪出门游历的时候净音给他准备的,足有一十二个,正是一套,为的就是拿来应对现下这样的情况。

    也不单单就是净涪,佛门的弟子不论谁,出门游历的时候也都备有这样的东西。并不为自己,却是为了那些不知什么时候又不知为着什么而在寺外各处地方圆寂的佛门弟子们。

    给他们收拢尸骨用的。

    净音给净涪备了一套后,净涪就直接塞在了随身褡裢里,一直懒得取出来。

    如今用在这里也还算适宜,倒不用净涪再去那静檀寺的各处寻找,省了他的一点小功夫。

    净涪打开盒盖,抬手虚虚一招。

    那原本托着灰烬和佛骨的旋风便打着旋儿向净涪飞来,将那些灰烬和佛骨送入了圆盒中。

    净涪合上盒盖,托着圆盒便寻了路,去往后山的塔林。

    说是塔林,但这静檀寺的塔林却是根本无法和天静寺的那片塔林相比。

    天静寺的那片塔林密密麻麻,安置周密严谨,塔林里的舍利塔们也都有佛光闪耀,日夜照耀虚空。像天静寺八代祖师那般的,他那座塔林里的佛光更是夺目,几如光柱镇压寰宇,便是最差的像是清字辈的大和尚们的塔林,也都有佛光长明。

    在舍利塔的佛光涤荡之下,天静寺那片塔林所在的地界简直如同佛国胜景。哪像这静檀寺的塔林,寥寥几座低矮的舍利塔稀疏零落地搭建在山谷的各处。若没有拿舍利塔里寥寂如同长夜残烛的佛光指引,没有魔身和佛身确认,净涪怕都没能找到地头。

    别的不说,那些舍利塔们长年失修,久无人迹,早在岁月的冲刷下破败成了一堆堆长满青苔山藤缠密的矮石堆了。

    净涪团团扫视过这个不大的山谷一圈,面色不变,寻到了一处似乎是早有人特意备妥的空白舍利塔。

    那舍利塔比起这塔林中的其他舍利塔来,算不得光鲜亮丽,只能算是有个囫囵样子,但它的面前,却是摆放着一块刻牌。

    刻牌上写的就是悟光的名号。

    净涪在这一座舍利塔前停下脚步,看了两眼后,他随手将他手上捧着的那一个圆盒放到了旁边的空地上,便又从他自己的随身褡裢处取出那把柴刀和一应洒扫的物什。

    他挽起了衣袖后,提着柴刀先是砍去了舍利塔上缠绕的山藤干支,又拿着扫帚扫去了那些残枝枯根,最后才从葫芦中倒出清水来打shi手上的布巾,将那些青苔和方才滴落的藤汁擦拭干净。

    如此上下忙活过一通之后,这一座舍利塔才勉强算是被净涪打扫了个干净。

    净涪站定在舍利塔前,仔细打量了两眼,又将目光扫落过左右,见得舍利塔上有几块石头跌落在了侧旁的空地上,也不推诿,自去翻找出了那几块石头,重新堆砌到了舍利塔上。

    待到这座舍利塔焕然一新,净涪又取来清水洗过手,才放下了挽起的衣袖,连带着稍稍整理了他的一身仪容。

    等他整理完毕后,净涪便正了脸色,再弯下身去将那个盛着遗蜕灰烬和佛骨的圆盒捧起,细心地放进了那舍利塔中空出来的位置,之后又将那一个舍利塔旁边放着的那一块刻着悟光名号的刻牌放回它原本该在的位置。

    这一切完成之后,净涪还自他自己的随身褡裢里摸出几株线香,用火燃起,cha在了“悟光”的舍利塔前。

    随后,净涪才退后三步,合十向着那一座舍利塔拜了三拜。

    如此这番之后,净涪这一趟便算是功成了。

    如果净涪愿意的话,他是回到静檀寺去。他也该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转身往静檀寺那边走。

    但这会儿,净涪却没有将他的那些物什收拢回他的随身褡裢,而是拿了它们,又往这塔林里的其他舍利塔面前去了。

    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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