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教主!先生今天又旷课了 作者:温水煮书
正文 第21节
教主!先生今天又旷课了 作者:温水煮书
第21节
东方不败在黑暗中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江云楼的发丝。
这样就好,只要一直这样过下去,就什么都好……
他摸到了汗水。
在江云楼的额头上,有shi漉漉的水迹,似乎是冒出来的冷汗。
东方不败猛然坐了起来。
江云楼还是端正的平躺在床上,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东方不败却确信方才的触感不是错觉。他从床上爬起来,点了一盏油灯,靠近一照,沉睡的少年果然满头冷汗。
东方不败轻轻摇了摇江云楼的肩膀,唤道:“长生,长生!”
江云楼没有丝毫反应。
东方不败觉得这一幕实在是熟悉极了,一年前,江云楼似乎也是这样坐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对周围的一切毫无知觉。
寒毒。
是寒毒发作了。
东方不败推开房门,脸色y沉,语气急促道:“去请神医!”
今晚在外守着的是凝紫,她原本还在打着瞌睡,被东方不败猛然推开门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她赶忙应了。
深夜要请神医,不用多说,定是江云楼出事了。
凝紫迅速摇醒了澄碧和红笺,便匆匆忙忙提了灯笼,出门去请平一指。
东方不败已转了回来,他扶起江云楼,小心而沉稳的将内力输进江云楼的后背,果然受到了寒毒的强烈抵抗。
就像那日在刘府一样。
平日里,寒毒全靠江云楼用内力强行压制,尽管如此,江云楼依然是怕冷又容易生病的体质,一旦他给了寒毒可趁之机,被压制许久的寒毒便随时都会反扑上来,要了他的命。
江云楼这段日子看起来安然无恙,现在想来,也不过是为了安东方不败的心,才苦苦隐忍而已。
……他总是这样。
东方不败的眉头狠狠拧起,又迅速舒展开。
此时救人要紧,并不是生气分神的时候。
东方不败的内力霸道而沉稳,在江云楼体内转了一圈之后,勉强稳住了他体内紊乱的寒毒与真气。
东方不败收了内力,刚刚抽开手,就被另一只手虚虚握住,那只手绵软无力,仿佛只要轻轻一甩就能甩开。
“抱歉……”
东方不败面色复杂,他轻轻挥开江云楼的手,淡淡道:“本座不想听你说这些话。”
江云楼苦笑一下,低低道:“我想也是。”
他喃喃自语一样的道:“跟我在一起,连个生日也过不好。”
东方不败定定的看着江云楼半晌,才垂下眸子,答道:“就算没有你,本座的生日也一样过不好。”
“是么……”
江云楼笑了笑,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东方不败扶着他,让他在床上躺下,又从善如流的拿出帕子,帮他擦拭身上的汗。
曾几何时,东方不败也会这样照顾人了?
……
…………
平一指到了。
他只穿了身单衣,提了药箱就赶到了东方不败的住处,看起来十分匆忙,去通知他的凝紫显然被他甩在了半路上,到现在都没能回来。
平一指站在床前,借着油灯打量了江云楼许久,嘴唇蠕动:“是时候了。”
东方不败微微抬起了眼睛。
平一指说:“成败就在今晚。赌赢了就是活,赌输了就是死。”
东方不败冷冷问:“你有几成把握?”
平一指道:“要么生,要么死,当然就是五成把握!”
东方不败道:“想来平神医没有忘记自己的规矩。”
平一指伸手指着江云楼,大喝道:“治不好他,我就把我自己的命给你!”
东方不败紧绷着脸,视线落在再次昏睡过去的江云楼身上,沉声答道:“好!”
这一夜,黑木崖的最高处灯火通明。
东方不败的院子亮的如同白昼,黑木崖所有的大夫都被陆陆续续的传唤到了这里,在紫衫侍卫们重重把手的院子里,他们屏着呼吸等待教主的指示。
而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则是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背着手,在门外站着。
他面色冷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紧闭的房门,y沉的像是随时都会拍碎手边的石桌,大发雷霆。
然而东方不败只是站着。
他站在那里,生怕外面的响动惊扰了屋中的人,他的手心已经泛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却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终于,天边有了一丝亮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中传出平一指的大笑声,东方不败一愣,脸上随即浮现一抹狂喜,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平一指满脸鲜血,他在屋中狂笑着,根本不管有没有人推门而入,他大笑着,疯癫道:“哈哈哈哈!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东方不败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平一指大笑着,将一柄锋利的刀,直直的cha进了自己的胸膛。
“杀一人,医一人,杀一人,医一人……”
他怪笑着,嘴里吐出鲜血,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临死前,平一指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东方不败,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失在唇齿间:“这条命,还你了……”
东方不败如遭雷击。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艰难的思索他听到的话,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刹那,东方不败猛然惊醒,大步走到床边。
床铺上的清俊男子裸露着上身,身上密密麻麻的扎满了银针,枕边尽是鲜血。有一部分已经干涸了,有的还在往床下流淌,江云楼全身苍白如纸,一双眼睛半睁着,瞳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神采……
东方不败听不见对方的呼吸,他颤抖着手摸上去,对方的手臂冰冷的就像一块石头。
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心脏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东方不败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说不出话,也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云楼。
长生……
长生……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心脏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东方不败的脸在这一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世界陷入了一片混乱。
东方不败失去了理智,他什么也不能思考,怎么也无法恢复冷静,耳边仿佛传来女人的尖叫,与一声又一声的“教主”,掌风所过之处,无论是物还是人,都无一例外的化作粉末,再无恢复的可能。
可他潜意识中仍不愿意伤害江云楼,始终没有往江云楼所躺的那一块地方出手……
“东方……”
天昏地暗中,他听见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仿佛一束光,照亮了一片混沌的世界。
东方不败慢慢地停住了动作。
那微弱到近乎于无的声音果然不是错觉。有人断断续续道:“好哥哥,我好像……还没死透呐……”
第62章 梅花
这个秋天转瞬即逝,冷风一吹, 就是寒冷的冬天。
黑木崖。
教主书房。
“任我行试图接触正道势力, 他们选中了青城派, 多次递了拜贴,余沧海每回都推了, 却还没有明确拒绝,似乎是在观望。”
案后的红衣男子听着紫衫侍女的汇报,淡淡道:“区区一个青城派, 能算得上什么助力。给他们制造一个机会, 让他们认识认识五岳剑派的盟主左冷禅。”
紫衫侍女微微一顿, 然后点点头:“是。”
能出现在教主书房的紫衫侍女只有一个,那就是教主的心腹红笺, 而能让红笺站在这里汇报任我行之事的人, 自然也只有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提了一句左冷禅, 红笺便从善如流的说起五岳剑派的消息来:“说起嵩山派, 岳不群已多次提出要重选五岳盟主,为了这件事, 嵩山派与华山派闹得很不愉快, 而暗地里, 华山派正在重点拉拢衡山派,想要获得其他三派的支持。”
毕竟左冷禅之前就狠狠得罪过衡山派,岳不群想要把左冷禅从盟主之位上踹下来, 最容易得到的便是衡山派的支持。
东方不败点了点头,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并不能让他感到惊讶。他平静道:“等任我行和左冷禅结成联盟,再将消息放出去罢。”
“婢子明白。”
东方不败靠着椅背,神色冷淡:“还有别的事情么,若是没有,你就下去吧。”
红笺犹豫了一下,道:“童长老很是担心教主,教主要不要见一见童长老?”
东方不败皱起眉毛,思索一会儿,还是疲倦道:“不见。”
红笺并不意外听到这样的答案,自从那天之后,教主就不再每天处理教务,也不愿意见到教中堂主长老,也就每隔五天会挑个时候出现在书房,听她汇报教中最紧要的事情,其他一概不愿多费心思。
而如今能称得上要紧事的,也只有从西湖牢底逃出去的任我行了。
还未入冬前,童百熊那里便传来消息,说是在西湖附近发现了向问天的踪迹,而看守任我行的江南四友态度摇摆不定,令童百熊十分不满。东方不败听了,便叫他故意放走任我行,再以放跑任我行为理由杀了江南四友,速回黑木崖。
东方不败这一决定吓坏了递消息的人,可东方不败自己不愿多做解释,其他人也就只能作罢。
之后没多久,童百熊就回到了黑木崖,可他发现,他出去两个月后再回来,黑木崖就已经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平一指死了,教主不再理会教务,只整日整日陪着江云楼,连他回来了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一口酒都不喝就走了。
跟魔怔了一样。
案后的红衣男子语气冷淡:“今年盈盈的生辰也要大办,你们好好准备着罢。”
说完这句,东方不败从案后起身,红笺会意的走上前,将大氅披在东方不败身上,东方不败拢了拢衣服,走出了书房。
他该回去了。
几日前才刚下过一场大雪,黑木崖上的杂役们隔天便清理出了一条从书房通往山顶住处的路,东方不败独自一个人沿着那条路走了上去,忽然一抬头,注意到路边的梅花开了。
嫩蕊轻摇,憨态可掬。
东方不败看着初开的梅花,觉得这梅花真是像极了某个人,又想起去年盈盈的生辰上,他就曾送出了一支梅花琉璃簪,想来他自己也是喜爱梅花的。
折了两支梅花,东方不败走向了山顶。
还未走进大门,悦耳的琴声便连绵不绝的传入耳中,琴音清冽,比以往又多了几分洒脱。
今天ji,ng神了很多,至少还有闲心抚琴了。
东方不败踏进了大门。
那一刻,有无形的气场笼罩在东方不败身上,沉甸甸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守在大门两侧的紫衫侍卫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拔出佩刀,却发现浑身内力滞涩,一时竟运转不起来,他们不由心中大骇,可一转眼,就见东方不败轻飘飘的一跃而起,落在屋檐上。
他一手拿着梅花枝,另一只手食指微曲,轻轻敲在抚琴之人光洁的额头上。
“闹什么。”
那人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随即冲他一笑,“你回来了。”
这抚琴之人,自然就是江云楼。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神采奕奕,是学武之人特有的一双眼睛,两颊却微微凹陷下去,脸色呈现一种不健康的青白,只简单束起来的头发上已有了几缕银丝,身上披着温暖的狐袄,伸出来的一双手,则瘦骨嶙峋,不再是从前修长好看的一双手了。
东方不败的目光在江云楼脸上停留了片刻,又不动声色的移开,只含笑道:“我一不在家看着,你就跑出来吹冷风,嗯?”
江云楼道:“屋子里闷,我出来透透气而已。”
他看了看东方不败手上的梅花枝,轻轻“咦”了一声:“梅花已经开了么?”
东方不败点点头,“刚开不久。”
他一把抓住江云楼的手腕,带着人跃下屋檐,推开雕花木门,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摆着三个暖炉,使得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一推开门,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
也难怪江云楼会嫌屋子里太闷。
江云楼将自己的琴放回架子上,脱下身上的狐袄,随口问道:“教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东方不败找了个花瓶,将梅花枝cha上,随口答道:“能有什么大事。”
他将花瓶摆在窗台上,淡淡道:“说起大事,也只有盈盈的生辰才称得上是大事,只是那事还轮不到我来c,ao心。”
江云楼一愣:“原来又到这个时候了么……”
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思索道:“今年她就十一岁了,唔,今年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好。”
东方不败笑了笑:“不用你费心。我让人准备一个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说是你送她的不就好了。”
江云楼噗嗤一笑:“你的生辰礼物就必须要我亲自动手,别人的生辰礼物就能这么随便了?”
东方不败挑一挑眉,理所当然道:“难道不可以么。”
江云楼笑弯了一双眼睛:“当然可以。不过我还是想自己准备礼物,虽说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重要的是心意……她怎么说也是我的半个徒弟呢。”
东方不败闻言,也不再说什么。
任盈盈这辈子都没缺过贵重东西,她最缺的其实正是“心意”。
这大约就是任盈盈喜欢接触江云楼的原因罢……
东方不败心不在焉的抚弄着花枝,就听身后的江云楼又道:“她生辰那天你也去的罢?正好帮我把礼物带过去,由教主亲自转达,才能显得我这个送礼的人有诚意。”
东方不败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去?”
江云楼摸摸鼻子:“不去了,我这副鬼样子,可别把孩子吓到了。”
东方不败皱起眉头:“她希望你来,你去露个面也好。”
江云楼只是笑着摇摇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开始是身体还没好,不方便出门,后来是他的身体开始迅速的消瘦,又长出了白头发,他自己就不愿意出门见人了。
东方不败垂下眼眸,道:“张简斋过些日子就该上黑木崖了,你不愿意见别人,也总得见见大夫。”
江云楼顿了顿,才哦了一声。
他随手拿过来一面铜镜,看见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最近都不敢照镜子了……白头发怎么又多了,好哥哥,你过来帮我揪一下白发?”
东方不败语气平淡道:“别动了,再动都要秃了。”
江云楼:“…………”
话虽如此,东方不败还是走过来,轻轻扶住了江云楼的肩膀。他看着镜子里消瘦的江云楼,忽然俯下身,将额头抵在江云楼的发上,久久的沉默不语。
江云楼看不清东方不败脸上的神情,他露出一丝苦笑,抬手覆住东方不败的手:“东方,别这样。”
他心下苦涩,只能叹道:“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的下……”
东方不败抬起头,轻轻打断江云楼的话:“张简斋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神医,名气虽不如平一指,但也是个不错的大夫,让他看一看,兴许会有办法。”
轻飘飘的平一指三个字说出来,不再是两个月前暴跳如雷的态度。
江云楼只能顺着他的意点一点头,笑的开朗:“嗯。”
他将手中的铜镜叩在桌面上,微微转过身去,抱住了东方不败,语气温和:“行啦,别担心,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
东方不败深深望他一眼,又别开视线:“要出去转一转么,或者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江云楼取笑道:“刚刚还不让我在外面抚琴,这会儿又想赶我出去了。没事,我只想在这里多陪陪你,不想出门。”
他的目光瞥向窗台的梅花,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往日在长歌门的情景。
长歌门弟子大都偏爱梅花,他也不能免俗,随手画幅画儿,就爱添上几朵梅花附庸风雅,写信给家里报平安时,他随手涂了几次红梅,回头家里就给他寄了好些跟梅花有关的小物件,其中有一支梅花琉璃簪,让他送给任盈盈做生辰礼物了。
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原本还盼望着能再活上十年,如今……
那一天早晚都要来,哪怕那一天来的比预料之中的更早,他也只是略略感到遗憾而已,唯二放心不下的,就是东方不败和他远在大唐的爹娘。
他就这么消失了,在几百年后的锦朝不声不响的死掉,连死了的消息都捎不回家里,他就怕他的爹娘会一直等他回来。
一直等一直等,等上一辈子,那可就太不孝了。
好想……
再回一次家里啊。
江云楼揽着东方不败,眉眼弯弯:“一切都好,你别整天愁眉苦脸的,我看了难过。”
第63章 张神医
七日后,江云楼与东方不败在黑木崖下的小镇中见到了张简斋。
南张北王中的南张, 指的便是江南的名医张简斋, 名气虽不如杀人名医平一指响亮, 却也是一位受人敬仰的神医。
张简斋来此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要看的病人是谁, 只知道请他诊脉的人出手十分大方,亦十分神秘,他来了许多天, 依然不知道请他来此地的人姓甚名谁, 只做出推测, 觉得那人或许与日月神教有些关系。
江湖上喜欢故作神秘的人很多,张简斋行医许多年, 见多识广, 早已见怪不怪。
原本他是不愿意从江南特意跑来这里的, 只是邀请他的人不仅拿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 还说出他们家的主人中了一种诡异的寒毒,令许多医者束手无策, 其中更包括杀人名医平一指的话来。
或许是好奇心作祟, 张简斋还是来了。
他被请到一处僻静的宅院里, 好吃好住的过了两天,终于见到了需要他救治的病人。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跟他想象中病入膏肓的样子很不一样, 从马车上跳下来时,他的脚步就十分轻盈, 完全不需要他人搀扶,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一张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哪怕他的脸色呈现不健康的青白,发上亦混着几缕银丝,张简斋也可以确定这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张神医。”
他的语调亦是温和的。
那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张简斋,带着一点对江湖神医的向往和尊敬。
马车上又走下来了一个人。
披着深色的大氅,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一看便是久居高位之人,他的目光淡淡扫向张简斋,也郑重的道了一声:“张神医。”
张简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病着的男人话更多一些,很快,他就告诉张简斋,他姓江,名云楼,体内的寒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么些年一直用内力强行压制着,最近却反噬的厉害,请过的许多大夫都毫无办法。
他们进了厅堂,一起坐下来,略略说了几句话,江云楼身旁的男人却在那句“张神医”后就一直沉默着,他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张简斋却仿佛能理解他的心情。
有些时候,病人的亲朋好友是会比病人自己更加忧虑病人的身体情况的。
等身体暖和的差不多了,张简斋便给江云楼搭了脉。
触手冰冷,也就比尸体暖和那么一点。
他抬头,看了一眼江云楼斑驳的发,皱眉沉思良久,道:“换一只手。”
江云楼便换了右手。
张简斋苦思许久,终是叹了一口气:“连平神医都治不好的寒毒,张某也的确是没有办法。”
他看了看江云楼,犹豫着说还是不说。
一直静默着的男人却在此时看了过来。
江云楼拍了拍那男人的手,对张简斋笑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您偷偷告诉我就行,不用告诉他。”
一旁的男人:“…………”
张简斋反倒是笑了。
“年轻人,看得开就好。”
他摸着胡子,缓缓道:“寒毒已经侵入经脉和五脏六腑,扩散至全身,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两年,这还是多亏了你身负高深内力,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撑不住了。唉,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赶紧去做吧。”
江云楼点点头,神色平静,想来在张简斋之前,就有许多大夫告诉过他同样的结论。
张简斋便给他开了个方子。
“喝着吧,能让你暖和一点。”
江云楼由衷道:“多谢张神医。”
他们不多逗留,谢过张简斋后,二人便走出了这座宅子,坐上马车,往黑木崖的方向驶去。张简斋没有送他们出去,只是在他们临走前问了一句杀人名医平一指的下落,江云楼还未答话,另一个人便冷淡道:“回开封去了。”
张简斋只能遗憾的摸摸胡子。
马车上,江云楼抱着袖炉,语气含笑道:“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了,你也不用如此失望。”
东方不败揉了揉眉心,并不答话。
江云楼忽然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后悔?”
东方不败抚着眉心道:“有什么可后悔的。”
江云楼道:“跟我一个病秧子在一起,好日子根本没过上几天,就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东方不败脸上略带了几分不快,“你不会有事。”
江云楼垂下了眼眸。
他本以为将来还能有个七年八年,如今却只剩下这么点日子了,早知如此,他那时说什么也不该与东方不败在一起……
他很后悔,后悔极了。
平一指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没能让他重获生机,却把他彻彻底底的推向了鬼门关,如今的江云楼,一只脚已经踩进了鬼门关里,不用大夫们多说,他自己也感受到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十年缩短成一年,甚至只是一个月,的确亏大了。
他叹了口气。
“是我耽误了你。”
他跟东方不败在一起,也不过是今年夏天的事情而已,谁知道变数会来的这样快。
东方不败听着江云楼的话,也想起了陆家大宅附近的林子,他至今记得那天晚上,江云楼在林子里对他说的话。
——“我的一辈子很短。”
很短很短,短的不可思议。
当时东方不败的回答是什么?他说,没关系,就算你死了,本座也会一直一直记得你。
那时的他一心只想霸占江云楼的一颗心,做出了对江云楼而言最为诱人的承诺。可真正面临那一天时他究竟会怎么样,他却没有真正考虑过。
如今……
“长生。”东方不败将脑袋靠在江云楼身上,低低道:“本座不许你死。”
这颗好不容易握紧的真心,还没在他手心里跳上几下呢,怎么就要死了?
江云楼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抬起手,抚着东方不败的头发,呼出一口气:“今晚……我想喝点牛r_ou_汤。”
第64章 故人
圣姑十一岁的生辰在日月神教众人的期盼中来临了。
近些日子的黑木崖仿佛被一团乌云笼罩,死气沉沉, 正需要一件喜事来冲散这样的气氛, 而日月神教圣姑的生辰, 岂不就是最大的喜事?
晚宴还未开始,日月神教的高层们便三三两两的捧着贺礼上了山, 向来安静的山顶也难得热闹了起来。
凝紫服侍着东方不败穿上黑色的华服,替他整理袖口,江云楼坐在一边, 含笑看着打扮格外正式的东方不败。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东方不败, 还是一年以前的事情。那时候的东方不败也是如今日这样气势凌然, 仿佛从话本里走出来的一样,狠狠的惊艳了江云楼一把。
东方不败接收到江云楼的视线, 转过脸, 冲对方挑了挑眉。
江云楼手中捧着袖炉, 与他对上视线后, 笑着揶揄道:“东方教主果真英俊非凡,一表人才, 叫人移不开视线, 我总忍不住看了又看。”
东方不败哼笑一声:“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他拂开凝紫替他整理衣服的手, 踏前一步,走到坐在椅子上的江云楼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触手冰凉,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他问:“你真不去?”
江云楼摇了摇头:“你去吧, 记得把我的心意带过去。”
凝紫乖巧的退开两步,依言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檀木盒子,那里面正是江云楼送给任盈盈的生辰礼物,一本由江云楼亲自谱写的曲谱。
礼不贵重,心意却到了。
东方不败点一点头,“那我走了,子时前会回来。”
江云楼噗嗤一笑,“你这话倒像是我爹上朝前对我娘说的话。”
他起身,亲自送东方不败出了房门,又靠着门目送东方不败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快要踏过门坎时,才扬声道了一句:“路上小心。”
东方不败听见江云楼的话,立刻回头看了他一眼。
二人相视一眼,露出默契的笑容。
即使是在屋子里,江云楼仍然穿着厚实的衣服,手里抱着东方不败送他的袖炉,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时时刻刻都觉得冷。
江云楼变得更瘦了,他们每日朝夕相处,东方不败平日便不大注意这一点,可今日忽然这么一看,这段日子……江云楼当真是消瘦了不少。
他心里沉甸甸的。
走出院门,东方不败对凝紫道:“你不用去了,留下吧,好好照顾他。”
凝紫一愣,“可是红笺姐姐不在……”
“无妨。”
东方不败从她手里拿过檀木盒子,径自走了出去,只留下紫衫侍女一个人留在原地。凝紫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拍拍头,转身回了教主的院子。
房门已经关上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点了一盏灯,从外面看,只有一片朦朦胧胧的光。
江云楼没有传唤,凝紫也不敢打扰他,于是绕到厨房转了转,果然看见了院子里的另一个紫衫侍女。
澄碧此时正在厨房里面做吃的。
江云楼最近胃口不好,澄碧便领了教主的命令,变着花样给江云楼做吃的,最近有越做越上瘾的趋势,澄碧这副样子,也难怪教主会让她留下照顾江先生了。
凝紫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常年在教主的院子里服侍主人起居,还未去参加过圣姑的生日宴呢……
澄碧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她一眼,不解道:“凝紫,你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凝紫在厨房门口蹲下来,撑着下巴道:“你可少放两勺糖吧,不然教主回来是要骂你的。”
澄碧不以为然的接话道:“多放点就多放点吧,这些糕点,也不知道还能再吃上几回呢……”
她话刚说出口,便察觉自己失言,忙住了口,不再说话,一旁的凝紫也静默了下来,悄悄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
应该……听不到的罢。
……
…………
东方不败到达举办生辰宴的大厅时,所有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生辰宴虽是圣姑的生辰宴,但只有作为教主的东方不败到了,生辰宴才能算正式开始。
东方不败说了几句与往年差不多的话,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神教众人一边高呼教主、圣姑之名,一边也举起酒杯,喝干了杯中的美酒。
气氛被美酒点燃,众人终于从压抑的气氛里稍稍解脱出来,互相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东方叔叔。”
任盈盈见其他人不再注意这边,才走到东方不败身边,问道:“先生的病,好一些了吗?”
东方不败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任盈盈便大大松了一口气。
江云楼好些日子没来授课,她就一直担心着,平一指自杀身亡的事情她也听说了,江湖上虽然没有传出风声,但黑木崖上的人却都知道,平一指是治不好教主的情人才死的。
她还听两个神教香主调侃过平一指,说什么平一指生前最大的心愿是有朝一日能杀了他又丑又凶的老婆和丈母娘,如今平一指死了,他的老婆却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忒不公平。他们便议论着派人去太原,取了平一指老婆的首级,带回来挂在平一指坟前,也算了了平神医最后的心愿。
任盈盈听了大怒,当即斥责了那两个香主,又狠狠罚了他们一顿。
这两个人,要说与平一指有什么交情,那也不见得,恐怕也只是随口编一个杀人的理由,让自己高兴高兴而已。
黑木崖上奇奇怪怪的人太多了,他们视人命如草芥,甚至以虐杀弱者为乐,任盈盈已见过太多太多。
所以她格外珍惜江云楼的存在。
有他在的地方,仿佛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东方不败将任盈盈的反应看在眼里,给了一旁的紫衫侍卫一个眼神,那紫衫侍卫便立刻凑上前,捧上一个檀木盒子。
东方不败接过盒子,亲手递到任盈盈面前。
他道:“这是他送你的礼物。”
任盈盈伸手接过檀木盒子,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她乖巧道:“还请东方叔叔替我谢谢先生,请他好好养病,我还等着他继续传授我琴艺呢。”
东方不败脸上也终于有了丝笑意。
他随口应道:“等他好了,自然是要接着教你的。”
任盈盈闻言,果然更高兴了一些。
这时,一紫衫侍女匆匆走进了厅堂,来到东方不败身边,压低了声音,对他耳语了好一番话。
她走过来时东方不败身边的紫衫侍卫无人出手阻拦,就说明这位紫衫侍女定是经常在教主身边服侍的人了。
或许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几个堂主长老互相对视一眼,暗中竖起了耳朵。
他们认出来,这位紫衫侍女,正是教主身边最为得用的红笺。
要知道可不是每一个紫衫侍女都有资格出入教主的书房,黑木崖上那么多紫衫侍女,大部分也只是在教主身边做做饭烧烧水而已,更有本事些的就帮忙跑跑腿,转达一下教主的命令,如红笺那样的,可找不出第二个来。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能让红笺在圣姑的生辰宴上打扰教主的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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