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GL)——太阳菌(128)
江湖拆迁队(GL) 作者:太阳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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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旁边的摊贩处,敲了敲摊架:老师傅,一份糖炒栗子。
那师傅战战兢兢,包好一份栗子放到摊前。清酒递过去的银子,他却不敢收。
清酒身后忽然伸来两只手,一手拿走栗子,一手取过清酒手里的银子,扔到那摊贩怀里:老师傅,给你你便收着,这是老实本分赚来的钱,又不是什么不义之财,对得起天地良心。
清酒转头看去,只见身后站着的人一身黑色长衫,发须灰白,双目炯炯精神,脸生的极嫩,所以看着年轻,但清酒猜他应当是年过半百了。
这人先前一直坐在对面,不知他何时醒了,站在她身后,她没有一丝察觉。
这人将栗子抛到另一只手里接着,笑问道:小友,怎么有你这样贪嘴的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性命当头,你居然还有闲情来买栗子。
清酒去拿那栗子:关你什么事。
这人又抛到另一只手上:唉,虽是这么个理,但是我跟小友有眼缘。倒是不舍得小友这样作践自己。
清酒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摸摸胡子,沉吟道:江湖中人称我为酒鬼,老朋友唤我一声老鬼,小友想叫我什么?
清酒一愣,酒鬼决明子?
第161章 清酒番外(九)
清酒还在这边怀疑决明子的身份。决明子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说道:走,走, 走, 去看伤, 若耽搁了, 伤口发炎, 染了风寒,可不是好玩的。
清酒被他拉的踉跄两步,要挣脱他的手,却一点力都用不上。
决明子将她带到一处草庐前,门前一只小火炉,炉上煨着药,苦涩的味道混入到烟雨中。
周大夫,周大夫在不在?
决明子叫着, 人已经拉着清酒走了进去。
屋内立着两排架子,一名长衫的中年男人手里端着簸箕站在药架前,存放晒好的药材。
决明子推着清酒到坐塌边, 按着她坐下, 自己坐在下手的椅子上, 将栗子放到茶几上, 打开了纸包,毫不见外的剥着栗子吃了起来:给这小姑娘看看, 她肩上受了伤。
清酒刚想起来,那大夫走过来, 将簸箕放到坐塌上,很是自然的揭开清酒衣服来看肩上伤口。
这伤怎么拖了这么久这大夫抬着眼皮看了清酒一眼:你这手臂怕是不想要了。
嗯?不久啊,我带她过来没有半个时辰。
这大夫沉吟:旧伤加新伤。你这旧伤口草草包扎后便放着不管,已经发炎发烂了,要想好全,得先将烂肉割掉。 决明子倾身过去看,这才明白说的是清酒肩下的一道旧伤。
粗灰的布沾满了血迹,因为发炎,与伤口黏在了一起。
决明子看的直皱眉:小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如此不知道爱惜。
大夫轻叹了一声:我去准备用具。
清酒一直垂着头,沉默寡言,对自己的伤毫不挂心,对决明子和大夫的对话也像是没听在耳朵里。
决明子看了一眼周大夫离开的背影,回头来向清酒说道:我看你方才使得几招剑法是鬼门里的剑法,你是鬼门的刺客
倘若平时有人突然指出了清酒武艺的出处,她必已全身戒备,但此刻她心中毫无波澜,只是看了决明子一眼。
决明子将她神态看在眼中,没有哪一个刺客是这样松懈的,这姑娘确已了无生趣。
动如风雷,随出随止。我当时就心想,这小姑娘资质极好了。原来你还带伤在身,看来你天资再好也没有,只可惜已投入了鬼门,如若不然,怎么也要收在手里亲自教导。
正说着话,周大夫端着端盘回来了,盘中放着清水,纱布,金疮药和一把极锋利的匕首。
周大夫拿起那匕首在烛火下烧了烧:老鬼,我这里麻药用完了,你先将这小姑娘敲晕过去。
决明子双指倏出,要来点清酒穴道时。
清酒说道:不用了。
决明子见清酒抬起眼睛来看他,那双眼睛依旧是那样,死气沉沉,不带一丝光彩。
她道:就这样。
周大夫讶然:这痛楚可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清酒没有改口。周大夫皱眉看向决明子,决明子冲他点了点头。
周大夫叹了口气,割开她肩上包扎的破布:这中途可不能停下来,你若忍受不住,也得强忍着。
周大夫用清水将她伤口冲洗干净,便开始割去外表的烂肉。
决明子在一旁打量清酒的神色,见她苍白的脸色渐渐通红,眼眶也变得鲜红湿润,因此眸子有了一丝神采。
决明子知道清酒不是不怕疼,许是她习惯了疼,惯于忍耐,她此刻也许在感受这份痛楚。
决明子见她满头大汗,问道:感受到了吗,自己还活着。
清酒回头来看他,痛楚让她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决明子取下腰间的酒葫芦,递给她道:喝口酒,止止疼。
决明子见她不接,便拔了塞子,走过去塞到清酒手里。
葫芦中立即飘出清冽的酒香,许多酒的香味是猛烈的,直直撞向嗅觉,这酒味却很温和,不辛辣,只是嗅着仿佛就能尝到甘醇的味道。
清酒想起蔺清潮饮酒,特别爱醇和的酒,她若在,一定喜欢这
酒。
清酒仰头喝了一口,这是她味觉恢复后第一次饮酒,仿佛每一滴酒液都在刺激味蕾。
这火一样的液体流下去,口里觉得辣,觉得苦,也觉得甜,三种味道奇异的和谐。
她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半葫芦,喝的急了,酒水从嘴角滑落。
胃里在烧,身子飘忽,竟将那疼痛变得不真实,就连心上的疼痛也那样虚幻了。
决明子笑吟吟的将酒葫芦夺了回去:没看出来小友还是个小酒鬼,虽投我好,可是这般牛饮,未免太不珍惜美禄。
周大夫已将烂肉割去,敷过金疮药,给她重新包扎好了。
她当即谢过了这人,要交付了银钱就离开,一来抢来的钱袋在决明子手上,二来那大夫不准她走,说是从他草庐里走出去的都是康健之人,她要离开,必须得伤好了才能走。
她被留在那里歇息了三日,伤口恢复的迅速,已结痂长新肉了。 她坐在后院走廊上,光脚踏在青石台阶上。
草庐后院围着几只鸡,一生的乐趣就是啄米。
众人大抵要笑它,畜生就是畜生。清酒却有些羡慕它,没有心,不知道疼,只要填饱了肚子就是快乐的。
清酒看着那鸡喙将泥地啄的坑坑洼洼,身上一阵发痒,不禁去挠伤口。
身后走来一人,按住她的手,说道:好不容易结了痂,别又弄裂开了。
决明子走到清酒身旁坐下。清酒还是隔着布挠了挠。
决明子提了一坛酒到她跟前,笑道:若是管不住手,不如喝点酒来转移精神。
决明子冲她摇了摇杯子,解开坛封,倒了一杯酒放到清酒手旁。
清酒拿起酒杯,望着里面荡起的清波,酒香浓烈,又是好酒,只是不同上次的,该是烈酒: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清酒现在已经没有兴趣去探究别人要在她身上索求什么,她不过是纯粹的好奇。
决明子自己倒了一杯酒,拿到清酒手边靠了一靠,细细饮尽,攒眉啧舌,长叹一口气:火候到了。
清酒也将酒饮尽,这酒果然烈,她猛然喝进去,呛了几下。
决明子很是开怀,又给她斟了一杯,一连与她对饮了三杯。
决明子道:不如这样,公平起见,你问一个问题,我回答,我问一个问题,你也要回答,如何?
清酒看向他。这酒后劲大,她已然有些犯晕。
决明子道:权作下酒菜了。
好。
那我先问,还是你先问?
我已问过了。
嗯我先前说过,瞧着你合眼缘。
哪有因为这样没来由的道理就为一个陌生人劳心劳力的。
决明子朗声大笑:做人莫要太究根究底了,你将一切算计明白,再去做事,有什么意思。我想如此做,便如此做了,无关其他,随心而已。
你问完了,该我问了。决明子喝完一杯酒,看着清酒问道:小友,我看你了无生趣,没了生志,不过是行尸走肉一具空壳。你年纪轻轻,怎么如此颓丧不振。
你不懂。
决明子笑道:你不说,我自然不懂。
清酒抬头看去,院子里母鸡护着鸡崽,一家子圈在一起,她看过去好像看到以前的自己,一家子其乐融融。
或许那些事压抑太久了,她需要倾诉发泄,或许也只是醉了,多话而已。
对着这么个认识了三日的人,她竟毫不隐瞒,将自己的遭遇一一道来。
原来是这样。决明子沉叹一声:蔺家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你,唉
被留下来的总是我清酒摸着杯缘,她想哭的,哭不出来,心里只剩下空洞洞的悲伤。
说到此处,她眉头一皱,眼里显出更深沉的黑暗,她站起身,怔然望着前方,问道:是不是我命太硬,所以克死了他们,因为我,所以他们都死了。不然,不然怎么只有我活着 她好像发现一切的源头,细想下去,绝望便要将她吞噬。
决明子拿着竹棍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胡说八道,瞎想什么。 你过来,来,坐下。
决明子返回屋里去,拿了两个大海碗,笑着倒了两大碗酒:很久不这样牛饮了,今日破个例。
决明子喝了一大口酒,盘腿走着,正对清酒:人的经历是不同的,但感情是能相通的。小友,我知道你已有求死之心。寻常人经历你这些未必承受的住,但你已经走过来,你还这么小,也正因为你还这样小,万不可半途而废。
他们都死了,留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决明子拿着棍子又敲了一下清酒的脑袋:你不是为了别人活着,你是为了自己活着。要说活着有什么意思,那有意思的事可多了去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南国的密林,东海的怒涛,西域的沙漠,大漠的孤雁,你可曾去瞧过,小小年纪,不该将死挂在心头,你去将这些都瞧过了,还觉得人生无趣,再无人拦你寻死。
日后踏在黄泉路上,与你爹娘相聚,不是抱头痛哭,诉说你活的如何痛苦,如何思念他们,让他们心如刀绞。你向他们讲述你双足所踏之处,双眼所见之景,想必他们要欣慰百倍。
再者,江湖这么大,你总能找到志同道合,值得托付一生的朋友,不会总是孤身一人。决明子的声音放得无比柔和,他眼角含笑:他日倘若有幸,你遇着你的钟子期,你会发现不枉这世间走一着,虽隔千里远,心中念着他,你也不觉得孤独。他不是家人,却胜是家人。
清酒垂眸:我这样的人
决明子知她要说什么,拿着棍子又敲了一下:你这榆木脑袋,希望敲一敲,能开窍。大奸大恶之人尚且有一个臭味相投,你这样灵秀聪明的小丫头,一定也有一个伯牙遇子期。
清酒望着他,眸光颤动了一下。
决明子一笑,拍了拍自己双腿,说道:来,过来。
清酒乖顺躺到他的腿上,决明子抚着她的头发。
清酒看着天幕里升起的月亮,觉得那双手像极了记忆里她爹的手。
决明子叹息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拨云见日终有时。
小友,谁的人生都不会一直苦下去,熬了过去,总能尝到甜头。
自这一晚对饮谈心,清酒心怀敞开了些,不似往日死气沉沉。
清酒觉得决明子说的对,她若就这般入了地府。
亲者痛,仇者快。
她要活的自在,要报仇,要经历人世酸甜苦辣,不枉她娘这般辛苦生了她下来,不枉她到这人世间来一趟。
等那些都做完了,她再两手一撒,痛痛快快的去见她爹娘。
决明子见状,很是欣慰。清酒养伤这些时日,他便经常与她说些江湖中的见闻,又教她品酒。 两人一交心,决明子更觉得这姑娘合他脾性,又教她酿酒的法子,将自己所有倾囊相授。
只恨时间太短,决明子要动身去往苗疆了。
清酒伤好,也收拾了行囊准备离开。蔺清潮希望她的骨灰能被洒在西湖里,与家人一处,所以她要回一趟杭州。
两人到客栈互相饯别,决明子摸着清酒脑袋,说道:我真想收你为徒,可你有了师父,唉
倘若不是苗疆这一趟凶吉难料,他会先等等清酒,将她一起带到苗疆去。
决明子将一封信交给清酒,说道:你的身份注定你身边危险重重,行走江湖,要有自保之力,我有一位朋友在小青山,功夫说的过去,你有天资,在他手底受教几年,日后走动,便不怕那许多麻烦。
但是
决明子笑了一笑,知她所想,说道:你不必拜他为师,只需让他教你武艺即可,你将这信给他看,他会答应。要是他口头上还要倔一倔,这人性格外强中干,你软硬兼施,他便拿你没招了。
清酒接过了信,两人正说话。
一旁有喝酒的人,发起酒疯来,越来越吵,最后打了起来。
清酒感觉到身后风动,侧着一躲,只见一个人摔了过来。
这大汉反倒在地,手在空中乱抓要稳住身子,不想把清酒的包袱扯了下来。
包袱落地,只听得哐当一声。
清酒神色遽变,一脚踹在那大汉脸上,将他踢到一边,连忙打开包袱来看。
小友,怎么了?
只见包袱中的骨灰罐已经四碎,骨灰散了出来。
清酒沉默不言,取出怀里的帕子将骨灰包好,起了身,猛然拔剑,直刺那大汉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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