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妻宝[重生]——拆字不闻(87)
小妻宝[重生] 作者:拆字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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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换了一身素衣,卸了妆容的面颊十分苍白,在玉枝的搀扶与众人的目光中跪倒在早已被安置进棺椁的昌平伯身边,哭声中夹杂着无尽的幽怨之意。
刚过继不久的世子白星移跪在何氏身边,担忧道:母亲莫要哭坏了身子,如今父亲去了,偌大一个伯府上下皆还要指望母亲操持且若是父亲还在世,定舍不得看到母亲这般伤心模样。
何氏扶着棺椁,握住白星移的手:孩子,你有心了,快给你父亲再磕几个头。
白星移顺势十分认真给昌平伯磕了十个响头,再抬起头,额前早就鲜红一片,显然是被地上的碎石沙给磨破了。
何氏双眼微眯,突然就哭着将白星移搂紧怀中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夫君啊!
白星移额头被捂的有些痛,但他到底不敢推开抱着自己的何氏,只能等何氏哭声渐小,白星移才有些晕晕沉沉地甩头离开何氏的怀抱。
但不料他方一抬头,周围的下人却纷纷大惊失色:夫人!世子!
白星移一怔,低头只见何氏胸前殷染一片鲜红,他摸了摸自己刺痛的额头,眼前一黑,之后就没了知觉。
在他倒地之后,何氏仿佛是被吓住了,这才扑到他身边说:世子,世子?!来人快!!喊太医!
昌平伯府的小世子出了事,府上的众人便再也顾不得灵堂里刚刚过世的昌平伯,只留几人守着灵堂中的烛火不断,其余的注意便都转移到了决定着伯府未来的小世子身上。
何氏也似乎在情急之中忘了刚过世的夫君,只被丫鬟扶着座在绣墩上,神色焦急而悲伤地守在白星移身边。
太医提着个药箱,火急火燎地过来,万不敢有多担待,见小世子只是额头上多了些皮肉伤,又因骤然失血过多引起的晕症,心底便松了口气,跟尚在焦急中的何氏交代几句,开了几副药又帮着说了两句安慰话叫何氏宽心后,就出了伯府大门。
他往昌平伯府走的这一遭早就引起了京城内世家的关注,一路上东家的小厮西家的丫鬟都凑过来,为的就是从他嘴里套两句话,瞅瞅昌平伯府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太医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把小世子亲孝昌平伯,在灵堂祭拜伯爷时太过用力磕破了脑袋,何氏照顾小世子心焦乏力一事说给了来问的几个下人。
那些下人听闻不是什么大事,皆败兴而归,各回各家去通风报信跟主母八卦闲聊去了。
就这样几日过去,昌平伯的灵堂前皆冷冷清清,除了少数来哭灵的本家小辈外,何氏那头需要守在小世子身边仔细看顾,而小世子大抵也是因着失血过多,额上蒙着纱布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族老看他这般风一吹就仿佛要晕倒的模样,便只将这母子二人赶回屋里,又叫了旁支的后辈来灵堂前守着。
旁支前来哭灵的人心中未免有诸多不情愿,但碍于旁支本就攀附嫡系而生,故而只能在心底里骂骂何氏母子后便作罢。
转眼便到了头七。
前来奔丧的白氏族人早早都聚集在伯府,披麻戴孝,呜呜咽咽的哭上一直环绕在府门上方。
谢临走下车撵,回身将白果小心扶下,两人皆穿一身素衣,浑身不见得一丝花绿,伯府的门房见两人前来,忙向府内告信而去。
说来这还是白果在嫁入静王府后第一次重新踏回昌平伯府,时隔短短一年,却仿佛已经度过了漫长的许久,站在昌平伯府的门前,一切都有许多物是人非的感慨。
因为有谢临的身份镇着,两人进到昌平伯府后便被带去了灵堂,因是亲王妃,白果只需替昌平伯敬上几柱香火,便是成全了两人未尽的父子亲情。
何氏跪在火盆钱烧着纸钱,暗中冷眼打量这个好命嫁出去的嫡子,眼底划过一片冰凉。
小世子白星移守在灵前,也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这个名义上的嫡兄。
白果敬好香火便发现了偷看自己的白星移,他略有好奇地看了对方一眼,不想白星移察觉到他的视线,颇为不好意思地将头瞥向一边。
小孩儿额上的纱布还没拆,脸色本就苍白如纸,今日又是一番披麻戴孝的打扮,看起来就更加惹人怜爱。
白果不禁有些心软,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对白星移友好的笑了笑。
说来今日嫁入顾府的白意与白雨薇也在顾子修陪伴下来到伯府,两人与出府之前的模样均有了许多变化,白意虽与顾子修貌合神离,但碍着他手段强硬,又抱了庶长子养在身边,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在顾府过的不错,而至于充作妾室嫁入顾府的顾雨薇,容颜憔悴的却是差些叫人认不住来了。
顾雨薇生过孩子后身体便抑制不住的肥胖,失去美貌的她哪里又能留住顾子修的宠爱?男人本就肤浅,对比起仍还俊秀漂亮还有身世背景的正室,昔日的海誓山盟那就是骗人的鬼话。
母亲。白意早就在顾府惨闻幼弟早夭的噩耗,可惜幼弟未曾长成人,连伯府的族谱都不得上,他便也只能压住心底的悲伤不提。今日他与何氏一见,不禁悲从中来,母子俩搂着头哭得倒是比每一回都真切悲戚。
白雨薇跪在冰冷的灵堂前,她是庶女,又是顾家妾,能有脸回来祭拜亲父在外人眼中都算的上是顾家人开恩,如此一来,她便更没有什么不仔细祭拜的理由,比起早已被身边下人小心扶着坐好的白果,还有与何氏哭完便坐在蒲团上往通盆里烧纸钱的白意,只有自己跪麻了腿,却仍旧无人问津。
她在这一刻是恨的,恨自己的出身卑贱,恨李氏没本事将何氏斗倒,恨顾郎薄情,恨白意将她的孩儿夺走。
眼底皆是止不住的恨意,白雨薇压根不敢抬头。
可白意才不会放过任何打压她的机会,尤其今日人多,白家族老几乎都在场,他心思一转,故作漫不经心地惊讶问道:今日是爹爹头七,白恪他还是不曾回来吗?
京城中人众所周知的秘密,那便是昌平伯府的庶长子带着姨娘从伯府出走,有言道二人是被嫡母压迫不得已才逃出府外,但有人却也说是李氏做了亏心事,正妻膝下嫡幼子便是被她害死,总之众说纷纭。
但之所以这事被称之为秘密,便是因为昌平伯府为这事还有所遮掩,不曾放到明面上提。
白意一句话说出口,不得不得叫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起来,何氏下意识皱起眉,但却又很快松开。
不过是一个掀不起风浪的庶子罢了,昌平伯去世,小世子又被她牢牢把在手里,如今的何氏就是伯府中说一不二的唯一女主人,掌握着伯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命脉。
想明白这里,何氏微微掩过面,做出有些难看的表情,叫人看起来像是她刚一听到那庶子的名字,就表露出了很大的不满。
白意盯着白雨薇,又说:庶子就是庶子,竟是为了些在府上闹出的小矛盾,竟连父亲最后一眼都狠心不看了?
白氏族老中有人不免也表现出不满之意:这等不忠不义不孝之人,合该将他逐出白氏族谱!
白雨薇只觉得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身上,多是鄙夷不屑之色,想她与白恪一母同胞,白恪与李氏倒是双双逃出昌平伯府,只留她一个嫁为她人妇的女子,承受着众人投来的各种视线。
哼,依我看呐,这也不亏是从一个娘胎里蹦出来的种,哥哥不孝,妹妹更是不要脸。何氏娘家大嫂这时候不禁站出来说起风凉话,咱们与顾少爷家本是大好的姻缘,便是因这庶女,搞得去年家宅不宁,竟是争宠争到自家嫡兄身上
此话一出,顾子修脸上不禁有些讪讪,他也想起去年的事来。彼时顾家与白家定下婚约,但他却被白雨薇给迷了眼
现在想想,顾子修看着身边不远处跪着的黄脸婆,竟是想不起当时白雨薇的模样了。
白意时刻注意着顾子修的面色,见他神色恍惚,不由得意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舅母不必再提,况且如今我在顾家,公婆和蔼,夫君敬爱,又有庶妹帮衬,早不在意当年庶妹与我争锋
白雨薇咬碎了牙根,但她人在屋檐下,如今还要仰仗白意脸色过后院生活,不禁僵硬地附和道:是主母大度,不跟妾计较过往,妾很感激。
白意撇撇嘴,对白雨薇的顺从,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起来。
仿佛是段小插曲,众人讨伐的重点仍旧集中在白恪身上,一口一个不孝的名声压在他的身上,倒是叫何氏满意不已。
晋元帝重孝道,白恪既是还想要参加科举,那身上必然不能肩负污名。何氏忌惮白恪出逃,无不有怕他科举成名,日后再也无法将人拿捏在手中,甚至反噬伯府
而眼下,何氏眯了眯眼,白恪名声坏了,那便是绝了他最后一条出路,对自己再无威胁。
就在众人口中纷杂地讨伐着白恪这个庶长子的不忠不孝时,却有伯府上的小厮有些慌张地跑进灵堂,跪在地上,手指着大堂外说:夫人,外面外面白恪少爷他回来了!
回来了?
白恪竟然回来了?
这
灵堂中的众人面面相觑,何氏心头一跳,很快说:大公子既是回来,那怎么还不进来祭拜伯爷?!难不成还想让我请他进来不成?
小厮朝何氏磕了两个头,大抵是因为自身太过震惊,磕磕绊绊道:白恪少爷他他是从伯府外一路跪拜进来的,行的是三跪九叩的大礼,小的过来的时,白恪少爷才到外院
三跪九叩?何氏语气一顿,言语中有些不敢置信。
灵堂里的众人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几个负责哭灵的旁支小辈也没忍住声音一顿,下意识朝灵堂外看去。
白恪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他哼,惺惺作态!
方才刚谩骂过白恪此人不孝的众人纷纷黑了脸,便是被白恪这突然出现与行此大礼吓了一跳,却还是忍不住嘴硬嘲讽。
白果听着灵堂里响起众人嗡嗡嗡的对话,眼神也跟着落在灵堂外面。
若是说着偌大的伯府里能叫白果还有些好感的人,那便只剩赵姬与白恪二人,赵姬被舅舅卫西洲认作义妹后,卫良阴也多次与自己说过,有了将军府的庇佑,何氏想来并不敢再招惹于她。今日是昌平伯头七,赵姬虽也是一身白衣丧服,但从面色看去却尚且不错。
两人在灵堂照面,相视一眼后便作罢,而看何氏对赵姬的态度,也是能避则避,并未故意找其麻烦,倒也叫白果着实放心几分。
可白恪与赵姬则不同。
白果与白恪相交甚少,除了头年白意出嫁之时两人有过一段时日的接触,之后便再也未曾见过。而白恪是庶子,本就是随姨娘一起看主母脸色在后府过活,但幸而他身负功名,一心求学,所以一年到头留在伯府的日子也算不得多。
若是何氏的嫡子未曾过世,白恪虽说在何氏眼里有些碍眼,却也并不会将其看做必然除去的眼中钉。而事情坏就坏在,何氏嫡子早夭,昌平伯也没了那方面的能力,而身为伯府上下唯一的男丁,白恪便成了唯一可以继任世子位之人,恰恰正是这点,戳到了何氏的痛处,也是何氏绝对不能忍受的。
后来白恪母子被逼出伯府,冷眼旁观之人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知晓白恪母子不过是遭受了府中巨变下的无妄之灾,实在是冤屈至极。
可这又如何?
只是两个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庶子贱妾,还不怎么值得别人花大力气去多管闲事。
白果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故而心中难免有些替白恪担心。他先前从身边嬷嬷嘴里听说伯府里发生的事,也只当是打发时间的八卦闲谈,觉得既然白恪带着李姨娘已然逃离了伯府,隐姓埋名了去,当是要低调行事绝境反击,在下月的科考中一举拿下个好名次。
若是能得中一甲,有了官职在身,那何氏再想做什么小动作都要再三掂量。
但谁知昌平伯就这么急着去了?
白恪是庶子,父新丧,需守孝一年,如此一来等到下一届会试,还不知又要几年!
白果眉心慢慢皱起,往灵堂外探身的动作又大了些。
谢临怕他冷,唤了王有全拿来披风,帮他系好:担心那个庶子?
白果微微愣了片刻,才缓声说:未入静王府前,我虽是府中嫡子,却只是空有其名,与白恪称不上相熟,但他却从未欺辱于我过庶子不同于嫡子,被正室打压,除了通过科考之外几乎未能有出头之日,想他今日被伯府上下求全责骂,又与我当日经历何其相仿?大抵都是别人脚边的绊脚石,碍了别人的道,便要被磨去脾性尊严,一同打压到地底尘埃里。
他几乎从未与谢临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今时今日情绪使然,便蓦地说了出来。
说完,白果便下意识抬眸看向谢临,涩涩地道:殿下是不是觉得我方才那些话说得仿佛是斤斤计较的市井人了?
谢临扶起他的手,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只沉声道:既是对这昌平伯府心怀怨气,本王便替你铲平了这里可好?
白果被他突然一句吓了一跳:殿下?
谢临垂了眸,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好似真是要为他出了心底那口意难平的恶气。
就在白果惊疑之时,灵堂前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原本守在门前的向外探头的人各自向后推开几步,让出中间宽宽的一条道来,而就在正前方出现一身素裹的身影,双膝跪地,拜伏,之后屈膝前进
他的额前系了白色绑带,此时却已被鲜红浸透,双掌之下也被沙石磨得破皮流血。
孩儿不孝,未能在父亲生前尽孝。白恪在一片无言的寂静中,一路叩拜到灵堂前,虽身行狼狈,但每一个叩拜都做的仔仔细细毫不含糊。
何氏站在灵堂门前,低头看着跪在门前的少年人,心口蓦然涌起一阵恶意。
白恪抬起头,看到眼前拦路之人,眼底浮现一片了然,在何氏尚未开口之前,率先喊了一句:母亲。
何氏心底冷笑,可面上却只装作一副看错了白恪为人的后悔表情,声音幽幽:我当不起你这句母亲的称呼。
白恪垂眸,苦笑一声:难道母亲真要在今天这个日子发作儿子不成?想来父亲在天之灵
你这个不孝的狗东西,还有什么脸提父亲?白意见状站了出来,指着白恪道,父亲生前不见你前后伺候照顾,今日倒是惺惺作态!
白恪苍白着脸色,抬眸直视白意:若我叩拜父亲乃是惺惺作态,那你又算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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