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狐——南山婆(50)
凶狐 作者:南山婆
&凶狐——南山婆(50)
然后被狐狸舔了舔他的手以示警戒。
小兄弟怎么称呼?他问道。
大些的孩子抹了把嘴,咽下了满嘴的食物回道我姓白,单名袆,我这个弟弟我叫他白贲。
白贲?林絮饶有兴趣地重复念道贲,意为美也。小兄弟,你给你这义弟取了个好名字。
白袆挠挠头我阿娘教我识字时给我说过,我识字不多,唯独记得这字。
那你二人今后有何打算?林絮道要不要随我去京城?
虽说林絮始终不曾未报家门,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来历不浅,而能被他带着去京城落脚,应是无人会拒绝的事。
白袆看着眼前这位黑袍男子,这才发现他的一双桃花眼异常好看,是他由北往南一路上从未见过的容貌。
认真的看着他时,像是整个人的神思都完完全全的放在他身上,不为外物所扰。如深渊那般将他整个人都吸了进去。
可他却没由来地生出了退却之心,他也解释不出是什么原因,就是不想这辈子都受他荫庇,躲在这人的后面跟着他。
突如其来的要强致使他还未想周全就脱口而出谢恩人,但我们不去京城,就只想在此处生活
他正说着,忽然看到了边上正吃的喷香的白贲,顿时心下大悔我真该死,就算是不管自己,难道还要贲儿跟着我继续受苦么?过着一顿没一顿也许明日就饿死或者被打死的生活么?
念至此,他于是改了口说道若是恩人愿意收留我这义弟,我定做牛做马感激不尽。
边上半大的孩子张着满口鸡肉的嘴,愣在了那里。
林絮见状笑道:人小鬼大,话里江湖气息重得很,你都不愿去京城了,怎么做牛做马?而且怎么你也不问问你这义弟愿不愿意独自跟着我走,就自己做决定?
原先这林将军的心也不会细到将孩子的情绪都考虑上的程度,且军中所有事都需要他亲自拿主意,所有人都倚仗着他。作为将军,所有压力不由分说地落于他肩上。
而正是如此,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他在生活上也习惯于都独自拿主意,不与人商量的性格。
只是今日被狐狸这么一闹外加不遗余力地一咬,像是咬通了他此方面的灵智,连带着现学现用教训起人来。
白袆有些歉意的转向白贲,替他将嘴角擦干净贲儿,你愿意跟这位为等他说完,已经反应过来的白贲边大哭边扯着白袆的袖子含混地哭喊我不走,我要袆哥哥,我不去
白袆有些动容,心下酸楚,他确实也舍不得这相依为命了一路的义弟,可若是不让白贲跟着恩人走,他害怕会养不活这孩子。
少年小小胸膛里酸疼难忍,也不知自己在掘什么劲,要不就跟着恩人同去京城好了,大不了做他家中仆从,多用心帮他打理事务。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林絮对他说:若是不愿意来京城也无妨,我与此地郡公有些交情,让他帮忙安顿你二人也可。
其实林絮提出带他们去京城后顿时也有些懊悔自己这一时头脑发热的鲁莽。
狐狸是灵物,养着就养着,若是哪天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它自是可以离了这京城远走高飞,世上能供养血液之人千千万万,并不是非他林絮不可。
他也早已经将逃脱的地道打好,不怕狐狸到时候出不去。
而若是再带两个孩子回去作为林府之人怕是最终会连累到他二人。于是及时改了口。
不过怀中的狐狸像是感受出了他现在的心思,停了嘴里的动作,安静下来,慢慢地探出自己的尾巴紧紧缠在了他的腰上,且越缠越紧,竟毫无放松之意,林絮觉着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他不知此刻林怀易是为何又生气,只得拍拍狐狸的背,捏捏他的后颈肉,阻止小仙子继续作妖。
如此甚好白袆声音中有些微微颤抖,眼睛愈发的明亮我能插秧,能锄地,能凿井,什么都可以做,只要,只要能让我有去处,我定全力以赴,不让恩人失望!
边上的白贲虽说未完全听懂兄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感觉出两人可以不用分开,于是就循时夺势的帮腔我也定全力以赴,不让恩人失望。
林絮听言大笑:哪会让你们去做体力活。得趁着年岁,多读写书才为正事。你二人今日在此先好好休息,等安排好事宜我再来告知你们。
白袆听言,急忙起来跪拜林絮的大恩,不过又是在半途就被扶住。
小兄弟无需多礼,我做这些也是为了积修为而已。
虽然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现在还在他腰上缠着的那只作天作地的小仙狐。
白袆觉得他这话新鲜的很,之前都不曾听过有人这样讲。
正疑惑着,起身时林絮斗篷随手而动,开了条缝隙,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里面好像有只雪白活物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看到他发现了自己,又忽然消失不见。
他真是愈发的觉得这恩人神秘莫测了起来。
暂时安顿好二人,林絮就也回了住处。他费了好大劲才将腰上贴着的狐狸扒下来。
不过今日的狐狸看着与平日里耍横捣蛋的样子不太一样,林絮更感觉得出来他的情绪不太好,但又拿不准该如何去哄,总好像他的情绪中掺杂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似是而非飘忽不定。
小仙子,我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林絮抱着狐狸坐至床榻上,将他圈在怀中柔声说。
☆、第 72 章
此时狐狸像是心血来潮那般,化作了本不太爱维持的人身,就着林絮的怀抱,靠着墙将他反箍在自己的天地中,面对面的看着。
即使动作坚定的不由分说,他的目光却依旧纯净无瑕疵,像是这一切都是出生俱来的本能。
不过林絮此时脸色有些不自然,甚至掠过难以察觉的绯红,微微屈起了腿,磕磕绊绊的说道:咳这位俊俏公子,劳烦将衣服先穿上。
一向伶牙俐齿的林大将军此番结巴还真算是少见。
林怀易低头看了看自己,虽说他不曾有覆衣遮体的习惯,但在人世做了不少时间的客,也知道在人前需要穿好衣物。
可是在眼前这个人面前也需要如此么?他疑惑的扯来边上的外袍披上,继续贴近林絮说道你说你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
林絮喉咙动了动嗯,不骗你。他甚至还有些不自然的离远了些,扯过边上的锦被盖在自己身上。
谁知林怀易像是盯住了他那般却步步紧随你用什么发誓?若是做不到又该当如何?
这下林絮知道眼前之人今日是动了真格,不好糊弄我家财不多,府中贵重之物也没有,唯独名头听着还算唬人。就以我为大魏右将军之名起誓,如若哪天再抛下小仙子独自离去,那就罚我此生都受小仙子欺负,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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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地牢的灯烛摇曳中,林絮按了按自己还有些酸疼的腰果真毒誓不能乱起,要是真的哪天应验了,连投冤诉苦的地儿都没有,只得自尝后果。
他看向地上的白贲,终于将这有些疯狂的人与当年那个几乎快饿死的少年联系了在一起。同样的面若桃花唇红齿白。
只是二十几载过去,如今的这人身上多了难以消解的血腥气。
此事我在义父的书信中看到过,也听他身边的灵渠将军说起过。林怀易为了圆话,照样鬼扯一通。
我所知晓的是义父给你们寻了住处,让你们不再风餐露宿,还给你们找了私塾教识字,郡公也受他之托会保你二人未来有事可做,你又是为何与通海帮扯上关系,又是为何如此恨我义父?
当时林絮安排他二人时林怀易也都在,知道他的确花了不少心思在两位苦命少年上,而那郡公也并非两面三刀之辈,且林絮托他帮的也只是小忙,举手之劳而已,郡公不至于做不到。
他也不觉得当年的两个少年会真正的成为背后捅刀的白眼狼,可这又如何解释刺杀之事为通海帮所为?
白贲听了林怀易的话,却更加恶狠狠地说:既然你看过他们的书信,那你总也知道,我大哥放于心上的意难平正是你那位义父吧。林怀易愕然地看向林絮。此话是什么意思?
林絮为难的表情证实了白贲的话。
看你这样子,是还没看到那里么?白贲邪恶的笑道那要不要来告诉你,你那万人敬仰的义父所受到过的,超乎寻常的爱慕之情,然后他又是如何伤了对方这满腔热枕之心的吧?
林絮拉住林怀易没有必要的事我们就不听了吧。他的确不想将这些陈年旧事再重新翻出来讲。
你说。林怀易没被让他拉动,看着白贲我所知晓的不算多,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放你走。
白贲冷冷道自从他走之后,我大哥像是入了魔那般,每日拼了命的读书识字,没有课业时他就到处帮人做小工,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只为赚邮差钱和笔墨钱,能寄书信入京。还自己学起了酿酒,只因
他抬头苦笑一声,眼中像是有泪光一闪而过只因你义父是众所周知的爱酒。
从那时候起,白贲看到的几乎就是大哥四处忙碌的背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起身出门,直到饭点才匆匆回来扒几口饭,又匆匆出门。
等到了晚间回来时,一整天的活已经把他心力耗得不成样子。
可他还要就着月色去识字,拿着树枝沾水在地上写写画画,嘴里总是念念有词。
直到白贲后来自己识多了字,才知道大哥嘴里说的,大多是相思之意。
可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让大哥如此魂牵梦绕的是哪位。只当是大哥在做工时看上某家小姐才如此反常,甚至还跟他闹过,怨他陪伴时间不够。
可每当他看到大哥吵架都没力气,单方面听着他的喋喋不休都能睡着他又心疼不已。学着自己当年被照顾的那样,替大哥褪去了衣裳与鞋袜,打来水细细的帮他擦拭全身。
可大哥真是累到极致,有几次他没走稳,打翻了水盆在地上都没醒来。
日复一日的辛劳。
他对那位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即嫉妒又羡慕,看着大哥早出晚归,他心里总是有说不出的滋味。
直到有一天,应是邮差未至,所以大哥的信未寄出去。放于内兜之中被帮他打理衣物的白贲看到。
泛黄的纸张上,字字句句都是对林将军的爱慕之情。
原来他所假想的贵家小姐并不存在,夺了大哥三魂六魄的,竟是那位恩人。
他记得那天,不敢相信自己,来来回回的将短信笺看了无数次,甚至如今还能背出上面浓情蜜意的话来。
他不仅不敢相信自己,也不敢相信这真是他这位顶天立地的兄长所写出的语句。他这副硬朗开阔的面貌下竟有如此柔情百结的心。
可这一切都不是他的。
他死死捏着那张纸,没由来的,觉得好恨。恨自己为何如此软弱,还需要兄长照顾,恨自己为何偏偏与他是兄弟相称。
直到白袆像是被身上的伤疼的皱了皱眉,白贲才如梦初醒,慌忙将信笺重新放回原处,取了膏药就着昏暗油灯帮白袆抹上。
我那次以后,就处处留心眼,看大哥出门时是否会带上他的荷包,看他做工回来时,是否第一时间先去里屋放置东西很快,我找到了他放你义父回信的木屉,发现居然还不少。白贲暗哑着声音的说道。
我义父都回了什么?有回那些同样的话么?林怀易问道。他还瞥了眼林絮,当年竟还有这种事,与人情书往来?回信回的还不少他怎么不知道?这人居然瞒着他!他不免恨得牙痒痒。
咳,我相信林将军并非是那种来者不拒之辈林絮见缝插针的为自己正名。
说来他也的确冤枉。起初收到白袆的信笺时,上面也只是些报告两人生活的话,加了些他以为的感激之情。
他还大为高兴,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大页纸的勉励之语,让手下路过江南时帮他送去给这孩子。
只是后来的信件中那份感激情从刚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到后来走歪了路,变了味。等他发现这点时,自己也哭笑不得。
林将军也并非绝情之人,更不是迂腐的老学究,他只道是少年心智不成熟,从未尝过爱与温暖,一时受人恩惠混淆了心里的感情。
于是他也就没有多加严厉的斥责,只是在一封封的回信中劝导白袆,告知人世间还有许多他未曾接触过的人与事,不足以将心思放于他这个到处浪荡的人身上,鼓励他多出去看看。
可就这番劝阻之语给白袆看来都能是品出另一番天地来。
陷入爱恋的人总是盲目的,每日翘首以盼等待邮差背影的白袆如是,每天黄雀在后仔仔细细找找白袆的书信的白贲也如是。
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份痴魔的样子却是一脉相承。
可白袆当时每天都陷入自己的心思与事务之中,只顾得上拿赚来的钱供养白贲日常起居饮食,顾不上这义弟的心绪身量变化几何。
每每白贲想跟他坦白时,白袆不是累得没听几个字就昏沉睡去,就是赶着出门,一次次的说着回来再听,却一次次的食言。
到了最后白贲不再提一字,开始变得不爱说话。像是将心思全然倾注于自身成长那般,短短几年光景个头就飞窜,脱下了那副青涩稚嫩模样。
我每天在大哥出门后我也出门,就躲不远处看他却怎么也看不够。白贲说至此,苦笑一声,就像每天都饮下察觉不到的毒,日积月累,直到最后无力回天。
很快,街头巷尾的三教九流他都认识了个遍,各个都能与他称兄道弟,可他心里总还是压着另一个愈发硬朗却愈发沉默的人,即使他二人朝夕相处,无任何隔阂。
不过无论他白天与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在大哥快要回家之前他也会赶回去将饭菜做好,确保白袆在劳累整天后,能吃上热菜,喝上热汤。
在白袆的眼里,白贲始终是那个暖人心的义弟,体贴入微。
他不知道,每至深夜,原先提出分房睡的白贲就会来他床前,借着微弱月光看着他,找出他最近而成的信笺一字一字的看,越是难受剜心他却越是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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