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偏差——野有死鹿(43)
幸存者偏差 作者:野有死鹿
&幸存者偏差——野有死鹿(43)
郑余余很注重这个,他自己就不是很喜欢关铭抽烟,健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关铭在抽烟的时候郑余余感觉很孤独,那时候的关铭像是在想自己的事情,在自己的世界了,但那个世界里是没有郑余余的,同样的,郑余余也不喜欢他在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另一个人一直在打无关紧要的电话,都很寂寞。
刘洁没搭话,没到两分钟,郑余余手机又响了,刘洁听见那铃声,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哭个不停,非常伤心,郑余余也跟她一起坐在路边的马路牙上,周围偶尔有夜跑和加班的人路过,看他们的人不是很多,现在的时尚是不多管闲事。
刘洁崩溃地说:老天爷,我操/你妈啊。
郑余余对着天空说:我替她说声对不起哈。
你接电话。刘洁命令道。
郑余余把手机给她看:挂了。
你打回去。
郑余余只好照办,他知道关铭根本没什么事,多半就是问他到没到家,换药了没有,打过去一听,果然如此。
关铭诧异:几点了?还没回?
走着呢,郑余余没什么着急事,闲在地说,我和刘洁坐在马路牙上聊天。
早点回,关铭说,不是告诉你注意安全了吗?
郑余余早把这事儿给忘了,他一想也是,就说:那不聊了,一会儿打车回了。
关铭:上车后把车牌号发给卢鹏,他是不是醉了?你还是发给我吧。
知道了,郑余余说,没什么事我不说了啊。
换药,关铭赶紧说,我现在在郑老家,一会儿他睡了,我不方便再给你打电话,就不打了,你记得换药。
你去那儿干什么?
他身体不怎么舒服,腿疼。
郑余余又问了两句,两人聊着聊着又有些收不住的意思,刘洁靠在郑余余的肩头,偷听墙角,但是他也不是很在意。
一个电话打了五分钟,但其实都是些有的没的,郑余余有些不好意思,对刘洁说:打车回吧。
刘洁冷静下来了,仿佛和刚才不是一个人,说道:走吧。
晚风吹得人很舒服,郑余余和她在街口分手,他先把刘洁送上出租车,刘洁回头冲他挥了挥手,非常潇洒的样子,郑余余说:到家给我发微信。
没问题,刘洁带上车门,说,你也注意安全。
郑余余心里忽然涌上了一阵强烈的不安,几近将他扑倒淹没,他忽然把住车窗,司机已经开出去,被他吓了一跳,急踩刹车。刘洁也吓着了:怎么了?
郑余余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说:没什么。
刘洁却反应过来,爽朗地笑了:你在想什么啊!
到家给你发微信,刘洁笑话他,说道,傻/逼啊。
有那么一刻,郑余余以为自己要失去刘洁了,那感觉来得迅猛,他以为是真的。回到家之后,看见刘洁给他发的微信,他给自己的那种感觉找到了一个理由,他可能确实是失去了刘洁,失去了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的刘洁。而事实上是,如果你不是你,而变成了这个社会上的其他人,你也未必是活着的。
第二天之后,整个分局都大变模样。任局第二天还来上班,但是下午就走了,丰队在任局走后的半小时来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尴尬,郑余余和刘洁为了躲避尴尬,外出了。
关铭说得没错,这件事还没完,等他俩回来的时候,气氛又不一样了,单位又来了两个新人,有一个又是降职来了这边,另一个是平级调整。
卢队的阴郁好像可以实体化了,谁叫也懒得搭理,郑余余找了个机会跟他汇报工作,说道:叶安琪的电话也换了,但是我们又找到了她在国外的同学,今天下午应该就能联系上她。
联系吧,卢队说,当年涉案人员是谁在跟?
小赵他们,郑余余说,丰队好像也跟了。
卢队一闭眼,说:去吧。
队长,郑余余说,你要是真撒手了这个案子,就更完了,你不觉得吗?
我不撒手,卢队说,这是我的案子,凭什么撒手?
好。郑余余放下心来。
卢鹏坐直了身体,说道:好好干吧,做好眼前事。
叶安琪那边应该是知道他们的一些进度,居然换了电话,郑余余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上头要调整他们分局的警力,也不是没有道理。
叶安琪还是联系不上,给他们办案造成了一定的困难,她作为嫌疑人的证据不足,走程序难度很大,更何况也要考虑情感方面的问题,不能轻易这样做,所以刘洁还是去做她妈妈的思想工作,只有这样才是各方面都很经济的了。
小赵他们去提审当年的涉案人员,主犯一人、从犯三人,主犯判得是死刑,从犯最少的量刑也有十五年。
但是提审的结果也不算好,时间久远,犯罪嫌疑人除了一遍又一遍重复过的案情经过,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能交代。
一时之间,案情还是没有更新的进展,但是关铭所说的控制和渗透却已经要到来了,专案组现在算上丰队也只有五个人,丰毅驹以前和他们相处过,工作负责,人也挺和善,看他的意思,好像是暗示上面要重组这个专案组。
郑余余除了自己其实其他人都不算多么信任,并不觉得如果换了人就一定能办好这个案子,所以压力很大,想在局长上任之前,把这个案子赶紧查清楚,以免再出意外。
卢队的意思是,明确告诉她妈,如果再不交出叶安琪,就走刑事程序,定叶安琪为主要嫌疑人,走引渡的办法。但郑余余觉得这应该作用不大,叶明易也是警察出身,做到局长的位置,他如果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把他女儿送出去。
引渡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她们应该也是知道的。
晚上的时候,刘洁打听了叶明易他妈有约,等她九点多快回家的时候,第三次又去拜访了她。
郑余余本来也要跟着去,刘洁没让他跟,说有男人在反而不好。刘洁走之前说:我三顾茅庐,她是一块顽石,也要让我捂化了。
郑余余觉得她工作还挺靠谱的,也跟着挺有自信的,但主要还是觉得,叶安琪是无罪的,所以叶母或许可以被他们感化。
但刘洁仍旧是让人给赶出来了,话都没说上两句。他们几个人都毛了。
卢鹏说:可能专案组换人了,她就愿意说了。
她恨咱们吧,刘洁身心疲惫,咱们把人家老公搞进局子了。
郑余余:恨是正常的,但她都不管他女儿吗?
没给你说吗?卢队说,专案组换人了就会管了。
这接二连三的事弄得郑余余都没有力气再生气了。
晚上给关铭打电话的时候,郑余余抱怨了两句,关铭安慰他:没关系,这证明这案子肯定是要破的。
你懂不懂我的意思,郑余余脾气有些压不住,不是破不破的问题,是谁破的问题。专案组换血,那还有你什么事儿?等着被处分吧。
关铭说:你如果提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会觉得其实也没什么。
郑余余说:我不,我要争取。
他俩总是理念不合,关铭老是不愿意抱有希望,郑余余却从来不做最坏的打算,但关铭倒是很欣赏他的性格,说道:那你要加油,我等着你了。
郑余余又泄了气,说道:还不知道从哪入手,一团乱麻。
关铭试着建议道:你不如从游戏入手。
郑余余没有立马明白过来。
这个游戏可能还是有问题的,关铭说,你想想范常志、范常军他们兄弟俩,查查范常志的朋友,顺着刚开始的思路试试。
如果那个人是把视频里发到游戏论坛里才引来的这些人的杀身之祸,关铭说,那这应该和范常志没什么关系的,但范常军居然也被扼死了,我觉得不像是巧合。
郑余余一刻也不想等,此时已经十点多,他穿了衣服就要回局里,匆匆忙忙地要挂电话,说道:我先挂了。
等等,关铭赶紧说,换药!
换个屁!郑余余说,我要破案!
关铭又叮嘱:注意安全,而且我说得不一定对。
关铭,郑余余突然严肃地说,你说得一定对,你是最棒的。
关铭笑了。
郑余余想,如果关铭不爱表达观点,他就一直夸关铭,让他自信爆棚,总会有一天也能像别人一样,就算不确信也能勇敢表达的。
郑余余说:我要挂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爱你,关铭说,爱郑余余。
郑余余脸上挂着笑走出房间,正好看见他爸在客厅换鞋,郑父说:这么晚了,又出门?
回分局,郑余余说,有新线索。
嗯。郑父有些沉默。
郑余余就去穿鞋,他正要走,听见他爸问:关铭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还在查,不清楚,说是要看影响下处分。
嗯,郑父说,这是正常的。
郑余余不知道他爸要说什么,直起腰来看着他,客厅只开了一盏黄色的小灯,有点黑。
郑父说:我听说,你们局里要有大型的人事调整,新局长可能要从省会调过来。
是谁?
我说了你也够呛认识,郑父说,前一段时间那边闹了点动静,你们应该是不知道,这个人得罪了点人,这属于明升暗降,这种人,心气儿高,你在他手底下做事,注意点。
郑余余说:不是说是因为要调整这边的警力吗?这出发点就有些不一样了。
这不算调整吗,郑父说,我说他心气儿高,不是说他没能力。在队伍里得罪了人,你想想能是因为什么?
郑余余明白了大半。
郑父:你告诉你的同事机灵着点,尤其是那个卢鹏。至于关铭别太惦记他。
郑余余马上咬住这个话:什么意思?
他能有什么事,郑父说,他大有用处,就没人会真的动他。
但是王局也说要看影响。郑余余不安。
郑父:如果是团伙作案,余斌就是个从犯,影响能有多大。关铭为社会做了多少贡献,这影响又怎么算?这都是小事,关键是,关铭不缺人保他。
郑余余看着他爸,有些不可置信。
郑老难道就干看着?郑父说,他们局长也不可能不要他,再说了,实在不行,再来九江这边,我不是在呢吗?
郑余余赶紧低头,眼里砸在瓷砖上了,匆忙地转身说:爸我得走了。
他爸还是那句话:注意安全。
他听了很多人,跟他说了很多句注意安全,但他第一次从这句话里感觉到被很多人爱着。
郑余余有时候会感觉不满足,他会觉得关铭对他不够信任,两个人的爱不够契合,他觉得爸妈对他的爱里永远有其他的杂质,包含着期望和苛责,又觉得自己和同事朋友之间的相处,都太过平淡,如果不是这份工作在支撑,可能马上就会断掉,这种不满足时常会出现,他没有影响郑余余的生活,他依旧能健全的生活,但没有这种不满足,又很不一样。
他才意识到,人和人存在着太大的个体差异性了,感情不可能没有杂质,人不能追求一往情深和勇往直前,只能求这份感情一直都在。就算他做了令人失望的事情,也不会因为这样而失去了这份感情。
郑余余坐在车上热泪盈眶,也从来没跟人提起过这个夜晚。他在去分局的路上,解开了自己的那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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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没想出办法来!
第46章 英雄葬礼(八)
郑余余回去时, 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卢队在查口供笔录,门突然开了, 吓了他一跳。
郑余余问:你是刚来还是没走过?
刚来, 卢队说,我仔细琢磨了,还是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
卢队:咱们是不是想得太局限了,未必所有的受害者都是被扼死吧?只是扼死的被咱们发现了。
那咱们查卷宗?郑余余问。
嗯, 卢队说,你回来的刚好, 我正想把你们叫回来, 你给小洁他们打电话吧。
郑余余又把关铭的想法告诉了他,卢队想了想, 说:那你跟这条线吧, 笔录你来查吧,把之前的嫌疑人的笔录都捋一遍,卷宗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叶安琪呢?郑余余问。
卢队:小赵联系她同学,好像还没约上时间,我跟他说限他明天晚上必须联系上叶安琪,咱们不管他, 让他自己想办法。
叶安琪这边才是大事, 郑余余其实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但是也确实没别的办法了。
郑余余重新看了一遍当日的范常志和他爸的口供, 看到六月十七日的时候, 范常志招供,说自己杀害了自己的兄弟,之所以选择扼死是因为曾经看到过一则相关的新闻。
他忽然想起来,关铭在这个时间段,审完了范常志之后,问他们要人手,要查近十年的卷宗,尤其是17年的一起杀人案,犯罪嫌疑人在出租屋里把自己的女朋友扼死,但是因为那起案件是跨省的,所以大家都觉得不可能。
郑余余好像是豁然惊醒,如果是一个人单独作案,可能性确实不大,那如果是团伙作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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