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簿·星海——与沫(148)
功德簿·星海 作者:与沫
&功德簿·星海——与沫(148)
那些往事至今回想起来,都会让容远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他也会常常回想起第一次遇到德罗布克时的场景。
那时,他们一行人刚刚结束了一次大任务,便将飞船停泊在附近一个旅游和商业都很发达的宜居星上暂时修整。众人腰缠万贯,各自散去消遣,女孩子们有的去买衣服,巴拉比去学习当地的特色菜,其他人有的在山野间幽居,有的去(xiao)金窟玩耍,有的去各种险地挑战自己,还有的就宅在飞船里玩游戏。容远对自己队员的品行很是信任,因此他们私下里去做什么,他向来都很少过问。
那时重要的人都还在,容远每隔一段时间还会返回地球看看老朋友,他没有背负什么沉重的东西,灵魂轻得像长了翅膀一样向往自由翱翔。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他都热衷于探索当地各种或者奇妙或者危险的地方。就算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陨石,在他眼中都有百般趣味。
跟在容远身边的,除了豌豆、诺亚、二号(也即后来的阿尔法)以外,队员中跟随的只有始终像影子一样留在他身边的夜翼。
诺亚是容远从功德商城中兑换的第一个量子机器人,它可以随意变形,同时还是个话痨。
豌豆连接了当地的网络,搜索一阵说:有了,这个国家的东南高原上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至今都没有人能探测出它到底有多深。所有的仪器在深入洞穴的一百千米左右就会失效,而进入洞穴的人类、动物至今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这个被叫做地狱之眼的洞穴又被称作这颗星球上最恐怖的地方呢!
在它说话的时候,阿尔法和夜翼始终像管家和护卫一样紧紧跟在容远身后,而距离他们不远处,诺亚变形成一只宠物狗的样子摇头摆尾地跟在后面,当有人因为它的可爱而投以视线的时候,它就飞快地变一下形或是眼睛变得血红,或是背上突然出现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甚至是脑袋突然掉下来!
虽然只有很短暂的一个瞬间,却已经把周围的路人吓了个够呛!
于是容远等人就听到身后不时地传来路人的惊呼声!
啊!
啊!
天哪!
鬼呀!
妈妈
容远额头的青筋跳了又跳,等到诺亚吓哭了一个小朋友后,他忍不住怒声道:诺亚!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做这么无聊的事了。不过我刚才是真的没发现那小鬼居然那么胆小!他都敢对着自己两倍高的成年人拳打脚踢了,居然接受不了一条没有脑袋的狗!狗怎么了?狗不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吗?呸!双标狗!居然欺骗我们狗的感情!
首先,前辈您并不是真正的狗,不应该以狗自居。不懂调侃的二号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其次,刚才那个孩子之所以对你感到恐惧,不是因为狗的外形,而是因为你把自己的头变没了!
唉!你这呆子,这么简单的问题,聪明的诺亚前辈会想不明白吗?
诺亚长叹一声,跑到容远身边用头将二号挤到一边,然后顶了顶容远的腿说:容远你看,这呆子不光没有一点幽默细胞,连最基本的逻辑推理能力都欠缺啊!咱们不如把它拆了,然后让我吞掉算了!我记得以前有个电影还是小说来着,就有这样的情节男主角吞噬了平行世界中的自己然后变得无敌强!虽然二号比我自己还差得远,但复制体应该勉勉强强也能让我变得更强一点吧!
二号居高临下地斜视了它一眼,内心或许充满了吐槽的欲望,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容远弹了下诺亚的脑袋说:闭嘴!再废话我就先拆了你!
好好吧!
诺亚幽怨地看了眼容远,垂下头,闭上嘴巴,但失落的声音还是从肚子里传出声音说:唉,我就知道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远远,你不爱我了吗?
容远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隐约间好像还听到夜翼那家伙的闷笑声,他眉头一挑,杀气腾腾地看向诺亚,咬牙道:诺!亚!
诺亚脖子一缩,夹着尾巴转身就跑,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爆笑声,好像有很多人鼓掌、欢呼、大笑,快活得不得了。
几人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只见十几个当地的青年男女聚拢在一起,又笑又喊,喧闹无比,肆无忌惮地吵闹着,好像很享受这一刻成为众人视线中心的待遇。
在这种旅游业发达但管理方面没有跟上的地方,很容易就出现这种情况当地的居民因为众多游客的存在轻而易举就生活富裕无忧无虑,因此当地人尤其是年轻人就缺乏责任感和奋斗的动力,整日游手好闲,吃饭嫌盐少,喝水嫌茶凉,如井底之蛙一般自高自大,什么也看不起,更不会顾虑其他人的感受。
这种混混,容远几人都见得多了,不以为意,正要继续离开,忽然又都皱起了眉头。
那些混混哗地一声散开,露出了站在他们中间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裹,长相看不清楚,因为此时他身上被人浇满了散发着异味、颜色也十分诡异的恶心液体。
那些当地的混混们就是在笑他。
少年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一滴灰黄色的液体从他的睫毛上落下来。他伸手抹了把脸,将本来就很脏的脸抹得更花了。
众人又一次大笑起来,指着他用土话骂了些傻子、白痴之类的。少年好像没有听懂,看着众人开心的样子,于是他自己也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没有半点被人欺辱的愤怒和阴霾。
那些人围着他嬉闹一阵,有人似乎还想踢两脚,最终却因为他身上太脏放弃了。等到那些混混们闹够了,换个地方找别的乐子,他才用袖子擦了擦小包裹上的脏东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正好路过容远等人身边。
小鬼,需要帮忙吗?夜翼低声问道。
少年愣了愣,四处看看,又指了指自己,确认夜翼是在跟自己说话以后,他慌忙摆摆手说:没事,没什么的。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是在跟我闹着玩呢!
什么闹着玩,他们是在玩你吧!容远脱下自己的外套扔在他头上,说:擦擦吧!那些不把你当人看的,可算不上什么朋友。唔不过,如果你自己都觉得无所谓的话,那也是你的选择。
漫不经心地说完后,他双手插在兜里继续往前走,阿尔法紧随其后。
夜翼想了想,从口袋里逃出两颗糖,放在少年手中,快走两步跟上去。
诺亚现在还不太敢离容远太近。它落在最后面,路过少年的时候顺便像真正的狗一样把鼻子伸过去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然后打了两个喷嚏,甩甩头跑了。
少年德罗布克拿着糖,小心翼翼地捧着衣服,呆呆地注视着远去的背影。
那时,容远只将这个短暂的相遇当做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转眼就抛在脑后了。双方甚至都没有问过彼此的名字,更不知道今后竟然会成为生死与共的队友。
数年之后,飞炎队又偶然救下了被星盗当做奴隶掳掠的德罗布克,他一眼就认出了容远等人。再后来,他就以医师的身份加入了飞炎队。
漫长的相处时光中,德罗布克也跟容远说过自己的身世他的母亲是非自愿地怀上了他,因此出生之后没多久他就被母亲抛弃了。而他的父亲则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混子,酗酒、(du)博、家暴,在德罗布克十岁的时候那个男人因为杀人抢劫罪被逮捕判刑。
因为他是罪犯的儿子,周围没有人愿意与他来往。在那闭塞的小镇中,所有人都对他抱着冷漠、鄙夷、疏远的态度。
比从被欺凌中长大更可怕的,便是被整个世界都隔离在外的冷暴力。
也因此,那些混混拿他取乐的行为,反而成为了他心中难能可贵的友谊。
但每个人的承受都是有极限的。实际上在容远等人遇到他的时候,德罗布克已经萌发了死志,他手中的包裹里装着的就是他刚刚买来的一瓶毒性极强的农药。然而那件衣服,那颗糖,又让他重新产生了生存的希望。
有时候,或许人只是渴望着那么一点点纯粹的善意而已。
污浊之土,开出皎皎之花。
尽管德罗布克生长的环境是那样恶劣,成年以后的经历也颇多坎坷,但他始终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他一直都严格地要求着自己,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做任何违背道德的事;与人交往的过程中,他总是最先给出信任和善意的那一个;不管被骗多少次,他还是不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别人。
不是不会,只是不想。
众人嘴上都说他傻,实际上谁不喜欢他的善良和纯粹?就连毒舌的伊斯力都有一次评价:布克是我们当中最干净的那个人!随后他有立刻对容远说:当然啦,队长,我不是在说你
数十年匆匆而过。
德罗布克的种族寿命较短。容远等人看着他长大,又看着他老去。飞炎队里也有人离开去陆地上结婚生子,但他却从来没有产生过离开的想法,有时间的时候总是在钻研医术。他在这方面天赋异禀,渐渐成了联盟中数得上号的名医。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头发半百的德罗布克曾经这么对新人文达笑着说:飞炎队就是我的家啊!这里的人都是我的家人,我怎么舍得离开呢?
第210章 210
对不起, 队、队长,我我让您失望了
硫卡或者说德罗布克偷偷看着容远的脸色,小声说道。
容远的脸色白得像玉石一样, 浅褐色的瞳孔平静无波,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就让德罗布克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德罗布克第一次见到容远的时候只是一个出身贫寒、甚至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孩子。那时出现在他眼前的飞炎队众人就好像浑身都发着光一样,尤其是容远, 更是让他仰望而崇拜,却又感到遥不可及。
之后加入飞炎队, 德罗布克觉得自己一声的运气大概都用在此处了。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终于有了归属。队伍里的大家都对他很好,而作为队长的容远, 更是让他既满怀敬爱,又有些畏惧。因为其他的队友虽然也很强大, 但相处久了, 自然会了解彼此的弱点和性格。脾气最好的墩克也会大发雷霆,总是充当和事佬的巴拉比被气着了也会大喊大叫,毒舌的伊斯力会被拳头大的蜘蛛吓得喊妈妈,沉默寡言的夜翼在柔弱可爱的小动物面前完全没有抵抗力。
唯有队长容远,德罗布克从没有见他情绪失控过,也不曾见他脆弱恐惧过,他永远都是那样冷静、淡定, 那双眼睛好像已经看透了一切,又好似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动容。他是飞炎队的定海神针,因为他的存在, 不管在什么处境下,众人都不会彻底陷入绝望;不管遇到了怎样的困难,他们永远都自信满满、无所畏惧,因为他们的队长是那个容远。
德罗布克对容远的憧憬和敬畏,并不曾因为天长日久的相处而消除,反而时日越长越深厚。
尤其是他现在很清楚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他不敢奢望容远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更不敢虚言诓骗,他甚至不敢抬起头来,只怕看到一双充满失望的眼睛。
过了许久,德罗布克听到容远说: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时,超新星在近距离内爆发,即便是容远若非豌豆拼命保护也活不下来,更何况是其他人呢?容远曾经抱着百万分之一的希望寻找过,却一无所获。
他一直以为,当年一起出去探险的众人当中,只有自己活下来了。
回想起当初恐怖的一幕,德罗布克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下意识将手放在脸上。过了好一阵,他才止住那种颤抖,然后,他摘下了面甲,又脱掉了上身的防护服。
容远瞳孔猛地一缩。
难怪他一直要将自己藏在防护服的后面
眼前的德罗布克几乎不能被称之为人了。他浑身的皮肤都被灼烧干净,一只眼球暴突,另一只眼眶中是个鲜红如血的圆球在滴溜溜地转动,鼻子只剩下了两个黑洞,原本是嘴巴的位置半边血肉融化黏连,半边则是狰狞的牙齿。赤红色的、宛如藤蔓一样的爬满了他的头颈,让他看上去比传说故事中的恶魔还要令人恐惧。
他的上半身也是如此,红色的血管和肌肉骨骼凌乱的交错着,有些地方肋骨凸出犹如盔甲;有些地方则肌肉凝结成团,怪异地凸起来,犹如一只只怒瞪的眼睛;血管有的细如发丝,有的粗如小儿手臂,布满了全身。
德罗布克之前穿着防护服的时候看都不敢看容远,但此时脱下这身衣服时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见容远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有些震惊以外,之后便一如既往,没有半分厌恶与恶心的神色。
不知怎地,他有些失望,似乎是期待着能用自己现在的模样把容远吓一跳。但无疑地,容远此刻的态度让他内心紧绷的情绪放松了很多。
德罗布克苦笑道:不愧是队长我自己都不敢看我现在的样子。
队长,您觉得我这样,算是活着吗?
不等容远回答,德罗布克只是略一停顿,就继续说: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在飞船里只是恰好往窗外看了一眼眼睛就瞎了
然后,我只感到剧烈的痛苦太痛了,浑身都像是被火烧一样,但比那还要痛苦几千倍几万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都没办法晕过去,只能被动地承受那种痛苦!我甚至想要杀了自己,但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整个人动弹不得。除了痛,什么都不知道
在那种情况下,我对外界也没有丝毫感知。所以队长你要问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但这些年,我自己其实也有一些猜想和研究,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几分贴近事实。
鉴于当年义父是在距离爆发地三十五光年的地方捡到了我,所以我想,或许当初在爆炸的喷流吞没飞船的一瞬间,我所在的地方正好卷入了黑洞,然后在一瞬间被送到了三十五光年远的地方。
按理说,我原本是活不下来的就算超新星爆发的喷流没有杀死我,黑洞的引力差也会把我撕得粉碎!但在那时候,我身上正好带着一块之前在星云附近捡到的宝石。危机发生的一瞬间,那块宝石不知怎么融入了我的身体,让我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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