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月——翡冷萃(11)
海底月 作者:翡冷萃
&海底月——翡冷萃(11)
婚礼前的规矩和婚礼的流程安排得一丝不苟,这会儿倒把规矩全丢了,关键是两边谁家都也没提。
徐盈玉不提,是因为她压根不想见越仲山,越家那边不提,应该是越仲山的时间表上没这个安排,也没谁能做得了他的主。
但按道理来讲,越家那边还好说,之前见的不少,最近江明月还给越仲山奶奶打过两个电话。
可婚前徐盈玉就没正式见过越仲山,他怎么也得把人领回家一趟,是对越仲山的尊重。
二十四拜都拜了,没道理差最后这一哆嗦。
徐盈玉一时没接话,江明月不等她找借口,抢着说:那就先这样,我问过他再跟你说,挂了啊妈。
越仲山从卧室走出来,赶上他挂电话,江明月也没问他有事没事,直接跟他商量:你今晚上能不能把时间空出来,没急事的话,咱们回我家一趟。
他想着越仲山应该不会拒绝,果然,虽然整个人还是冷冰冰的,等了一会儿,江明月还是听见他问:晚上住哪?
可能要住家里。江明月把烤吐司切开,实话实说,我妈说她想我了,住一晚行吗?
越仲山敛着眉眼,注意力似乎都在他自己的餐盘上,过了好一会儿,等江明月吃完一半早餐,他才说:随你。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得到这种风格的答案,随你,江明月品了品这两个字,十分为自己以及越仲山的下属感到同情,继续吃饭。
早饭的主餐是生滚鱼片粥,江明月加了片吐司煎蛋,一小碟坚果,粥烫,面包干,到学校仅过一条马路的路程给了他勇气,足足吃了二十分钟,才准备出门。
秋凉了,他穿一件zegna的白衬衣,裤子还是水洗蓝的牛仔裤,搭板鞋,考虑到今天回家,才又折回衣帽间,随手换了个书包,阿迪的扔下,拎了个登喜路,再拿块表戴上。
Van bsp; Arpels的经典款,白金表圈,砂金石表盘,哑光黑的表带,不带什么钻,价格和样貌都很不打眼,但也应该不至于再让徐盈玉专门唠叨他的不讲究。
越仲山不知道在找个什么文件,在书房和客厅进出好几次,刚好跟江明月一起出门。
他走在前面一步,伸手开门,露出腕表,是跟江明月的同系列,虽然是最贵的那一款。
两人在电梯里肩并肩站,下行到二十二楼,进来一个老太太,跟江明月打招呼:小江上学去?
江明月把她往里让,伸手去按关门键,边说:是啊,您去公园?
早从公园回来了。老太太满脸的笑,我们六点钟就起,买菜、做饭、锻炼、收拾屋子,这会儿都是大上午了,去超市看看有没有打折鸡蛋。
这会儿刚七点四十,江明月还困着,后腰发酸,衬衣扣子系得很紧,生怕再像前两天那样露点不该露的东西。
老太太是他偶然认识的,儿子在科技园开公司,挑了这儿给老太太买的房子,让她热闹点养老。
前天早上,江明月腰酸腿疼加上直男心理崩溃,在单元楼门口蹲了会儿,碰上她买菜回来,以为江明月低血糖,非要他上去吃口饼干,最后江明月帮她把一大袋打折的蔬菜拎了上去。
聊了两句,老太太又朝江明月旁边看。
他们站在一起,江明月的眼睛圆呼呼,脸上带着笑,浑身都是青春气,但另一个一身正装,领带打的是温莎结,绿松石的衬扣抵着藏蓝暗格纹的布料,头发整齐地拢着,眉眼漆黑,显得面部轮廓深刻,满脸严肃。
两个人气势迥然,没碰着手,也没揽着肩,甚至江明月离老太太更近些,可她看着,就是不像陌生人。
江明月不指望他能自我介绍,主动说:这是我先生,他姓越,叫
越仲山。老太太犹豫道,是这个名字吧?我人老了,记性不太好。
江明月奇怪,刚诶了声,老太太又说:你们是两口子?
江明月说先生倒还顺口,可听别人说两口子,就有些脸红。
江明月没开口,越仲山接话说:是这个名字,上次您没问,是以前就认识?
他刚才沉默,但开了口,语气却也非常客气。
老太太看他的眼神变得非常亲切,笑眯眯道:我是过后才想起来,你是给我儿子投钱那个大老板,上次我看视频,就说怎么有这样俊的小伙子,我儿子还说,老板本人比那视频里头还俊老板,关想干的怎么样?他性子是有点轴,但是真的肯吃苦,有不好的地方,只管骂他,他听得进去。
江明月听明白了,可能就是一次注资的讲话视频,但这种场合太多太普通,越仲山应该不会也没有必要刻意去记,这个关想,对越仲山来说,可能就是个面目模糊的路人甲。
没想到越仲山说:关想工作很好,关卡科技的发展前景也非常好。
我都不懂怎么就要叫关卡,年轻人就会起这种奇奇怪怪的名字。老太太笑得脸上的皱纹深了一层,她看看江明月,又对越仲山说,你媳妇儿比你俊。
江明月下意识也看越仲山,见他面色不变,又很客气地回了个:是。
几句话的时间,电梯刚好到一楼,越仲山把老太太让出去,跟江明月并肩走。
他忍了忍,还是问:你记得她儿子?
不记得。越仲山理所当然地说,科技园的项目都不够等级在总部开会。
他转眼看江明月:只是最近几个月的项目里,应该只有一个姓关的,我又刚好有印象,因为副总说,他们在两季度中赔钱最多。
这段话讲得语气平平,但内容好像令人堪忧。
江明月不知道怎么接,越仲山又说:会赔钱的公司也会赚钱,如果连赔都不会赔,注资都找不到。
江明月当然还是不懂,他能懂才是怪事,但今天的沟通氛围让他有点受鼓励,如果晚上回家能保持这样的状态,那他在徐盈玉那里,也就不至于太下不来台。
然而很快,没有第三者在场时的氛围就冷却下来。
越仲山上了等着他的车,江明月跟他再见,他没回头,车玻璃随着汽车启动缓缓关上,遮住了越仲山爱理不理的侧脸。
他进了学校,碰上一个昨天去聚会的高中同学,两个人边说边往里走,江明月手机响了两声,是刚才碰上的二十二楼的老太太,两人上次就在业主群里加了微信。
她发的是语音,好几条的58秒。
江明月听完,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刚才越仲山一句带过的上次您没问里的上次是什么时候。
老太太说,好多天之前的一个晚上,她见过越仲山,十点多,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着,靠着沙发背好像睡着了,她怕是哪家的喝了酒走不动路,半夜冻感冒,才去问了问。
江明月想一想,只能是婚礼结束越仲山说去出差的那天。
在老太太描述中的越仲山十足一个小可怜,吵架之后不敢进门,江明月没办法把他们重合成一个人,不过考虑到她过人的热心肠和善良,好像也就没那么奇怪。
老太太继续苦口婆心地劝江明月,说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何况两个男人过日子,哪有没矛盾的时候。
道理讲了一大堆,最后用有些尴尬的语气说,这么大一个老板,就因为怕媳妇儿不敢进门,给别人听了肯定要笑话,让江明月以后可别这样了。
江明月听得目瞪口呆。
第16章
晚上回家,徐盈玉不很热情,越仲山也浑身冷淡,饭桌上只有江明月肯调节气氛,但不太够,一顿饭下来,也不过是三言两语。
刚吃完饭,徐盈玉就说约了别的太太做脸,将近七点钟的光景出了门。
越仲山在大厅左侧的开放式书房办公,八点多的时候,秘书送来一份文件,江明月给他找了自己的钢笔签字。
秘书一时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江明月让他们谈,自己上了楼。
徐盈玉叫他回来,是不放心他,这段时间压了一肚子话想说,闹别扭也是暂时,没多久,也就回来了,跟江明月到二楼的小茶厅说话。
先说些近况,徐盈玉的社交圈子一直不算大,数下来,除了打牌和做脸,也只剩下看秀和买楼,最近因为担心江明楷,后两项就免了。
当下正是马齿苋青黄不接的时节,着手重来,江明月能做的有限,大多是一些准备工作,也给实验室其他师兄师姐打打下手,洗试管是日常作业。
所以,这学期除了研究生考试之外,他基本没别的重要的事。
下周要跟信托见个面。江明月说,其他的没了,就是上课。
徐盈玉最近都没听到信托那边有什么消息,道:谁要见你?
江明月解释说:不是咱们家,是越仲山那边。
不可撤销人生保全信托,受益人多为配偶和子女。
他抿抿嘴,配偶这两个字让他觉得脸热,没看徐盈玉:他秘书跟我联系的,具体的到时候才知道。
她看了两眼江明月,迟疑道:多少钱?
秘书在电话里跟他说过,对徐盈玉更没什么不能告诉的,江明月说了个数字,徐盈玉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
结婚之前,江家律师拟定的需要江明月跟越仲山签的婚前协议繁琐详尽,他这边的信托又一顿操作,将来不管怎么样,江明月的财产都跟越仲山没有一毛钱关系,原本,越仲山的也是。
可现在他却又有这一手操作,跟拿着十个亿白送江明月没什么差别。
江明月知道徐盈玉想什么,不过他自己倒很平静:这也是种保护财产的办法,我就去签个字,退一万讲,以后万一他有经济纠纷,不管欠多少,人家怎么清算都算不到这笔钱上面,到时候他找我要,我也不可能不给。
徐盈玉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有些好笑,绷着脸笑了一下:怎么就不可能不给?签到你名下,就是你的钱。
江明月笑嘻嘻地抓她的手:那我也太蔫坏了点儿。
徐盈玉很快又不笑了:人家就看准你这么好摆弄的性儿。
话说得不好听,但江明月的理解其实也差不多。
越仲山不是会做赔本买卖的人,他会这么操作,只能是因为没看上江明月能翻出他的手掌心。
江明月倒也没觉得不忿,可能跟自己太有自知之明有很大关心。
妈,江明月拖长音调叫她,他没把我怎么样,再说了,咱能不能讲讲理?嗯?下周一还去接大哥呢,光凭我一个人,事情办成什么样您也知道,大哥这会儿能出来吗?
徐盈玉顿了顿,道:反正这些事儿在我心里永远过不去。
什么事,江明月知道,三年前不明不白的那一晚,和江家危急时分越家提出的婚事,江明月大包大揽地应下来,她不愿意,更多是心疼。
江明月脸上露出个笑,又打算哄她,被徐盈玉堵了回去:你也别在我这儿卖乖,说句实在话,妈不喜欢他,根本是件不足为提的小事,重点是,你喜不喜欢他?
这话问得没意思,如果不是因为江明楷,江明月现在的结婚对象就是罗曼琳。
他们以前是好朋友,什么话都能聊,但现在两个多月没联系了。
徐盈玉也觉得这话重了,没再开口,但也因为被哄惯了,没服软,只侧过身坐。
江明月静静地陪她待了一会儿,剥了几颗荔枝,跟徐盈玉一人一口分着吃,又喝了半杯水,才起身说:不早了,我回去睡了,明天一早还得起。
徐盈玉语气还硬着:周六起那么早做什么?
江明月好脾气道:我刚才听他们谈事儿,他明天应该还去公司,第一次回来住,不好让他一个人走。
徐盈玉心里憋气,但也知道,江明月做事总先考虑给别人留体面,恰是她跟江明月的爸爸从小的教育,就说不出什么不讲理的话来。
回房以后,越仲山没睡,背对着江明月,在书架前看什么东西。
听见开门的声音,也只回头看了一眼,视线淡淡地在江明月身上扫过,就转了回去。
他已经洗过澡,肩上随意披一块浴巾,长到大腿根,前面大多露着,下面只穿条子弹内裤。
江明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踏进门后只觉得压抑,回手关上门,转身朝浴室走。
等他出来,越仲山也上了床,浴巾扔在椅背上,浑身上下仅一片布料,胸肌腹肌整整齐齐地露着,形状并不夸张,全是看着就知道结实有力的线条,随意屈着腿,不甚在意地靠在床头,低头看手机。
江明月的睡衣穿得很整齐,他甚至刻意没选睡袍,挑了身高中时候的格子睡衣,棉质的,看得出来穿的时间有点长,但也带着格外的软,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还真有点高中生的样子。
他在另一边上床,动作尽量小,拉开被子躺进去,床垫都没弹几下。
平躺了一会儿,感觉到越仲山一直没动,江明月一贯地装不下去,只好重新睁开眼,转头说:不睡吗?快十一点了。
刚说完,越仲山就随手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边躺下边说:睡了。
动作快得让江明月有点意外。
他的床是标准双人床,以前不觉得小,但今天乍一跟越仲山从新房换到这里,感觉就格外明显。
两个人没有刻意挤到一起,可枕头本身就没分开,越仲山躺下,和江明月只隔一个巴掌宽的距离,几乎肩挨着肩,彼此的呼吸也更清晰,是物理性的亲密。
江明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闭着眼睛酝酿睡意,如果不是感觉到越仲山伸手过来的同时他狠狠朝后躲的那一下,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多紧绷。
也亏越仲山反应快,一手把他搂住,才没让他从床边掉下去。
捞回来之后,江明月为自己躲刀子似的架势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但也是真的没打算在家里干什么,只好避开越仲山意味不明的眼神,硬着头皮在越仲山怀里跟他商量:你我,我们,明天
我是想问。越仲山不咸不淡的声音响在他头顶,这是什么?
江明月跟着话音看他手里捏着的东西,是盖在他们俩身上,靠里一侧有很多凸起的圆点的毯子。
豆豆毯。江明月急于解除尴尬,一字一句地说,给小孩子用的,就是,里面这些碰到皮肤,类似于抚摸,起安抚的作用,差不多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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