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月——翡冷萃(25)
海底月 作者:翡冷萃
&海底月——翡冷萃(25)
他心里有中意的,一个黒沙金纸包着的小盒子,巴掌大不到,上面系一根奶白色的丝带,坠着颗白玉做芯的荔枝。
圣诞树旁边的小孩见了他都不玩了,先齐齐瞅过来。
在自己家里听过好多遍,这就是跟他们最怕的大伯住一起的婶婶。
住一起,想想都害怕。
江明月在来之前把自己归在小孩堆里,但好歹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胡乱应了几句奶气的婶婶,拿了就走。
他对这些称呼已经免疫了,以前还想着,以后江明楷有了孩子,越仲山也要被这么叫。
不过精神胜利法还没来得及占领高地,江明楷就开始疑似骚扰贫困男大学生了。
他拿着小盒子被越仲山拦在半路,仍是单手插兜,衬衣衣袖卷到小臂,眉目隽黑,白衬衣分毫不差地勾勒出宽展肩线,西裤下一双腿修长笔直,尖头皮鞋擦得锃亮,神情一贯的冷淡,叫他拆开看看。
江明月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垂眼在他面前仔仔细细地拆,小方盒打开,里头是一颗货真价实的荔枝,红红的皮上刺还有些扎手,新鲜的很。
他刚才看小孩们边拆边比较贵贱看得起劲,其实论起来,他才是手最臭的一个。
抬头看,越仲山眼角带笑,下一秒,胸膛上挨了江明月轻轻的一下。
他大概被捶得舒服,眼底笑意更深,嘴角也扬起一个十分罕见的弧度。
你故意的。
冤枉。越仲山说,那么多,我知道你会拿哪个?
江明月信了,也懒得追究,把包装纸折起来塞进兜里,自己剥荔枝,一口吃掉。
果肉细嫩,果汁清甜,他安慰自己:不错,这会儿也很难买到这么甜的荔枝了。
说完就要回沙发上继续歇着。
越仲山却堵在面前不让他走,这回两个手都插在西裤口袋里,垂眼看住江明月,江明月往左往右他都跟着。
两个人玩高中生的把戏,动静不大,江明月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被调戏,直到越仲山的堂妹走进来,站在门口笑着叫他:嫂子,奶奶让我来救你。
他转头一看,一大幅落地窗外,桑树下的人都在看他们俩。
准确点说,应该是在看江明月。
江明月想起自己刚才着急捶越仲山的那几下,看在别人眼里,明显就是打情骂俏,脸轰得热了。
他没让自己想越仲山突然躬身歪头在他嘴上亲的那一下。
越仲山堂妹说得没错,她还真是来救江明月的,不然待会儿两个人吻起来,外头的人是该看还是不该看。
没人说什么,不过大家脸上都带笑。
越仲山奶奶问他:明月拆着什么了?
江明月把那颗荔枝给她,拿着看了半晌,又对着光打量,半晌说:好料子,玩意儿也巧。
江明月也看出来了,皱了皱鼻子说:奶奶,这是挂在盒子上的,里头装了颗真荔枝。
他补了一句:不过很甜。
乖孩子。她笑成眯眯眼,拍江明月的手,他们一会儿就走,你跟着去,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要是累了,就先回这儿歇着。
越宅的确离聚会的酒店很近,江明月点头说:知道了奶奶。
余下的时间,江明月一直陪着越仲山奶奶,大家都很客气,没说什么让他觉得难接的话,至多说一句没想到大哥结婚以后会是这样。
越仲山奶奶也含着笑问他:他在家也那么没正形?
江明月是个小伙子,再臊面上也撑得住,闻言只说:他就是逗我好玩。
你年纪小,不明白他喜欢你才这样,你不知道他以前什么样,刚才要没叫我看见,连我也不信。
江明月没话了。
他知道越仲山以前什么样,结婚前后就充分领教过,所以才更只想着那句他喜欢你才这样。
晚上的聚会来人众多,政商都有,看着脸熟的大多就是明星,安保严格,不过里面的气氛很轻松。
江明月找了个阳台,趴在藤桌上听White Christmas,手边放了杯越仲廉给他的果酒。
他知道江明月对酒精敏感,专找了含量很低的给他。
罗曼琳也来了,跟父母一起,不过江明月没看到,只跟罗曼琳说了几句话,知道她上周刚回来,听说江明月准备考试,就没打扰他。
罗曼琳看上去有些烦恼,跟江明月说了几句闲话,开始诉苦。
我妈真的烦得要死,我就想不通,难道人存在的意义就是结婚生孩子?我被她催到这辈子都不想回来。罗曼琳拽了拽发带,反正她看到我就生气,不如眼不见为净。
前段时间,江明月就听徐盈玉提过,她家里在跟景家接触,景家二儿子已经生了二胎,大儿子还没结婚,好像两家都有那个意思。
江明月跟她不用客套,直接说:怎么了,景家你不喜欢?
罗曼琳道:轮不到我不喜欢,没上场明说呢,他家就出事了。
她看了眼江明月,叹气道:没多久的事,你肯定还没听说,景色出了大问题,具体什么还不清楚,但最近全国的专柜铺货已经停了我爸说,他们摊上大麻烦了。
景色是景家的核心产业,主营平价护肤品,市场占比极高,是财团主要的财务进账来源。
原本景语跟我申的是同一个学校,你也知道,那会儿叫你去,你怎么都不肯,本来都很顺利,就前不久,学校委员会突然说她的介绍信和申请书造假,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总之临门一脚被拒了,接着她们家又出这事儿,她到现在一直在家,谁叫都不露面,其实也能理解,要是景色没了
前半年江家出了那么大的事,说到底是集团法人官司缠身,他们的钱一直到位,就没出过大问题,徐盈玉还买了几栋楼。
可要是景色没了,现金流一断,景家就没了。
建高楼难,倒塌是最快的。
景家的倒霉来的未免太突然,罗曼琳苦笑道:明月,你说是不是我命里带衰,跟谁订婚谁倒霉?
跟你订婚,最后让你跟那么个阎罗王成了,跟景家八字还没一撇,他家又马上破产。
江明月说:别胡说。
好,不说我,说你。你跟他,怎么样?
这话罗曼琳问过一次,他和越仲山的婚礼还在筹备的时候。
江明月帮她摘掉头发上的亮片,有小孩追着跑出来,他又护着罗曼琳的腰带着她往后走了两步。
我们挺好的。江明月笑了一下。
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罗曼琳看了他一会儿,犹豫着说,听着不太像官方答案。
我本来就不对你官方。
这不一样。罗曼琳说,我以前觉得你很笨,明明个子长这么高,却不懂谈恋爱,可现在又有点觉得你没那么笨了。
会场里的女士都穿裙子,温度打得高,江明月脸上热得有点红。
他又想到越仲山奶奶说的那句喜欢你才这样,想到下午在越家明亮的大厅里,越仲山双手插兜,穿着矜贵的白衬衣低头对他笑,半晌,点点头认真说:我想懂,希望能快点懂。
过了会,罗曼琳的表姐找过来,是那个代替罗曼琳对他说退婚的表姐,看上去有些尴尬,他就没再待太久。
乱走的路上碰到越仲廉,被带去调了一杯没有度数的酒。
江明月待在二楼的阳台,手心里捏着越仲廉给他的房卡,叫他困就上去休息。
他喝了口果酒,只尝出甜味道,一边看着楼下摆着一张死人脸却好像跟一名服务生有说不完的话的江明楷。
到了酒店就没怎么见过的越仲山不知什么时候找了上来,越仲廉给他指了指飘窗后面,就转身下楼,江明月被他吓了一跳,但吓一跳的反应也有些慢,拿手捂住了脸。
楼下的江明楷早就走了,总招烂桃花的服务生对他说自己从昨天就开始胃疼,江明楷说胃疼不耽误上床。
江明月觉得自己头疼。
醉了?越仲山闻了闻他喝的东西,语气里有不应该啊,没多少酒。
江明月枕着胳膊看他,说:没有醉。
越仲山的眼睛黑漆漆的,把他捂着脸的手拿开,半晌说:心情不好?
嗯。
为什么?
江明月只慢吞吞地说了个名字。
他眼皮有些红,被手臂上一点瑕疵都没有的皮肤衬着,更明显了。
越仲山好像没听到,径自掏出一个礼盒,跟江明月在江家拆的那个一模一样,半蹲在他面前,哄他似的说:圣诞礼物。
江明月认出了挂在丝带上的羊脂玉做芯的荔枝,抿嘴笑了一下:你就是故意的。
没想着你真拿那个。
江明月坐起来,被越仲山用眼神催促着拆开了礼盒。
里面是一枚戒指,结婚那天交换过的,婚礼第二天,被他收进了床头柜。
越仲山很慢地握住他一只手,比他大出一圈,骨节很硬,碰一碰就知道有力气,手心发烫,用江明月第一次听到的有些示弱的语气说:以后戴着,好不好?
第33章
江明月沉默了好一会, 不知道是酒精使他迟钝, 还是真的在思考, 半晌,才说:你在求婚吗。
也可以算。越仲山好像有些紧张,只看着江明月, 很慢地吞咽了一下,听完没有直接否认, 但又纠正江明月的说法, 已经结婚了。
江明月就觉得他很狡猾, 已经排除了自己拒绝的选项,所以只能答应。
他把手伸到越仲山面前, 右手托着腮,两根手指的指尖戳在眼角,有些困地撑着自己,说:好的。
越仲山没听他说过好的。
他说好吧、好, 很少的时候, 会很轻, 语速又比较快地说好的吧。
越仲山问他可以吗, 他会在思考之后很认真地说可以。
很少说不行,以及类似否定的词。
他会想办法把事情商量到一个自己能接受的状况, 然后答应下来。
越仲山突然在这时候注意到这一点看似无意义的细节, 却又费神反复去回想江明月的好的。
好像带着某种没有办法的妥协,但也没有太多的不愿意。
越仲山握住他的手,很慢地给他戴上了婚戒。
江明月的手指很细, 作文手段中常用的描写是葱段般的手指,越仲山没有见过同样好看的葱段,他在江明月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江明月低呼一声,从他手里把手抽了回去,像有些责备地看着他,红唇微抿,赌气似的。
越仲山确认他醉了,用教训小孩的语气低声说:以后不给你碰一滴酒。
时间还很早,按道理来说,还有很多人等着见他,但越仲山没再留多久。
江明月在车里坐得很端正,只有左手被越仲山拉过去,握着放在腿上。
迈凯伦打闹市走过,街边霓虹闪烁,商业中心的灯光亮如白昼。
江明月转头看外面,慢慢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
越仲山靠过去,一条胳膊把他朝后搂,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过了会,低头在他侧脸上吻了吻。
江明月也没有挣扎,或说任何表达拒绝的话,只是侧过身,歪头把脸藏进他胸膛大半,另一只手松松地抓住越仲山的衬衣布料。
越仲山的手伸进去摸了摸他的下巴,发烫,江明月扭着脸不要他碰。
摸一下怎么了?
会害羞。江明月说,你刚刚还亲我。
都亲过很多次了。
那也会害羞。
越仲山问:每次都害羞?
江明月用肯定的语气说:每次都害羞。
越仲山好像有些不相信:没看出来。
是真的。江明月着急想证明自己,你总是,用舌头,他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亲,还用舌头。
越仲山不摸他的下巴了,用拇指蹭了蹭他的嘴角,告诉他一个专用名词:那叫湿吻。
江明月好像嫌他不知羞耻,没再说话。
两个人看上去很亲密地抱在一起,江明月身上有点酒味,但很淡,如果不是他表现出来明显的呆滞,无力,像个笨蛋,闻起来其实根本不是会醉的程度。
越仲山把他很紧地抱在怀里。
回到大学城的小区,两个人先后下车。
江明月走在前面,不肯再牵手,理由是已经牵了很久。
时间是晚上九点多的样子,公园里散步的人还算多,时隔很久又碰上二十二楼的老太太。
她先同越仲山打招呼,叫他大老板,然后问江明月怎么不高兴。
江明月动了动进电梯后又被越仲山牵住的手,垂眼说:没有不高兴。
越仲山像在车上时一样平静,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却在进家门以后就开始吻江明月。
他亲得很重,好像已经忍了太久,一只手用力地去搂江明月的腰,浑身发硬的肌肉把江明月挤在门板上,叫他只能仰着脸承受。
亲到后面,江明月有点想哭了,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去推越仲山,结结巴巴地说:你又这样。
但他又不是真的要哭,眼睛里有点水光,脸上却不是害怕的表情,还有点依赖越仲山似的,见越仲山停下来,就用胳膊搂住他,娇气地说:轻一点。
越仲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了,语气恶狠狠的:轻不了。
那我不要你追了。
他说完又有些后悔,觉得不太好,观察着越仲山的表情说稍微轻一点,就被越仲山劈头盖脸地吻下来。
两个人在沙发上纠缠了好久,凶恶的架势像是要吃了他,江明月就捂着脸小声哭起来。
客厅的灯都没来得及开,住家的阿姨可能听到了他们的动静,从始至终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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