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月——翡冷萃(30)
海底月 作者:翡冷萃
&海底月——翡冷萃(30)
他白天大多数时间上班不在家,之前江明月听他的话,跟他去了公司几次,后面就不去了。
倒不是不舒服,只是越仲山办公室少不了有人进出,江明月也不可能一直待在休息室不出来,但出来就免不了被各路人围观。
没两天,连徐盈玉都知道,他跟越仲山感情好到分不开了。
主要是被人有意无意地打量感受实在不太好。
后来,综合考虑下来,江明月就还是在家,没想到惹出越仲山一肚子不平衡,看看手机他都要管。
一条消息发到一半,江明月又愣了,但是想了想,是件指甲盖大的小事,就没理他,也没说什么,起身出去,在自己书房看了会儿书。
越仲山去看了好几次,见他认真看书,就又悄悄退出去。
快十一点的时候,该睡了,江明月才回卧室。
越仲山跟在他后面,等他洗手洗脸,又漱了漱口,跟着出浴室,上床。
后脑勺刚挨着枕头,越仲山就来亲他。
今天还没怎么说过话,越仲山亲得黏黏糊糊,捏着他的脸不让他躲,问他中午怎么不去跟自己吃饭。
你忙啊。江明月含糊道,每次我过去,你都要跑很远吃,浪费那个时间,不如让你早点下班。
越仲山就好像笑了一下,把他抱着,问他刚才看什么书。
江明月说:你知不知道我有点不高兴。
越仲山道:知道。
江明月道,都跟你说了好几次,你那样特别像我爸,关键我爸都没有动不动就收我手机。
他觉得自己像个初中生,需要据理力争才能取得手机的自由使用权,所以除了认真跟越仲山商量的那几次,更不想多说什么。
我就在身边,跟别人有什么好聊的?越仲山虽然声音低,语气冷,但听着很不理解,还有点委屈,有话不能对我说?
江明月无奈道:很多时候只是同学之间说闲话,根本没什么中心话题,你也有同学,又不是不懂。
我不会跟普通同学没完没了地说闲话。越仲山说,总之,你喜欢室友,喜欢学长,喜欢乱七八糟的人,都比喜欢我多。
他接着问江明月:喜欢谁比较多?
江明月不嘴硬,道:你。
这是实话,越仲山追他几个月,两个人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还说一点不喜欢就太矫情。
至少江明月觉得,是喜欢的。
越仲山还是凶巴巴:听不懂。
江明月说:喜欢你更多,炒鸡多。
越仲山很幼稚地嗤了声。
江明月想了想,反思自己放假以后是不是真的冷落了越仲山,但没多久,越仲山又说:是我的错,下次不关你手机,别生气了。
边说边拱过来,揉搓他,非让他说不生气了。
越仲山要是硬来,江明月也吵的起来,但他每次这样,示弱居多,就叫江明月什么办法都没有。
好在后来越仲山的确没再那样关过他的手机。
可两个人磕磕碰碰地相处,仍然总有小分歧。
越仲山的吃醋,总让他保证不会离开自己,和过于多的亲密时间,以至于完全丧失个人隐私和社交。
江明月有时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越仲山没有安全感,有时又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摩擦。
他一直记得在临市越仲山对他道歉认错时的表情,所以那天之后,就没再让自己怀疑过两个人相处下去的可能。
马上就要过年,腊月二十六,越仲山才终于松口,没再找各种理由留人,答应让江明月回江家住两天。
他一早自己送江明月,下车前,握住江明月解安全带的手,江明月抬头,他就靠过来。
后天来接你。
江明月的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嗯了一声,说:到时候一起去爷爷奶奶家。
要不要想我?
要想。越仲山看上去不太高兴,江明月捡他爱听的说。
挺长时间不见,徐盈玉想他,一整天在家陪着,没有别人,他们也聊一聊江明月的感情近况。
可惜母子两人总有时差,先前江明月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徐盈玉着急让他离婚,现在江明月走一步犹豫一步,摸索不到与越仲山相处的正确方法,徐盈玉却以为他们感情甚笃,连担心的唠叨也少了许多。
有一会儿没说话,江明月拿着一本徐盈玉的时尚杂志胡乱翻,过了会儿问:妈,你跟爸爸吵架吗?
徐盈玉说:吵啊,年轻的时候特别能吵。
江明月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徐盈玉道:不在你们面前吵,那成什么了?
可是爸爸很爱你,你也很爱爸爸。
相爱的人不一定相同。徐盈玉不再怎么担心江明月受委屈,聊天时说话也比以前温和,总要磨合,磨合到什么程度,就看两个人的感情到什么地步。
她当然知道江明月与越仲山的不同,片刻后逗他似的问:宝宝现在是什么地步?
江明月低着头,不愿意回答。
他心里想,应该是可以跟越仲山一直磨合,不变成一样的人,但最好变成很配的人的地步。
腊月二十八,越仲山不上班,在江家待了一天,还擦了江明月卧室的顶灯。
卧室门大开着,徐盈玉站在门口,看他站在梯子上,江明月在底下仰头看他,嘴里说小心。
两个人结婚连头带尾小半年了,起初徐盈玉怎么都没想到,竟然真能过到一起。
上次她叫越仲山单独说话,是头一回,因为听说两个人吵了架。
话里话外敲打一遍,越仲山都答应,似乎挺受用,还很恭敬地喊她妈,跟之前不言不语站在门口被她用西服外套甩在身上的样子不太一样。
她说江明月三分钟热度,越仲山也能接上话,说吃东西也那样,秋末爱上吃荔枝,但没撑到冬天过完。
那次之后过了两天,江明月给她打电话,有点想打听那天晚上说了什么,问不出来,只好转问她现在觉得越仲山怎么样。
徐盈玉说对你好就挺好的。
江明月当时说对我很好。
他和越仲山下午才离开江家,一直没见江明楷,走的时候,徐盈玉提前封了两个大红包,又给带了很多东西。
有给越仲山的,也有给他爷爷奶奶的,还有给他妈方佩瑶的,多得夸张,塞满一辆加长林肯。
方佩瑶常年在海外,越仲山的外公外婆去世也早,大概没有过年的习惯,江明月问过越仲山,知道她基本不过春节。
但今年回来了,没住越家,在她常落脚的酒店。
江明月去过一次,套房配备管家,倒也比住家里舒服得多。
不论小时候怎么样,江明月发现,至少现在,越仲山与方佩瑶的关系跟他想象中并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在方佩瑶身上,越仲山似乎完全没有亲情观念,也不像江明月那样,在乎细处的礼节周到。
江明月安排在计划中的去看方佩瑶,被他很不在意地评价为没必要。
他没有赌气,也不是故意,说得理所当然,发自内心。
他有多重视跟江明月一起过这个年,江明月已经感受到了,但他又对独自过除夕的方佩瑶完全不在乎。
像这样,在很多事情上,他的表现都太割裂,江明月仍没法完全掌握规律。
只是从得知越仲山早先就喜欢他的那件事开始,逐渐推翻了越仲山是因为家世出身才同他结婚的定论。
越家早就在越仲山的掌控中,他亦不是会在乎自己风评如何的人如果在乎,也就不会做出趁他父亲出海期间明目张胆监.禁夺权的事。
这两年,他爸爸就没在国内待过,连带大房及其子女,全家在美国享受荣华富贵,总之不可能再接近越氏的权力中心。
私生子的名号,只在越仲山小的时候带给他痛苦,掌握自己的命运以后,这把剑就不再能刺伤他。
最近江明月有了新的认识,巧合也好,注定也罢,越仲山答应家里长辈的安排与他结婚,是因为自己心里愿意。
如果他们两中间要选一个更浪漫的,那一定是越仲山。
他对爱情有一种江明月从没见过的信任和依赖,没见过,也不能感同身受,只能试着去理解。
在越家过了一夜,第二天半上午,越仲山临时有事出门,走得急,都没来得及跟江明月打招呼。
过不久,江明月被越仲山奶奶叫去说话。
她上了年纪,一天比一天老,吐字总是慢悠悠的。
听他爷爷说,你们重新收拾了翠湖明珠?
江明月说是,越仲山奶奶就说:这样很好,我以前就说,外面终究不算正经住处。老大还从家里借了两个厨师,他以前从来没这种心思,我知道,是想好好跟你过这个年。
过了年,就不是新夫妻,来年更要和和气气。奶奶看得出来,他认准你,有你,他就好,他脾性跟别人不一样,只盼你凡事包容些,就是他的福气。可他要跟你犟,欺负你,你也要回来告诉奶奶。
江明月答应着,过不多久,就带她去午睡。
到下午时分,越仲山还没回来,江明月给他打了两个电话,第二个通了,越仲山惜字如金,只说很忙,电话那边也的确一直有嘈杂的声音,他让江明月先回翠湖明珠。
当晚近零点,越仲山才回家。
江明月一直等他,在陌生的偌大客厅,有些冷,所以披了块毯子。
第一次,江明月觉得自己体会到想念的情绪。
想念一个人,从分开没多久的时候就开始,的确是第一次。
这种年节将近的喜气洋洋的日子里,每个人都不免做一些甜蜜的憧憬和畅想。
江明月想的是,他最终肯定会克服与越仲山的不同,做相爱且相配的一对。
但越仲山看上去很累,进门后走了几步,才发现沙发上的江明月。
他收拾了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很快冲江明月走过来,边说怎么没睡,边按住江明月肩膀,没让他起身,裹着毯子把他抱了起来。
江明月的手被包在毯子里,像个瓶罐一样被越仲山抱着,露出一颗洗过澡后胡乱吹干的毛茸茸的脑袋,观察着他脸色问:有工作?
有点事。越仲山的视线集中在脚下,不看江明月,斟酌着说,不算大。
不知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江明月。
因为江明月听他语气不是不算大。
但也没再多问。
越仲山走得慢,但走得很稳,进卧室后,他把江明月放在床上,手在江明月脸上很留恋地摸了摸,说:我洗澡,你先睡。
十五分钟后,他湿漉漉地上床,在第一次一起睡的床上把江明月抱得很紧。
气氛莫名低落,江明月也开始感到焦灼,被从身后抱住,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猜越仲山遇到了突如其来的难题,甚至有些不敢想象是多大的难题。
因为越仲山竟然表现出惶恐。
除了上一次因为离婚吵架,越仲山从没露出这样的情绪。
那件不算大的事最终在凌晨一点钟给江明月打来电话,是江明楷,第一句话说越仲山手机关机了,让他把电话给越仲山。
越仲山接过去,三分钟的通话时间,他只对着江明楷的问话嗯了两声。
房间里太安静了,江明楷音调平淡冷静的陈述和问句,江明月全都听得清楚。
几个月前,有人曾示意上面去查地下赌场,矛头直指江文智手下规模最大的那几家。
各种材料和财务报账全都齐全,铁证如山,证人多如牛毛,牵涉众广,带着又一次摧毁江家的力度。
可不知为什么,箭在弦上,却一直压着未发。
新年后,官员流动,压着像是遗忘了的材料才被意外翻出。
这种地下赌场的大老板全都隔着好几层,只要不立案去查,看材料的人都不会知道它关系到江家王家还是李家,所以没惊动任何人,廉政署只把它当成一件普通的大案开始着手,力图在新年伊始立一大功。
今天刚有动作,江家和越家就都收到消息。
江明楷问:是不是你。几个月前,有人示意上面去查,并附带完整证据链,是不是你。
接着又问:你扛了?过了几个月,今天刚有动静,就立刻又没了声息,证明有人扛下它并损失惨重,却不是江家。
江明月维持着那个姿势坐了很久,他试着张口,却说不出话。
越仲山也不说话,他低着头,江明月就想到他刚进门时的样子,并找出了合适的形容词:丧家之犬。
他说出的事不算大,应该是真的不算大,因为短短一天,伴随着越仲山代江家付出代价,它已经结束了。
可他面对江明月,却还惶恐、紧张、提心吊胆。
江明月只问了一个已经有答案的问题:让人去查,是你知道我哥让人拟离婚合同那天?
那天,越仲山确认自己在收到恶心的短信之后,第二次被江明月耍:江明楷刚出来,他就开始计划离婚。
可越仲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当时越仲山想,如果江明月可以为了江家而忍着恶心跟他结一次婚,那他就让他因为江家一直忍着。
越仲山死死咬着牙,下颌线抽动,良久,漆黑的卧室里手机屏幕暗下去,再没有一点光线,他哑着嗓子承认:是。
第39章
三年前, 越仲山对江明月口过也表白过, 在得到了会考虑表白的基础上, 收到了你让我觉得恶心的答复。
三年后,他们因为越家长辈的意思走到一起,越家为名利, 江家为平安。
结婚不到半个月,江家的烂摊子大致打扫完, 江明楷从看守所出来, 江家有了让江明月离婚的意图。
当初徐盈玉与江明楷按照惯例, 认为可以通过割让一部分利益来结束婚姻。
越仲山没打算照着他们的考虑来,所以另寻他法。
至此, 他们俩之间的事就是这样,江明月清楚。
过了很久,江明月终于再次开口:你去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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