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月——翡冷萃(33)
海底月 作者:翡冷萃
&海底月——翡冷萃(33)
江明月抿了抿嘴,没说话,他挨着江明月的耳朵声音很低地继续说:
我错了,真的错了,好吗?
要说多少遍才行,你告诉我。
这话看似不客气,但语气里的姿态摆得不能更低,像是真没办法了,只求江明月给他一个痛快,还不能是他不想要的那种痛快。
半晌,江明月道:你每次都这样。声音有点闷,不知道是不高兴,还是单纯被越仲山压的。
我每天都在进步。越仲山说。
江明月想了想他白天总是冷着的脸,也实在是想不通他此时顶着什么样的表情。
江明月没再说话,越仲山也没说,沉默地抱着他。
最近都各睡各的,今晚这样,越仲山就好像其实已经满意了。
房里灌了冷风,地热一时半会儿发挥不出效果,江明月被抱在一个很热的胸膛里,睡着得很快。
越仲山开始出门见人,脸上的伤就免不了被人看。
什么说法都有,据徐盈玉讲,其中占比最高的是跟江明月打架。
江明月眨了眨眼,说不出话。
徐盈玉接着笑了笑,过了会儿,江明月突然说:妈妈,其实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徐盈玉又笑了笑,显得很尴尬,半晌道:你们又吵架,又动手,在我跟前,还装得那么好,你但凡你不是我儿子,我真的想不到你们俩是怎么真心过的。
还能怎么过啊,互殴嘛。
徐盈玉也不是真心觉得江明月是动手的人,但又实在没有别的理由。
越仲山结怨的人或许不少,但会挨了揍还当没发生过的人,除了江明月,再想不到第二个了。
截止到今天,江明月回家住了五天,从最开始越仲山来过了一夜,自己一点盘问都没受地走了之后,剩下江明月每天都在被徐盈玉旁敲侧击。
担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背地里真是一言不合就上手那种状态,那比之前江明月问的爸爸妈妈会不会吵架严重多了。
无论从哪方面讲,江明月都不是很想提这件事,他随口应付了徐盈玉两句,坚持是被车门磕到的,面上看起来很轻松,转身上楼的时候,眼角已经耷拉下来了。
八点多,越仲山照例在进家门之后打来电话。
江明月接了,两个人重复了几遍之前几天的对话,过后越仲山问:见你哥没。
最近江明楷又开始不着家,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就算有时候回来一会儿,也不多留,至今只跟江明月打了两个照面。
越仲山好像压根不记得自己被江明楷打了,只知道江明月见不到江明楷心里难受,天天问。
好一会儿,没听见江明月回答,越仲山又问了一遍:他回家没?
别说了。江明月突然说。
越仲山就不说了。
他刚才的声音有点远,应该是把手机放在哪个地方说话,这会声音马上又近了,问:怎么了,不高兴了?
江明月换了边侧脸趴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闷声说:你是不是笨。
越仲山没听懂,但是顺着他的话说:是。
江明月揉了揉眼睛,又不说话了,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徐盈玉无意说的那句话:车门能磕那么狠?伤口不大,可看着深,放在你身上可要疼坏了。
越仲山听他的呼吸声也喜欢,过了好久,听江明月说:挂了。但没来得及失落,他又说:我回家。
江明月现在就在江家,要回的是哪个家,傻子也知道。
越仲山等这句话不知道等了多久,虽然还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过了关,只觉得生死一线,没跳起来,但势头也够猛了,握着手机说话时还很冷静,告诉江明月我接你,但在同时弯腰去找他刚才不知道扔在哪的袜子的时候趔趄了两下。
他还不忘嘱咐江明月:东西都收好。
离开翠湖明珠时带走的两个游戏机、不是分装而是成套的护肤品、江明月最经常穿的那几件睡袍,那个劲儿不像回娘家,倒像要定居。
他当时就恨不得夺下那个小行李箱,叫江明月空着手回去,只待一个下午,住不舒服,就想起要回家了。
跟越仲山的家才是家,越仲山埋怨他,怪他总不这样想。
他兴冲冲地去接江明月,好死不死迎面碰上回家的江明楷。
江明月拉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徐盈玉陪他等在门口,还在说他风一阵雨一阵,想留他多住两天,就也看见江明楷和越仲山同时下车,脸上也挂了彩,不过伤在颧骨,一小块擦伤。
谁都没说话,江明楷越过几个人进门上楼,估计不到两分钟的功夫,不知道拿了什么,又风风火火地出来,上车走了。
徐盈玉也愣住,没话了,看江明月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越仲山的车。
当天晚上,越仲山又说自己心里难受,不知道江明月眼睛有点热,只知道江明月很轻地又碰了碰他早就不疼了的地方,听见江明月用没办法的语气对他说:你没有下次。
越仲山说着好,大型犬一样压过去,江明月就到半夜才睡。
第42章
寒假时间短, 过了元宵就开学了。
这个时间还在等初试的成绩, 对很多人来说,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江明月实验室的教授胡海洋已经找他谈过一次。
有点没话找话的意味,江明月一早接到电话, 但到了办公室,也只大致说了说后面的工作。
他还打算继续读, 也不急着赚钱, 这两样讲明白, 基本就定了路子。
原本江明月上学期来实验室,就都是打杂, 后面才没再来,新学年倒是多了件事:有毕业设计要做。
所以眼下教授只叫他先不用想别的,跟着魏东东做点事,好好利用自己本科的最后半年。
说到毕业设计, 胡海洋随即又给魏东东打电话, 叫他也到办公室来。
办公室就在实验室上面两层楼, 很快, 魏东东在门外喊:报告。
胡海洋夹着烟起身推开窗户,一面说:进来。
看见江明月在一边站着, 加上他们实验室的其他人也开始陆续被分到大四要做毕业设计的学弟学妹, 魏东东就差不多知道什么事了。
胡海洋先问了他几句最近的情况,公司那边怎么样,又把之前交上来的报告当面批改了一遍, 最后简单说了让他带江明月的事。
看你们俩应该比较熟,交流起来也更方便。胡海洋靠着窗抽烟,态度是漫不经心的,但是语气又挺严肃,本科生论文,虽说只是咱们学校自己看看,但也绝不能马虎,严格按要求来,当让小江提前练练手。
魏东东跟了他这么几年,脑内翻译过来,其实就是让江明月好好玩,找时间帮魏东东打打下手,拿一点数据写论文的意思。
魏东东应道:我知道了教授,我会好好带他的。
胡海洋点了下头,转对江明月道:有不懂的都问他,也可以问我,这就没事了,过几天集中处理选题,挨个谈话,到时候通知你过来。
江明月也认真答应,然后胡海洋就把手一甩,让他们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魏东东边走边打量他:过了个年看你好像长高了。
江明月说:真的吗?
魏东东在他头顶比划了一下:好像是。
江明月过完年虚岁二十三了,自己知道长不到哪去,但也高兴,脸上笑眯眯的。
上了电梯,魏东东问他去几楼。
现在刚九点,江明月这学期彻底一节必修课都没有了,只有两周后开始,总共才上两节的就业指导。
昨晚越仲山反复折腾,后来江明月终于受不了地骂他,又把他骂得更疯。
今天要不是胡海洋叫,这会儿江明月还在家里睡觉。
他想了想,说:一楼。
回家?
回宿舍一趟。
开学一周多了,还没回过宿舍。
之前越仲山闹别扭,江明月虽然满嘴道理,但最后还是开始有意识地减少在他面前用手机的频率。
越仲山又对马家琪有点莫名的敌意,江明月晚上打游戏就也很少了。
因为同学开黑大多在晚上,所以他晚上不玩,白天也没人陪他,假期开始没多久,就基本淡出了宿舍群。
那咱俩顺路。魏东东说,我回去拿个东西。
二月中旬的天气还冷,江明月穿了件中长的薄款防风外套,拉链拉到下巴,低下头脖颈弯出一道曲线,能看见后颈靠近肩膀挨着衣领的部位有一颗很小的称不上痣的黑点,衣料薄软,袖子长,藏了一半手背在里面,看着很怕冷。
魏东东就换了一边,走在风吹过来的方向,稍微侧身帮他挡着。
走在路上,江明月记着刚才教授胡海洋的安排,就顺便问魏东东最近在做什么,自己有什么能干的,主要是想为几天之后的选题谈话找点灵感。
魏东东挨个回答完,帮他出了几个主意,又道:老胡对你挺好的。
看江明月不是太知其所以然地哦了声,魏东东解释道:其他选老胡当导师的,都是徐婕学姐列的表格,分配我们带他们,老胡本来不怎么管这事儿。不过也难怪,最近R3都开始筹备第一阶段的亲缘动物试药了。
江明月知道最近胡海洋有项目在江家的一家公司做,江明楷提过一嘴,叫鼎业制药,没说什么项目,但应该就是魏东东说的R3。
江明月当时没多想,不过刚才魏东东刚说胡海洋对他好,他也就明白了。
但没想到魏东东也知道鼎业的事情。
魏东东道:老胡说的,鼎业大老板是你哥。
江明月没想到什么能说的,又哦了声。
也没有到处告诉人,就我们两个大龄博士,两个研究生。现在有时间就去鼎业那边,打打下手什么的。
江明月明白了,魏东东是想跟他说,实验室的其他人也知道了点他家里的事。
除了魏东东今年毕业,剩下的一个博士和两个研究生以后会跟他有更多的往来,他虽然没有故意扮家境平凡,但到底什么来路以前自己没说过,同学也不知道。
这不算大事,但魏东东心细,总想得多,想得周到,他们不熟的时候,江明月就知道他少女心爱感动,还喜欢照顾人。江明月心里也领情。
魏东东的语气就是随口聊,脸上的表情多是憧憬:老胡应该是希望我们毕业以后能进去,现在帮得挺多,业务上有合作,所以有机会就请那边经理吃饭。要我说,他以前剥削严重,但对我们也够好了,要是真的能进鼎业,相当于一步登天,其他实验室的现在到处递简历没消息的太多了,我们要没这层关系,估计也难,毕业季,不让人活啊。
魏东东可能是对鼎业有滤镜,所以描述有点夸张。
但仔细想想,又好像不太夸张。
业内资深的制药公司两只手数得过来,鼎业就是其中一家,手握多张专利配方,资格欧盟认证,产品国际流通,对毕业生来讲,的确是不可多得的黄金职业起点。
江明月跟他的方向差不多,如果要往下研究,能做的还有很多,原本以为魏东东会留校,继续干这个,倒有些没想到他最后也选了进公司。
我待不住。魏东东摸了摸脑袋,大个子做这动作显得有点憨,话倒精明,老胡也问过我,有名额,他推荐的话,估计问题不大,但我家里情况你也知道,在学校熬太费劲了,助教比学生还多,工资就那么一点,评职称不知道在哪年月,我等不了。
胡海洋骂魏东东骂得多,但对他也确实比别人好一些,江明月知道这种教授主动询问留校的好事不是能随便说的,所以只嗯了声。
不过海大不那么水的博士找工作没那么难,多的是没毕业就被其他团队预定的,留校的条件也没有魏东东说的那么差,进公司的待遇倒是真的好得多,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江明月接着又点了点头。
和越仲山没有这方面的共同语言,他又一整个寒假没怎么跟同学聊天,现在谈到学校的事、新出的政策和以后的职业选择,能说的太多了。
尤其是魏东东给他猛补课,两个人开了头就有点刹不住车,还在分开的岔路口站了好一会儿,然后魏东东去博士生的院儿,江明月回自己本科生的楼。
他绕路去食堂给室友和自己带了饭,回去果然还是没起,三个人有气无力地爬起来进食。
宿舍卫生情况整体不算太好,东西乱摆,不算太大的地上得挑着地方走,有书包,也有衣服。
但江明月的桌子还算干净,拿手抹一把,没有灰。
舍长边吃边道:前天大扫除给你擦过,这学期不让他们往你那儿堆东西了。
江明月道:良心发现?
小马抢答道:公寓新出的规定,一周查一次卫生,要求桌面整齐,不合格的,记够三次到时候自己去书记那儿领档案,顺便解释为什么读了四年大学还搞不好个人卫生。导员够狠的。
江明月跟着笑:挺好的,最近春季流感多,老师也是为你们好。
随即遭到一些不太文明的辱骂。
骂归骂,其实室友是挺怀念江明月住宿的时候。
他不是那种活儿都自己干的人,但自己的地方很干净,偶尔关照一下公共卫生,其他人也受影响,垃圾隔三差五地倒,卫生间两天一刷,不至于过成现在这样。
简直一个破窗效应的典型案例。
除此之外,还有江明月作息规律,逃课频率不高,常常上完第一节 课回来带早餐的原因。
江明月,真不考虑回来住一段儿?你家到学校过条马路的距离,哪天犯相思病回去不挺快的嘛。
是啊,马上各奔东西,到时候还想跟哥们儿住一屋,那就不能够了。
江明月反着坐在椅子上,胳膊支在椅背上,下巴磕上去。
其实他也有点想着这事,只因为心里怵越仲山,所以没提过,这会儿被撺掇着,就更动心了。
舍长催他:说真的,行不行?一块儿住了三年,不带最后三缺一的。
我想想吧。江明月犹豫道,你们吃完了?
小马起身扔垃圾,饭是直接把塑料袋套进碗里吃的,就碗都不洗,搁在书桌上面的书架上,一边刺激他:有什么好想的?不会这种事也不能自己做主吧,气管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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