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刑侦队——萧纯(50)
熊猫刑侦队 作者:萧纯
&熊猫刑侦队——萧纯(50)
那只团子,很可能就是被下了毒的,因为老张告诉他们,近来小区里死了好几只流浪猫,都是被毒死的。那些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发硬了,眼珠子瞪了出来,满脸的死不瞑目。谁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怎么下的毒,根本没有人去查,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八成就被下在了这种团子里。
眼看着视频中轩轩将那团子往嘴里塞,保安室里传来此起披伏的叹气声。悲剧就在面前发生,仿佛随时可以阻止,但梁启既到不了视频里去,也回不到过去,最终只剩深深的无可奈何与由此而生的恨意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无用,恨不能扭转结果,也恨镜头中眼看着轩轩将团子一口一口塞进嘴里而无动于衷的徐阿姨。
所以当穿着睡衣的徐阿姨来到保安亭时,梁启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子,将她狠狠地推倒在地,那暴虐的眼神,连经验丰富的警察看了都生出了些许寒意。
保安连忙将梁启拉开,俞任杰则将徐阿姨扶起,幸好阿姨只是受了惊吓,她摔倒时臀部着地,并未受到实质性的损伤。在保安的拦阻下,梁启的情绪已经稍稍平复,只是他开口的声音仍是抖得厉害,甚至带上了一层哭腔。
你那么有空喂猫,为什么不管管我们轩轩!他吃地上捡来的东西时,你为什么不去阻止!
但徐阿姨只扶着胸口问他:轩轩是谁?他又怎么了?
作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梁启已经恨她入骨,但徐阿姨却连他的孩子叫什么都曾不知道。
等俞任杰向她解释了整个案件,徐阿姨才恍然大悟,她很快便原谅了梁启的粗鲁行为,并对他表示了深深的同情:你们也是作孽,这小孩我经常看到的,才两三岁吧?长得很可爱的。
随后她叹了口气,对着几名保安摊开了手掌:我早就说这种下毒的人应该赶紧抓起来吧!什么死了几只猫就不管了,你们都不管,好吧,现在弄出大事情来了,你们看看,我当初说得对不对?
可梁启丝毫不觉得她的秋后算账有多么高明,仍是冲她嚷嚷着:你都说了知道会出事,为什么当时不拦住他!只要你拦一下,只要拦一下他就不会死!
徐阿姨又双手一摊,与警方和保安说:你们要给我评评理了,这个饭团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给他吃的,是他自己硬从猫的嘴里抢来的,都要怪我咯?你怎么不去怪下毒的人,不去怪他爷爷天天教他欺负小动物呢!
梁启又想跳起来揍她,但保安将他箍得死紧,他动弹不得。俞任杰趁机道:大家都少说两句,现在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要把犯人抓住。叫徐阿姨来,也是为了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帮忙破案徐阿姨,您能帮忙提供一下信息吗?
徐阿姨是个特别热心的人,她立刻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并十分详细地描述了她傍晚所见的团子:这个饭团长得很像早餐店里卖的糯米团,但是是用米饭做的。饭团里面夹了挺多鱼肉,不是常见的红烧鱼,是干的,浅色的,就和西餐厅色拉里面放的鱼肉一样,一丝一丝的。
饭团原本是在哪里的?程斌问道。
在草从里面,一开始我也没注意到,小孩从猫嘴里抢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的。哎呀,不知道那两只猫怎么样了!我要赶紧去看看,万一中毒了,要赶紧送去医院的。
送个屁!要不是你们养的这些猫,我儿子也会死!梁启仍是挣扎着,肆无忌惮地发泄着他的暴怒,只是他的力气越来越小,保安大叔的脑门上也渐渐出了汗。
俞任杰,你带上手电筒,和徐阿姨一起去现场看一下。程斌给俞任杰递了一只手电筒,又转过身望向电脑前的技术员:小李,你把8号视频调出来,看看之前有谁去过车棚,尽量找一张清晰的正面照。
俞任杰理了理领子,正准备出门,沉默至今的梁伯终于开了口,他佝偻着背,整张脸成了异样的灰白色:你们不用看了,这个饭团是我放的。
第65章 鱼肉饭团(4)
保安室里,
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望向梁伯,
如同听到了疯人疯语。
程斌对俞任杰说:先别走了,
回来。又转头对小李道:你继续,
找一下当时的画面。
在梁启的惊讶与梁伯的恐惧中,
视频开始播放。在5点46分时,
他们找到了梁伯的身影。屏幕中,梁伯牵着轩轩的手,来到那片空地前,
他让轩轩停在后头,自己则到了那块草丛稀疏的缺口,俯身将塑料袋中的饭团取出,
塞进了草丛里。随后他起身,
往草丛里叫了几声,不见有任何动静,
便离开了。离开时,
他没有再牵孙子的手,
而是让孙子捏着他的一块衣角,
如同后来他们进门时形态一样。他怕手上占有毒|药,
害了孙子,
之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去楼梯间的厕所反复清洗了手掌,连孙子出门走了个来回都未曾发觉。
有了这段视频,
加上轩轩的尸检报告,
可以算是证据确凿。
好啊,原来是你!徐阿姨指着他的鼻尖骂道:你个老东西,三天两头往猫粮里塞玻璃渣,往窗台上放图钉,我就在想呢,给猫下毒的人是不是你!这下好了,害人害己了吧,自己下的毒,被自家孙子吃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报应!
此刻梁伯的脸如同刷了一层厚实的油漆,在变得煞白的同时,所有纹路都炸裂来开,让人联想起鱼在死去前炸鳞的模样。而他的儿子,梁启,此刻也像条死鱼,面对徐阿姨直白的报应两字,他没有一丁点儿反应。不是认同了她,也不是不会愤怒,只是在这一刻,他整个人都麻木了,已经丧失了反应的能力。
后来程斌与俞任杰在车棚底下捡到了几粒掉落的米饭,又在梁伯家中找到了制造鱼肉饭团的原材料:米饭来自于剩饭、鱼肉来自于金枪鱼罐头,毒|药则是从居委会领取的老鼠药。几个月前居委会在门前贴了告示,要领鼠药的请来登记,此后共有八户人家领了鼠药。即便没有这段视频,梁伯也注定逃不了嫌疑。
该老鼠药的主要成分为华法林,是临床上常用的抗凝剂,少量使用对人体无害,但梁伯在一颗饭团里加入了整整三药丸的碎末,用量远超致死量,这才导致了轩轩的死亡。
在小区里喂养流浪猫狗的争议早就存在了,双方各有各自的道理。
反对派认为,小区是居民公共的生活场所,大家都有维系公共卫生的义务,野猫野狗携带病菌,又吃喝拉撒的需要,必定会污染小区的环境。退一万步说,即便小动物都安全无害,但只要有一个居民不喜欢这些动物,就有把它们驱逐的权利,毕竟现在房价这么高,大家也交了物业费的,都有权利管理公共的地盘。况且,一旦有人喂养猫狗,这些动物就会越来越多,不仅是从外头来的,还有它们在小区里生养的,只会形成恶性循环。他们常用来怼爱心人士的话是:你们要真的有爱心,请把这些猫猫狗狗都带回自己家去养,或者把绝育手术给做了,不然就别养!
爱心人士则不那么认为,他们觉得反对派是在道德绑架,善行有大有小,即便只是偶尔给流浪猫狗投些食物,或是仅仅为它们提供一只过冬的纸箱,都是一份善意。大家都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认为反对派们可以选择不行善,但不应该阻止别人行善,也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人的善行过小,不够道德。这就和给慈善机构捐款一样,捐五块十块都是捐,不代表你捐了几块钱,就非要把孤儿院里的孩子全部领回家来养。另外,他们主张小动物也是生命,即便当今社会的规则是为人类制定的,动物的生存也应该得到足够的宽容与尊重。
自然,徐阿姨便是一名爱心人士,梁伯则是反对派中的中流砥柱。因为喂猫的事情,梁伯曾与她多次争吵,当着她的面踢翻猫粮,打骂小猫,又在背地里往野猫逗留的地方撒玻璃渣与图钉发现无法阻止好心的邻居继续喂养流浪猫后,他终于给野猫送上了终极服务,用毒饭团送它们上天。
梁伯的儿子儿媳白天上班,儿媳的父母又在外地没法帮手,带孩子的任务便落到了梁伯的头上。梁伯天天带着轩轩踢猫,吵架,时间一久,轩轩也沾染上了这种恶霸习气,不料在抢夺野猫的食物时,正巧服下了爷爷亲自下的毒不论梁伯是有意或是无意,死亡的孩子是他的孙子或是陌生人,他已经触犯了非法抛掷有毒物品的重罪。
而那两只啃了毒饭团的猫,在车棚附近被徐阿姨发现了,当天夜里她将两只猫送去了宠物医院,因为进食较少的关系,它们都捡回了一条命。
当晚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想象梁伯的心中有多么悔恨,他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与痛苦。唯一能想象的是他的家庭会如何崩塌。父母对孩子的爱总是胜过孩子对父母的。
梁启见到家中的妻子,对孩子的死因只字未提,只怕提出的那一刻,她就会离开这个家里。但梁启也没有再直面过他的父亲,偶尔视线扫过这位如干虾般的老人时,他的眼里透着复杂而陌生的情绪,里面满是仇恨与漠视。这是一场人间惨剧。
两人完成所有取证工作,已是半夜两点。步行回家的时候,秋风很大,夜空很静。
凉风在耳边吹过的时候,能听见边上那人的脚步声,俞任杰发觉自己心跳很快,偶尔还能听见从自己胸膛传来的,若隐若现的心跳声。
这种焦虑的情绪在程斌打开家门的那一刻达到顶峰,好似世界末日就要到来,又好似新的天地即将开辟。在关上大门的一瞬间,所有的风声都被隔离在了门外,这时,满世界只剩下了他与程斌的呼吸与心跳。心跳到,他简直怀疑自己在兴奋着什么。
俞任杰转头望向程斌的时候,程斌也在望着他,那种眼神,露骨而直接,俞任杰可以几乎肯定他在做非分之想。于是程斌脱外套的时候,俞任杰反而紧了紧衣衫。接着程斌转过头来,又露骨地看了他一眼,狐疑地问道,你怎么不脱衣服。
脱衣服?俞任杰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捂着扣子说,不脱,我觉得有点冷。
俞任杰并没有说谎。他的头发早就干了,在保安室里看监控的时候就已经干了,但他仍是觉得有些发冷。这时他才发觉,全身上下,除了脸是滚烫的,其他都是冰冷的,好似身体的温度全被面孔吸走了似的。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似乎是害臊的表现。
难得一次回到家里没有再思考案件,取而代之的,他满脑子都是程斌在花洒下湿身的狼狈模样。那时他的眼睛是红的,像极了受伤的野兽,特别像他表姐家那条大狼狗望着肉骨头的样子这天晚上,这幅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播放,次数多到他已经分不清此刻心中究竟是惊慌,是忐忑,亦或什么都不是。
俞任杰打了个激灵,纠结于出门前两人未完成的对话,终于望着天花板对程斌道:之前的事情,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他的不安中,程斌转过头来,缓缓地道:我觉得爱猫的邻居和反对的邻居都有道理,也都对有错,但给野猫下毒确实不可取,他剥夺了动物最宝贵的生命,也给其他人造成了隐形的危害。另外,关于流浪猫狗的事情,我觉得责任最大的是有关部门,设立宠物遗弃虐待相关法律、收治流浪猫狗与给他们做绝育手术应该是社区国家的工作,不该把这些责任丢给公民。
未想到程斌会错了他的意思,俞任杰张开了嘴,木讷地嗯了一声。他在客厅磨蹭了好一会儿,仍不见程斌有所表示,于是他第二次开口:你前面说的你那啥那啥我的事情,是开玩笑的吧?嗯那啥指的是喜欢。
这次轮到程斌张着嘴发愣,过了一会儿,他郑重地摇了摇头。
这次俞任杰只稍稍犹豫了一瞬,便追问: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是指没喜欢我,还是说你没开玩笑?
程斌惊讶于他的迟钝,终于口齿清晰地回答:是没开玩笑。
哦,那你准备怎么办?俞任杰耍无赖似地问道。
没怎么办。程斌耍流氓似地回答。
没怎么办,是想怎么办的意思?
没怎么办,就是没怎么办的意思。
于是一个流氓和一个无赖大眼瞪小眼,愣是什么都没谈出来。
你少给我玩文字游戏!俞任杰大声地说,他猜想,这时他的脸已经成了一块铁板,可以随时用来煎荷包蛋。
你不喜欢我,我能怎么办!程斌的声音有些无奈,有些不稳,更多还是耍流氓的调调,他往沙发上使劲靠了靠,揉着太阳穴道:倒是你,你准备怎么办?
俞任杰想了想,告诉他:我啊,也没怎么办。
程斌停下了手部的动作,眼神里带着些怒气:没怎么办,是想怎么办的意思?
没怎么办,就是没怎么办的意思!
程斌用力地盯着他,仿佛想在他脸上盯出个窟窿来,片刻后,他含糊不清地问道:你真准备搬出去是吗,找好地方了吗?
俞任杰听清了他的问题,疲惫地摇了摇头。搬家哪儿有这么简单,没钱没时间,更没这个精力。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准备搬出去了,还是想搬走,但是没找好地方?
关于这个问题,俞任杰也很犹豫,他原本也没有下定搬家的决心:是这样的,虽然我很穷,穷到租不起房子,但是你看啊现在我们是同事,以前我们是同学,从出生起我们还是同性,现在发生这种事情,虽然主要是你觊觎我的肉体引起的,但是我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我不打算追究了但是吧,总的来说,换而言之,这么住在一起,你不会觉得很尴尬吗?
未想到俞任杰说得如此直接,程斌难免心神激荡,头脑发热,还未经思考便将前些日子他在心里准反复纠结的话语添油加醋地全盘托出。
你这人也是臭不要脸,你有什么好尴尬的?尴尬的人是谁,是我!小时候我就读书没你好,老师天天让我和你学习,长大了好不容易当上你老板了,以为可以风光了吧,到头来还是在你面前直不起腰来!你要担心个什么东西,反正你又不喜欢我,你又无所谓我他妈暗恋你多少年了,今天被你这狗东西发现了我都不在意你住我家,你在意个什么东西!说得你好像平时很有良心一样,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程斌闭上嘴时才发现自己有多粗俗,他的本意是扮一下可怜,好将俞任杰留住,但一出口什么都变了味儿,难怪俞任杰常说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但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因为俞任杰很快便告诉他:你说得有点儿道理,既然你都无所谓,那我就暂时勉为其难地再住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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