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仙尊的崽跑了——除零(35)
揣着仙尊的崽跑了 作者:除零
揣着仙尊的崽跑了——除零(35)
殷淮梦嗓音冰冷的说:把江随澜还给我。
狂扬笑道:你把我的龙拿走了,我自然要拿江随澜来抵。而且其实我更想要江随澜,那条龙既不听话也很丑陋,不如随澜可我心意。
殷淮梦唤出了琴。
狂扬眉峰微挑:其实我很想说,孤琴,你既然已经堕魔,为何不和我们一起共图这九洲大业?仙修已经不容你了,还是你还没认清你已不是雁歧山仙尊这一事实?
殷淮梦衣衫在充满血腥气的尖芷河谷上空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说:我无所谓仙修容不容我,狂扬,我再说一遍,把随澜还给我。
狂扬说:要么你拿那条龙来换,总不能什么都给你了吧。想必你也已经知道,龙和江随澜对我们来说的意义。他意味深长。
殷淮梦手指搭在琴弦上,说:是的,我知道。正因如此,不论是龙还是随澜,我都不会让他们落在你手里。
狂扬大笑,他拎着江随澜的衣服,说:这不正在我手里么?
话已至此,已没什么好说。
琴音乍响,狂扬又笑:怎么,还想用上次的方法对付我?且不说对我无用,还是说,这次你不顾一切可以放弃的人,从江随澜变成了楼冰?
见殷淮梦不为所动,狂扬把江随澜丢在吞天鹏上,说:或者江随澜一样可以放弃?
他吹了声口哨,脚下的吞天鹏便疯了一样往殷淮梦织好的琴网中撞去。
殷淮梦心狠狠一沉。
他硬生生把琴网收了回来,又是一遭反噬。
狂扬已经到了他跟前,闪身扼住他的咽喉。殷淮梦右手一挥,一把短剑凭空出现,削掉了他那只胳膊。鲜血狂溅,狂扬神情不动,只说:你们还真是师兄弟。
殷淮梦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他没有去想,只抓紧机会,眨眼间翻身上了吞天鹏,抱住了江随澜。他在江随澜关键的穴位上点了几下,魔气流动,江随澜缓缓醒来。
师尊?
殷淮梦眼热了一下,哑声道:嗯,我在。
他摸到江随澜的手腕,之前给他戴的护身镯子已经不知道碎到哪去了。殷淮梦从乾坤袋里又摸出一只镯子给江随澜戴上,手掌拢住江随澜手腕的时候,一个走神,心道:随澜瘦了。
身后冷风骤起!
殷淮梦抱起江随澜躲避,回头看,发现狂扬手里多了把刀。那刀很眼熟,是他师兄的刀!
我本不欲杀你。狂扬刀尖指着殷淮梦,他眼神忽然就冷了,没有那么多的戏谑,只剩杀意。
狂扬看见江随澜睁眼,看向殷淮梦的的那一刻,那满眼的倚赖依恋,突然叫他心中生出一股冲动,杀了殷淮梦,要江随澜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他和江随澜曾在一起走过平洲蹇洲季洲,还有那么多洲未曾同走,等九洲到处都是魔修的时候,他带着江随澜,必然能比此前走哪儿都要小心翼翼舒服。有了魔龙,他也不必再剜江随澜的肉,他想办法,把那孩子弄掉,这样,江随澜不必死,不用修炼到无境,可以一直伴在他身边。
心念转动,狂扬就对殷淮梦出了手。
但你该死。狂扬说。
他的刀很快,比不上醉刀,但也足够快了。殷淮梦躲闪间飞扬的发丝被削掉一段,那刀一往无前,在狂扬的操控下直指殷淮梦,快要到殷淮梦后心时,突然斜插过一柄泛着金光的剑!
瘦玉绡和醉刀的本命刀相撞,因醉刀已死,本命刀也变成了普通的刀,在瘦玉绡的威力下,崩裂碎尽。
吞天鹏向下俯冲,狂风中,刀的碎片成了一座阵,将江随澜和殷淮梦围住。瘦玉绡和刀片激烈交锋,江随澜的脸色愈见苍白。
狂扬身体内的魔气源源不断,远超普通化境,更何况江随澜还只是明境。如今和狂扬能打得似有几分势均力敌的样子,全靠混沌之气超出一般魔气和灵气的力量,以及狂扬已是在尖芷河谷和众仙修往来了许多天,又未对他使出全力。
俯冲而下时,鹏翅舒展,殷淮梦看准瘦玉绡打掉碎片,将那刀阵打开一个缝隙的当口,带着江随澜滚身出去,一直站到翅膀尖处。
风声呼啸。
照这个速度下去,不消多久,吞天鹏就要坠地。地上是魔修得了狂扬指令后摆出的阵法,是当日捕捉阿玄的锁链,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督清出现在狂扬身边,伸手一抖,魔藤也窜了出来,像条灵活的蛇。他把楼冰的尸身捆住,丢下吞天鹏。楼冰脸上毫无血色,潜阳为他换上的一身青衣已经染满了脏污,他在空中旋转着坠落下去,下面就是一段河谷,河水奔腾,有人在河边淤泥跌跌撞撞,仰着头,张着手,徒劳地想要接他。某一个瞬间,潜阳会想,如果楼冰还活着,看他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会把痴痴放在师兄身上的视线分他一眼吗?那视线对师兄不痛不痒,对他来说却像救命的药。
当日楼冰给了他一剑,他在蹇洲漫天风雪中想,自己是一条狗。他见过凡狗,忠诚到愚钝,愚钝到可笑。他分明已知道自己就是一条狗,却还不愿意放手,师兄不爱楼冰,若自己再放手,谁还会再爱他?
楼冰的尸体摔进河里,潜阳下意识扑过去。
河谷上空是仙气和魔气撞在一起的爆裂声响,在无尽的轰鸣中,他在水中沉下去,沉下去,他没有修为,只能在水下停留短暂的几分钟,就是这几分钟,非常非常漫长,他拥抱到了楼冰,河水太冰冷,衬得楼冰的身体似乎有了暖意。潜阳抱紧了他,茫然地发现自己在一直一直往下沉,没有尽头,没有终结。直到眼前是无边黑暗,直到在惨白的光亮中,他恍惚看到,楼冰坐在水边的石头上,慢条斯理地擦着他的剑,偶尔抬起头,看一眼远处,远处是殷淮梦的背影。
而他在楼冰的远处,看着楼冰的背影。
很多年以后,有人为了瞻仰仙修与魔修的那一场大战遗迹,为了参悟破道,前往尖芷河谷,听闻河水中尸身无数,他便下潜去看,在最深的泥沙底下,他发现了一具完好的、漂亮的尸体,那具尸体被一具骷髅死死搂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尸身多年不腐,显然是有什么法宝,捏开嘴巴,果然发现了那一枚冰珠。他把冰珠拿走,于是尖芷河底便多了一具和无数仙修魔修别无二致的骷髅。他们在永恒的岁月中沉默消弭。
而那场战争还未停止甚至可以说最后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时,魔尊狂扬的吞天鹏上,殷淮梦盯着那根魔藤,低声和江随澜说话:随澜,你相信我。
江随澜记得他们谈过这个问题,但这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殷淮梦说:这只镯子,里面刻着阵法,我催动的时候,会带进河谷。
江随澜嗯了一声。
殷淮梦说:随澜,我说放手的时候,你一定要放手。
江随澜说:好。
殷淮梦抱紧了他,在魔藤卷到他面前的刹那,转身跳下了吞天鹏。
耳边全是风声。
江随澜闭上了眼睛,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小银峰,他从仙鹤上跳下来,师尊有时会在地上接住他,有时会在半空中接住他,然后带着他再往下坠一段。
这回忆还没能结束,江随澜就发现殷淮梦松开了他。他有些仓皇,和殷淮梦交握的手抓得很紧。殷淮梦的手也松开了,江随澜徒劳地抓着,在巨大的风声里,他听见殷淮梦说:放手!随澜!放手!
余光里,可以看见离底下魔修布的阵很近了。
江随澜抬起另一只手腕,上面的镯子没有动静。但他还是闭了闭眼,放手了。
就在松手的刹那,殷淮梦从袖中甩了什么到他怀里,玉镯忽然变得烫了起来,像当年他在雁歧山坠崖时催动玉镯有的反应。
江随澜呼吸急促,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到督清的魔藤贯穿过殷淮梦的丹田,黑色的藤上全是血,向江随澜伸来,近在咫尺!
眼前场景倏忽一换,阿玄从他怀里钻出来,变成本身大小,绕着他,驮着他,稳稳落在地上。随澜!他变成了人,大约是因为受伤,脸上的纹路都有了血色,他扶住江随澜,那双异形的手笨拙地擦去他脸上的眼泪。
江随澜腰间挂的玉佩微微发起热,温若什走了出来。
第46章
殷淮梦摔进魔修阵中,锁链哗啦一下上来,紧紧缚住他。伤口处在往外涌血,殷淮梦徒劳地用手捂住。风沙扑面,他抬头,看见狂扬从吞天鹏上跳下来。
狂扬一脚踩在殷淮梦胸前,神色残忍:你以为把江随澜送进尖芷河谷就没事了吗?你怎么知道河谷里没有我们的人了呢?
殷淮梦喘息艰难,闻言瞪着狂扬,琴刚在手中显现,就被督清的魔藤卷起扔到了一边。狂扬抬手御起一根锁链,从殷淮梦的伤口穿了过去,又从别的地方穿出来!
殷淮梦疼得浑身流汗,但一声不吭,身上所剩不多的魔气聚起小小的保护盾,狂扬盯紧了,魔气聚在殷淮梦身上的哪里,他就操控铁链穿过哪里,脸上保持着愉悦的笑容。
江随澜现在已经死了吧,狂扬轻描淡写地说,我再尖芷河谷留了人,叮嘱了,除了自己人,谁进去都要杀掉。是你亲手把江随澜送进去的,是你害死了他,孤琴,是你害死了江随澜。
殷淮梦开始颤抖,他脸上是巨大的绝望和痛苦。他拼命挣扎,然而锁链只会越绞越紧。
狂扬满意地看着他的情态,又说:孤琴,若是最早,你选了江随澜,而非楼冰,也许今日局面会完全不同,你想过吗?
殷淮梦没有出声,但他的神情回答了这个问题。
狂扬扔下锁链,面露怪诞笑意,垂眼看着殷淮梦逐渐死去。
直到殷淮梦气息溃散,铁链上的符咒一开始为了锁住他,幽黑的光华非常亮,现在殷淮梦没法与锁链对抗了,那光芒就渐渐暗了下去。殷淮梦的气息彻底消散的时候,锁链上的光也彻底暗了。
狂扬确认天玄林中属于殷淮梦的树也消失后,叫了人,随他一起进尖芷河谷。他对殷淮梦说的是假话,尖芷河谷已经没有魔修了,他只是想叫殷淮梦以为有,想看殷淮梦露出愤怒和绝望的神情,但实际上,在尖芷河谷修炼的魔修已经全撤了出来。
去尖芷河谷的路上,仙修源源不断地来拦。
狂扬身后原本带了七八个魔修,等一脚踏进河谷,身边只剩了一个人。那人是他的左护法出魔渊以来的第八个还是第九个左护法?狂扬不记得了,所谓护法,对他来说,只是替他挡刀的人。
这个左护法叫苏林,和楼冰一样,只是明境,但和楼冰不同的是,他崇拜狂扬,对狂扬忠心耿耿,狂扬叫他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死,和此前替狂扬死了的十五六个左右护法是一样的。在这些人中,反倒楼冰是个异数。
进了河谷,依稀能听见潺潺水声。
河水两岸开着淡紫色的尖芷,花瓣小巧,花香芬芳,淡雅幽远。
这里的泥土稍显柔软,人走过必然会留下脚印,但是狂扬没有找到江随澜的痕迹,心中猜测,是用了什么法子把痕迹擦掉了。
从外面看,这一段河谷很大,很宽阔。
但进入其中,视线能看到的却只有一小部分。狂扬早前就听过报告,尖芷河谷诡异,像岷山那样的地方,怪物是可以看得见的,只是碍于魔修身上有魔神气息所以不敢上前攻击;而尖芷河谷,表面上看来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自然风光,没有岷山欲水那样的怪物,但这平静之下,更令人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恐怖。
狂扬的目光最先放在那名叫尖芷的小花上,他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这花,只在古籍上看到过一次。古籍上也只说这花小巧可爱,没说过什么特别的。
他带着苏林走进花海里,走着走着,忽然发觉脚下的泥土软得怪异,在蠕动着,仿佛要吞噬他们。苏林也感受到了,惊了一下,立刻跳起来就要往花海外退,同时朝狂扬叫道:狂扬大人!快离开!
狂扬却没动,反倒喝他:站住。
苏林虽然不懂狂扬用意,却还是站定了没动。不动了,看着风吹着尖芷花摇摇摆摆,他们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花没过头顶,直到土没过头顶。
在短暂的黑暗后,眼前又重新亮了起来。
*
尖芷之战,持续了将近两个月。
后来人统计过,那一站死了多少仙修,又死了多少魔修。光有名姓的记载,仙修有近十万人,而魔修则差不多全军覆没虽然他们全军也只有五六万人。
其实这场仗,最初是魔修占优势。
情形是从第二十天开始逆转的。
那天,天空出现异象,先是布满铁色乌云,雷鸣电闪,暴雨倾盆,雨下了两个时辰,天色放晴,空中又出现了四个太阳!阳光灼得尖芷河谷边的尸体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所谓修士,人死灯灭,肉.体腐朽,和凡人也没什么不同。
在满地尸体中,一个人从魔修留下的铁链中站了起来。
灼热的太阳下,开始起风。
那人周身都是实质化的黑色魔气,张牙舞爪地飘着,他走近当时最为混乱的仙修与魔修战场,魔修士气大振,仙修退避三舍。
形势却在顷刻间发生了变化,那人出手,抓住一个魔修,在令人胆寒的惨叫声中,拧掉了他的脑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认出了他,叫出了他的名号。
孤琴。
天玄林中,一棵树摇摇欲坠地立起来,上面镌刻的名字如同一个轮回,从魔琴又变为孤琴。它所立之处的土地,飞快地延展开来,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片无垠荒原。
隐匿在各处的无境神识在天玄林中,看着一个新的无境诞生。
一个修魔的无境。
这个无境,抵抗着雷罚,在尖芷河谷边上行走,杀了一个又一个魔修。
时间久了,人们渐渐意识到孤琴的状态不对,他的眼神是空的,杀魔修是一种本能,在杀的过程中,他还在寻找着什么。
被他抓到的魔修为了自保开始狂乱地喊叫,问他你在找人吗你在找谁我可以带你去找这些话,大多数都没有什么用,直到有一天,一个魔修颤抖地说出:不要杀我,你要杀谁我带你去,谁都可以,我谁都能找到!
孤琴停顿了一瞬,瞳孔涌上血色,他痛苦地吐出两个字:狂扬。
他沙哑道:我要杀了狂扬!
我、要、杀、了、狂、扬!
他的师父,他的师兄,他心爱的随澜,他未出生的孩子,都因狂扬而死。
他要杀了狂扬。
这念头,这巨大的恨意令他从九冥之下爬了上来,令他晋升至无境。他的无境,是破后而立,是死而复生的无境。这是他不可复制的无境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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