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窥天机——鹊登楼(4)
神棍窥天机 作者:鹊登楼
神棍窥天机——鹊登楼(4)
他眼神也不闪烁:我本来守家在地,在山东当镖师当的挺好,不想来,是周志风和周志扬他们两个说有钱不赚,到秋了万一庄稼不收成,到时候怎么过年?所以就跟着来了。
岳九低着头,刷刷点点记录他当师爷以来的第一份供词,记录得非常认真。
岳孝严插口道:周志风和周志扬多大年纪,是做什么的?
朱友德好似偏着头想了半天,才慢慢的回答道:他们兄弟两个以前在京城当过兵,后来觉得当兵太苦了,就逃回了山东,总想着赚快钱,也是看我做镖师有行走的经验,所以才要和我一起干。
岳孝严静静的听他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面部和肢体的语言,仔细的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目前看起来,这个朱友德说的还是真话。
朱友德继续陈述事实:可谁想到,我们到了大都之后,还没等进城,就碰到了连日的大雨,这些山货全都受了潮,卖不出去了,赔了不少钱,车马本来就是租来的,人家一看这态势,直接要求结了运费走人,我们给完了运费之后就身无分文,就一直在京郊的城外晃荡,想想做点不要本钱的买卖。
不要本钱的买卖?除了出力,就是抢劫了。
朱友德两个眼睛盯着岳孝严,咽了一口口水道:等来等去也没见什么人往偏僻的地方走,我们就打算放弃了,在大都连饭都没地方吃去,还不如回家讨生活。后来就在要走的前两天,那天下着雨,正好碰到了带着一个小厮出城要去山中探险的梁小公子,听说他要进山,看他那样子是个有钱的,我们就动心了,就一直跟着他。
后来我们就一直跟到了山里,在湘山的庙里,就假装和他偶然遇到了,之后说全身是雨水太冷了,大家要升火烤一烤暖和一下,于是烤火的空档,就和梁小公子他们聊了几句混的有点熟了,后来我们点了蒙汉香,就把梁小公子和他那个随从迷倒了绑了起来。
岳孝严点点头:继续!
朱友德揉了揉鼻子:本来想在他身上摸点钱,却不想他看起来穿金戴银的,身上只有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和一个玉佩。我们看他身上的佩剑可能值点钱,就把他佩剑解下来了。
岳九记录的仔仔细细,知道下一步是重点了,引导道:之后呢,你们是怎么下手的?
朱友德使劲的挤了挤眼睛:哪成想,这么个节骨眼上,他那个随从迷迷糊糊的醒了,开始用力的挣扎,那小子力气太大,浑身肌肉块儿,一看就是练家子,我们怕他醒了之后挣脱开控制不住,就用剑把他刺死了。
岳九可怜梁磊从来对梁小公子忠心不二,且武艺高强,才二十三四岁就遭了奸人的毒手,忍不住恶狠狠地瞪着朱友德等着他继续说。
朱友德看到这憎恶嫌弃的目光,也有点紧张,不过还是继续往下讲:杀害梁磊的时候动静太大,梁小公子也醒了,看到梁磊还未断气,心疼得大哭,一个劲地叫骂,我们担心他弄出来的动静太大,就用绳子,套住他的脖子,把他给勒死了。
后来把人全害了之后,我们开始后悔了,这两条小命看着就是有家室背景的,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我们就商量着要把两具遗体处理好。
梁恩伦是从小在钟鸣鼎食之家里长大,梁磊自小跟着他,待遇比寻常人家的少爷还好些,二人就没想到人心能这么险恶,无冤无仇就被害了。
一点银子,对于梁国公和梁小公子来说,算个什么呢?可是对于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杀了人可能只为了仨瓜俩枣,简直是视人命为草芥。
世道无常,人心不古,有时候真不知道恶人的底线是什么。
可能一旦开始动手,放下心中那点道德包袱,就不再是人了。
朱友德开始说他们是怎么处理遗体的,命案之中,在人遇害之后,遗体不好处置,无论是火化掩埋,还是抛尸,只要动起来,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所以这种故意杀人的案子,遗体是重要的在案证据了。
朱友德咽了口水道:我们商量了半天,觉得正是盛夏,直接抛尸的话腐化的太快,味道太大了;想到过直接就地挖坑掩埋,可此地风水不错,很多大户人家的祖坟全在此处,又经常动土,可能会很快事情败露。
岳九气得胸腔生疼,这些杀人放火的畜生,做完了坏事就一定想着掩饰蛛丝马迹,最好来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朱友德一口气往下说:最后,我们三个人决定,先分尸,之后分别绑上石头,沉着埋到河里去,山涧水流湍急,根本就不会有人下去游泳,可能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我们说干就干,就先在庙里分尸,分为无数块,之后分别背到河里去,用石头坠上,再埋到河底去了,之后又彻底的清理了寺庙,后来就故作镇定的分头跑了。
岳孝严听他说完,让他说仔细一些:寺庙里你们留下了什么吗?
朱友德吭吭哧哧:周志风秉性残忍,枕着梁小公子的腿骨睡了一夜,说要体会一下天生高贵的骨头和天生贱骨头有什么区别,后来他把这截骨头用一块血衣包着扔到神像后面去了,说要看看佛祖能不能救活他,我们心里忌讳着,就让周志风千万处理好这个事,就没管跑了。
岳九咬着笔杆:朱友德,梁小公子为什么雨中上山?
朱友德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茫然地晃了晃脑袋:俺们在烤火的时候问他了,他只说是来祭拜的。
这些天已经刨根问底的将蛛丝马迹全调查了,梁家在梁恩伦出事之前一片歌舞太平,且梁氏的陵墓也不在湘山中。
细节也差不多对得上,岳孝严觉得这个案子虽然疑点还颇多一点,不过也差不多浮出水面了:你为什么跑回来自首?
朱友德挺大一个山东大汉,蓦然间眼圈都要红了:我自小老实,那日不知道为什么猪油蒙了心做了此等坏事,当时还能自我安慰一下,后来听来往在道上的人说,被害的年轻小公子是梁国公府上的人,还四处发了画像,问谁见过这二位,我就心里不好受。
官爷,这个世界上肯定是有鬼有灵的,你知道不?我这快两个月了,只要闭上眼睛,就看到那小公子浑身是血的来杀我,要报仇,我根本不敢闭眼睛睡觉,这两个月我要崩溃了,这才来自首的。
朱友德神秘兮兮,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是对的似的,哆哆嗦嗦:还真别说,进了这个府衙,我一下子就睡着了。
岳孝严看似随意,坐姿也是东倒西歪:周志风和周志扬兄弟呢?
朱友德招的实在:我们先是在一起往山东的方向逃,后来他们看我整日里敬鬼怕神,也被折腾的心虚害怕了,就有一天说出去买早餐的时候结伴跑了,把我自己扔下了,我不敢再看到梁小公子,在外边□□西窜了这么多天实在扛不住了,一刻钟也睡不着,就来自首了。
岳孝严伏在衙役的耳畔吩咐了几句:让画师进来。
之后仔细地问朱友德道:周志扬和周志风兄弟长什么样子?你仔细的描述一下。
岳孝严轻轻的和岳九交换了一下目光,不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细节性的问题回头再审,当即站了起来,吩咐衙役们带下去地牢里,再仔细审讯几回,两个人就急冲冲的开始出去发号收网了。
岳孝严也算是跟着父亲办案混了几年,经验丰富,命令发的按部就班:第一是画影图形开始缉拿周志扬和周志风到案,知道是谁做的就好说。
第二是马上找擅长游水的衙役,开始沿着湘山里山涧河流,开始打捞剩下的遗体部分。怪不得那天什么也打捞不到呢,原来是被埋在水底了。
第三是通知给梁国公府,说现在案件应该有了突破。
正常说来,朱友德的供述这么详细,而且在庙里找到的大腿骨也和供述吻合了,应该容易找到遗体才对。
可是孰不知,作案后一直不敢通关回乡,在塘沽乱转的周志风都被抓到了,余下的遗体还是没有找到。
周志风百般抵赖,抵死不招,要不就是大喊冤枉,要不是沉默不语,这人典型是滚刀肉。
最后实在熬刑不过,龇牙咧嘴地狞笑着说道:你们要是手里有证据,也用不着这么提审老子,别想把我的嘴撬开,有本事你就用证据直接定了我!要不我看你们无能还笑话你们!
回头再去反复提审朱友德,朱友德瞪大了眼睛表示不可思议,大喊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绝对不可能啊?我这个山东人这么实在,对灯发誓日前说的全是真话!我们当时确实是埋在河底了,而且是主要埋在石头后边了,水流冲都冲不走!
岳孝严最近本来就休息不好,眼睛下长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而今看案件初漏端倪,就又陷入了僵局,无奈的在没人的地方扶着墙叹了一口气,之后带着岳九和一大堆案卷回家办案,换一个地方发愁去了。
第7章 龟小鬼大
岳九看着他们家少爷疲累不堪的脸色,担忧道:少爷,小乌龟还没找到?
岳孝严深觉此问题无聊,不过也没什么力气收拾岳九了:你不是昨天又和我一起找了吗?这个小东西,也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
岳九叹了一口气,此小乌龟可不只是个宠物,还有专门为少爷镇宅的功效:这些天你又梦到鬼常在了?
岳孝严无奈地点点头,其实做噩梦被魇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梦里那个还老是掐他脖子。
卡脖子也就算了,关键是那个人从来还和他长的一模一样,岳孝严小时候,那鬼就是个小鬼样,而今岳孝严长大了,那鬼又变成了大鬼。
岳孝严对这个死鬼从小梦到大,不管他愿意见还是不愿意见,那鬼就一直抬头不见低头见,干脆给起了一个外号鬼常在。
鬼常在梦里花样百出的吓唬他,每次醒过来全觉得在梦里已经死了一回了。
再加上脖子和身上有时候真是青青紫紫,说那鬼常在是假的连岳孝严自己也不信。
别提了,可能是知道我近来升了官,最近梦里那位常在更凶了,昨晚双目圆睁、看似怒不可遏,直接用他那个健全的手锤我心脏,痛心疾首地怒吼说这些本来全是他的,凭什么我在人间享乐,他却在地狱受苦?让我把这一切全还给他。
岳九鼻子抽动了一下,计算起来小乌龟失踪了也有两个来月了:少爷,你说小乌龟不会已经饿死了吧?
岳孝严倒不这么想,痛苦的揉了揉眉心:乌龟这种东西会蛰伏,一时半晌倒是饿不死,不过就是丢哪了?它肯定是出了屋子了,要不是离开了阵眼,那鬼常在最近也不能闹这么凶。
岳九唉声叹气,又开始老生常谈:少爷,你就是八字太轻了,你说我一个下人,五行八柱的重量还有五两三钱,你可倒好,金尊玉贵的二少爷,结果八字重量才一两九钱,什么也压不住不算,过一个生日还是七月十五,百鬼夜行的时候,那恶鬼不收拾你收拾谁啊?
岳孝严也无奈,难道他还能选择出生的时间不成?你今晚还是继续睡在我外间吧,只梦到一个鬼常在,总比梦到一堆死鬼好些。
岳九杀气挺重,能镇住孤魂野鬼,不过对鬼常在也是没啥办法,他觉得闹心的一件接着一件:少爷,你说朱友德信誓旦旦的说遗体就在河里,看着也不像是撒谎啊,怎么就找不到呢?
岳孝严最近也在想这个事,悠长的干咳了一声,理所当然的道:肯定是周志扬和周志风两兄弟,发现朱友德心里扛不住事儿了,所以两个人又趁着没人兜回了山里,把剩下的遗体转移走了。
岳九叽叽歪歪地骂道:狗娘养的,就会给我们找麻烦,一直找不到遗体,如何坐实了罪名和结案?
岳孝严觉得这半夜三更的一个劲说鬼常在和死人有些瘆得慌,突然觉得脖子后边也开始冒凉风了,打了一个激灵:行了,别便走便说这些了,回家再说吧。
岳九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这是岳孝严代理大理寺卿以来第一个主审的案子,要是不能漂亮利索的结案,不是要影响前程吗?少爷,你说你梦到那些也全是没用的鬼,你怎么没梦到那个梁小花花公子呢?
岳孝严觉得晚风戚戚,周围静的吓人,路边的树林子里白衣婆娑,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看他一样。他想回头看看脖子后边的凉气是什么,不过刚有动作,岳九就坏坏的开始吓唬他。
少爷,你知道不,人鬼之所以殊途,就是因为人两个肩膀上有三味真火,算是纯阳之气,才能抵御鬼的阴气。半夜在走路的时候,你自左边回头一次,左肩上的真火就灭了,这个时候人的阳气降低一半。
岳孝严觉得脖子上的汗毛已经全炸起来二尺高,反射性的自左边回头看了看,身后黑洞洞的,仿佛起了黑雾似的,龇牙制止岳九:然后呢?
岳九继续使坏:要是在右侧再回头一次,那右侧肩头上的真火也灭了,人身上的阳气就和鬼的阴气缠在一起了。
岳孝严一伸手就给了岳九额头一个爆栗子:别说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岳九笑得肚子疼,觉得太好玩了:少爷,你刚才又歪头了,完了完了,肩膀上的真火全灭了,可能那个鬼就在你后背上趴着,等着和你一起回家呢。
岳孝严觉得身边的温度一下子就变凉了,岳九着实可恶:怎么不趴在你后背上呢?
岳九看他有点瘆得慌的样子,两手按着笑疼了的肚子:少爷,也许那鬼是个美女呢,你让给我不是吃亏了?
岳孝严觉得自己只要搭话,岳九就肯定不会闭嘴,他索性不说话了,装起沉默是金来。
清晨阳光射进来,岳孝严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他早晨醒了之后直接在床上弹了起来,光着膀子一条睡裤就穿过了岳九住的外间弹到了花园里,岳九被脚步声惊醒了,睡眼惺忪的问他:你这怎么了?
岳孝严也不答话,直接冲到了院子里假山上,岳九担心他是被魇住了神智不清醒的梦游,马上跟着出了屋子。
只见岳孝严东晃西晃在假山上四处扣摸,终于在一块石头缝地下把一个小乌龟拎了出来,才冲着岳九哈哈大笑:果然是被假山上的石头卡住了!
岳九也喜出望外,仔细瞅瞅这小乌龟虽然背上长了点青苔,不过黑豆似的小眼睛还是亮亮的,看着应该挺健康没啥事:少爷,这假山上石头缝子这么多,你怎么知道它在这?
岳孝严捏着小乌龟,放在自己手掌上摩挲小东西的后背几下,好像安慰它受惊了似的:这小东西会托梦了,今天快到早晨的时候我在眼前出现个画面,直接看到小乌龟卡在这块石头缝子下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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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窥天机——鹊登楼(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