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请别碰我,谢谢——浮丘一(100)
同桌请别碰我,谢谢 作者:浮丘一
同桌请别碰我,谢谢——浮丘一(100)
宋淮噗哧笑了一声,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窗外,道路两旁绿树如茵,翠绿色的叶子随着春风一寸寸地舒展开,隔着老远都能看到木棕色的树枝上夹杂着些许白色的花苞。
好像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孟习的成绩步入了正轨,两个人确定了关系正式开始恋爱,乔磊这个隐藏炸弹也终于解决,最重要的是,爸爸也回来了。
好像,一整年的好运都集中在这一瞬间。
他张开手,阳光和影同时从他的指缝间落了下来,明亮又带着些许色彩的斑驳。
真希望,宋淮笑了笑,轻声道,这个夏天来得再迟一点,最好春天永远不会过去。
宋之沉接到哥哥飞回北京的消息还有些惊讶,不过毕竟是自家亲哥,他还是从百忙之中抽了时间开车去接机。
回来时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高架桥上上下下都是水泄不通,白色的车灯混合着昏暗的天色,一点点沉入晚夜之中。
反正也被堵得前进不了,宋之沉剥了个橘子,正好兄弟俩一人一半,吃着吃着他就顺嘴了一句:怎么有空回来了?有项目在这儿?
也不怪他这么问,宋之深不光是和妻儿聚少离多,这几年忙起来连他爹娘和亲弟弟都是一概不见,难得回来一趟也是先回临安看看,再给爸妈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回团队里继续工作了。
宋之沉虽然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但是胜在他没老婆也没多少开销,爸妈还都在北京,平时请个阿姨帮忙照顾照顾,有事了他也能搭两把手。
没。宋之深掐了瓣橘子放进口中,顿时被酸的皱了皱眉,顿了好半天才道,有些事回来处理一下。
宋之沉自己也有保密项目的研究,所以对他的工作内容并不多过问,待几天?
宋之深道:待个三四天吧,周末再回趟临安。
还回临安?弟弟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随口说笑,这次怎么待了这么久?不会被裁员了吧?
宋之深也只笑笑,没说话。
对了,宋之沉顺嘴提了一句,明年小淮高考了吧?有什么想报考的专业和学校吗?我替我们那招生办的主任问两句,这家伙上周说要请我吃好几顿饭了,我都没答应
宋之深望着窗外,耳边弟弟的絮语好像越飘越远,一直飞到很远的地方去。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是赵玉兰抽出那份协议的画面。
上面所有的细则,所有的小字都渐渐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像是科幻片里不断重组的数字和密码,从苍白的纸张上快速地流淌过去。
最后只剩下标题的那行黑体字,像是烈日下的柏油、口袋里被焐热的巧克力,字体边缘不断渗出往下流淌的黑色液体,缓慢又清晰。
哥哥
哥!
随着猛烈的一阵晃动,宋之深忽然回过神来,身旁的弟弟手掌还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哥?
啊
宋之深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的环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没事。就突然想到工作上的事。
他咳嗽两声,抢在弟弟前头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小淮填志愿的事情呢,他心里有个目标吗?宋之沉道,我可听说现在好几所名校都在关注他,按他这个成绩,只要竞赛上拿个稍微看得去的名次,就能进保送名额了。听说明年竞赛加分就要取消了,也不知道这个对保送还有没有影响哥,小淮想好去哪儿了吗?
提到儿子的事情,宋之深强打起几分精神,我上次问过他,他意思应该还是清华。
这也难怪。宋之沉道,毕竟咱俩也是清华出身,小时候还带他来清华玩过好几次,对咱们这儿感情深厚点也是挺正常的。那你回头帮我问问他对什么专业感兴趣,我和人家老师说一下,暑假给他提前了解一下,正好明年年初就能出结果了,小淮还能多玩几个月呢。
宋之深手肘搁在车窗沿上,按了按眉心,行,我回去后问下他对了之沉,你把我送到咱妈那小四合院里就行,我有事情问问妈,明天咱们再一块儿吃饭吧。
行啊。宋之沉下了高架桥,随口道,不过妈现在不住那小四合院了,跟老头子一起住科研院所后面那块退休公寓去了。
她以前不是不爱和爸宋之深微微一愣,怎么突然不住了?
以前是以前嘛,她那也不是非要和爸分居,就是想离我住得近点,好催婚。这不是我年纪上来了,找对象也没那么容易了,她就死了这条心,搬回去和老头一块儿住着了。
宋之沉道,这事也不突然,搬了快两年了,只是你老不着家,我们就想等你回来再说,结果就给忘了这回事。
说起来你在家待多久啊?
宋之沉还在笑,今年正好是他俩金婚,爸还说要瞒着妈给她搞个什么金婚婚礼庆祝一下,这不,前不久他还请了个婚礼设计师,回去后你可千万别和妈剧透,说了回头老头要生气,上次他还和我闹来着,你说搞笑不搞笑,这俩人真是越活越回去
宋之深只觉得好像一道雷霆当空坠下,将他的世界劈成黑白两半,摇摇地坠在他的眼前,再也分不出从前哪边是黑、哪边是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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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禁盗)
两兄弟的车驶过顺坦的大道, 绕过缠满了爬山虎的老居民楼,在微微起伏的小道上颠簸两下,拐进了小区大门。
宋之深的父母早就接到大儿子要回来的消息了, 只是两个老人腿脚不好, 耳朵也不大清楚了,索性把家门大敞着,这样来来往往路过了谁都看得清楚,也方便儿子进家门。
宋之深踏进家门时,傍晚的光晕已经笼罩了整个小区, 街灯和家门口的小灯泡照亮了一道回家的路。
母亲正半坐在小花园的竹藤椅上,看穿着一个塑料雨衣的父亲收拾花田, 挖土埋肥重新给花苗固根, 过程繁琐还弄得满身满手都是泥污。
宋之深一进家门看见这副景象,洁癖症就犯了。
宋淮的洁癖算是经他遗传, 他的洁癖又是幼时跟着父亲耳濡目染, 看到眼前场景,他眼皮忍不住跳了两下, 刚想去拦,却被宋之沉给挡住了。
没事没事,你让老头收拾去。宋之沉还在旁边笑,最近妈关节炎又犯了, 蹲不下来。前几天北京又下了好一场大雨,这些花再不救救, 改天回暖了就开不了花了。
行了爸,你也别忙了,赶紧洗洗手咱准备吃饭吧,等会儿吃完了我来帮你弄。
宋之沉拍拍他爸的肩膀, 不由分说地把他手里的农具给收了起来,我哥跟您都是洁癖,嫌脏嫌臭,我就遗传了我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事我来做就行。
他爸闻言这才作罢,一边脱手套一边看着自己大儿子,奇怪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被团里开了?干不下去了?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瞎说什么呢。
宋母嗔怪了两句,不过她也看向了宋之深,心里奇怪得很。
别说他俩了,就连宋之沉刚接到电话的时候也一直在犯嘀咕。
他们爸妈早年就是工作狂体质,再加上那个年代的原因,好几年不着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等到他们兄弟俩大了,不知不觉也继承了这种敬业的精神,宋之沉虽然忙起来也是好几个月的泡研究室,但是还比宋之深要好一点,毕竟他工作地点和家都在爸妈眼皮底下,实在是好几天没顾得上吃饭,老头老太太还能正大光明地上门揪人。
宋之深就不一样了,谁也想不通他当初怎么会搞这个方向的科研。南极点天寒地冻,生存环境极为恶劣,一驻扎就是好几个月的不见人影,大有他爸妈年轻时候的风范。
现在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大儿子常年不回家的状态,只当他是出国定居了,结果宋之深又一声不响地跑了回来
没什么事。夫妻间的事情,宋之深还没打算和家人坦白,含糊地说,就是小淮和人家打架,牵扯出一些矛盾,正好我最近工作也不是很忙,这些年的假也堆着没请,干脆就回来多待几天,也过来看看你们。
哦宋之沉拉长了调子,玩笑地说,原来看嫂子和儿子是正经事,我们是顺带的?
那要么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呢。
宋母一提到这个,再看宋之沉在自己跟前杵着,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啥时候也让我尝尝儿不孝的滋味啊?
哟,这么新奇的要求我还从没听过。
宋之沉这么多年被催婚下来,也早就练成了厚脸皮,可惜我现在也快四十多了,放眼我周围要么是已婚家庭妇女,要么就是年轻小姑娘,那我一个老大叔都能做人家爹了,哪儿好意思占人家的便宜?
你还知道人家在你这个年纪都能当爹了?
一提这个话题老太太就不高兴,也懒得再跟他贫嘴,撑着拐杖站起来往屋里走了。
宋之沉虽然离得近,但毕竟也有自己的工作生活,为了更好地照顾俩老人,他们特意请了个保姆,平时帮忙洗菜做菜打扫卫生,有事发生的时候不至于家里没人,无聊的时候还能陪老人说说话。
宋家的家装并不富贵大气,餐厅里是一张简简单单用了几十年的红木老方桌,几把中式椅子,桌上还罩着一个防蚊蝇叮咬的饭罩,饭菜的香气从塑料罩子的网孔里慢悠悠地往上飘,细细一闻,里面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豆腐汤的味道。
今天晚上吃的是炒青菜、鸡蛋羹、清蒸鲈鱼,冬瓜豆腐汤,还有一碗黑米稀饭。
开饭前,宋之沉看了一眼,随口道:今天吃这么清淡呢?张姨,等会儿你到我这儿领点菜钱,明天买些好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让我哥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张姨和他们差不多大,自从被聘来照顾这俩老教授的起居后,还是第一次瞧见他们家的大儿子,闻言不禁内敛地笑了笑,又好奇地多看了宋之深两眼。
给钱是要给,但不用买那么多好菜。老太太朝老头那儿努了努嘴,前两夜你爸晚上没关窗吹冻了,牙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这阵子也啃不动肉。张姨你回头做两道给他们吃就行,我和我老伴的还是照旧。
嗳,知道了。
宋之深愣了愣,刚想问什么时候牙疼的,宋之沉已经熟稔地接过了话题,牙疼又犯了?我早说要去好好看看,还非不听。明天我找我朋友安排一下,给爸挂个专家号,这回看看能不能治好,不然这一疼好几天,怎么吃得消。
宋母立刻接话:回头我找找你爸的医保卡和病历卡,早说他好几次了,每次都不去看医生
宋之深筷子尖埋在粥饭里,听他们热火朝天地抱怨这个商量那个,有说有笑地,一时间出了神。
饭后,他推开书房门时,老太太把抽屉都打开了,桌上摊着一堆泛黄的纸张,她戴着老花眼镜一封封的抹平了重新装进牛皮信封里,认真地像是在看学术期刊一样。
宋之深下意识地关上房门,妈?您找我?
嗯啊。老太太点了点下巴,示意他找地方坐下,是有点事,咱娘俩也好久没聊聊天了,坐吧。
好。
宋之深坐下来,这才注意到母亲在整理的那些信纸不仅泛黄,还好似轻微一扯就会碎一般,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
察觉到他的视线,宋母解释道:这些啊,都是你爸爸年轻时候偷偷寄给我的。
宋之深微微一怔,父亲?给您寄信?
是呀,没想到吗?
宋父在大家眼中一直都是不苟言笑也不会讲话的形象,看到儿子眼底的惊讶,宋老太太也笑了。
谁还没年轻过呀,你爸爸二十几岁的时候,可比你俩莽撞多了。那会儿内地多苦啊,什么都没有,全都巴巴地要等别人的施舍。你爸爸在老美留学的时候就想着要为国家效力,大学的时候他受钱老先生的影响,又辅修了机械与动力工程,钱老先生被阻挠回国的时候,他在签证问题上也被拦住了,那时候脾气多燥呀,和大使馆的人动手,直接被人家找借口关了一年。
被关监狱他也不消停,天天搁那儿给狱友和狱警科普什么是量子力学,什么是凝聚态物质,还有原子核和基本粒子的结构是什么,你说说这谁受得了?不过他那会儿还没什么名气,再加上有人保他,没多久就减刑放出来,顺利回国啦。
这些都是父亲母亲从来没和他聊过的话题,宋之深不禁哑然失笑,这倒也像是爸能干出来的事。
是啊,老太太又笑了,可1958年国内开始搞辽宁导弹基地的时候,那里荟萃了一众精英,你爸爸也被推荐去了,那会儿我们俩刚结婚没几年,因为保密协议的关系,他去了之后我们就彻底断了联系。
电话打不着,信也送不到那里去,我那会儿在北京研究一个项目,就算找关系过去看他也是走不开身。
老太太说到此处,满是老茧和斑的手指抚摸过细腻的信纸,眼中满是回忆,然后他就给我写了这些信。
宋之深疑惑地问:不是送不到吗?
是啊,看得可严实了,他根本送不出去。
他隔三差五地就都给我写一封,装在信封里用邮戳盖好,用他那个小箱子锁着,谁都不让看。等好几年了,他提前回来的时候,我去火车站接他时,他别的东西就装了一个小袋子,肩上扛着那个木箱,我问他里面装着什么,他也不说。我怕他偷了研究用的材料,就找机会偷偷把锁给翘了。好家伙,里面蹦出来一大堆信件,塞得满满当当。
老太太说着说着又笑了,我永远记得那天,箱子啪嗒一声弹开,那信封洋洋洒洒地飘了出来,撒在我的脸上、腿上、膝盖上,跟下雪似的。我看到每一封的信封上都是他的字,上面写着:至吾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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