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初夏的雪(83)
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 作者:初夏的雪
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初夏的雪(83)
池暮轻不知道林君盛在两年游学间的具体学习内容,不过在某些瞬间他几乎疑心外面的学校是不是不太正经?
不然,出门前还只会在亲密时让他好好看看对方的人,怎么出了一趟门回来,人就变得花样百出,时常还会让他这个原本天生钝感的人感到难以招架呢?
林君盛在有一天忽然又叫池暮轻哥哥,那时屋内光线昏黄,照例只点了一盏油灯,因为天冷,屋里还点着暖烘烘的暖炉,有木头燃烧的轻薄烟气与沉木香混在一起,而池暮轻正在这安神气息与昏暗中眯着眼,他意识跟此刻的外间夜色差不多昏沉。
以至于当声哥哥传递到耳畔时,池暮轻首先是觉得不真实,他疑心自己半睡半醒,在意识朦胧间出现了幻听。
不过很快,林君盛没有给池暮轻认定幻听的机会。
池暮轻的耳朵被温柔摩挲,他感到有个脑袋抵在了自己一侧肩颈。
林君盛蹭蹭他,然后又字词清晰地说:哥哥。
青年显然没怀好意,忽然把旧称呼翻出来喊人时的声音里都带着笑。
他语气亲昵,嗓音很低,笑起来时由于距离太近,气流拂过耳廓,简直像还能撩动耳道内的所有细小绒毛,让麻痹感瞬间像从耳朵麻进了脑子里。
池暮轻抖了一下。
他猜自己肯定还做出了些别的无法自控的反应,而那些反应深得林君盛欢心。
反正从那之后,哥哥这个林君盛已经有好些年没叫过的称呼,就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回到了他们的生活里。
而除了这个称呼之外,也还有些别的令池暮轻怀疑国外学校不正经的事情。
它们零零碎碎很有不少,其中当属令人印象最深的,是林君盛本来只是无心的一句调侃。
林君盛一直知道池暮轻皮肤白,但头发和眼睫的颜色很黑。
那也是一个雪夜,闭合的门窗外能听到呼呼风雪声。
池暮轻已经很习惯在这种时刻里有光,他也会在灯下仔细回望自己身前的人,苍白瘦长的手指沿着对方肩背一寸寸探寻。
他是在找林君盛身上有没有他未能察觉的伤。
林君盛就在那时忽然说:你真的只有头发和睫毛的颜色深。
嗯?池暮轻没能立即反应过来。
林君盛的手指抚过那些散在素色枕头上的发丝,又用指尖轻轻拨了拨抬眼看过来的人的睫毛。
那让池暮轻小幅眨了两下眼睛。
除了这两个地方。林君盛低低笑了一声,他又说,你身上哪里都很淡。
这是一句浑话。
但非常奇异的是,池暮轻当时是真的没听懂,也没能领会到来自爱人的调戏。
可偏偏,这件事起码过了有一个多月之后,在冬天都快过完的那天,池暮轻忽然就又领会了那一晚林君盛的话。
当时他们都已经结束两轮,收拾好了快要睡下,本来乖乖在林君盛臂弯里躺好的人突然动了动,又把自己偏凉的手贴到他后颈。
先别睡。池暮轻说。
唔?
林君盛重新睁开眼,对上爱人一眨不眨盯着他猛看的眼睛。
接着,池暮轻说起自己刚刚电光石火间的发现。
林君盛反应了几秒,意识到池暮轻是在指他一个多月以前说的话,人都惊了。
乖乖。亲昵尾韵犹在,林君盛脱口叫了个平常不太常有的称呼。
他人在惊呆之后又笑起来,侧身过去抱人,胸膛紧密相贴,他笑起来时仿佛还能带着被拥入怀里的池暮轻微微共振。
你现在林君盛笑得必须得话头停一下,免得岔气,才意识到我当时究竟说了句什么?
池暮轻哪怕这会看不见也听不见,光是凭着两人靠在一块,感受林君盛胸膛内的震动,他就也知道这人笑得多厉害了。
他突然就很不想说话,整个人只缓缓往被子底下沉。
又被林君盛的手臂箍住。
这场问罪最后以林君盛抢在哥哥真的翻脸前主动停了笑,又抱歉地把人亲了又亲为结束。
林君盛顺顺利利把一度有了点小情绪的人给哄好。
哄完后,他又蓦地心里有些酸软。
因为就是这样一个曾经感官钝感,花了十来年才慢慢学会情感是什么的人,有朝一日,竟然也会有小情绪了。
林君盛仅是往这个方向稍微想一想,他便忍不住想对池暮轻更好一点。
他也确实尽他所能的那样做了。
学成归来的林君盛不再像过去一样,需要做好表面上的掩饰,用种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拜访池家,实则探看池暮轻。
旁人对他的称呼不知不觉已经换了几轮,他从前是林家小少爷,后来是林少爷,年纪更大一点的时候被叫做林少。
而今,那些繁杂称呼已然统一,他现在不管走到哪里,别人对他的称呼都只剩一个,是如出一辙的少帅。
他已无需再避讳什么,也有了让他和池暮轻的感情无需躲躲藏藏的能力。
不能把这人直接从池家带走,他就越发理所当然的出入池家,自己只要得空,就主动往池暮轻这里来。
池家人对于林君盛的频繁出入也不是没人有过意见,但那些意见即便整合起来,也不过是略有微词的水准。
并没有人敢主动跳到林君盛或池暮轻的面前大喊你们必须分开。
池家人大多封闭守旧,他们有着古老世家大族的通病,习惯恃才傲物,还认为玄术一业,本就该超然于普通人。
但同时,这家里人口众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一个想法。
尤其在许多年前那场失败的仪式过后,池家便也终于有人日渐觉醒,意识到一味的封闭是不可取。
玄术通灵再如何玄妙,身负异能者再如何迥异常人,可有一个变更不了的事实是他们终究也是人。
是生活在这片广袤土地上,一旦山河倾覆,就必然要与之共进退存亡的人。
这部分池家人主动寻求了与林家的合作,他们需要从林家这里获得新东西以及新消息。
而林家频频与池家往来,林君盛才七岁时就已被长辈带着来拜访池家。
这是合作,是互利,也是林家长辈的早早铺路。
当前方的危难有可能超出预想,它关联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你就不会再计较身边走的是什么人。
有人这么对林君盛说过。
那会林君盛还小,他试图将池家简单的定义为坏人。
花了好些年的时间,他才渐渐明白年长者的话语,懂得了他们每一个举动背后的深意。
风波不及池暮轻的小院,可在小院之外的天地,风波已起。
在随时有可能翻涌而下的浪潮下,所有愿意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的人,都是值得结交与拉拢的人。
你的外套里侧有道口,我已经帮你补过了。
有天早上临走之前,池暮轻替林君盛在门口衣架上取下外套,他在看人穿上外衣时提醒说。
林君盛外套套到一半,发现自己另一侧的衬衫袖子还松散,正低头扣袖扣。
他闻声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池暮轻。
可能是不小心在哪里挂了一下。他面色自然地找着理由,我又喜欢经常把外套敞着穿,特别容易一不留神就衣摆扫到了什么,或者挂到什么,还好有你。
林君盛夸赞了他家暮轻的贤惠,表情带笑。
池暮轻走过去,帮忙将剩下的一颗金属扣给扣好,又把白衬衫的袖口在外套袖筒内捋平整。
是燎出来的痕迹。池暮轻在做完这一切后才平静地说。
林君盛便笑容微收。
池暮轻帮他扣完扣子的手还没拿走,静静按在了他自衬衫袖口露出一小截的手腕上。
那个地方冒着一小道暗红痕迹,是道已经快结痂的疤。
它更多的部分被掩盖在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下,池暮轻昨晚认真看过,总共约莫有两寸长。
这一道是刀伤。
外套里,那道燎出来的破口则靠近后腰。
小口径的子弹险险与人擦身而过,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不过除了在外套上燎出破口,它还给林君盛留下一道血痕。
看来我昨天来得还是太急了。林君盛在静默半晌后轻轻叹一口气。
他来得太急,忘了把自己收拾好。
而放在以往,无论自己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每当回到池暮轻的小院,林君盛总会先仔细处理自己,然后把所有纷繁复杂的东西都留在池暮轻的小院外头。
他来得越急,都顾不上这些以往一定会注意的细节,这也就说明,外面的局势正在一天天变得更糟。
我以前总想着要带你出去,觉得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你也应该多去外面看看走走。林君盛握着池暮轻的手,声音很温柔也很低的对他说,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还能有这么一小方院子,你能在这里安全无忧,我也还有一个绝对可靠的归处,没有任何探子眼线敌人能摸到你的院墙甚至是池家的大门外,这样也很好,非常好。
池暮轻这里还很安宁,林君盛坦然承认了他小小的私心。
他觉得这很好。
但某种不安宁的阴云还是在所有人都难以企及的高空笼罩。
前去一位姓薛的古董铺老板那里接头,名以上是取货,实际上是取一封必须由林君盛亲取的密报时,那天夜里,林君盛就还有了份额外收获。
他在那家古董铺里遇到一颗自己成了精的文玩核桃。
与池家人打交道多了,又从小就有池暮轻这么一个生来玄学根基深厚的人在身边,林君盛对所有器灵精怪之类的对象都适应力超群,接受度奇好。
那颗小核桃被他与密报一起带走,正好还给他帮了忙,让他不用再考虑自己需要真在那家古董铺里挑上一样什么,当做给那一晚的行动做掩饰的幌。
并且又因核桃成精听起来也有那么两分意思,他为什么要深夜前去取物,便也能说得通。
我去薛老板那里取一样奇物,据说那小东西已经成精,但白天看起来跟普通核桃没有差异,只有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晚上,它才会悄悄行动,展露出不同,所以,我深夜才去拜访薛老板,还行动低调,就怕惊到小核桃精,免得它提前发现有人大张旗鼓的来,就不敢动了这难道有任何问题?
林君盛用这一套说辞应付了诸多刺探。
而当有人问起既然如此,那核桃呢,它让林少帅这么费心,能捧出来给大家看一眼么?
林君盛面不改色:已经送给了我爱人。
他说到爱人时面色微微松动,逢场作戏的笑容里终于带上真心。
那是一个任凭最顶尖的眼线来揣摩,也看不出有半分虚假的柔和表情。
从池暮轻在照相馆里对摄影师说自己是林君盛的爱人,那一天起,林君盛就也更换了称呼。
他也开始觉得男朋友太西化,亲爱的偶尔叫一叫可以,但在公开场合下,好像又不太贴合池暮轻,显得不够珍重。
于是他也叫对方爱人。
一生所爱之人。
或许也不只一生。
☆、印记
正月刚过池家就办了一场婚宴,在那样的年景里,是难得热闹的情景。
林君盛出面牵了头,帮忙在邻近两条街上都设了长达五天的流水席,名义上是共沾喜气,实际上,这些席位一方面能招待那些逃难而来的人,尽量分散了城内流民压力。
另一方面,它也悄无声息给那些同阵营却在时局下必须无名的人送去补给,帮忙缓解对方那头的资源紧张。
流水席上人来人往,成分混杂,还方便有接头人混入其中,双方不动声色传递消息。
有心人问林君盛:只是,这喜事是池家办的,嫁娶的也都池家人,怎么却是少帅牵头办席,由您来分发池家人的喜气?
那人话里话外都是试探。
林君盛一眼就将对方的意图看得很明白。
怎么不能由我来?制服挺括的青年笑了一声,他指间正把玩着一个银制的打火机。
他告诉那人说:看来阁下消息灵通,又还没那么灵通我也有好事将近,池家喜上加喜,由我来提前发一发喜气,自然合情合理。
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林君盛对池暮轻求婚的事。
这个少部分,包含了林家及池家两家的人。
林君盛自己之后回想起来都会感到时常不真实,因为他竟然是坐在池暮轻的房顶上,两个人一起看着远处厅堂里别人的婚宴,就在那么一个既不浪漫也不郑重的场合下他居然就求婚成功了。
你是在嫌我的地方简陋?池暮轻在有一回听完林君盛的感慨后说。
这问题可马虎不得,林君盛迅速否认:没有,我没有。
林君盛只是觉得那求婚不符合预期。
他当然早就设想过假如有天他对池暮轻求婚,又或者是直接带着备好的礼物去池家说亲,将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中式西式半中半洋的求婚方式都早在林君盛脑中过了一轮。
结果现实根本不讲道理。
他一个没忍住就把婚求了。
接着他的小心肝弄清他的意图,也不假思索就给答应了。
林少帅那日梦游似的回了林府,他进门时状态都很飘忽,被他刚好要出门的三叔逮个正着。
你这是什么状态?林家三爷皱着眉,就你这副模样去外面多转上一圈,今天的刺杀者们怕是能提前过节。
那也不至于。林君盛被三叔带了斥责的关心唤回神。
他正对上三叔目光,不禁又在对方□□里见了鬼似的表情前笑了一下。
三叔。林君盛说。
嗯?林家三爷直接被侄子陡然梦回十岁的语气震得后退一步。
林君盛对三叔的谨慎后退浑不在意,他还上前一步。
就非常郑重地说:我今天状态虽然飘,但也没那么容易中招。
怎么说?林三爷警惕又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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