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初夏的雪(88)
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 作者:初夏的雪
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初夏的雪(88)
直到这人制造出的喧闹再度传入他们耳中,他们被聒噪拽回当下,一度宛如停滞的时间又在两人身周缓缓流动起来。
他们就才发觉,时间竟然也没过去太久,只是过于浓烈的情感放大了每个感官,让每一个分秒都变得仿佛很慢。
你究竟在做什么?!那名接待员在盛珣终于又注意自己时冲他喊。
他看起来气急败坏:这几个是什么人?你让他们来的?你想在镇邪堂里做什么?
池家的接待一叠声的朝盛珣抛着问题。
而盛珣注视他,却觉得这一幕可笑至极。
小秋身上还戴着玉牌,他对槐合做的气息遮盖也仍在稳定运转,他们俩身上谁都没有泄露出鬼气。
可同时,小秋与槐合也仅是掩盖了力量属性与气息。
他们没有在外表上做任何更改,是正用自己原原本本的脸在面对一位坚定支持百年镇邪的池家人。
而这人压根没认出来。
拥护百年镇邪大计,满脑子振兴池家的人。
却是连自己要镇的邪究竟长什么样,只会跟在领头人背后盲目树立信仰,实际上一无所知的人。
我已经连官方该如何定性都想好了。盛珣说,非法封建迷信组织,疑似洗脑式传/教,鼓动人心迫害他人
说着,列举着罪状的盛珣又顿了下。
他忽然冷冷一笑。
不过我也不是官方。他说,官方怎么定也还得往后靠一靠,一时半会它们也来不了。
林君盛死于捍卫家园与山河故土,在离别之前,他其实还与池暮轻做过一个口头的小约定。
他们约好的是,以后如果可以,世道安宁,不再需要有奋不顾身的人去一往无前,那就在安宁时做个普通人,收敛性子,不高调桀骜,不轻易跟人起冲突,尽量温和度日,远离是非,过一过最普通安稳的日子。
林君盛变成盛珣,他也早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他什么都不记得,却用灵魂记着约定,一直在冥冥之中听着那人的话,这辈子顶多是小时候还和以前一样有点闹,但越长大就越平和,鲜少与人起争端,还被人评价过佛系。
他并不是真的没有脾气。
这会是我先。盛珣说。
他收起了所有平常示人的温柔平和,被烈火淬炼过的冷硬忽然就冲了出来。
☆、发现
林君盛最后的记忆关联着一场大火,他曾化身为烈焰拽着自己的敌人一同燃烧,这份经历经由轮回转世,又被新生成长的人给接纳记起,它便赋予了此刻正压抑着愤怒的盛珣一种尤为复杂特殊的气质。
盛珣不笑时五官沉冷,英俊的眉眼看上去竟透露出几分迫人,他神色是冷的。
而他不疾不徐地朝那名池家接待员走过去,周身气场却又莫名炽烈,远看像携裹着一团火,让人几乎觉得他在燃烧。
盛珣是这样的吗?邹鹤不自觉出了声。
他把自己心底正盘踞着的疑问给不小心说了出来。
因为在邹先生的印象里,他还没见过比盛珣脾气更稳妥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列举出盛珣有副好脾气的事例对邹鹤来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他接着还能又列出一打盛珣性子踏实稳重的证据。
可此时,正朝他方向走来的年轻人与好脾气及稳重内敛都显然没了关系。
如果非要邹鹤来找一个更具体的形容,他觉得,这会的盛珣像一把在烈焰熊熊里终于亮出雪白冷光的利刃。
盛珣是这样的吗?邹鹤心里充满困惑。
他当然清楚自己是盛珣的队友,他们是同一阵营,是一伙。
然而他又必须承认,这样一个全然陌生又气势凛冽的盛珣哪怕是队友,也让他有点情不自禁对着对方犯怂。
他是这样的。槐合说。
他回答了邹鹤不自觉脱口的疑问。
邹鹤听出来槐合的语气居然是轻松又欣慰的,他带着诧异往对方那边看过去,正要又说难道他是整个特别行动小队里唯一对盛珣怂了的吗他不要面子的吗?
结果邹先生的话没能说出去。
他暂时也没了空暇去纠结是不是四人队里只有他莫得面子的问题。
那名池家人抢在了邹鹤前面,他刚刚也被盛珣的气势变化给惊得愕然半晌,这会又终于回过了神。
这人冷声质问盛珣:你是中邪了?你从刚才起就胡言乱语什么?
池家的接待员才是从头到尾都身处状况外的人。
他认不出池暮轻,也认不出跟在他们要镇的邪物身边的小核桃精。
他不知道盛珣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盛珣怎么只是去屋子那边转了一转,等再出来怎么就像变了个人,还满嘴胡言乱语,说些他根本听不懂的东西。
所以,想当然的,这名池家接待又忍不住拿审视眼光上下打量盛珣。
还又问了一遍:你中邪了?
这人的语气变得谨慎,他再次尝试活动左肩右臂,试图脱离桎梏。
已经走到近前的盛珣目光自上而下的落向他,却是忽的问了个仿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记得你之前说,你自认在你们家这一代人里,你还算是得力?
接待确实说过这番话,那会他还在引着盛珣及褚家人逛花园,在言谈间一边夸耀着自家,一边还暗暗自夸。
盛珣忽然把这事又拎出来提,这至少说明他记忆还没错乱。
接待又不太确定盛珣是不是撞邪了,他在斟酌片刻后还是肯定了盛珣的话,说:是。
眼前年轻人便缓缓一颔首。
挺好。盛珣神色还是沉冷,但他嘴角又要笑不笑地提了一下,就显得嘲讽意味浓重。
他对接待说:那你们的队伍真是还挺让人放心的。
毕竟所谓得力成员,就是对方这种水平。
因为信息不对等一头雾水也就算了,这位接待员还有一个最为致命的疏漏,而对方甚至至今都没发现,那就是小秋一行都已经进入小院半天,距离接待员大喊大叫池家重地不得擅闯也过去半天了。
这里是池家的镇邪堂,旁边紧挨着池家在后来新修缮的宗族祠堂,就算平常这边安排的守卫再少,池家比较喜欢施法布阵,不喜欢人工,可这两个地方无论如何,也不该周遭空无一人吧?
刚刚小院里动静不算小,真就周围谁也没听到,半天过去,连一个过来看看院内情况的人也没有么?
镇邪堂与外面的联系被切断了?!等这位倒霉接待反应过来这个事实时,就已经是至少又十来分钟过去后的事。
这人终于后知后觉他应该与外面联系,想要召集族人过来帮忙处理这里的变故。
在盛珣,小秋,槐合以及邹鹤的注视下,他们就静静看着这人忙活了一溜,继而露出不可置信神情,再像□□里见了鬼一样缓缓转头,把混合了震惊茫然警惕的目光转投向他们。
别紧张。盛珣说,
如果不听语气,他话的内容居然还是安抚的。
他朝终于发觉不对的接待又走近,垂在身侧的手上多了一捆由槐合倾情提供的绳子。
你连他们的脸都没见过,我之前说起暮轻,你对这个名字也完全没有反应。盛珣说着,绳子在他指间绷紧。
我不会跟只会听令行事的人太为难,只是问你一点事情。
半分钟后,接待员像个端午节的粽子一样被严密扎紧。
他直接被人拎着扔进镇邪堂里屋,整个人在地上都滚了两圈。
晕头转向间这人啃了一嘴灰沙,他在呸呸之余脑子里只转着一个想法:这竟然能叫不会太为难?!
如果这人能拥有一双预知眼,看见不久将来的事情,他就会知道盛珣的确没说错,他目前所受的待遇的确属于不太为难等级。
但当然。
这人既不能预知未来,也没法追溯过去。
在又听盛珣提起一遍池暮轻后接待员也没想起这是哪位。
他猜出盛珣以及其他三人都是为这个池暮轻来的,这让他不由发问:这人是谁?是池家人?
不是。
冷冷回答了他的不是盛珣,却是紧跟在盛珣身边,一直显得比较安静的那人。
小秋说:他早跟池家没关系了。
并且他不仅不打算寻回这层关系,还想要把它断得更干净一点,正在清理当年遗留下的尾巴。
池家人将池暮轻当年的小院改造成了镇邪堂,觉得这样能让镇压效果翻倍。
遗骨保存在故地,这里与池暮轻一生都关系紧密,有着他最珍贵也最难以割舍的回忆,它还会无形提高请召仪式的成功率。
且设置它的人一定还考虑到了当池暮轻的灵魂回到这里,入眼先是熟悉环境,他起码就也会因发现身处小院而怔忡上一瞬,而这样一来,便也拉长了他人抓住那一瞬重创他的时机。
总而言之布置这里的人算得很好。
他必然是个了解池暮轻过往的人,已经在他对于池暮轻的了解范围内尽量想得面面俱到。
但他又一定还不够了解池暮轻,对池暮轻的资料掌握都浮于其表。
所以,做出这番布置的人才会完全想不到,就算有朝一日池暮轻的灵魂真的归来,他回到了这间设着法阵的小院里。
哪怕已然成鬼的魂魄毫无记忆,池暮轻也未必会落下风。
这里是他从婴孩时期起就生活的地方,池暮轻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生长期,又缓慢长至成年模样。
那些年月足够他的力量渗透这里每一寸土地。
他还曾因为等待林君盛的时间着实无聊,在自己的小院里做过各式各样的力量及术法练习,这里有无数只有他才知晓的咒文标记。
房屋可以推倒重建,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可以替换翻修。
可没人能置换掉这支撑着小院的一整块土地。
修缮镇邪堂的人自以为算无遗漏,认为把法阵设在这里是精妙绝伦。
然而这一整片地方根本就是鬼怪的主场。
他如今甚至没有人类躯壳的拖累。
之前记忆回溯,小秋正是因为在拿回所有记忆时也想起了这点,他才催着邹鹤快带他和槐合来院子里。
从进院门起,小秋已经悄无声息启用了他曾设在院子里的一套屏蔽机制。
它过去帮他避开叨扰,是他闲着无聊时做出来的东西之一。
这回倒是正好,把那名聒噪的池家人也给一起封在小院里。
盛珣共享了小秋的记忆,透过小秋的眼睛看到之后发生一切。
不需要小秋过多解释,他就也非常清楚小院是他们的安全区。
那名池家人刚好留下来问话,盛珣和小秋还通过记忆想到了些事情,他们正有着不约而同的怀疑,需要靠那名接待员来获取信息。
通过接待员的话与反应可得,他确实不认识池暮轻。
包括对方在内的很大一批池家人,他们知道百年镇邪,知道镇邪堂里存放的是恶灵遗骨,知道他们家有个必须要对付的邪物。
但邪物生前是什么人,对方的名字叫什么,绝大多数人则一无所知。
那么
是你们大长老决定将镇邪堂设在这的?盛珣向接待确认。
他都不需要对方用语言作答,凭着对方面部的微表情就能分析出来,答案是肯定的。
那位大长老槐合皱着眉,他在自己的回忆里翻找,他当年就有一百来岁了吧?
嗯。应声的是小秋。
小秋与盛珣对视一眼。
也就只需这一眼,他们在目光相接时便都了然他们正想到的东西是一样的。
一个熟悉池暮轻,又不够了解池暮轻的人。
他对池暮轻有很强的敌意,跨越快一百年的时光后仍然忌惮他的灵魂。
这人活到了现在,让我不至于有话要说却找不到人,光是这一点,我看我还需要感谢他。盛珣说。
然后他微微顿了下。
小秋流畅替他补上后半句话:但他似乎活得有点太久了。
久到令人立即嗅出这事背后不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了趟医院,整体有些没精神,是短小的线索章
☆、遗骨
有一定修为的玄术师要比普通人寿长,这很正常,但这个长的范围是有上限的,它并非毫无止境。
玄术通灵者就算把肉身修炼到了极致,他们仍然是人,如果把每个人的生命看做一个进度条,这些身负异能的人只是进程拖动得比寻常人要慢一点。甚至其中有些人常年行走阴阳,所作所为不可避免的会涉及自身阴德寿数,对这样的一部分人来说,他们的进度条就不仅走得不慢,还会比普通人要更快。
动用玄术秘法后壮年早折的玄术师也不在少数。
而即便一名玄术师常年行事清正,从不动歪心思,不轻易触碰阴邪术法,那么他这一生,寿命最高也只能到一名普通人的两倍有余。
再想要往上突破,就必然要用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了。
池家那位大长老在小秋的记忆里,恰好就不是那么一位与他一样先天体质特殊,在寿数上有过人天赋的对象。
正相反,对方当年就该已快到了一位通灵者的寿命尽头,并且乱世颠簸,几次迁徙也对那人的磋磨不小。
只是又快小一百年过去,这人竟还在喘气,实在很难不令人惊奇。
你们怀疑他也用了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邹鹤试着对其他三人的话做出总结分析。
还被捆在地上的池家接待员马上怒目以对:你们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可不是你说了算。槐合嫌这人有点吵,他在对方颈侧敲了一把。
接待员被迫收声。
他们相继看向盛珣和小秋。
盛珣说:把这里再仔细查一遍,答案就会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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