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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太阳是假的(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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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岁 作者:太阳是假的

    岁岁——太阳是假的(32)

    儿子!江虹见他进来,目眦尽裂地大喊,在一个回头间,秦笛看清了闯入者的长相。

    很奇怪,老人都说男孩儿会长得比较像妈妈,但他除开取了江虹的尖下巴和白皮肤,五官都更像秦原。他们相隔八年的对望,一个已经从半大的孩童长成了翩翩少年,一个却被不知名状的经历磋磨得万分沧桑。

    秦笛,你过来!江虹喊破了音,叫回愣在原地的秦笛。

    秦笛把刀换到另一只手里,往身后避了避,却没有放下,走过去挡在江虹身前,与秦原对峙。

    秦笛,我是爸爸你还认识爸爸对吧眼前的男人变得异常矮小,佝偻着身躯,酒气喷溅,熏得眼底和脸颊都泛出不正常的酱红。虽然周身都散发着颓败的气息,可他看过来的眼神那么炽烈而悲伤,像只垂死的动物对再不接纳它的族群发出绝望的哀嚎。

    你想干什么?这是秦笛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秦原错愕地向后退了半步,似乎不敢相信儿子竟是这种反应。

    爸爸回来了,回家了。你是不是要高考了,爸爸回来看看你,咱们一家三口以后就团聚了。他口齿不甚清晰,最后一个字被哽咽吞没成锯齿状,怪异地烂在喉眼间。

    秦笛握紧刀柄,感觉全身血液都在逆行,搅得所有神经针扎一样痛。可他依然拦住了欲上前去的江虹,江虹被他横着胳膊扑不过去,就在原地破口大骂:谁他妈跟你一家三口!王八犊子,儿子根本不认你你看不出来?你拍屁股走八年,说回来就想回来,做你妈的梦呢!

    秦原一字不落地听见了江虹的咒骂,眼睛却一直盯在秦笛身上,只跟他说话:儿子,是爸不好,爸不对。你叔叔给我找了活儿,爸爸能挣钱,以后我供你念大学,我弥补你。

    秦笛不得不把复杂的情绪切开,露出鲜血淋漓的清醒,抓着字眼冷笑:弥补?弥补什么?弥补我八年没有父亲,还是我妈八年没有丈夫?弥补我们相依为命,吃尽了苦?还是弥补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讲了半辈子是非?秦原,你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吧,一把年纪了一无是处,想起老家还有老婆孩子,万一蠢到你求求饶就能哭天抹泪地跟你抱作一团呢。盘算得挺好。

    谁教你说这些的?是不是江虹?秦原被他一针见血揭开了面目,敛起刚才哀求时的低声下气,指向江虹低吼。

    江虹挣开秦笛的手臂,趁他不备,抬脚把他蹬得踉跄,是你妈!

    秦原越过秦笛的肩膀,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眼里的红血丝累累鼓着不甘与愤怒,你个婊子,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好话你就是听不懂,非要我再揍你一顿才能闭上你的臭嘴!把我儿子教得连亲爹也不认,早知道我就应该趁有钱那阵子把他接走,还能留给你这个贱货!

    江虹被扯痛了头皮失声惨叫,秦笛把刀往脚后一抛,抬手就是一拳,不遗余力地锤在秦原侧脸。关节隔着皮肉磕上牙齿,立刻一阵酸痛。

    秦原捂着脸半天才直起腰,嘴里的铁锈味儿冲得他太阳穴迸胀,他吐出一口带血的粗气,恶狠狠地说:行啊,长大了,都有劲儿打你老子了。护着她是吧?越护着我越要揍她!他话音未落,忽然暴起,直直飞起一脚踹在江虹的小腹上,秦笛用身躯搡着他掼到墙上又在同一个位置接连闷了两拳,反身从地上取了菜刀,两步并上来,却被江虹拦腰拖住。

    秦笛!你要干啥!

    秦笛把江虹的手腕往外掰,咬着牙沉声说:你松开。

    不能砍!不能啊!

    秦笛挣了两下,还是没能挣开,秦原像滩烂泥,在墙上蔓了半晌才肿着半张脸勉强撑起膝弯,他眯缝着眼瞧见秦笛手中锃亮的刀锋,浑身一抖,本能地往墙角挤去。

    秦笛放弃了推开江虹,闭闭眼。秦原!他裂声抓过被揍得涣散的浑浊眼球,蹭地一下划开手背,血珠立刻从翻开的肉皮里渗出,逐渐聚成触目惊心的红线。看清了吗?这刀,我天天磨,剁你几刀你剩那十几年就是缺胳膊少腿。给你十秒,从这房子里给我滚出去,你要是不走,今天咱们俩谁也别活。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把声音压得喑哑,如同碎裂的唱片,划出变调的音阶。可他依然用不属于自己的声线补出一句:反正八年了,我不想活也不是一次两次

    像是说给空气听,说给自己听,说给曾经对他笑着说你好开朗的每个人听,尾音流成梦呓般的呢喃。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只是在故意恐吓秦原,好像这句话本来就埋在他心底,只是今天才被翻在灯下,令在场三个人都哽住了喉。

    江虹在震惊中松了手,他皱着眉头抚平了羽绒服腰侧的皱褶,又看向秦原,面无表情地往前踏了一步。

    秦原几乎是贴着墙连滚带爬地夺门而逃,江虹怔了一会儿追到客厅门口,地上除了依旧惨白的光,什么都不再有。

    秦笛一直提着的那口气陷落在江虹不知为何的嚎啕声里,他跌坐在床尾,手背的血蜿蜒而下,只有掌心荒芜着苍白,他缓缓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我保证是最后一虐了!马上就好了!)

    第45章 家庭

    秦笛的爷爷在得了他这个小孙子之后没到两年就去世了,留下的只有不停跟秦原打官司争家产的后老伴儿,还有这套每个房间都十分逼仄的老屋。但这是秦笛的家,从出生开始他就没有离开过。

    他拥有其中几个平方,刚好摆得下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虽然长大之后,这三件家具都看起来小得很荒唐,但他推开窗,还是可以仰望一小块蔚蓝的天空,俯视理发店门口一季又一季的花开。

    家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像他这样有檐遮雨,有灶煮饭就是家了吗?还是说要盈满欢笑和争吵,平凡而喧嚷呢?他想起小时候,曾经缩在只有一丁点热乎气的暖气片旁边读过一本名为《家》的书,那时他只是很超前地认了字,并不能完全理解文字背后的意义。书里的那个家最后还是散了,可秦笛莫名羡慕,因为没散的时候他们家里人多得很。他翻到最后两页,有人从不知谁出去忘记关了的门进来,是一位陌生的阿姨,环视了屋子,讶异地问他:你家没人吗?小秦笛从暖气片边上的小板凳站起身,他想说我就是家里的人啊,可抿着嘴角,还是在阿姨注视的目光里点了点头,回答:没有。

    没想到,一语成谶。

    江虹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并不知道。明明最想逃离的人是他,却忍着心脏错频的跳动以及浑身不断涌起的麻痹感,死死抵在床尾,用最微末的力量防范秦原的去而复返。可,江虹一声不吭地走了。就像八年前的那一天,秦原走了,江虹也紧随其后。秦笛花费了许多力气长大,却依然逃脱不了被父母双双遗弃的命运。

    胸口的突动被高涨的一波麻痹挤出牙关,他踩在客厅那格白光里,紧握双拳,狠狠地踹向大门。

    祁松言不确定爸妈是一时兴起,还是听沈阿姨提起今天是他二模的日子,所以才在晚饭时出现在餐桌。但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互相关心一下彼此,虽然多少有演的成分,不过把话题转移到饭菜上再展开几句,倒也不是十分难熬。

    可当秦笛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就不这么想了。虽然极力在克制,但秦笛的声音依然瑟瑟发抖:祁妙,我在你家楼下。

    祁松言没多言语第二句,直接说了声等我,便在父母惊疑的眼神里冲下楼。

    秦笛坐在单元门斜对面的花坛上,借着一楼的灯光,只能看见他没有穿橙色羽绒服,胡乱套着一件拉链的厚卫衣,灰蓝一团缩在积雪的灌木丛前,看见他走过来了也没有起身。

    祁松言几步跑过去,蹲在他脚边。秦笛脸上破碎的表情拼不起完整的线索,但祁松言在看清他的那一刻就确信他家里出了事儿。他抬手抚上秦笛冰凉的脸,斟酌了良久才开口:我在呢,今天住我这儿,除了这个还有别的需要处理吗?

    秦笛在他温柔的询问里,急促地抓住颊边的这骨温热,呵出翻涌的白雾:我可能,需要去一趟医院。

    他手背的伤口完全没有处理,干涸的血迹突兀地绽在皮肤上,纵使这样他依然记得在离开家的时候把沾了血的小橙送去干洗店,踩在营业时间的最末,花光了身上最后的钱。

    所幸伤口不算太深,不需要缝合,消了毒包扎好,打了一针破伤风。夜班大夫是位热心的阿姨,边处理边絮絮地埋怨:怎么这么不注意,多漂亮的小手儿,留疤了可怎么办!前几天不能碰水啊,隔两天过来换纱布。换作往日,秦笛一定会弯起明亮的眼眸道谢,可今天他的失魂落魄都结在苍白的脸颊和嘴唇,比地上的霜雪还要失色。祁松言紧紧随在他身侧,替他进退应对,谢谢大夫,我肯定看住,麻烦您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红铜色的峨眉月钩出一角暗诡。祁松言用家里取出来的长羽绒服把秦笛裹了个严实,秦笛不说话,只抬头看那弧月,看了一会儿才沉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倒了一粒压在舌头底下。

    祁松言揽过他,遁入楼脚的阴影里,隔着羽绒服把他牢牢抱在怀中。

    简单说说,让我心里有个数。

    秦笛双手在他心口缩成拳,又被祁松言捋得平展,他努力吞掉多余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叙说:我爸去家里了,我们三个都动了手,我把他赶走了,我妈也走了,不知道去哪了,伤是我自己刀划的没有了。

    祁松言心里一阵发紧,满肚子脏话不知往哪倾倒,他重重呼了一口气,摸了摸秦笛的头发。是不是还没吃饭?

    秦笛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晃晃悠悠,始终也没掉下来。

    祁松言不敢再去吻他的眼睛,牵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到门口的时候,祁松言才告诉秦笛自己爸妈也在家。秦笛当即想扭头就走,可他实在无处可去,只能硬着头皮进了门。他的面容在玄关灯下大白的时候,祁松言的爸妈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却依然热情地招呼:快进来,儿子给人拿拖鞋。

    秦笛把被泥水糊了边的鞋换掉,脱了祁松言的羽绒服抱在手里,朝祁松言的爸妈微微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好。

    你好,小松说你还没吃饭,今天也没准备什么,都是些家常菜,刚才小松吃到一半就急匆匆跑出去,我又热了一下,你俩一起吃点儿吧。

    谢谢阿姨。秦笛望向把羽绒服接过去的祁松言,道了谢却并没有坐,等祁松言把衣服放回卧室出来,才和他一同入座。

    平日落落大方的秦笛缩在餐桌前,连筷子也拿不好。祁松言抬头对爸妈说:要不你们去歇着,我们自己吃。

    祁爸靠在椅背上,斟了一杯茶,不急,你吃你的,我们和

    我叫秦笛。

    我们和小秦同学随便聊聊。

    祁松言皱起眉心,想要再说点儿什么,却感觉到秦笛在餐桌下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膝盖。

    祁松言妈妈接话道:对,你平时也太少带同学啊朋友啊来家里。秦笛啊,你这手怎么受伤了呀?打架了吗?

    秦笛低头看看虚虚扶着饭碗的左手,轻声回答:不小心划的,刚祁松言陪我去医院处理了。

    啊,小松说你家里出了点问题,现在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没事儿了,谢谢叔叔。

    祁松言给他夹了两口菜,他也惯性地点头道谢,浑身拉满戒备。

    祁爸给秦笛也倒了一盏茶,祁妈把杯子推过去顺势问道:秦笛爸爸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家住哪个小区啊?

    祁松言抬头望向刻意不识时务的父母,可没人在意他的焦躁,只有坐在他身边的秦笛再次按住他的膝盖,吃掉祁松言给他夹的那口菜,放下筷子。被这么不客气地盘问过,他反倒丢开了刚进屋时的无措,不带一点情绪地望向桌对面的两位:父母都是普通打工的,今天闹了点儿矛盾,我又意外受了点儿伤,因为和祁松言是朋友,所以请他帮个忙。不知道您们在家,抱歉这么晚前来打扰,饭吃好了,谢谢关照,我这就回去了。

    他一番话不卑不亢,反而让两个做长辈的有些尴尬,勉强牵动起嘴角,对看一眼,祁松言妈妈起身拉住了秦笛的手肘:那就别走了,谁家还没个矛盾了,大人的事儿让大人自己解决,明天不是还有一天考试呢么,你今晚上就和小松一起住吧。

    秦笛适时停住了往外退去的脚步,从善如流地再次向他们鞠躬致谢。祁松言插着缝隙,打断了交谈,把他领进卧室,又出来捡了碗筷,顺便偷偷从厨房抱了些吃的回房间。

    他进来的时候,秦笛正坐在飘窗上出神,越过夜幕中的河,遥望对岸的灯火。祁松言坐过去,可秦笛没有看他,声音缥缈地问: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坐在这儿,望对岸吗?

    祁松言放下想要拥抱他的手臂,捡了一只抱枕拢在怀里,嗯,几乎每一次。可惜楼层不够高,不然其实是可以望得见你家的。

    可是祁妙,我没有家了。刚才我大姨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我妈跑去她那儿了,哭闹了好一阵。最后说,要和我爸离婚。

    那你,打算跟着妈妈?

    秦笛很轻地笑了,眼波中浮动起夜的灰蓝。十岁以前,他们吵架说要离婚我都记不清有多少次。每次都把我放在墙角,逼问我要跟着谁。可十岁那年又突然谁都不要我。我那时候太害怕了,几乎每个晚上都要跑去门口,看看我妈的鞋还在不在。后来我看电视知道了,她不可以不要我,这是法律规定的,从那开始我才能踏实地睡整觉。今天,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但如果他们离婚,甚至不需要讨论我的抚养权,因为我已经十八岁了。

    祁松言看着他的侧脸,柔和里包裹着陈年的孤独,一字一句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祁松言宁愿他哭,他闹,他发脾气,像他那双难以启齿的父母,肆意迸裂情绪,坚强隐忍的那个人怎么说也不应该是他,这难道不是很荒谬的事吗?大人有大人的悲哀与无助,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又可以有多少。他们往往擅长随自己心愿丢弃或禁锢,只因为认定子女是他们作为创造者的恩赐,权力足以大到可以摆布其一生。他又想起刚才饭桌上自己的父母,转而问道:你觉得我爸妈怎么样?

    秦笛垂下睫毛,又掀起,诚实地回复:瞧不起人又好面子。

    对不起。

    我这个评价也很难听,没什么对不起。

    这就是我家。他们偶尔出现,在想要履行义务的时候,用粉饰出来的这些和睦把我们三个都答对满意。他们从来不当着我的面吵架,也给予我经济上的满足。我不知道他们的目标到底是挣多少钱,但我也没法大言不惭地说那只是他们的人生目标而不是我的,毕竟我躺在他俩的成就堆上生存。从前我对家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但你来我家做饭的那天,我突然觉得,这是我想要的家。有好朋友玩玩闹闹,有一个喜欢的人一起享受人间烟火,唯一的遗憾是这不是我自己挣钱买的房子甚至是菜和米。我那天其实很想问你,如果有一天我能建立自己的生活,你愿不愿意像现在这样安静地把沙发上散落的外套叠起来,就好像,这也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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