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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三国(穿越)——向晚鲤鱼疯(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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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医在三国(穿越) 作者:向晚鲤鱼疯

    行医在三国(穿越)——向晚鲤鱼疯(144)

    他的目光转了一转,落在眼神不善的少年脸上。

    能陪葬陛下的弟弟是他的福气,少将军是麋氏的嫡子,一贯被陛下看重,想必懂得忠大于孝的道理。深宫内庭不是您该长留的地方,下官,不送了吧。

    这话既是规劝,也是要挟!

    任你麋照素日如何骄横,也万万承受不了陛下的怒火,大家都是奉命办事的营生,就谁也别为难谁了。

    麋照一双冷厉肃杀的眼,定定落在雨丝笼罩的肃穆军队上,片刻拧紧了眉。

    身后的一众御医却比他更早地动摇起来。

    宫廷生变,再好听的名义也盖不住浓浓的血腥味,这不幸撞在事端上的诸葛乔落个好死,他们这些目睹一切的无辜,也难保要殒命此劫!

    稍有过阅历的,此刻已面如死灰。

    而年轻不经事的后生,也在这一时生出一股浓重的不详预感。

    此刻本该被瞩目的少年,却在病榻上轻轻呛咳一声,然而不等心悸的诸人回转目光,一只手已自其胸前平平伸了出来。

    李隐舟已做好了切口,视线一寸也未动过地紧贴着诸葛乔的侧胸,只道:竹管。

    片刻,谁也没有接他的动作。

    也无人回应。

    刀枪都逼到殿前了,这人还有心思引气救人?只怕是他一身好本事来不及施展,榻上的少年就要凉成一具死尸了!

    一时间连持兵的士兵也有些琢磨不透这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的李先生,杀伐冷酷的脚步被麋照一枪拦着,却也没敢立刻碾过去。

    倒是麋照眼神一震,被唤醒一般,重重将枪杆往地上一掷,音量蓦地拔高:没听见他的话吗?!

    空气中隐然弥散着对峙的杀意,被堵在殿中的太医横竖没有办法立刻逃生,也不敢先触这小阎王的霉头,唯有听他这话,战战兢兢地以长夹取出竹管递到李隐舟手上。

    李隐舟目光专注,混看不见殿外越发浓重的杀气般,将竹管通过切口送至少年体内。

    榻上的诸葛乔刺痛地惊咳一声。

    李隐舟立即按住他的胸膛,声音低而甚笃:竹管入体,痛甚刀刃剐肉,但不经痛苦,难愈顽疾,少主万请忍耐。

    已昏迷的少年仿佛听见了一般,眉目拧成深线,片刻竟当真没有再挣扎分毫。

    趁着其躯体平稳的一刻,李隐舟动作干净利落,将那竹管深深送了进去。

    而竹管的另一头,则已浸入封好的瓦罐中。

    噗噗。

    气泡破水的声音在气氛凝然的殿宇中显得格外清晰,同时也将看呆的众人瞬间唤醒过来,只见李隐舟从容不迫地引线穿针,将已渡出气体的竹管牢牢固定在少年肋下的胸壁上,这才取了洁净的布帛将伤口掩上。

    率领士兵的头目已按捺着性子等麋照让开,许久不见其有丝毫的动作,阴沉的脸色再也不见一丝的委婉,按在长/剑上的手有些不耐地慢慢转动。

    麋照本紧绷的唇角扬起一丝弧度,眼神愈发炽烈。

    不过一战!

    就连那病榻前的先生都从容不惊地恪守其位,他一个刀头舔血的将军还会畏惧厮杀么?

    这一刹那,那深浸入泥中的枪几乎就要拔出,而对面的士兵眼神却霎时有起了变化,明暗交错的眼膜中隐约地映出一袭削瘦而清癯的身影,在一瞬而过的急电中闪了一闪。

    一片空阔无垠的雨声中,麋照只听见背后的一道脚步声自高处而下,不徐不疾地走到了他的背后。

    他拔枪的手险些一滑。

    对面的人同样有些惊愕地狭起眼,目光越过少年将军紧绷的肩角,落在后方那慢慢步来的李先生身上。

    李隐舟刚料理完诸葛乔的急症,手指渐染的鲜血尚未擦净,将一袭干净清新的青衫染上一丝微腥的血味。

    而他表情寡淡,面对排布的兵阵毫无紧张,甚至对不速的来客微微颔首算施了一礼,只道:阁下是奉皇命而来?

    领首的兵长微拧了眉,冷冷道:是。

    既然是皇命。李隐舟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不如一宣,也好令诸葛少主走个明白。

    宣令?

    他方才和麋照说的一席话难不成是废话么!

    麋照骤然听得李隐舟对其发难,转瞬也想到了什么,福至心灵地跟着补一句:是啊,口说无凭,你空口白牙说的算什么?陛下究竟下了什么令,令又在何处?

    领兵者几乎呕血。

    这两人摆明了在拖延时间!

    反正皇上金口玉言,他不愿多生事端,索性将刘备的话不添一词、不置语气地复述了一遍:陛下口谕,诸葛乔既然病重,孤便赏他殉葬孤的弟弟,也算保了他的忠孝两全!

    末了,冷笑道:先生这便可以让开了吧?

    李隐舟长眉一蹙,却似听到了个大难的问题。

    对面的人眼皮一跳,隐约生出一种要事将生变的预感。

    果然,这李先生仍旧寸步不动地挡在前头,神情微带迷惑地问:可若诸葛乔不再病重呢?

    什么?!

    不等对方拔剑发作,李隐舟终于是慢吞吞挪开一步,将背后远处的病榻展给他看:陛下说的是,诸葛乔病重,赏他殉葬二位将军,可并没有说要杀他以殉葬。眼下诸葛少主已转危为安,还请阁下先回禀陛下,以免误伤无辜。

    兵已至殿前。

    难道有谁以为他只是来收尸的不成?

    率兵的将领万没料到对方居然在这节骨眼上和他玩起了文字游戏,一时间气血上涌,却偏找不出明面可说的话反驳回去

    陛下话是那样说的。

    他岂妄自改动上令?

    久居宫闱的禁军首领目光在雨中愈发阴冷,出发之前怎么也想不到会被这两人耍得团团转,片刻怒意滚上胸膛,堵在干涩难言的喉咙管中,在这刹那几乎咬出一嘴的血来:你敢耍我?!

    第149章 第 149 章

    银灰色的急电从深黑的雨中迅速转过, 将对方本就不善的面目照上一重寂寂寒光,淅淅的落雨砸在坚硬的盔甲上,四溅的冷雾中, 那阴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了过来, 丝毫不掩饰眸中冲煞的杀气。

    李隐舟这便看清了这位架势十足的禁军头目的面孔。

    是傅安。

    昔公安太守傅士仁的儿子。

    一年余前吕蒙白衣渡江奇袭东三郡,一举拿下江陵后,这本驻守公安的傅士仁便比糜芳更麻溜地望风而投了。

    可怜零陵太守郝普孤身殉城, 这两个懦夫倒活得逍遥。麋氏本为殷实富贾,又有麋夫人一重裙带关系护身,眼下没了关羽的挟制,此前不战而败的耻辱也便无人敢提了。而傅家就没有一个得势的夫人吹枕头风,更谈不上什么家底,因而公安失守, 转眼就陷入了颓势。

    也难怪这傅小将军如此卖力地替刘备办事, 翁娘都是废物, 就只能指望自己削尖了脑袋往前钻。

    麋照的脸色一冷,刚欲拔枪, 便听得身侧这人不徐不疾地迈回一步,语气淡淡:阁下为何觉得某在戏耍你呢?陛下金口玉言固然不容差池,可阁下不妨想想, 诸葛乔此人干系可绝非寻常,处置还须慎重。一来, 他算是吴的质子,古来戕杀质子都免不了被后世口诛笔伐, 此时杀了他,要令天下悠悠众口如何评说?二则,他毕竟是丞相养子, 陛下眼下在气头上,恐未深想这一层,若是因故折了君臣的情分,将军岂不妄为恶人了

    这话一出,傅安本冷烁的眸光忽暗了一瞬。

    他本坚定的意志,也在飘摇如丝的雨中有些动摇。

    李先生这话委实诛心!

    一席话明面上是望他为陛下考量身前身后名,实际上是提醒他诸葛乔的复杂地位,奉劝他轻易不要做了他人手中刀俎。

    要知这诸葛乔身兼吴之质子与丞相养子两重身份,杀了他,于外是得罪了吴大臣诸葛瑾,更是触了孙权的霉头;于内,他毕竟是丞相十数年悉心抚育的唯一养子,情分岂同寻常?最要紧的是,陛下心思深沉,难道当真就怒不可遏,以至于半点没想到这些利害关系?

    恐怕一旦等陛下冷静下来,自己这个染血的刀俎,就要引颈自戮。

    如此反复思忖,一时间冷汗淋漓而下,今天他能为陛下手刃吴人报关张二位将军的血仇,明天等陛下后悔了,谁又来替丞相报仇?这笔账算来算去,只能是他这个刽子手成为君臣博弈间的一枚棋子,随时都可能被推出去顶罪!

    至于陛下话中指示不清的病重殉葬,究竟是盛怒之下脱口而出,还是在心中早有铺垫,已不是他这个小小禁军统可以琢磨猜忌的。而眼下事有生变,李先生竟妙手救回诸葛乔得性命,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正儿八经回禀请示的借口。

    到时候是杀是剐,还得悉听陛下的旨意,自然也就推罪不到他一个小小的执命者身上了。

    想到此处,他冷然若凝的目光顿时生出一分余悸的虚脱,看向李隐舟的视线,也隐然有些松动和友好的意思。

    方才他令自己复述一番陛下的旨意并非是为了胡搅蛮缠,而是在点醒他小心这里头隐埋的祸患,不管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一定要保下这诸葛乔,此刻于他都是友非敌!

    麋照听完李隐舟的一席话,也几乎在同一个瞬时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一时间倒不由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果然,这人不过套了个纯良温驯的壳子,老狐狸的尾巴藏不住!

    可他也未想通彻的是,他这么费尽心力救回诸葛乔,甚至不惜赌上性命置身险境,难道只是因为伯松是吴大臣的儿子,是他们江东的子女?

    乱絮般的落雨急敲,傅安的表情早已不似方才晦暗无常,甚至还轻轻笑了笑:既然先生这样说了,末将少不得回禀丞相与陛下,烦请先生长留此殿,以免诸葛少主再生意外。

    他目光冷冷转过麋照的脸上,眼神森然警戒他不许多事。

    麋照再跋扈也是有个度数的,将枪一收入怀,依旧雕塑似的护在殿前。

    李隐舟搭下眼帘,目送这不速的来客转身没入凌乱的风雨。

    隔了莫深的大雨、林立的红墙,人影阑珊的正殿中烛火明明,耀眼至极的光线将年迈的帝王额上的每一根皱纹都照得毫厘毕现,也在他疲惫垮下的眼角旁投下寸许看不清的暗影。

    诸葛亮还未如素日一般离开皇宫。

    此前,他与赵云一直反对伐吴。但在张飞死于阆中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便再未开口劝阻此事。

    不管此事究竟是吴在大胆寻衅,还是魏刻意在挑唆,总有一方要承担下这份怒火。两害相权,也许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向昔日的盟友伸出刀戈。

    尽管这也只是中策。

    他目光落在眼前的地图上,从容不迫分析着:吴已占据了大半长江防线,他们以水师见长,我军当避其优势,尽量避免水上遭遇。三峡地势险要水流湍急,对方难以伏击,不如从此切口大军直进

    诸葛亮平静分析的同时,刘备低垂的视线透过斜挂的冕旒,沉沉看向这位伴随自己十数年的军师脸上。

    和衰老的自己不同,刚过四十的诸葛亮尽管瘦削,但仍显得清癯,平和的眉眼在灯火辉映下难免显出细细的皱纹,可放在丞相这个职位上,又显得很是年轻了些。

    想起请他出茅庐的那一年,诸葛才二十来岁。

    和已阅尽沧桑的自己相比,他在岁月上实在富余太多。

    这一不大起眼的差异经过了十余年南征北战的创业,在这一刻竟清晰得令人后怕。

    视野的余睱中,那明晃晃的烛炬已烧至尽头,垂下累累红泪,堆积在擎灯的朱雀青铜盘上。傅安的身影刚好出现在灯后模糊的光束中,毕恭毕敬地等着帝王的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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