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三国(穿越)——向晚鲤鱼疯(145)
行医在三国(穿越) 作者:向晚鲤鱼疯
行医在三国(穿越)——向晚鲤鱼疯(145)
刘备深阖了双目,掐一掐泛红的眉心:办妥了?
诸葛亮轻而平和的声音顿时停住。
傅安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所见老老实实地回报上去,只略过李隐舟的有心提点不讲,粗粗描述了一番诸葛乔起死回生、自己未敢妄自动手的事情。
末了,小心翼翼地抬着眼眸:陛下,诸葛乔已不复病重,这殉葬一事
刘备额间的手指一停,深闭的眼帘微张开,一双通红至极的眼中霎时映出森冷的光,在这瞬间显得极为阴沉。
于此同时,急电一闪,傅安只以为自己看岔了,又忐忑地将头埋下,静静等着刘备的旨意。
不成器的废物!
刘备不由以目光冷冷揣出这年轻的小将心头所想,无非是害怕来日旧事重提,这桩冤案就落在了他自己的头上。
兵都到了对方殿前,只消灭口干净,谁可分清诸葛乔究竟是病死还是遇害?如今竟向他要起了旨意,难不成这竟是要把脏水泼回自己这个皇帝了!
可知自古为人鹰犬者,爪下少不了沾些血泥,否则凭什么从一众人才中独得一份恩宠?就这样畏手畏脚的怕事之徒,和他父亲一样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庸才罢了!
难不成他身旁就这样乏人可用了?
一瞬的急电从脸上撤下之后,明亮的烛火重新盖上刺痛的眼膜,一派柔暖的视野中,诸葛亮孤寂的身影安静立在案前,片刻未曾置喙。
刘备有些疲倦地勾起唇角。
是了,他这位军师素是运筹帷幄、无往不利,最懂得他的心思。即便是事关其唯一养子的生死,在国家大事面前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太上忘情,莫过于此。
可普天之下当真有如此圣贤,不为己,不为亲,兢兢业业这半生,不意汲营,只为酬三顾之恩?
他将怒火泼向诸葛乔的时候,未尝不是有意在考验自己的丞相、军师,可真当对方如其所愿舍小顾大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安心,反生出一种更深的隔阂与畏惧
待他百年以后,诸葛亮会是下一个周郎,还是曹公呢?
陛下见他片刻不言不语,傅安又轻轻地昂起了头,低声提醒他快做决断。
却见刘备眼中情绪慢慢消退下去,只似累极了般道:伯松眼下是什么情形了?
傅安心头一跳,委实也没想到刘备要细问诸葛乔的病情,而方才他被李隐舟一席话提醒得冷汗涔涔,压根没顾得上亲自看一眼病榻上的情形,被这样兜头一问,反支吾着说不出话了。
刘备似料到他的反应,也只冷笑一声,将目光转向了静立不语的诸葛亮,叹道:伯松毕竟在军师膝下多年,还是你去亲自看一眼吧。
傅安听得这话,隐约察觉到君臣之间古怪的气氛,却也不敢置喙什么,只退至一旁等着丞相的回答。
诸葛亮从满盘布局的地图中抽回视线,只道:是。
经一来一回地折腾,天也大亮了,漏了一夜的大雨此刻淅沥缓了下来,顺着圆钝的屋檐上淌下,滑过视野,溅起一地濛濛的水雾。
诸葛亮躬身立在养子的病榻前,轻轻摩挲着他胸侧的竹管,轻轻地问:就是这竹管救了他的性命?
经一宵的引流,诸葛乔面色已好转不少,李隐舟这才略歇一口气,道:是,少主的急症起于肺腑,气积于胸,有进无出,因此挤压胸膛,越难呼吸。唯有从他胸侧破开小口,以竹管引出其中气体入水,等积气渡尽,人也自然转危为安。
诸葛亮其实并未问他始末,但李隐舟仍简略与他交代清楚。
竹管的末端入水,瓶口封住,一为隔绝污染,二也为防止气体倒流,这样最简单的单腔引流模型就起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诸葛亮虽不精医道,但也在卧龙坡时也曾兼攻诸子百家,一眼便能看出其中门道。
他二指搭上诸葛乔的脉象,果觉其搏动有力。
多谢先生,如此孤也可回禀陛下了。
李隐舟抬了抬眉:丞相此乃只为回禀陛下么?
诸葛亮唇齿张开,刚想笑一笑,掌下温凉的手腕却稍微动了动,搭下的手指反脱力地牵住他的。
病榻上的少年,不知是否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半梦半醒间微张开了眼,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诸葛亮从容的神色凝固片刻,眉头轻轻一跳。
少年却对自己遭遇的一切浑然无知,只越发用力地扣紧了他的手,轻声梦呓着:父亲。
第150章 第 150 章
外头的雨声噼啪不绝, 诸葛乔微弱的呻/吟听起来格外微弱。许是胸侧痛得厉害,他皱着汗津津的额头,眼睫都粘成一片。
诸葛亮侧坐在榻, 掌中是养子蜷曲的指节。
少年的手握得那样紧,好像将仅剩的力气都用来挽留什么一般。
他也微顰着眉:怎么还像是很痛的样子?
李隐舟掀开诸葛乔的眼皮瞭一眼,那苍白的眼睑比昨夜已好了许多,确是转危为安了。
可痛也是当真痛极了的。
无麻醉的胸穿疼痛程度可达九级,仅比最痛苦的分娩轻那么一点, 更何况原始的工具粗糙简单, 少年整夜忍受的苦楚可想而知。
李隐舟搭下手,照实以告:昨夜少主病势危急, 委实没有时间再多用药,情急之下才用了这个办法, 难免有些皮肉之痛。不过,也非得经历开胸之痛, 才能引出淤塞已久的浊气,否则顽疾不去,拖累下去也是要命。
顽疾不去,终损性命。
诸葛亮听他平淡道来昨夜的凶险,沉静的目光随着渐亮的晨曦一同落在少年苍白的脸颊上,出神般不语。
片刻,他将手抽出,重新握于宽厚的鹤氅袖下,只道:孤明白。
看过病中的诸葛乔,诸葛亮不多留恋地起身告辞。
他前脚刚离开,麋照拖着长/枪便跟着一块请罪去了。
麋氏荣宠不衰,正是因其一族能时刻记着能混到这份荣宠的原因, 麋小将军固纨绔了些,对祖父的话仍记上了心。
但此刻的刘备显然没有料理这些小事的心思。
这一夜他也未曾好睡,血丝蛇纹般布上白翳点点的眼瞳,刘备垂手撑于案上,宽大的衣袖滑过一片蜀中的地图,手指定定落在窄而陡的长江流线上。
麋照便很识规矩地闭上嘴。
这会还轮不到他说话。
刘备侧目看了二人一眼,神色已平静许多,唯通红的眼角描出最后一丝岁月不能磨平的棱角,透出久久不能平息深浓的恨意。
出口却是极冷淡的:丞相看过伯松了?
诸葛亮道:是,李先生所言不假,伯松已无大碍。
没有大碍,要杀要留便是个问题。
刘备以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同样一宿未眠,诸葛亮的面色也略见苍白,这份憔悴掩在白茫茫的朝阳中,并不见出太大的表情。他徐徐道:以臣之见,乔不可杀。一来,他是吴大臣之子,杀之,我们便失去了道义上的优势,出师不再有名。再则,家兄为人端正,素性宽仁,一直竭力促蜀吴之好,仁德之名胜过臣百倍。若迁怒于他的儿子,会折损陛下仁君之名。将军已然辞世,殉葬终不过是告慰生者,但于眼下时局有碍,还望陛下慎思慎行。
他的语气平平如常。
仿佛谈论的不是养子的生死,而是一介公事公办的政务。
麋照此乃一为请罪,二也同样是想趁机为诸葛乔说上两句好话,未想丞相竟先起了这个头,直截了当驳了陛下的旨意。
他目光不动声色地转向案前的刘备。
初升的晨光在他没有表情的脸部线条上镀上一层冷光,刘备袖在衣袍中的手似乎慢慢握紧了些,将铺在案上的羊皮图纸抓得微动了一动。
麋照心头一跳,正打算帮着圆场两句,便见刘备深纳了口气,叹道:说来,伯松也是你的养子,你膝下仅有他一个,昨夜是孤气恼上头,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麋照这便微微松了口气。
不管陛下要用什么台阶下,总归是愿意放过诸葛乔一码了。
诸葛亮躬身谢过,又道:东征一事
刘备目光重新回到战局上头,眼神霎时间阴冷下来:伯松年少无辜,孤饶便饶了,可那吴狗绝无好心!得了湘水以东还不足,竟趁着二弟北伐的关头背袭荆州,得了荆州,又害孤三弟只怕孤不东征,就要等着成都相见了!
他眼神愈冷,握着地图的手愈发用力地抓紧,身前的铜案也跟着在掌下巍巍一颤。
令人心惊的沉默中,周遭一圈侍从已齐刷刷折下双膝,战战兢兢地伏跪于地,恨不能将头埋进石板里。就连上半夜还在耍威风的麋小将军也将一身戾气全数收敛,老老实实地垂首屏息,等着丞相规劝陛下。
刘备的视线从一众黑压压的颅顶掠过,转眸看向诸葛亮掩在熹光中的面容,定定道:丞相既怜惜养子,当可体谅孤对义弟的情分。
麋照心口顿时咯噔一声,继而明白过来陛下缘何突然轻易地改了态度,看来东征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只是以丞相智谋,不可能未料到这一步啊
殿外雨已停了一阵,唯有瓦片上残留的水滴时不时滚下檐沿。
晴光潋滟在宫檐伸出的一角,诸葛亮往前迈了一步,有些模糊的神色蓦地郑重地拉成严肃的线条,唇角沉沉压着,丝毫不见寻常谈笑风生的轻松之态。
他将广袖一拂,折腰跪下,抬颌仰看着殿上的刘备:臣也正有此意。
刘备沉重压下的眉微讶异地扬起:丞相之前一直都不赞许东征
一直以来魏强我弱,若我们再与吴为敌,处境将会十分困难,因此臣一直认为不该正面与吴冲突。诸葛亮目光雪亮如洗,沉道,但如陛下所言,争端已起,不进则退。故,臣以为可伐吴。
东征的战略意义并未有实质改变。
但在张飞之死的催化下,他们不可能再窝囊地按兵不动,魏与吴必有一方要与蜀中交恶。
而如今连损关张两名大将,再无人可以担当北伐的重任。
两权相害,则唯有捡软柿子捏。
剩下的话不需出口,与他搭档了十数年的皇帝很轻易便能从他明锐的眼神中读出更深的用意。刘备混浊的目光微动,半晌道:好!既然丞相也赞许孤的意思,孤便御驾亲征,亲自为二位弟弟报仇!
闻言,诸葛亮覆手在额,沉沉一拜,再抬额时,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恳切真挚。
而今太子病势刚愈,朝中无可代政之人,陛下千金之躯,实在不宜亲自赴险。若陛下不弃臣寒微之身,臣愿领兵征讨,为陛下讨两位将军的血仇。
话音刚落,麋照才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陛下因诸葛乔一事,恐怕已经对丞相起了疑心,如今既已求下了养子的性命,服个软避其怒气也就罢了,还要向他索要兵权。
陛下未必肯,更未必敢啊。
何况丞相之职已极文臣之首,再领督军,岂不与之前野心毕现的司马懿一般?且不论天下悠悠如何猜度,于君臣之道,这已经是个绝不能踩的大忌了!
刘备的目光犹豫了一瞬,旋即抽身从高处走下,亲手将诸葛亮扶起:太子再不成才,尚且有你这个丞相辅弼,若是孔明有个三长两短,令孤日后有谁人可问?再者血债血偿,孤一定要亲手为二位义弟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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