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三国(穿越)——向晚鲤鱼疯(146)
行医在三国(穿越) 作者:向晚鲤鱼疯
行医在三国(穿越)——向晚鲤鱼疯(146)
言辞恳恳,但不容反驳。
一侧的麋照默不作声,一双手却早拧出满掌心湿冷的汗。
他目光死死盯着诸葛亮有些苍白的嘴唇,手指克制着将动未动,像是生怕他会再直言犯上一般,随时准备出手拦住今日不太寻常的丞相。
诸葛亮在刘备的搀扶下慢慢起身,躬身轻拍了拍膝下的尘埃,才直身道:蒙陛下偏爱,臣定竭尽所能辅弼太子,不令陛下失望。
他的神情克恭克谨,而不卑不亢,庄重沉肃一如往昔。
偌大的宫殿,片刻静得深潭一般。
好!过了这隐晦而静谧的刹那,刘备终于露出笑容,欣赏地颔首,孔明真乃孤的左膀右臂。
一个好字,麋照紧绷至有些僵硬的手臂终于放了下来,待刘备欣慰地回到案前,君臣二人重新合议起东征事宜,他粗告了声退,提枪便往偏殿走去。
也正在这时,李隐舟掩上诸葛乔胸前的衣襟,从容不迫道:积气尚存,等十二时辰后便可拆卸竹管,先照我这方子去熬药。
暑热的天气忽晴忽雨,引流的管道留置体内过久极容易引发感染,估算着最快的时间,李隐舟和其他御医交代了下去。
话音刚落。
在他漫不经心扭头的瞬间,一柄银晃晃的□□不打招呼、不闻风声一掠而来,冷冷地横在他的眼前,拦住去路。
少年的声音更是凉飕飕的:我说先生怎么如此配合,原来是借口救人,意欲挑拨离间!
李隐舟打量麋照黢黑的脸色,约莫能猜出殿中发生了什么,不由好笑:某就在这偏殿寸步不出,又能有何作为?
你的本事可大得很!麋照声音压得极低,你是吴人,必是早知道张飞将军将遭你们毒手,刻意挑了伯松下手,再佯装善人,逼得丞相开口求情,好令他失信于陛下。此等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可真就是莫须有的罪名了。
李隐舟往后一歪,坦然回看他怒气横流的双眼:请某来蜀中的是将军,非拉着某要救伯松的也是将军,怎么这笔帐就算到某头上了呢?
麋照气得咬牙:你少狡辩,别以为那些肮脏下流的勾当能瞒住所有人!
李隐舟不为所动,甚至轻声笑了一笑:既然小将军言之凿凿,大可以向陛下揭发某。
麋照却冷笑一声:你别想诓我,若是令陛下知道有人费这样大的功夫挑拨离间,只会更忌惮丞相。
要是令刘备知道旁人畏惧诸葛亮的才智远胜过他,甚至刻意挑拨只为防备诸葛亮从军而行,恐怕那位心思深沉的陛下只会想得更多。
小兔崽子还挺聪明,不好骗。
就是心眼偏得厉害,不肯正目看事。
他眼中只见蜀吴之间数年的龃龉,却不见北原之狼凶视眈眈,真正使了离间计令两家彻底反目的,此刻估计正摇着羽扇笑得合不拢嘴。
想起司马懿那得逞的眼神,李隐舟唇角泛起一丝恶劣的笑容。
自己顺势而为救下诸葛乔的性命,也终算是破坏了其计划的小小一角,只可惜恐怕司马懿和刘备都没有料想到,这一点不起眼的变化将会引起怎样天翻地覆的崩盘。
见他笑得猖狂,麋照更是怒火中烧,恨不能一枪杆子戳死这面慈心黑的医夫子。
怒气腾空,手中的枪险些往前一滑。
紧绷的肩头却在这时被一张瘦而有力的手掌牢牢按住。
诸葛亮的声音在身后平平响起。
东征在即,麋将军还是速去打点行装吧。
第151章 第 151 章
诸葛亮出现在这里, 着实有些出乎麋照的意料。
为了伐吴一事丞相已目不交睫地忙碌了许久,如今总算是尘埃落定,也该收手歇一阵了。
他顺着袖袍间的日照扭过头。
丞相是孤身而来。
积年不变的旧氅压身, 越发显出清癯骨骼,瘦如松竹。那纹丝不乱的高髻服帖压在下纶巾下, 鬓角已染上霜白。
明明是这样规行矩步、毫厘不僭的一个人,陛下为何要防着他?
麋照目光落在后头,拇指按动, 慢慢收了枪。
把所有的不忿都迁怒到李隐舟身上不算是君子作风, 他心知肚明。
挑拨归挑拨,君臣之间若真无一丝罅隙,谁又能撬动分毫?
仿佛听见少年心头一席小声的嘀咕,诸葛亮深静温和的眼微搭下, 朝他宽和一笑:孤来接伯松回府,你彻夜未归, 府上也该等得焦急了。
麋照怔一怔,这才想起他无召长留宫中终不合礼数。
眼下刘禅和诸葛乔都已脱险, 又有丞相亲自来接,麋照料想这李先生不能再兴风作浪,吃人似的冷着脸瞥他一脸, 提枪便阔步走去了。
小阎王一走, 诸葛亮道:伯松好些了么?
其实他一来一去间也不过半日的功夫,病榻上的少年又能好到哪里去。李隐舟打量着他, 那平静随和的神情并未变过,像是在水滴石穿的年岁中习惯了中伤的滋味,在任何时候都不惊以波澜。
可在诸葛乔的病榻前,他从容的身影掩在光中, 显得那么瘦削而薄弱。
这一刻他不太像那个无所不能的智者,反有些世间凡人的庸俗。
李隐舟很想劝慰两句,然而想了想,只将搭脉在诸葛乔的腕上,垂眸细思片刻,淡道:少主气息匀稳,很快便会醒来,丞相可稍事歇息,待日落后某替少主缝合伤口,再回府上疗养不迟。
刘备金口已开,一时半会也不会轻易变动,如今宫内算是个安全的地方。
诸葛亮侧身坐在了少年的榻前,伸手将他的手腕握住,放心般笑了笑:先生见笑了。孤膝下无子,兄长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孤抚养,孤一开始并不答应,政务都忙不过来了,哪有时间教养孩子呢。
何况以子为质,时刻都有被迁怒的危险,今日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但养着养着,却也养出了感情,无法割舍。
诸葛亮顿了一顿,低道:昨夜,多谢先生出手相助,否则孤真不知以后如何面对兄长了。
李隐舟的那点算计,想必是瞒不过诸葛亮的眼耳,此刻听他认真而低缓的声音,不知怎的,李隐舟忽想起了师傅在的时候,心头有些泛酸。
人活于世,谁又能免俗?
诸葛亮未必棋输一着,他是智者,但非圣人,也有人伦之常,放不下骨肉亲情。
李隐舟低道:丞相不怪某?
没有你,伯松便只能死。诸葛亮展着养子的手,拿锦帕擦去他掌心的细汗,语气平淡,轻轻地道,何况陛下忌惮孤也非一日两日,伯松是无辜之人,不该成为孤揽权的祭品。
他说得这样透彻,李隐舟不由一愕,忍不住问:丞相不怨陛下?
诸葛亮在膝上慢慢地搭着锦帕,抬首看他,反问:昔日周郎攻下江陵,吴主令其长驻南郡,周郎又是否有过怨言呢?
当年孙权令周瑜驻兵留守,一为战后修养,二也为重新布置防线,牵制周瑜的兵权。
自赤壁战后,李隐舟没有见过周瑜。
但从那时张机转告的表情,他知道公瑾应是无怨无悔。
一将功成万骨枯,而一个帝王更注定要踩着无数棋子上位。能做帝王的人,生来便要无情,便要寡义,又要手不染血足不沾尘,以孤独之身,度人间百年。
世人看诸葛,常赞其忠诚,叹其痴傻,分明怀帝王之才,却终无取代之心。可这一刻李隐舟明白,诸葛亮只能为相,为臣,为人手中棋子,而终不可能取代刘氏。
太看中情义的人,注定做不了皇帝。
和风掠过窗外竹林,引来潇潇落叶拍窗。一片极静极深的沉默中,李隐舟想起了什么,忽也一笑:所以丞相要请兵东征。
若成,诸葛亮亲自领军出征,或许还能以一身才智积极应变,挽住狂澜。
若不成,他已将野心与胆量示于天下悠悠,便可替刘备洗去凉薄猜忌的恶名。
诸葛亮只用那锦帕擦着少年苍白濡湿的脸颊,表情淡如止水:或许,这场仗早就该打了。
李隐舟并不清楚他这个早,指的是吕蒙白衣渡江时,还是更早之前湘水分治之前,但数年的往来纠缠,两国之间的恩怨早已不是个人的力量可以分解。
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过去种种,唯有令一场大火燃尽,焦土之上,终将迎来新的时代。
轻风吹斜了竹梢,无数闪动的光点投在诸葛乔苍白的脸上,少年眉心在不住地照射中微微抽动,终于用力地掀开了眼皮,用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眼神看着对坐不语的二人。
诸葛亮的手微微一停。
父亲诸葛乔急着想要起身,被李隐舟眼疾手快地按下。
他稳声道:少主胸中尚存竹管,暂时不可动作。
临时用的竹管比不得现代化的引流管柔软坚韧,为保安全,李隐舟决定先对其拔管封腔。
这次加用了华佗改良的麻醉药剂,拔管过程异常顺利。
李隐舟慢慢舒开一口气。
诸葛乔下巴抵着颈窝,拧着眼看着胸侧染血的伤口,心头仍有余悸,想到突然杀出的黑衣人,不由又有些急切:父亲,袭击的人恐怕不是吴人,是
孤知道。
少年的话被打断。
诸葛亮放下手中的锦帕,手指搭在少年发凉的腕上,沐着拂面的宵风,轻轻地道:都结束了,和孤回家吧。
刘备很快整军而发。
快得甚至出乎了李隐舟的意料。
张飞的死讯是六月才传来成都的,而刘备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便调集了四万兵马。在这个信息极端落后的年代,这是一个迅速到有些草率的速度,要知大军之前粮草先行,这样大规模的军事活动,一应的军需准备起码都要三个月以上。
即便早有东征的准备,刘备行军的步伐也稍显得急切了些,但在怒火的驱使下,他已等不及。
一刻也不能迟缓。
大军离城的前一夜,李隐舟被诏至大殿。
灯火辉煌的掩映下,刘备一身的铠甲泛着森寒的光,他自高处俯视曾践踏过他尊严的这人,唇角噙了一丝冷漠的笑意。
听说,赤壁战前,你曾与魏相预言过我军的胜利。既然你有卜卦算命的本事,孤倒很想知道,你如今又预见了什么。
听谁说的不言而喻。
司马懿这一手诛心杀人心眼忒黑。
李隐舟搭着眼帘,神色淡淡:某一贯提壶行医,只救命,不断命。
年迈的帝王眼角微垂,神色在重重交错的灯影中显得有些阴鸷,以一种冷酷而玩味的眼神注视着他的面容。
他冷冷扯开嘴唇:你已尽忠于蜀多时,还以为孙权小儿会厚待你么?只要你老实告诉孤,日后千金马,万户侯,孤尽可许你。
开出的条件还挺宽裕。
比起昔年黄忠给的抠抠索索的十两金子,刘备算是很大方了。
李隐舟当真托腮正经地忖度片刻,很快决定答应这个肥差:既然陛下如此诚意,某也可稍透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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