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三国(穿越)——向晚鲤鱼疯(154)
行医在三国(穿越) 作者:向晚鲤鱼疯
行医在三国(穿越)——向晚鲤鱼疯(154)
张机一生行踪漂泊。
直到此刻,李隐舟才真切明白是为了什么。
孙权便不再说话,只用目光静默送他。
此时飞霞满天,千山雪顶,万里层云,都在赤金的镀阳中染上金边。
立了片刻,扁舟离岸。
待走远了,那摇橹的船夫一抹脸上的热汗,自顾自地嘟囔:好不容易战事消停了,先生当留在吴地,也好安度后半生呐。
李隐舟一袭青衫吹在风中,面容掩在薄薄雾气中,唇角却轻柔含笑。
江风吹不尽,人间沧桑。
凡心安者,何处又不是故乡?
第158章 番外
北原的雪总比南国来的纷扬洒脱些, 一渡黄河,湿冷的风潮便夹了细细晶莹的雪花,落在人的眉梢睫上,也将白茫茫的视野镀上一层模糊的细边。
缁衣的青年阔步下了扁舟, 将斗笠深压, 迎着扑面的风雪往前走去。
此处是豫郡, 魏属。
刚迈出两步, 雪里照面冲来个半人高的小不点,欢呼雀跃地奔到他身后, 极不认生地往青年背后一躲, 单探出个咋咋呼呼的脑袋,朝后头扮了个鬼脸。
冬至在月头,么被不用愁;冬至在月腰, 有米么柴烧;冬至在月尾, 冻死老乌龟!来抓我呀,老,乌, 龟!
远远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怒号:混小子,快回来!
小屁孩非但不以为惮,反吐出舌头,很欠揍地略略略了一声,挑衅着自己的亲爹。
追来的老翁气得直捶心口。
这小混蛋正笑得忘形,不意颈上一张大掌落下,轻轻松松地被连衣带人提了起来。
他这才慌了起来:呜呜, 你是谁,你放开我!
等命运的后脖颈被人揪在手上,熊孩子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撞上这人极为陌生, 根本不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边的邻里乡亲。
扭动间,不经意地瞧见那深压在斗笠下的瘦削面容。
剑眉深刻,星目璀璨,一张脸极为俊朗。只那锋利的轮廓在风雪薄吹下,更显出一种天然的凛冽气息。
小屁孩登时不敢吱声了。
这人是当过兵的,他看得出来。
惹谁都行,别惹官兵,即便是个七岁的垂髫小儿也懂这乱世生存的道理。
见小东西还挺懂得审时度势,缁衣青年嗤一声笑了出来,掂量着这小子的斤两,挑眉笑道:我是谁不打紧,你的小命儿可在我手中捏着,不老实答我的话,我就把你丢进山里喂狗熊。
手里的小屁孩哪见过这阵仗,险些没吓得尿裤子,巴掌大的脸簌簌抖着,努力撑着没哭出来。
甚至还很坚强地问了句:你,你问什么?
远远地,他的阿翁还一深一浅往这里赶着。
青年瞟了远处一眼,又将目光落回眼前,倒挺欣赏他的镇静,松手将他丢了下去,只问:听说,你们村来了位李先生,他在何处?
小屁孩约莫已经是准备好了老实交代家里几亩地缸中几斗米,乍然听他这样一问,一时怔住了。
过了片刻,才犹豫地抬起小手,往后指了指,还是交代了出来:喏,往东走十里地就是。
他老翁这才赶到,老母鸡护小鸡似的将孩子往身后一搂,万分警惕地打量这不速的异乡人,压低了声音:贵人找李先生,也是为了求医问药?还是
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在他怀疑的视线中,青年挺直了腰,迎着飘雪举目眺望,却是轻轻扬起手中的竹篓。
他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来送礼。
村东。
李隐舟刚搁下纸笔,远远便听见一阵鼓点似的细小又仓促的脚步声,掀开窗格往外一探,却见是村里的小孩子跌撞着跑来,红扑扑的小脸大口呼着热气,刚到门口,便累得弯下了腰。
神情却是急得不得了,刚喘过气便仰起脸:先生快跑!有官兵来抓你了!
官兵?
李隐舟微挑起眉,望向门外重雪。
此处虽然是魏境,但实际属于曹植的封地,司马懿便是再恨他也不敢轻易越界拿人。更何况他行踪隐匿,至此也不过两月功夫,按古代信息传递的效率,这信儿恐怕还没送到洛阳城王宫。
雪中渐渐步出个高挑削薄的身影。
朔风劲吹,那人的面容也掩在乱飞的额发下,有些模糊不清。而李隐舟却是一眼便认了出来,忍不住有些讶异。
公绩?
一别经年,凌统瘦了,也更见成熟,俊朗的面容被风霜雨雪磨砺得沉稳从容,是驻守一方的将军气度。
雪地的辉光微映在脸上,那熟悉的轮廓便更加清晰起来。
凌统揭下深压的斗笠,朝他挑眉大笑:先生可真会躲,叫我好找!
那冒死前来报信的小屁孩眨眨眼,不敢相信这凶神恶煞的官兵居然是李先生的旧相识。
李隐舟一看这无措的表情,就知道准是凌统又吓唬小孩子了。
于是弯腰摸了摸跟前懵懂的小脑袋,对他笑道:多谢你,先回家吧。
小孩脸蛋更红了,仰头看他一眼,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便有模有样地做了一揖,一溜烟地跑远了。
凌统托腮看着许久不见的这人,又瞧着眼前这令他一顿好找的小屋,笑得意味深长:看来先生过得不错啊。
李隐舟侧身让他进门,收起悬在屋檐下的药材,漫不经心地问:可是有什么事么?
这是魏境,凌统自有混进来的本事,但却未必有那个闲工夫。
战后的民生百废待兴,新置的兵线更缺乏将才,凌统虽一贯不羁自在,但好歹也领了个偏将军的衔,孙权不可能让他太悠闲。
他眼神微沉下,透过雪上明亮的折光看他,慢慢压低了声音:局势有变?
凌统打量四周的目光一顿,却没立刻答他,只讪讪抬手摸了摸鼻子,半晌才提起另一只手,将那一路随他北上的行李晃在手上,欠欠道:无事,只是怕您老孤苦无依,特意给您送点吃食。
这话说得可真欠揍。
虽过了四十的年龄,在这个时代也确属于长辈,但李隐舟并不肯承认自己已经是凌统口中的老年人。
他搭在门上的手停住,目光一转,凉凉道:怎么忽然想起来看我?
凌统笑得更深:冬至规矩,统为小辈,当孝敬长辈。
李隐舟听出来了,几年没给他添堵,这小子皮又痒了。
他面不改色的抬手一指,极随和道:哦,这样呀,你放在那边吧。
凌统依言走了过去。
转过案角,显眼地瞧见一方简简单单的铜柜,他不以为意地往前迈步,刚拉开那柜门的一角,便不由自主地眯缝起来眼。
那貌不惊人的柜子里,从上至下,整齐累摞着数个精致的檀木箱,走近些,还能嗅到里面各色各样的香味。
他鼻尖抽了抽:乳酪?
两汉数百年来,胡人与中土交汇甚多,他们的特产乳酪也不□□入中原食谱,但在这常年天灾的年头中,能吃得起乳酪的不是显贵,也是富甲一方了。
凌统不由生疑:这村中怎么会有
李隐舟慢条斯理理着他的药材,懒得回头看一眼那金贵的吃食:这个啊,是阿香差人送来的,说是西域进来的,给我尝鲜。我查之有滋养效果,平日有身子不好的产妇,便随手送了。
这平平淡淡的语气,仿佛陛下宫中送来的珍贵补品压根不值一哂,不过是有点滋补效果,甚至可以随手送人。
凌统深纳一口气,又掀开那铜门的另一半,果不其然瞧见了别的什么。
牛肉干?
这年头能吃上肉的,非富即贵,更何况是这样品相上乘的牛肉!
李隐舟想了想,才记起来:这是此前蜀帝送来的,别的我都没要,这个适合赶路的时候补充体力,你要带些走么?
凌统:不必了。
他刚将自己的竹篮放进柜子中央,左瞧是吴王宫中的提盒,右看是蜀帝所赠的紫檀木箪,那小巧的竹篮摆在中央,便有些伶仃得可怜。
凌统挫败地低下头,却见脚下摆了个浅缸,缸中盛满了碎冰,冰里透出鲜艳至极的一抹红色。
细看一眼,才能看出冻上的是一尾锦鲤,下头还压着一头更加肥美的黄鱼。
不待他问,李隐舟已收拾完手中活计,拍拍指缝中的药屑,轻轻瞟一眼神情复杂的凌统,继续补上一刀:子建送来的鱼,说是洛阳名产。常听人说道,伊洛鲂鲤,天下最美,洛口黄鱼,天下不如,不知其滋味如何。
凌统额角一抽,隐约听出这话里挟私报复的意味,按了按掌心,扯出一丝笑容:看来先生游走列国,处处都是朋友啊。
李隐舟踏步进屋,轻描淡写道:不过早些年多与人为善罢了,种因得果。公绩远道而来,不如留下用饭。
凌统心中警铃一作,下意识道:吃什么?
李隐舟万般和善地对他笑着:今日是冬至,就吃阿茹托人送来的浆板番薯汤粿吧。
凌统:
这分明是在赤/裸/裸的炫耀!
李隐舟这个孤寡老人可半点没有孤老无依,反而是四海之内皆亲故,一年四季有人忧,不出门户,千帆自来。
和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孤家寡人根本不同!
凌统有些牙酸地咬着唇,假假道:先生收了这样多的礼,也不差统着一点了吧?
话这样说着,双手却是稳稳揣在身前,站姿岿然不动,连走人作势都省略了。
逗也逗完了,李隐舟收敛起戏弄的把戏,淡笑道:辛苦将军远道而来,某不胜感激。
凌统不咸不淡地哼一声,双眼斜睨他,抱在怀中的手终于松了下来,反从贴身的蓑衣下摸出个锦布包袱,信手掷给了他。
我送不了贵重东西,不过一点吃食,这是张家少主人张温托我一并带来的,先生看看吧,我也好带话。
李隐舟抬手接下,将包袱摊在案上,却见一双做工考究、用料惊细的丝履平平叠在中间。
凌统也未拆过这包袱,好奇地一眼瞧过去,刻意压下的唇角禁不住溢出一丝笑:对长辈才行履长至,惠恕好心思。
所谓履长至,是冬至节小辈对长辈的一种礼仪,意为帮助长者度过冬天,祝其在新春穿得新履,步向新日,以期长寿健康。
李隐舟一瞧这浑小子的脸色便知道他心中在嘀咕些什么,捏着丝履的手却在思忖间越收越紧,心间疑窦密布。
张温并不是凌统般随性厮闹的脾气,更何况,他是怎么知道他双足的尺码大小的?
两人正各有所思间,忽闻门上叩叩两声,抬眼一看,却见是方才那小豆丁又折了回来,这回手上还提了个扑着热气的竹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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