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性下等——回南雀(52)
秉性下等 作者:回南雀
秉性下等——回南雀(52)
我又来看你了。说话间,嘴里吐出连绵的雾气,被冻得通红的指尖眷恋地抚过季柠二字,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细细的白金戒指。
我来看你这么多回,你就不能来看看我吗?
天气太冷,使他说话也带上浓浓鼻音,加上他嗓音本就低哑,乍一听,就跟马上要哭出来似的。
你还要气多久啊?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你太差,我每天都在反思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他摸索着自己的大衣口袋,劝哄着道,别气了,我给你带了巧克力。你多吃点,心情就会变好了。
他翻找着口袋,里里外外地摸着,却始终没有摸出任何东西。
他表情逐渐焦躁起来,嘴里嘟囔着:明明带了的
最后他几乎把大衣夹层和两个裤袋都一寸寸摸遍,仍是没找到,只好作罢。
他愣愣跪在我的墓前,好像有点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忘了。
没关系的,你来我就很高兴了,我不喜欢巧克力,一点都不喜欢。没事啊,你不要难过,地上那么冷,你先起来,会生病的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着急地朝冉青庄喊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好像彻底被这件事压垮了,虽然我不认为他会被一条巧克力压垮,但他确实慢慢弯下了脊椎。
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盖板上,他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季柠,我想你了。
我身在梦里,本不应该有任何知觉,可看到这样的他,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
曾经的他就像太阳一样闪耀,是让我仰望的存在,我以为他不会被任何事物打败,我以为他永远强大不可摧折。但其实不是,他也是肉体凡胎,他也会痛苦失意,他只是习惯性地将自己的苦痛疲惫全都隐藏起来,不让外人察觉。
而他最大的宣泄,也不过是对着一座冰冷的墓碑,颤声说一句我想你了。
裹着灰色大衣的小个子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冉青庄身后,头上戴着顶鸭舌帽,领子竖起,将大半容貌都隐藏在阴影里。
我第一反应便是觉得对方可疑,想要提醒冉青庄。可没有用,我无法主宰这个梦,无论发出多大的声音,全部传递不到冉青庄那边。
小个子男人将手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掌心赫然握着一把消音手枪。枪口对准了冉青庄的脑袋,他打开保险,但没有立刻扣下扳机。
冉青庄听到响动,如同上了油的老旧机芯,迟缓地直起身,转头看向对方。
你是谁派来的?他的眼尾微微泛着红,表情没有任何惊讶意外的成分,甚至可以说是麻木。
肌肉完全松弛着,并不是想要反击的模样。毫无求生欲怎么也没想到,我会看到这样的冉青庄。
区可岚。对方嘶哑地吐出区可岚的名字后,干脆利落地开枪。
子弹高速旋转着射出,我甚至能闻到了的硝烟味。
一声闷响过后,冉青庄额头正中出现一枚狰狞的血洞,鲜血泊泊而出,他骤然倒下。
白色大理石上溅染上猩红血液,我在梦里哀嚎着,努力地想要拥抱他,却连他的一根发丝也没牵动。
摔下床从梦里惊醒时,我的思绪仍停留在梦境中冉青庄身死的那一幕。整个人被山呼海啸般的悲恸席卷,手指紧紧攥着薄被,眼泪无法控制地一滴滴落下。
季柠?可能是听到我摔下床的动静,冉青庄推开门急急走了进来,发现我连人带被子趴在地上,赶忙蹲下查看我的情况。
哪里摔痛了?手吗?他抹去我脸上的泪痕,眉心紧蹙着,从指尖开始一点点捏起,检查我的骨头。
他若不来我还能忍,见到他真人我哪里还能忍得了?
我含糊地摇头,带着回到现实的庆幸与无处发泄的苦闷,扑上去牢牢抱住了他。
我梦到你我有些忌讳,没有说的很详细,梦到不太好的事。
他抚着我的后脑,笑了:你哭成这样,是我死了吗?
眼前再次闪过他中枪倒地的画面,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开始大颗大颗掉落。
我有点生气,我简直心疼到快要死了,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不许胡说!我哽咽着,攥着他背上的衣服,斩钉截铁道,你一定会长命百岁,活得比谁都要长久!
活得比谁都长久那多寂寞?
我推开他,不满地拿眼神控诉他。
他很快败下阵来,替我抹去眼角的泪,无奈地改口:知道了,我一定长命百岁,活得比谁都要长久。
我满意了,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后,便觉得因为一个没头没脑的噩梦哭得那么伤心,实在是非常丢脸的一件事。
抱着被子放回床上,我假意整理床铺,背对着冉青庄,不好意思看他。
傅检察官他们走了吗?我问。
早就走了。
哦
整整齐齐将被子叠成四方形的,跟豆腐块似的,冉青庄立在原地,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季柠,林笙为什么说你是白天鹅?
我一哆嗦,豆腐块便塌下一角。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还好,他好像没有听全,只听到关于《天鹅湖》的那段
我支支吾吾:哦,就是当年,其实搜肠刮肚地想词,最后决定吐一点,但不全吐,我替兆丰补课,其实是为了追查虐杀小黑的凶手
我转过身,在床边坐下,将当年的事来龙去脉一一与他说清。
所以,你不是因为兆丰人不错才给他补课的,你们有交换条件。我以为他会愤怒,会震惊,就是没想过他的关注点会这么出乎我的意料。
我愣了愣,道:是。
他表面上没有多少愤怒和震惊,反倒可以说很冷静: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苦笑起来:你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吗?你没给我解释的机会,你甚至不拿正眼看我。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一想到当年他一看到我就冷脸的模样,心里还是怪不是滋味的。
他垂下眼,很久才说了两个字:也对。一旦得知事情经过,他便轻易地猜到了各种细节,你和林笙也有交换条件是吗?
我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指尖道:嗯,他答应帮忙的条件,就是我不可以出现在这件事里。其实也无所谓,只要那些人渣得到惩罚,有没有人知道是我做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冉青庄没再说话,听动静,像是徐徐吐了口气。
我继续道:也算多亏了他,不然我空有名单也没有用
有一说一,这件事上林笙还是出了力的。
原来是这样冉青庄轻声喃喃着。
我抬头看他,只觉得他的表情晦涩难懂,像是有些意外,又像没那么意外,粗看冷静自持,细看又仿佛怒不可遏。
不过林笙怎么也是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知道对方和自己想的其实不一样,受打击也是人之常情。
你,你还好吧?
冉青庄闻言一振,从自身情绪中回神,再看着我时,眼神变得复杂。
他说他做那一切是为了我,为了让我高兴,我相信了他抚上我的面颊,我竟然相信了,实在太愚蠢了,活该被他耍的团团转。
他不自觉加重手上力道:我错了,这件事上,我错的太多了。
他没有解释这件事是哪件事,小黑这件事,还是喜欢上林笙这件事,又或者都有一些。
握住他的手,我摇了摇头道:都过去了。
无论曾经有没有因为这件事怪过他,怨过他,这一刻也全都烟消云散了。我连梦里都不舍得他伤心难过,这会儿又怎么舍得为了多年前的旧事苛责他?
只有这个吗?他轻柔地摩挲我的耳垂,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瞒着我吗?
有啊,还不止一件。
没了。我顶住压力道。
他低垂着眼,注视我半晌,拍了拍我的面颊,四下扫视着道:你之前买给我的那枚戒指收哪儿去了?
戒指?我指了指床头柜方向,抽屉里。
他大步走过去,抽开抽屉翻找起来,没一会儿找到了那只红丝绒的戒指盒。
拿出那枚戒指,他很快回到我面前,戒指塞到我手里,半跪下来,他伸出手道:给我戴上。
我捏着那枚小圈,有点震惊,虽然这戒指的确是要送给他的,但这也太突然了。难道就因为我是白天鹅吗?他觉得他要补偿我,林笙有的我也要有?
你其实不用这样
昨晚的事你认吗?他根本不听我的。
昨晚大家谁都没喝醉,我不认行吗?
我心里腹诽着,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好,你认就好。他又问,那你还想让我和林笙再续前缘吗?
林笙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我怎么还可能将他与冉青庄凑作对?眼瞎我都不会让冉青庄再和他在一起!
这次我没有犹豫,果断摇了头。
冉青庄得我答复,伸出左手无名指递到戒指前方,右手捉着我的手,不容反抗地迫使我替他戴上了戒指。
那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人了。他冲我展示着自己的左手,平静宣布道,别再把我推给别人。
第68章 这是最后的机会
竟然就成了这样。戴上戒指后,我和冉青庄的关系就变得多少有些奇怪。
我的计划本不该如此的。
好几次我都想冲到冉青庄面前,让他把戒指摘下来,告诉他那晚我说的都是无心之言,什么喜欢他让他不要喜欢别人的,全是浑话。可他一靠近我,摸摸我的脸,揉揉我的头,甚至无需说话,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的触碰,他的言语,他的整个人,都在侵蚀着我岌岌可危的理智,带着魔力一般,让我说不出任何违背他心愿的话。我甚至觉得,他就算要我死,我也是不会有二话的。
不然就七天,再和他待七天,我就走。
虽然没有任何计划,也不知道能走去哪里,但我告诉自己,最多七天,七天后就得离开。
这七天我得使劲作他,让他恨我,让他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最好恨到知道我死了都庆幸没跟我处的长久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恨。
我不要他变成梦里那样,我不要他喜欢我。
第一第二天还有点蒙,第三天,我终于找到点节奏。
你觉不觉得,外面有点秃?
和冉青庄坐着一起看球赛,中场休息期间,他起身去洗手间。我看了眼窗外的小院,路灯下那么冷清,花坛里只一颗枫树,孤零零的太难看了。等他回来,便提议要不要买点花草补种一下。
他拿着一碗洗过的樱桃重新坐回我身边,闻言点头道:附近好像有集市,明天我让陶念去买些花回来。
他将碗递到我面前,我接过了,捧着拿了两颗樱桃塞进嘴里,瞬间酸甜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吃了小半,发现始终都是我在吃,冉青庄一动未动。
你怎么不吃?我捏着颗樱桃送到他唇边。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那樱桃,张嘴咬住了,顺便用舌尖卷了卷我的手指。
我一下收回手,被他搞得心猿意马,连看球赛的心情都没了。
他吃完那颗樱桃,吐掉了核,视线集中在前方大屏幕上,倒是看得很认真。
我又喂他一颗,这次他看也不看,由着我将樱桃抵进嘴里,机械地嚼动两下,再将核吐掉,全程都没有移开视线。
两支队伍的比分陷入胶着,致使双方进攻越发激烈。
将碗放到茶几上,我含住一颗樱桃,扭身捧住冉青庄的脸,覆上双唇。
他向后靠进沙发里,一只手揽住我的腰,与我唇齿交缠起来。
这球可以,有戏。
他分了会儿神,我咬住他的舌头,碾碎果肉,吻得更加深入。果汁充盈着口腔,溢满每一个角落。我跪在他身体两侧,手掌按在他的胸口。
他被动地任我进行名为喂食,实为性骚扰的行为,不紧不慢地回应我,手掌不断揉捏我的腰肉。
进球了进球了!
他动作一顿,仍是吻着我,脸却往一边歪了歪,看向电视。
我蹙着眉直起身,偏头吐掉樱桃核,将他的脸掰回来,再次俯下身,更卖力地骚扰他。
他被我吻得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手指的力道加重,探进衣服下摆。
眼看要一发不可收拾,我手掌抵住他胸口推开一些,唇若有似无擦着他的下颌与脖颈交界的地方:我没有拉窗帘。对面的陶念他们,说不定已经看到了。
那就去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冉青庄沙哑着嗓音,下一秒托着我的臀部将我稳稳抱了起来。
我勾住他脖子,明知故问道:球赛不看了?
不看了。他一口咬住我喉结,含糊道,这还怎么看?
我仰起头,按着他的后脑,战栗地呼吸。
起先我也就想烦他让他看不成球赛,不知怎么就烦到了床上,两个人滚做一堆。
第二天起床,已经接近下午,坐起身时,背后一阵牵扯的疼痛。
我摸着肩膀往后看了看,只看到肩胛处的一个红印子。
昨天冉青庄简直是发了疯,几乎要将我身后的每一寸都咬遍。特别是接近尾骨那块儿,他翻来覆去地啃咬舔舐,爱不释嘴,我都有种要被他舔破皮的错觉。
一步一缓地走到门口,冉青庄正在大太阳底下种花。汗水爬满脖颈,露出的锁骨上有枚鲜红的牙印,是我咬的。
经过昨晚,我更确定了男人这种生物真的是只要快乐便什么都能往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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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性下等——回南雀(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