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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 作者:白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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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徽禛的反应果然取悦了徐长青,他忍着胳膊剧痛,挣扎撑起身体,愈发的得意:你生气了吗?生气就好了,还有叫你更生气的事呢,说起来前朝还是本朝,我是不在意的,是我祖父我爹他们愚忠而已,我只想要活命,我本已打算带着砚宁去寅州,从那边出海去海外,以后也不再回来了,是你偏不肯放过我,非要将我赶尽杀绝,你就这么舍不得我那表弟?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谢徽禛眉头一紧,目光更冷:孤耐性有限,你有话最好直说。
徐长青看着他笑,因为兴奋脸上的表情更显扭曲:当年前朝末帝的幼子被人护着南逃,被我高祖父救下藏身在徐家,改名换姓成徐家人,后头还娶妻生子有了后人,萧砚宁,他便是那前朝太子唯一的嫡曾孙,他身上流着的是前朝皇室的血,他生来便跟你谢家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你谢氏窃国贼子,你有什么资格与他在一起!
谢徽禛的面色在那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剑尖直指向徐长青咽喉,寒声提醒他:砚宁姓萧,是萧王与王妃的世子,你少拿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来胡说八道。
徐长青拔高声音:我敢说自然不是胡诌!我姑母当年临产前,祖母去京城照顾了她一个月,生产那日祖母就在产房里,姑母的孩子因为早产活了不到两刻钟就没了,祖母趁着姑母昏死过去时,让身边嬷嬷将砚宁抱进了产房,萧衍绩当时不在府中,他老娘那会儿抱恙在身,根本无暇顾及我姑母那边,我祖母说那是萧家的孩子,他就是萧家的孩子,萧家人根本不曾怀疑过,轻易就接纳了他!
砚宁的生父体弱,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前朝已过去百余年,再等下去更无复国可能,只能孤注一掷!当年我祖父的幼妹嫁进宫为的也是这个,若是能将前朝血脉换进宫里给皇帝做儿子,那自然再好不过,可惜那位姑祖母不受宠,没能生出个一儿半女,我祖父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目标放在萧衍绩这个异姓王身上,好待日后借他异姓王的身份生事,不然你以为砚宁寄养在江南那几年,我祖父为何要悉心教导他?他是前朝唯一仅存的最后希望了,他还娶了公主,入东宫成了你这位皇太子的亲信,像是老天都在帮他,我父亲他们原本想着待他继承了王位,便将他的身世告诉他,可惜最终棋差一招、功亏一篑
你的话,孤一个字都不信,谢徽禛的剑又往前送了些,已抵上了徐长青的皮肉,你说这些,只会让你死得更快而已。
徐长青哈哈大笑:太子殿下若当真不信,这剑现下只怕已穿透我喉咙了,不妨告诉你,我早已安排了人,一旦我死,砚宁的身份便会公之天下,流言蜚语伤人、悠悠之口难堵,到那时你说不信又有何用?皇帝会不信吗?天下人会不信吗?何况以他那个板正性格,只怕不必皇帝做什么,他会先选择自我了断,免得连累你和萧王府吧!
谢徽禛眼底阴霾必现,死死盯着面前人,没接腔,紧握剑柄的手背上可见凸显的青筋。
徐长青似畅快极了,恶狠狠地继续道:太子殿下觉得我说得对吗?你这么在意砚宁,自然知晓他是什么个性的,即便你不在乎因他影响了自己的地位,可是他么
你的目的,谢徽禛沉声打断他,直接说。
徐长青的笑在喉咙里卡了一瞬,没有激得谢徽禛更大动肝火似乎让他有些遗憾,他看着谢徽禛,幽幽道:将我放了,送我出海,砚宁是前朝后人的证据都在我这里,我会都销毁了,我还可以将徐家这些年做过的事情都交代给你,我祖母、父亲、叔父那么多人,足够你交差了,你只要现在回去将他们拿下,让他们没法再开口,砚宁的身份便永远不会有泄露的那一日。
谢徽禛:你为了活命,置全家性命不顾,只想一人逃出生天?
徐长青冷笑:是他们愚忠,要拖全家人下地狱,我早不想与他们为伍了。
他一时狰狞若狂,一时放声大笑,一时又阴鸷布面,谢徽禛不动声色地看着,半晌才道:孤凭何信你?
信不信随你,徐长青身体撑久了,大约觉得被卸了的那半边胳膊疼得受不了,咬牙切齿闭了眼,反正,我若是今日死在这里,明日萧砚宁是前朝太子后人的消息便会传得人尽皆知,你敢赌,那便赌。
谢徽禛推门出来时,萧砚宁已在外头院子里等了许久,见到谢徽禛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少爷
谢徽禛停步在廊下,昏暗夜色掩盖了他眼底情绪,他就这么看着几步之外的萧砚宁。
萧砚宁微微一愣,谢徽禛已大步上前,用力将他攥向自己。
身后还有一众侍卫,萧砚宁脚下踉跄了一下,没有靠得他太近,低头请罪:今日是我疏忽了,少爷罚我吧。
谢徽禛捏紧他手背。
寺庙外头隐隐有了火光,再是匆匆而来的车驾和脚步声,当地县官带着一众地方官急慌慌地进门迎驾。
来这里之前,谢徽禛已叫人拿着他的金印去了当地的县衙。
谢徽禛松开了萧砚宁手,神色恢复如常:先进城去。
徐长青被人堵着嘴拖了出来,喉咙里不断发出声音,仍在笑着。
谢徽禛没再搭理他,吩咐人:先将他押下去。
萧砚宁稍稍意外,他本以为,谢徽禛即便不把人杀了,也会给之一顿好生磋磨,但此刻徐长青却全须全尾,谢徽禛只叫人将他押下去而已。
少爷,他方才,与你说了什么?上车后,萧砚宁小声问谢徽禛。
谢徽禛不答,闭了眼。
萧砚宁能感觉到他周身的阴翳,心头突突直跳。
徐长青他,究竟说了什么?
第57章 我舍不得
进城后他们在城中的官邸歇下,左右都退下后谢徽禛将萧砚宁拉到跟前,冷着脸问他:那厮碰过你哪里?
萧砚宁:哪里都没碰过。
见谢徽禛不信,他只得解释道:真的,一日都在赶路,到那寺庙后我就已经觉察出不对,一直在试探他。
谢徽禛没好气:你是傻子吗?连我也认不出?随便一个人扮作我就能将你骗走?
萧砚宁自知理亏,心虚道:我也没想到,竟有人改变面容的本事比德善还厉害,这世上竟还有人皮面具这种东西。
谢徽禛气得说不出话来。
萧砚宁低了头:少爷别生气了,再没下次了,而且他的功夫不如我,我与他单打独斗也不会输,你今日就算不来,我也肯定不会有事。
差点被人骗跑了,你还很得意是不是?谢徽禛气道。
他语气跟炮仗一样,每一句都带着刺,萧砚宁明智闭了嘴。
谢徽禛心里那口气更不能顺:说话。
无甚好说的,我在少爷心里本就是个傻子,轻易就会被人骗,萧砚宁道,少爷若是要治罪便治吧。
谢徽禛:你还跟我置起气了?
萧砚宁:不敢。
谢徽禛一低头,咬上萧砚宁的唇,下了狠劲。萧砚宁被他咬得生疼,不由拧眉,推了他一把,推不开,谢徽禛的舌也挤进了他嘴里胡乱搅弄。
萧砚宁原本顾及谢徽禛是因今日之事担心后怕,忍了,哪知谢徽禛越亲越过火,甚至开始解他的腰带撕扯衣裳,萧砚宁终于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巴掌落到脸上,谢徽禛这才后退开,捉住他的手:打人高兴吗?
萧砚宁看着他脸上的红印子,他其实没下多重的手,比先前打徐长青那一巴掌要轻得多:你就非要我打你吧?
谢徽禛哼道:你还打了你那位表兄,我见他一边脸是肿的。
萧砚宁:我试探他而已。
谢徽禛心有不满,提醒他:试探也不行,你的手,以后不许碰别人的脸。
萧砚宁一句话哽在喉咙口,深觉自己在跟人说废话。
谢徽禛被他的反应逗乐,终于笑了,弯腰将人抱住,埋头在萧砚宁肩膀上:没有下次了,不许再这样吓我。
萧砚宁身体稍稍往后仰,轻出了一口气。
夜色已深,萧砚宁去叫人打水来,谢徽禛在榻中坐下阖目养神,在萧砚宁伸手过来时,又捏住了他手腕,轻轻摩挲了一下。
萧砚宁看过去,谢徽禛已睁了眼,盯着他的脸,眼底的神色有些叫人猜不透。
少爷?萧砚宁犹豫喊他,先前,他到底说了什么?
谢徽禛的指腹依旧在萧砚宁手腕上细细摩挲,沉默一阵,道:这么想知道?
萧砚宁:不能说?
谢徽禛摇头:有何不能说的,他将徐家私下做的事情都交代了,那陈潜当年是他家家仆,特地放出去帮他们做事的,陈文炳和崇原镖局的总舵主都是徐氏收养的孤儿,这两个最有本事,一个安排给陈潜做养子接手那些明面上的事,一个开了崇原镖局,帮他们拓展势力。
陈潜的亲生子陈复假死,也在徐氏调教下为他们所用,早年学了唱戏,出入那些达官贵人家帮他们探听消息,这次被陈文炳推出来行刺我,若是成了自然是好事,不成我们由他身上查到陈文炳,陈文炳将罪都顶了,徐氏一样能脱身。
还有他家那窑厂,从前确实铸过兵器,后头铁矿被水淹了后那几个窑也封了,父皇登基后他们便蛰伏下去,伺机而动,直到我们来江南查这事。
萧砚宁闻言心头百味杂陈:徐家,为何要做这些?意图谋反,总要有个缘由。
要何缘由,谢徽禛不以为然,有的人就是夜郎自大、狼子野心,不需要用常理去推断。
再又道:徐长青贪生怕死,卖了家里人想一人逃出海去,他将你骗来,是想带你一起走。
萧砚宁:我不会跟他走的。
谢徽禛心里终于舒坦了:你知道便好。
萧砚宁欲言又止,谢徽禛似还有未尽的话没说,怕是他问也问不出来了。
谢徽禛一伸手,揽腰将人拉过来,萧砚宁没站稳,坐到了他腿上。
想要站起身时,又被谢徽禛按住,只能算了。
谢徽禛安静将人抱着,靠在他身上,一句话未再说。
萧砚宁:少爷怎么了?
没怎么了,谢徽禛闭了闭眼,慢慢道,回去之后,将公主的事情解决了,你与我成婚吧。
没那么容易,萧砚宁提醒他,我还得为公主守丧。
谢徽禛重重叹气,若非为了堵那些闲言碎语,哪里就有这般麻烦。
夫为妻守丧,三个月已是大义。谢徽禛道。
不行,萧砚宁没同意,公主是天家公主,按制也该满一年。
谢徽禛幽怨看他,萧砚宁坚持:少爷若当真不想被人说,这出荒唐戏就该做到极致,叫人挑不出毛病。
谢徽禛彻底无话可说,按着萧砚宁的腰,在他颈侧那印子上咬了一口。
萧砚宁忍耐道:少爷不要总是咬同一个地方,被人看到了会笑话少爷。
谢徽禛眸光一顿,又伸手摸了一下那处:笑话我?谁敢笑话我?到底是笑话我还是笑话你?
萧砚宁:笑话我。
谢徽禛低声笑:砚宁越来越不诚实了啊?
萧砚宁无奈:少爷以后能收敛些吗?
你说收敛便收敛吧,谢徽禛不在意地点头,我注意些便是。
萧砚宁不再说了,提醒他:不早了,少爷早些歇下吧。
谢徽禛按着人不放:你留这里陪我一起。
萧砚宁瞥他一眼,点了头。
谢徽禛一日紧绷着心神赶路,大约是累了,沾枕便已睡着。
萧砚宁心里藏着事情,其实也累得不行却没有睡意,待谢徽禛睡沉又起了身,披上衣裳去了外头。
外头只有几个值夜的侍卫,萧砚宁扫了一眼,问他们:先前方副统领说他今日值夜,他人呢?
一侍卫答:副统领去盯着那徐氏子了,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萧砚宁问:徐长青被押在哪里,我也去看看。
他说要去,下头人自然不敢拦着。
徐长青暂押在这官邸的柴房中,萧砚宁过去时,他正被人从柴房中押出来推上车,身上还松了绑,卸了的胳膊也正了回去。
领头的副统领见到萧砚宁过来些微意外,上前来与他行礼,萧砚宁问:这个点你们是要将他押去哪?
那副统领犹豫了一下,回道:奉殿下之命,将他送去寅州。
送去寅州?萧砚宁闻言拧眉,送去寅州做什么?
不待那副统领回答,后边的徐长青忽然高声道:表弟,那位皇太子有将我与他说的话告诉你吗?他是不是不敢跟你说?
萧砚宁的目光落向他,徐长青眼里有不怀好意的笑,萧砚宁平静看他一阵,问道:你与他说了什么?
你当真要听?不怕听了之后后悔跟那位皇太子搅合在一起?徐长青故意吊他的胃口。
萧砚宁道:你分明想说给我听,何必多言这些没用的废话。
徐长青被他这话一堵,转瞬变了脸色。
萧砚宁让身边人退后,示意他:你说吧,我听着。
徐长青想要上前,萧砚宁冷声示意他:你就在那里站着说。
徐长青哂笑:那你便听清楚了,我说的,可没有一句假话。
面对着萧砚宁,徐长青似更加兴奋,颠三倒四、张牙舞爪激动地将话说了。
萧砚宁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没有愤怒、没有惊讶、也没有彷徨无措,萧砚宁就这么看着他,眉头轻蹙着,像是在评估他话里的可信度。
徐长青喘着气不甘心道:你不害怕吗?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觉得可悲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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