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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
这里没有砖头,没有水泥,没有路灯,一间间房子都是用灰色的木头和黄色的泥土搭建而成,破败如无法醒来的梦魇。
颜昳抵达几松瓦的时候天已经全黑,脚又痛得厉害,忙拉了一名老人家问了卫生所怎么走,说自己是来找一名唤作欧阳瑾的人的,老人家说着藏语,他一句也听不懂,好在跟着老人家的那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勉强能说几句汉话,虽然带着浓重的方言腔,但好在能辨别出一些:“你是来找欧阳医生的?那你跟我们一起走——本来我们村是没有医生的,也没有人肯来这么个穷地方,我们有什么病都要翻过山出去走很久去外面的卫生院,亏得欧阳医生来了,也不嫌我们这里过得艰苦——前两天他把爷爷的病治好了,今天爷爷要请他吃饭哩,正好你是他的朋友,大家就一起吧!”
颜昳跟着他们来到了一处破落的院子前,这里就是村里的卫生所,老人家推开门,木门吱呀作响,差点没掉下来,就着熹微的星光,可以看到院子里晒了不少草药,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卫生所里有一名穿得破破落落的妇女正紧张地抱着一个流着鼻涕的男婴,男婴的身上乌糟糟的,也不知多少天没有洗过,加上用了已经淡成淡淡的粉白的大红包布裹着,显得更加黑黑黄黄的,营养发育不良一般。
欧阳瑾轻轻地检查着男婴的囟门,又笨拙地用左手把包布打开,检查了一下男婴的肢体:“孩子现在有点缺钙,你记得多抱他晒晒太阳,而且孩子现在应该添加辅食了,要是家里有鸡蛋的话,别全部拿到外面卖掉,留一些给孩子吃,对孩子长身体好。”
妇女忙点头应下了,又苦着脸说:“欧阳医生,眼瞧着二孩都快六个月了,我的奶没了——”
欧阳瑾看了下她干瘪的胸部,给她切了一下脉,忙又开了个方子,驱动电动轮椅到小柜里拿药,发觉少了几味,又有些不好意思:“大妮,我腿不方便,还差的这几味药在院子里没收回来,你能不能帮个忙?”
颜昳在院子里看到一名穿得就好像行走的布条似的妇女从屋里出来,将院子里晒着的中药抱进去,他心疼得很,像是尖刀在一下一下的剐,忙也跟着将中药抱起来送进屋里去。
“大妮,谢谢你。”目光转向跟着大妮进来的人,欧阳瑾一时愣住了,眼里说不清是镇静还是欣喜,半天才同他招呼,“……你来了。”
“我想你了。”颜昳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老人家和他的孙儿也进来了,等着欧阳瑾处理好那位妇女,才欢欢喜喜的邀请他一起回去吃饭。
都是些农家小菜,除了那条鱼外,一桌子剩下的三道菜都是绿的,颜昳记得欧阳瑾只喜欢吃肉,可是他没料到现在欧阳瑾竟面不改色的吃着蔬菜,还和老人家谈笑风生。
餐桌上颜昳不好和他们说别的,只是在吃完了饭之后回卫生所的路上,他同欧阳瑾说:“我想推你一会儿。”
欧阳瑾不再驱动轮椅,静静地由他推着,过了半天才说:“已经找到工作了吧?……你瘦了很多,都皮包骨了,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吗?还是因为伙食不够好?”
“找到了,就在你们医院,我现在在神经内科上班。”颜昳说,“我听他们说你受伤了,就赶过来看你,你的腿……还好吗?”
“……不是受伤,我生病了。”欧阳瑾神色淡淡,“als,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症。”
颜昳骇然地止住脚步,怪不得他的右手不能动弹,怪不得他会经常摔倒,怪不得和他做的时候,他总是那样悲伤与绝望,拼命地拥着自己唯恐失去……那他……将来会变成萧先生那样全身没有一处可以动弹的样子吗?
察觉到颜昳停了脚步,欧阳瑾不由挑了挑眉,浅笑着:“没听说过?我一直要你多看书——”
颜昳绕过轮椅,在星光下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我们回去吧,回去重新检查,说不定是误诊,又或者是和别人的检查报告拿错了呢?”
“不用了,我想留在这里。”欧阳瑾费力的用左手想要推开颜昳,但终究因为力气不够只能作罢,他勉强笑了笑,“这里有太多老人孩子因为无知而死去——现在我的左腿也不能动了,大概是快了吧,我想就在这里结束剩下的时间。”
“主任!——阿瑾!”在心里默念了多少遍的称呼,第一次这样脱口而出,带着无限的缱绻和不舍。
欧阳瑾因为他的呼唤而愕然,只是来不及应答,就有一个村民慌慌张张地跑来:“欧阳医生不好了!”
“畸形,弹性固定,关节盂空虚,肘后三角关系失常!”欧阳瑾检查了一下受伤村民的情况,迅速地判断道,“右侧肘关节脱位。”
又转过头对颜昳说:“手法复位要用两只手,我没有办法帮他复位,你按我说的去做!”
颜昳忙照他说的把自己的左上臂中段放在受伤村民的右侧肘窝处并握住了他的右手,右手向外拉受伤村民的右前臂,然后轻轻地旋转受伤村民的右侧手臂,拿了一条布带子做了简易的固定,让村民把复位成功的手挂在布带子上。
欧阳瑾叮嘱了受伤村民一些注意事项,这才由颜昳把自己推回了卫生所。
他就住在卫生所里。
颜昳把他从轮椅上抱到床上去,打好了水端来帮他擦洗,一边还问着:“……你平时,是怎么处理的?”
“我的腿也不是完全不能动,如果用左手撑着拐杖,大概能站立十秒钟左右……慢慢的来,也是能自己擦洗的。”看到颜昳的鞋子上全是血,把鞋面都染了色,不由惊呼,“你的脚……”
听到欧阳瑾这样说,颜昳才想起来自己的脚早就磨破了,见到欧阳瑾之后大概是高兴得很了,也不觉着痛,听到他这样一说,才觉得痛得钻心,他忙坐下来脱鞋,但是脚肿胀得厉害,哪里又能脱得下?颜昳发了狠,将鞋带全扯了,用力把两只脚都从鞋里拽出来。
血立马就从脚上留下来了,哀婉如踏在尖刀上的小美人鱼,步步都是血脚印。
欧阳瑾忙用力撑着想要坐起来:“你扶我下去,我帮你消毒。”
“没事,我自己找碘伏去消毒。”颜昳扯了一个笑容给他,出去自己轮流翘起左右腿消毒,把疼痛都生生忍下,努力不叫出声音,好不让欧阳瑾听到了担心。
等到消完了毒蹒跚着走回去,欧阳瑾已经撑着坐在床上,满脸的关怀了:“大老远的跑这里做什么……活受罪。”
“我很想你……”颜昳坐到床边握住了他的右手,他知道他的右手虽然不能动弹,但是感觉却不会消退,他知道自己在握着他,“我们回去吧,别任性了……在这里这么久了,利鲁唑也吃完了吧?没了药物支持,要是病情继续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