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顶流是天师——菜头(183)
过气顶流是天师 作者:菜头
过气顶流是天师——菜头(183)
秦悦:很难想象这个错漏百出的角色居然骗过了那么多人, 还生意火爆, 赚得盆满钵满。
这世道, 真是李鬼神不知鬼不觉取代了李逵,周围一群人摇旗呐喊不说,还捧到天上去了。
他安静片刻,就在对方的情绪挤压到顶点时说道:我听说,在帝都这个圈子里,没有比'天师'更厉害的人物,所以就想来会一会你。真没想到会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您少说也该有四五十了。
往自己脸上贴金,秦悦面不改色心不跳。现在的演技,表演课老师看了都要赞一声孺子可教。
冒名者神色微松,但并未就此放松警惕,挥挥手驱赶道:走走走,别耽搁我做正经事,而且我也不乐意跟同行打交道!
听到这话,秦悦摇头晃脑道了声可惜。
冒名者此刻的关注点已经不在他身上,他扭头看了卧室方向一眼,不住将他往外退,走!赶紧走!听到没有!
秦悦抱着迦叶剑纹丝不动,都说百闻不如一见,结果见到了,我又觉得有些失望。您真的是帝都圈内首屈一指的术士天师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当然是天师!不是我难道还能是你吗?被踩到痛点,冒名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连耳朵尖都红了。
他双手握拳,歇斯底里地说道:你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连脸都不敢露。还敢跑出来暗示我是假的?!
秦悦:好没道理。这不太公平吧。同样用口罩遮住脸,难道他就光明正大了?
怎么?没话说了吧。我可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你。冒名者语气暗含得意,这是仗着天师空有响亮的名号,但在圈子多数人都不能把真人和名号对上而已。
先前那些案子的委托人多是圈外人,走投无路才想着靠玄学。只要能够解决问题,才不管师傅长得是圆是扁,再加上事后除非出了岔子,他们很少去回顾联络的网络ID。
长此以往,大家都知道横空出世的天师厉害,但对他的长相年龄履历倒不太关心。反正驱邪这门手艺是凭实力说话,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只要出手便知深浅。
就好比眼前这位,给他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能知道迦叶有灵,但后面的话纯属危言耸听。他能用朱砂画符,但样子却不太标准。
硬要说的话,更像是一位入门不久的初学者。所有人大概都没料到,就是这样的初学者有胆量冒充圈里多数人都知道的人物。
想到这儿,秦悦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记得之前自己见过你。
大概是听懂了秦悦话里的意思,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化。
对方浑身一僵,猛得抬起眼睛重新打量了他一番,你
你灵根微末,道行粗浅。如果真心想入行,就应该选择的靠谱的师傅带进门,而不是投机取巧,冒用别人的名号。
我对方明显慌了,活像一只上桌偷鱼被逮到现行的猫儿。
正在这时,一个长发飘飘的男人游魂样地从卧室里走出来。他摇摇晃晃、神情恍惚,脚下的步伐也很不稳,三步中有两步一只脚踩到自己的另一只脚。
嘶哈,嘶哈。他嘴里冒着怪声,行动迟缓地移动着。倏然,他的头发如有生命般地扭动,延伸,直到把客厅餐厅填充得像个盘丝洞。
他慢吞吞地抬起眼睛,眼白的部分已经染上一层灰色。
他骤然出手,用还流着脓水的手揪住冒名者的胳膊,你是被那两个人找来降我的?就凭你?!
冒名者浑身一颤,往他胸口处贴了一张黄符,然后拉开两者之间的距离。
男人像生锈的机器般,低头看了一眼,呵呵呵呵,废纸。他翘起兰花指,把那片黄符扯下,指尖处升腾起来的黑气,像是一簇黑色火焰把符咒吞噬得一干二净。
身手倒是不差,可惜这画符的手艺确实不怎么样。秦悦冷眼旁观,打算看看这位冒名者的极限。
兴许是因为之前不愉快的对话,造就了诡异的默契。冒名者没有向他求助,而是自己咬紧牙关死撑。
一张,两张,三张部分有效,部分没有,但副作用是他彻底激怒了附在男人身上的东西。
男人张大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活像身体里住的是女人般。
去死去死去死!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还有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术士也一样!都给我去死!!他红着眼,面颊上有泪水,毫无章法地乱抓一阵。扑向冒名者,将他按倒在地。
冒名者的一边口罩已经滑落,贴在他的下巴上。那是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准确地说,秦悦甚至怀疑他可能没成年。
此时,手忙脚乱的年轻人已经顾不上口罩。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秦悦来不及竖起耳朵听清他念了什么,只见年轻人已经用小刀飞快地割破自己的手臂,再从怀里掏出样东西,把血涂抹在上面。
那东西看着像一枚仿古胸针。一沾到血,一条蛇样的东西就迅速从里面滑出来,叼住男人的脖子把他掀开。
一番撕扯过后,先是一截头发,再是脖子肩膀与身体。红色旗袍的女人就这样硬生生从男人身体里被拉出来。她画着两弯细细的眉毛,嘴上涂着口红,尤其是头发乌黑发亮,像缎子一样柔顺的批下,一直铺到地面。
与此同时,男人脑袋上的长发消失了。他发出一声难耐的痛呼,面色铁青,摇摇晃晃走了几步,面朝倒下。
梳女。秦悦看了一眼,喊出了这类鬼怪的名字。这种鬼怪多是年轻貌美,受过男人辜负的魂魄所化。只要跟
她待在一起久了,皮肤就会红肿溃烂而死。
年轻人扭头看了他一眼,指挥那条蛇继续扑咬女人。
说起来也很奇怪,能召唤出东西,那按理说胸针就该是灵器。可是从开始到现在,秦悦都没从胸针上感受到能养育出灵的蓬勃灵力。
非但如此,无论是胸针还有蛇,都叫他打心底的排斥厌恶。
需要鲜血滋养的东西,多半是邪祟,就像之前在黔州见过的须弥座一样。
秦悦看了一会儿,打算等事情结束后问个究竟。
忽然,梳女摆脱了蛇的缠咬,再一次撞向年轻人。他一时不查,被撞得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冰冰凉凉的手掐住脖子。手的指尖涂着红色豆蔻,锐利得就像只野兽。
嘻嘻嘻,你去死吧。一个两个三个,统统去死!
看样子她是把自己也算在里面了,秦悦默默想着,于是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
迦叶。他轻轻唤了一声,松开手指。寒光微露,宝剑出鞘,杀死梳女不过眨眼的功夫。
秦悦翻看倒在地上男人的手掌,发现溃烂也已经消除,没有任何后遗症。又走到年轻人身边,喂?
正大口喘着粗气的年轻人猛然睁眼,他从地上跳起来,用力推开秦悦,然后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真是秦悦无奈地笑了笑,发现对方躺过的地面落了张小小塑料卡片。卡片的左上角是一寸大小的印刷照片,正是那位冒名者的样子。
他拾起来,放在手掌里拍了两下,陈飞。原来还是个高中生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今天晚了。
第244章 李鬼(四)
虽然仅和尖子生扎堆的树德中学相隔一条马路, 但四中简直就是树德的反义词。俨然是帝都未来一代地痞流氓的温床。这里的学生生源差,素质差,师资也差。
好一点的毕业生还能混到个二三流高校的大专, 差些的毕业既失业, 更有甚者还没毕业就成天在街上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此时,旧教学楼三楼的一间教室里,一名戴厚镜片眼镜的秃顶中年人正用毫无起伏的声调, 站在讲台上照本宣科。
台下,第一排的学生已经托着下巴昏昏欲睡,中间有组团打游戏的, 也有吃零食的, 还有相互之间传纸条的。后排的别提多嚣张, 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说话声几乎盖过了老师。
中年人丝毫不受影响, 连眼皮都不抬, 继续自顾自地讲着。
下课铃一响, 他仿若大梦初醒般抬起头, 同学们下课。说完把教科书用胳膊底下一夹,健步如飞地走出教室, 消失的速度就像背后有长着角的怪兽在追赶一样。
后排几个高个子的男生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用力推推坐在角落, 趴在课桌上熟睡的男生, 喂喂, 阿飞, 快醒醒!
推了好一阵, 男生才从课桌上睡眼迷离地坐直, 顶着鸡窝头问:下课了?
对。你也是厉害了,睡了整整一下午!
陈飞把桌上翻开的课本推到一边,抓起书包就要走。
一人拦住他,脸上浮现暧昧的笑容,欸干什么去呢?最近一段时间怎么回回都不跟我们一起混了?
陈飞:我在做兼职。
兼职?难道是地下搏击?对方疑惑地扫过他的满脸青
紫。
差不多吧。陈飞随口敷衍,与那人擦肩而过。
喂,你真要走啊?对方瞪大眼睛,不置信道,要不要跟哥儿几个去找点乐子?上回我说的那个职校的妞儿,这回答应带几个朋友过来。我看过照片,颜值不低!错过了以后可别说哥们儿不照顾你!
陈飞仍然不为所动地摇头,你们去吧。我这会儿要去医院。
是要去探望你外婆?好好好,你去吧,下回有这种好事我再叫你。
嗯。
陈飞点点头,扭头走出教室。走了没多远,他听到身后的议论。
欸,你们说陈飞最近怎么回事啊?成天没精打采的,课不听,作业也不做,原来本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做作业,不说他是咱们班唯一有希望考大学的吗?
咳,他外婆那个样子,还有什么心情学习?
对。想想也挺不容易的,估计住院花销很大吧。我听说ICU一天几万呢,普通住院一个星期也几大千呢。下周我们买点儿水果一起去看看吧。
好。说起来我跟阿飞读同一所初中,那小子挺不容易的。他那两个爸妈每一个着调的,要不是还有个外婆,早在街上混了。欸,你们说他到底做什么兼职啊,能赚那么多钱?
嘘你们啊,他还没走远呢。你们这也太大声了。
陈飞的脚步没有停滞。他走过楼梯口,下了几节台阶后,背后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
对这类出自好意的八卦,他无暇关注也没想法。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他的世界就变成只剩两面的黑白骰子,坐以待毙或者苟延残喘!
他抓了抓头发不禁又想起三天前那位跟踪他的人。圈内真正的天师,没想到会这样年轻。虽然用口罩遮着脸,但却有着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睛,还有说不出好听的声音。总让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这是不可能的。像那样的人物跟他能有什么交集?
如果不是发现他冒名顶替,估计就算在路上擦肩而过也不会看他一眼。
由于学生证意外落在现场,这几天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那人忽然从某个犄角旮旯冒出来找他的麻烦。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或许,这位天师同他一样,在现实生活里还有另外的身份也说不定?
当这个想法闯入脑海,陈飞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
真是够了。他摇摇脑袋,把这一诡异的想法驱逐出去。
下了楼,他自书包侧面掏出耳机,插到手机上。手机属于七八年前的老机型,现在几乎成了老年机。这是他前不久花一百块从二手市场上买的。屏幕右上角有破损但不严重,如果是完好的,价格也就不会那么便宜。陈飞觉得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他把耳机塞进耳洞里,打开某音乐APP的收藏界面,开始播放其中一首歌曲。状态虽然已经变为播放,但耳机里却没有声音。
他取下耳机,用力晃了两下,然后重新塞回去,这时里面终于传来婉转悠扬的歌声。这副耳机是免费从同桌那儿拿到的淘汰品,因为之前摔过几次,还进了水,已经有些接触不良。
风卷去落叶,故人已不在身侧
陈飞一边听,一边小声地哼着。他周围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更热爱摇滚或是重金属乐队,可他自从有回在路边偶尔听到这个歌手的作品后就喜欢上了,因而在外婆出事前买那位歌手的电子唱片或单曲就是他最奢侈的娱乐。
小巷青瓦人家耳朵里的音乐还在继续,他想起歌迷论坛的那则通告,嘴角闲适的笑容逐渐消失
签售会什么的还是免了吧,像他这样冒名顶替、利用别人名声赚钱的卑鄙者,实在不适宜站在光亮里,哪怕站在同一空间,都会玷污自己喜欢欣赏的人。
耳畔的音乐还在继续,但他的好心情已经就此结束。天籁之音就像是回顾记忆时的背调,像是在无情的嘲讽他似的。
他木着张脸,上了地铁,然后在熟悉的站台下车。出站后,他又坐上一辆公交车。十五分钟过后,他站在一家医院门口。
他关掉音乐,小心翼翼地收好耳机。
走了两步,突然有人在他身后喊道:陈飞。
他心一颤,觉得那声音与刚才耳机里播放的歌声很相似。转过身,他的心脏一下冰冰凉凉的。
三天前和他打过交道的那位正站在医院门口,似乎对他的时间安排很熟悉。是调查过还是所谓奇术推算出来的?
天师依然戴着同一顶鸭舌帽,只是口罩从蓝色换成了黑色。除此之外,他怀里还抱有一小束鲜花不是那种外面花店卖的包装精美一看就很昂贵的花束,而是一把白色的雏菊。
外婆就很喜欢雏菊陈飞盯着那束花看了一会儿,下意识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青年微微一笑,声音从口罩下面透出来有些发闷,我听说你每周都来,聊聊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
第245章 李鬼(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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