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夺——阿泗阿泗(38)
重夺 作者:阿泗阿泗
重夺——阿泗阿泗(38)
这是您的车。司机声音沉静又委婉,看着霍斯尉的那双眼睛古井无波。
霍斯尉微皱了皱眉,他的确忘了这茬。但这跟他紧逼着他往前开有什么关系?他霍斯尉今儿个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十四军总院,他就要跟在身后把车开进去吗?霍斯尉轻呵一声,嘴唇正翕合欲发作,后面遥遥传来一声:斯尉
嘹亮清朗,慰我疾伤。
副驾驶的那扇玻璃,原本是霍斯尉强行叩开准备与司机对峙的,现在司机却透过这扇玻璃看见霍斯尉的脸色从压抑一瞬间变得明朗,就好像拨开了天边的阴云,眉目舒展。
斯南!霍斯尉还没转过身,声音就已经先一步叫出来了,他伸开双臂,早已等候他多时的司沛南朝他疾步走来,最后变成了小跑,霍斯尉胳膊一收,一揽,司沛南与他双臂相拥,紧紧贴合。
咳咳不过是略微用了点儿劲,霍斯尉就忍不住急促地咳嗽了起来,司沛南拧着眉将他嘴里的烟给拿了下来,带着愠怒质问霍斯尉:你不知道你身体什么情况吗,非得把你肺抽成两片烂叶子才合适?
司沛南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但霍斯尉受伤一事他本就又自责又生气。自责在哪儿?在他没有跟着霍斯尉一起过去,司沛南在落地窗前想了一晚上,自己过去但是不出现其实也不会造成多大影响,放任霍斯尉一个人,他都忘了霍斯尉平静表面下的疯狂。生气又在哪儿?在他明明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仍旧跋涉千里,且嘴里还不忘初心地吊着一根烟!
司沛南把烟径直扔进垃圾桶里,可谓是一发就中。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霍斯尉直起身子,揉了揉司沛南的脸,他低头认错还是头一遭,司沛南这么肆无忌惮地发脾气也是第一遭。
司沛南平静了下来,眼神一转,视线落在了霍斯尉的车上,准确来说是车里那个男人上。
吴叔呢?司沛南不动声色地微微蹙了眉。
霍斯尉说:当时吴叔不在,雯姐就让他送我回来了。
嗯。司沛南脸色恢复了正常,语气稍淡,但是极为礼貌地向司机道了谢。
司沛南看司机一脸犹豫的样子,觉得后者还有话要说,又伏下身子看向他: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有,霍老将军给了霍小姐两幅墨宝,要转交给您,都放在车后备箱里了。司机声音不低,霍斯尉也听得一清二楚:爷爷给的?
是的,霍老将军说希望霍家的子孙儿女不要忘了祖训。那男人倒是实诚,将话逐字逐句,一板一眼地带到。司沛南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踏实能干,与霍斯尉对视一眼,后者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那行,你带着李姨回去吧。霍斯尉想了想,正好一楼与二楼的楼梯上有两幅画,拆了,换上这两幅。司沛南知道他说的是哪两幅,那两幅都是油画,如此换上老爷子的墨宝也不违和,于是也点了点头。
司机略有犹豫,霍斯尉的话却不容置疑,两厢权衡之下只能按照他吩咐的做了。
而霍斯尉,则在司沛南一副幽怨的目光下被强行搀扶着进了医院。病房都是顶顶好的高干特护病房,霍斯尉头疼地扶了扶额觉得不用浪费这么好的设施,想要转普通病房,一向提倡节俭拒绝浪费的司沛南第一个制止了他的行为。
只冷笑一声,他刘志文住得,你霍斯尉就住不得?
这两件事原本是没什么关系的,但司沛南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事,霍斯尉要是再要求转病房,那就是往司沛南的脸上扇巴掌了,于是霍斯尉乖乖地住下了。
李姨贴心,来之前就用猪肺萝卜熬了汤,老神在在地等在煲的汤前说以形补形。司沛南听着听着也就听进了耳,也越来越觉得父亲曾经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真正意义。像霍斯尉生了病犯了灾,他除了担心连汤恐怕都熬不像样,更别提以形补形。
保温桶一插上电就能加热,给霍斯尉把汤加热后用从家里带的瓷碗给他盛了一碗,萝卜撇在一边,专捡猪肺往碗里挑。霍斯尉喝完一碗都分不清自己是在喝汤还是吃猪肺了。
霍斯尉被司沛南强行灌了两碗汤后终于得了空喘一口气,高干特护病房就是效率高,霍斯尉喝汤前就来了一小护士给霍斯尉挂上了水,成分与A市的一模一样。现在喝完了汤,小护士又来给他换药了,看着两个大男人,一张病床,加之司沛南的那一副绝佳好皮囊,脸上掠过点点飞霞,眼睛却时不时从药瓶瞟向沉静地坐在霍斯尉身边的他,果不其然小护士开了口,说了话:如果陪床的话可以去值班室领被褥,睡沙发。
小护士指了指宽敞的沙发,但是她忘了这是高干特护病房,一张病床比起别的病床都已经是oversize中的oversize了,司沛南练就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的好本领,迅速瞥了一眼霍斯尉的病床就做了判断,微笑着对护士摇了摇头:不用了。
小护士走出病房时恐怕都心跳加速。
霍斯尉把小护士的表情纳入眼里,看完这出好戏后哼笑一声,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司沛南的唇上。唇薄,多半无情,这是老人传下来的话,但他从来不信,因为他的唇也薄,将之归类为无稽之谈。
霍斯尉看了几眼书,感受到了霍斯尉的目光,直接将书合起来了,修长的手指握住书脊,掂量着放在了床边的小矮几上。
他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这次倒不是长白的那本《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这次是泰戈尔的《吉檀迦利》,霍斯尉知道这大概是一本诗集,兴致乏乏地挪开了视线。
司沛南笑了笑,掀开霍斯尉的被子直接钻了进来。霍斯尉戏谑地撑着头看着司沛南,他早已换好了淡蓝色条纹状的病号服,而司沛南里面穿着烟灰色的圆领毛衣,他就这么直接地看着自己的病榻上的倾入者,缓缓开口:你不是说你不用吗?霍斯尉略一挑眉。
司沛南露齿一笑:我不用沙发,我睡床。
原以为捡回来一只温驯的羔羊,今天仔细一看才知道是暂时低下头的狼犬,司沛南从来都是在外人面前温驯乖顺。
霍斯尉示意司沛南抬起头来,将自己的左胳膊让他枕着,然后手环住了他的肩膀搂着他。
太久没亲昵过了,两个人只是额头抵着额头,不到一会儿两个人灼灼的呼吸声就交缠到了一起,近一个周没有见面,视线一经碰撞迅速胶着在了一起,两唇贴合,一舌试探一舌蛮横往前直撞,最终交缠在了一起,隐约能听见交合时微微水声。
冰冷的脚相抵,不知谁的大拇指率先在另一人的脚上摩擦,渐渐生起了热度,四腿交缠勾结,硬热的钢枪相抵,两人的额头竟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薄汗。
恰逢时宜,药瓶里的药水滴完最后一滴,霍斯尉手一扬径直拔了针,司沛南用唇为他止血,只觉得唇舌之间绕着一股铁锈与苦涩的药味。霍斯尉的手不止在哪儿游走,一来一回一顶一挺,让全身放在舔舐霍斯尉手背的司沛南喘息不已。
司沛南的薄毛衣已然湿透,霍斯尉干脆扯了他的衣服,就这样,一副均匀漂亮的上半身在月光的照耀下好似雅典美神阿弗洛狄忒的雕塑像,司沛南冲他微微一笑,轻轻地一掀被子,风扬了起来。
霍斯尉止不住咳嗽,于是司沛南温顺地拍了拍霍斯尉的肩,无不可惜地感叹道:看来不宜剧烈运动,只能好好将养着。
霍斯尉冷哼一声,将他搂在怀里,头狠狠一按。
夜色朦胧里,霍斯尉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司沛南的头发,又黑又浓密漂亮,顶间一个旋儿,长得也是极其漂亮利落。霍斯尉的脸上挂着笑,明明温馨无比的画面却又不合时宜地在脑海里闪出A市里见过的人的脸,霍斯尉手陡然一顿,最后还是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司沛南的肩上,霍斯尉合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一定要破镜 这是执念 甜只是暂时的(严肃脸)
第75章 撕破脸、如鲠在喉、隐晦
霍斯尉在医院清闲了两天,除了李姨日复一日给他炖猪肺萝卜汤一切良好,只是司沛南总觉得霍斯尉有点心不在焉,容易走神。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回B市第二天晚上霍老爷子就打电话来了,明明没开扩音,霍老爷子的怒火发作,司沛南坐在旁边盛汤的手都抖了一抖。霍斯尉面色不动,抬头用唇语示意司沛南先去外面躲个风头。
这个晚上格外难以渡过,司沛南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外看手机,病房里霍斯尉与霍老爷子的谈话从最开始的不瘟不火过渡到了白热化阶段。里面时不时听见霍斯尉传来阵阵不耐烦的质问声与破风箱似的咳嗽声,司沛南几次想要进去但又停在了门口,转而又坐了回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
对于医院来说,病房隔音已经算好,但司沛南还是能听见争吵声与急促的咳嗽声。对面的老人或许也是顾及到霍斯尉的身体,最后两个人的对话又趋于平缓,没过一会儿两个人都收了线。
司沛南进去的时候霍斯尉不恼怒也没有悲伤的情绪,或者说司沛南几乎没有从他这张脸上看见过悲伤的情绪,尽管他情绪丰富。他就静静地靠坐在枕头上,白得让人皱眉的被褥规规矩矩地盖在他的身上,霍斯尉一只手搭在身前,另一只手垂在床沿的边上,脸色平静得可怕。
他眼中有神,定定地望着放置在房间电视旁边那个矮几上的珐琅花瓶上。这几天B市知道霍斯尉住了院的消息的人很多,刘副市长也是其中一个,明明知道儿子与霍斯尉的纠葛,依然给他送来了补品和礼物。
珐琅花瓶就是他的手笔,被霍斯尉不甚在意地搁置在电视机旁边。
南南。霍斯尉开了口,嗓音却出人意料的嘶哑,他皱了皱眉,自己也没想到。把那个花瓶给我拿过来,放这儿。霍斯尉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床头柜,柜子上放的都是来看他的人送的鲜花。
司沛南知道这个花瓶是谁送的,顿了顿还是拿了过来,想不通霍斯尉想要做什么。
花不用扔,找个地方搁着吧。霍斯尉冲司沛南笑了笑:爷爷知道了我受伤的事,电话里把我骂了一通呢。霍斯尉也没瞒司沛南,笑着看着司沛南,眼里尽是无奈。
那是,这事儿干的太不地道。司沛南在一堆花里挑挑拣拣,选了了两束新鲜的向日葵,插在珐琅花瓶里,把其他的花挪了个地方。我要是你爷爷,我也气,哪有负了一身伤偷偷摸摸跑路的这么个不肖子孙。司沛南说话向来和煦,这次也是情绪中带了幽怨,连说话都意有所指。
霍斯尉又气又笑,坐在病床上用手点了点司沛南,后者对他温柔一笑,霍斯尉实在是无从下手。一转眼,司沛南将临走前就去加热的猪肺汤又盛了一碗过来,好说歹说是看着霍斯尉喝完了。
按理来说,霍斯尉的伤势少不得得住十天八个月,但是霍斯尉的身体自愈能力实在是强,还奔波了一番,都没给他折腾倒下,在医院将将住了一个周,就好了七七八八。
但霍斯尉回来后,司沛南总觉得霍斯尉与以前不同了,但是细细一思索,又觉得没有哪里不同,司沛南就暂且没去深究。
李姨每天固定来医院看霍斯尉来三趟,其他时间自由支配,要么在别墅要么约着老姐妹出去玩。吴叔留在了A市,那天的司机原来是霍老爷子身边的人,经过那通电话,霍斯尉多多少少也反应过来了是爷爷的意思,正好他缺个开车的,于是就留在了身边。
除了不说话,也没别的毛病可以挑。
这两天霍斯尉在病房里悠哉悠哉,回了A市将那边辰尉的工作交接了一下,现在手中也没有什么事,每天就在病房里拿着老式的游戏机玩俄罗斯方块。司沛南则搬了椅子,守在他床前看泰戈尔的《檀吉迦利》,冬日的暖阳还算和谐,房间里暖气也足,看上去格外温馨。
于是满身风雪而来佟雕珠便显得格外突兀,甫一进门,司沛南就感受到霍斯尉的视线如刃,落在佟雕珠身上的目光格外不善。佟雕珠镇定自若,只当谁又惹了这尊阎罗,司沛南合上了书,对他笑了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佟雕珠笑的随和,揶揄着霍斯尉,司沛南正准备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却被霍斯尉喝止。司沛南愣了一瞬,看着霍斯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到底还是接了过来,将东西放到了角落里。
事已至此,佟雕珠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后知后觉过来了,不是没人告诉他,是霍斯尉封了消息,没让人告诉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佟雕珠扯了扯袖子,用眼神质问霍斯尉。四目相对,充满了硝石的火药味,司沛南蹙了眉,不知道两个人怎么生了龃龉。
先出去。霍斯尉淡淡开口,司沛南知道这是对他说的,点了点头,将门带上了。
你这是个什么意思?佟雕珠不满,在司沛南出去后出声质问。
霍斯尉冷着脸看着他: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佟雕珠扯了扯束在面前的领带,只觉得烦躁,他出门应酬,听见几位朋友说了这件事才知道霍斯尉早就回了B市,只不过住进了医院。他还准备过来好好探望他,却没想到霍斯尉的态度这样恶劣,佟雕珠心下有疑惑,却还是对着自家表弟尽量和颜悦色地继续说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能什么事还没跟我说你就先跟我定了罪吧?
我定你他妈的罪!霍斯尉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倏然间霍斯尉一把抄起手边的珐琅花瓶径直砸向佟雕珠身侧:翡翠点翠耳环你怎么解释!
声音如惊雷掷地,珐琅花瓶应声而碎,引来病房外一干人等的好奇张望。司沛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里面一场谈判必不可免,将门口看热闹的人一一挡回。
佟雕珠听见霍斯尉骂人心中不喜,正想要出声发作制止他,结果后面一句话让他生生定在原地。那珐琅花瓶直直冲他撞了过来,他竟也不躲,好在霍斯尉并非是下了死手,急火攻心却留了一分余地,将那花瓶是对着他扔偏了的。
花瓶在他脚下炸裂,分崩离析,司沛南早前插进去的向日葵早就打了焉,现在正好巧不巧地落在他的皮鞋上。
佟雕珠声音有些发抖,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他扶着霍斯尉床尾的铁杆,问他:你是在哪儿看到的?
我在哪儿看到的?霍斯尉目光一凝,旋即笑了笑:还能在哪儿?当然是我爷爷的寿宴上,夫人好相貌,听说还是省厅某位干部的夫人。霍斯尉说话声又缓又慢,将司沛南给佟雕珠倒的热水端了起来,指腹摩挲着杯壁,吹了吹杯中水,呷了一口。
他的目光又看向佟雕珠,那抹嘲讽的意思显而易见。
霍斯尉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与高官勾结,施贿行礼,打通关系。话音虽落,余音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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