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巢 作者:作者：伍寺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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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处也有快两年，吴冉安静驯服，乖巧懂事，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手巧又爱笑，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惹怒了自家老板，但是到这个时候了，也没什么办法。吴冉的行李很少，跟来的时候一样，只有一个小包。
    你去哪儿啊？陈师傅问。
    吴冉恋恋不舍的抱着飞瑞的脑袋，也没听见陈师傅问他，走了两步又回来，从包里拿出一个他自己给飞瑞做的方巾那是本想留作纪念的给飞瑞带在脖子上，跟狗说：你要听话，不许乱咬乱抓，如果被送给其他主人，也不可以耍脾气，别人会对你好的。
    陈师傅看着一人一狗还抱在一起，鬼使神差的，就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相片，发给了蓝御。
    蓝御正醉死在崔一鸣酒吧的二楼，手机一响，倒是震醒了冯子彬。
    我走啦。吴冉微微翘着嘴角，撸了一把飞瑞的头毛，转头又跟陈师傅说，您也多保重啦，我走了。
    我送你，你去哪儿？
    吴冉抱着小包想了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眯在一起，笑着说：不用啦，谢谢啦。
    时间还早，吴冉坐地铁公交回到了CBD附近的单人公寓，路上买了一些水果食物，还有两只百合，然后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在水里泡了三天，原本闭合的百合花苞陆陆续续盛放了，满屋浓郁的花香。吴冉在床上醒来，连续的少食多眠，已经让他对饥饿感产生了免疫，这让他觉得可能饿死也不会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
    那个装着他和蓝御高中时代照片的画框，在搬家的时候被吴冉偷偷塞进了床垫和床箱的空隙，这会儿又被他翻出来，和枕头一起抱在怀里。摩挲着照片里蓝御的笑容，吴冉觉得自己有一些可笑，无论蓝御也好，或者是他心向往之的所谓自由，在他得到以后都没有好好珍惜。他想，叶公好龙是真的存在的。
    吴冉还记得，那是一个午后，下午第一堂课，数学老师在黑板上演算着习题，吴冉的脑子里盘旋的却是蓝御，在周六的篮球活动之后，蓝御没有照例跟他一起吃饭，而是被一个女孩叫走了。
    那个女孩是谁？找蓝御做什么？
    数学课混混沌沌糊弄过去，吴冉课间放水，又在楼道里看见了蓝御的衣角，在教学楼后面的角落里。上课铃想起，他看到之前那个女孩快步从角落里跑出去，之后蓝御红着一张脸也走了出来。
    他们在做什么？
    第二堂课，吴冉因为上课走神，被历史老师叫起来罚站。站了一节课，脚都麻了，可是铃声一响，吴冉还是跑了出去。还是那个拐角，他们还会出现吗？
    一直到第二天，身边开始有同学说，理科班年级第一的蓝御谈了恋爱，吴冉才明白过来。
    又到了例行篮球训练的时候，吴冉就不再去了，他宁愿回去看他妈妈和那个男人恶心的互动或者抽烟喝酒把屋子弄得乌烟瘴气，也不想看那个女孩在场外大声喊加油。
    就这么冷战了一个多月，迟钝的蓝御才发现了吴冉的疏远，男孩大咧咧的跑来把吴冉堵在教室，吴冉说什么来着？他不记得了，但是他还记得他把蓝御拉到了那个教学楼的拐角，然后，攀着他的肩膀，吻了上去。
    现在想来，如果那个时候，蓝御跟那个女孩恋爱，一起学习长大，也许以后的人生会完全不同，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孩子的父亲。而那个时候的吴冉，反而各种胡搅蛮缠，撒着少爷脾气，让他们唯一称得上平静的高中生活，一样的鸡飞狗跳。
    如今也是一样，在被各种原因禁锢了将近九年之后，吴冉终于得到了自由虽然他仍然背负着蓝御的钱债和情债他却觉得不如归去。
    求生和求死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本能，在被这两种情绪折磨了半个月之后，吴冉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赵潇打开门看到吴冉的时候，吴冉正在沙发上浑浑噩噩，他感觉不到饿，只是觉得他的胃正在试图消化自己，不然他怎么会觉得整个胸腔空落落的，好像有寒风呼啸而过一样。
    把吴冉送进医院，赵潇就一直守在病床旁边，输了一天的葡萄糖，吴冉才渐渐清醒过来，冯子彬从医院食堂买了饭拎上来，放在床头柜子上，刚放好，就看到吴冉睁开了眼睛。赵潇从凳子上猛然间站起来，凳子向后跌倒，发出砰的一声。
    给你能的，自杀啊！你先把老子给你垫的半年多的房贷还给我！赵潇扑上来冲着吴冉挥拳头，又突然想到吴冉曾被人踹断过肋骨，拳头生生改了方向，锤在了吴冉脸侧。
    吴冉看着赵潇，声音嘶哑的说：对不起。
    第二十一章
    吴冉看着赵潇，声音嘶哑的说：对不起。
    在医院养了三天，赵潇就把吴冉打包扔了回去，两个人买了几个鸭脖鸭腿和几瓶啤酒，围坐在茶几旁边，碰了个杯。
    我现在白天在冯子彬公司做事，被他们项目经理天天催命一样催半死，晚上住冯子彬家里，给他随便操。白天的工资7000多，但是我一个毛都不花，平时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就当嫖资。赵潇填了一块鸭腿肉进嘴里，你呢，我对你要求不高，你随便找一个工作，够你吃喝，再拿出来2000，不够的我让冯子彬给我涨工资补全，咱们俩还有五年的房贷要还，死你也给我五年以后再死。知道了吗？
    知道了祖宗，说第五遍了。吴冉肠胃脆弱，吃不了辛辣刺激，搂着一罐八宝粥，吸溜吸溜。
    算上几年前他从杜老板那里逃跑被抓回来差点被玩死，死了三次，事不过三，下不为例。
    吴冉在CBD附近的卖场找了一份理货员的工作，偶尔兼职一下促销活动，一个月能拿三四千，遇上搞活动，还能有额外福利。
    日子真正平静了下来。
    结束一天工作回到开着鲜花的屋子的时候，吴冉总会这样想。
    赵潇跟冯子彬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两个人时不时打打闹闹，赵潇偶尔也会跑到吴冉这边过夜，美其名曰回娘家，冯子彬来找过一次之后，才知道吴冉如今住的竟然是当初蓝御的房子。惊讶之余，也将吴冉的心情了然于心。
    时过境迁，他也不会再去多嘴什么，况且另一边也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崔一鸣在春天的时候，跟任家千金闪电结婚，婚后不久，崔家老爷子病情恶化，连续三次进出ICU，最终也没能挽救。楚燧自从被迫坐镇东南亚，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再在B城露面，楚家的一些产业也在陆续撤离，这让吴冉分外安心。
    最晚五月底，估计蓝御会订婚。冯子彬洗着草莓，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赵潇说，到时候如果有新闻，我建议你还是抽时间多去看吴冉，我怕他又有什么想不开。
    切，不会，他跟我保证了，事不过三，三次都死不了，阎王不收。赵潇把洗好的草莓随手扔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敢死，这会他再敢寻死觅活，我就先弄死他。
    你别总是这样说话，你就这么一个好朋友，他有心事你应该多开解他
    行啦冯大少~你看看我。
    冯子彬被拉着抬头，然后就被赵潇扑在了怀里，嘴对着嘴把一颗草莓吸来吸去，之后，都没顾上回卧室，厨房里就响起了激烈的喘息声。
    嘴上是说不在意，但心里还是担心，果然如冯子彬所说，刚进五月，八卦杂志就开始报道蓝御和许氏千金约会，出入高级餐厅的新闻。赵潇下了班跟冯子彬发了个消息就直奔卖场，在库房找到吴冉，不肯走了。吴冉最近上晚班，要等到卖场下班，9点以后才能回家，赵潇也不在意，买了两份快餐跟吴冉分着吃了，就还是在库房办公室蹲点。
    你不回家啊？子彬出差？
    没有啊，我们打架。
    怎么又打架，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这个脾气真的得改。
    改改改，我改。下班了吗？
    吴冉掏出手机看时间，正好看到一个电话来电，然后就对着赵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拿着手机出了门。
    赵潇看着纳闷，跟在吴冉身后，吴冉推了他几次推不开，干脆拒绝了电话。
    谁？蓝御？赵潇立刻问。
    不是，你不认识，老板，工作电话。
    胡说，你老板你不存号码？给你个机会啊，不说我就要咯吱你了。
    哎呀，你别闹。吴冉躲闪着赵潇，一扭身抻了一下，咳嗽起来。
    自从那次肋骨伤了肺，吴冉就算是落下了病根，遇到变天咳几声，动作大了咳几声，这会儿赵潇看他难受也就不闹了，跟吴冉相处，他不太会隐藏，这么憋了一个晚上，已经憋的受不了了，只好跟吴冉坦白：我今天没跟冯子彬打架，我来找你是因为听说了一个消息，蓝御要订婚了，子彬和我怕你想不开，所以来盯住你。
    吴冉的眼光躲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笑着说：挺好呀，早就有风向了，真的定下来不也是挺好的，你告诉子彬，都放宽心，我已经放下了，不会再寻死觅活的，而且这不是还欠着你的债，哪敢死，死了也得被你从阎王殿抓回来，继续卖苦力还债。
    知道就行。下班了吗到底？
    吴冉回库房填了表，才又出来推赵潇回家，跟他说：回去吧，子彬工作辛苦，你回去他能高兴。
    拉倒吧，就他这个禽兽。赵潇跟着吴冉往外走，就算不去吴冉家他也要去地铁站，一边走一边抱怨，唉，你说真是同人不同命，崔一鸣他们家倒是没有那么多人争权夺利，可是他老爹才这么个年纪就去世了，听冯子彬说他天天的也很累。冯子彬有时候就说，也羡慕老崔，就是操持公司再累，可没有那么多明枪暗箭的啊，他公司忙的一逼就算了，三五不时还得在他爷爷那儿刷存在感，他那个三哥，公司弄得烂摊子，算计人一算一个准，之前有一次我不是跟你说嘛，要不是子彬去赴约之前跟我说了一声，他差点就着了道了。其实失身是小，最怕他三哥跟那个楚燧家里似的，有那个，吃了就完了。
    吴冉静静的听着，盼着他只言片语里加上一些蓝御的讯息。
    还是蓝御命好。赵潇果然说到了蓝御，家里爹妈弟弟都健康，挺大的公司也交给他全权管理，而且人家多牛逼，不改姓，哪怕姓蓝也一样是合法继承人。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走到了地铁站，赵潇还是不放心，非要跟吴冉回家。两个人推推嚷嚷闹着玩，吴冉电话就又响了。
    我接电话，你赶紧回去吧。
    谁啊，这么晚了，是不是有人追你？
    吴冉刚要说不是，马上停顿了一下，状似羞涩的说：别问了。
    赵潇哈哈笑着拍了拍吴冉肩膀，说着：太好啦，恭喜恭喜。然后哼着歌下到地铁站里。
    拿着电话快走了几步，吴冉才接起电话，一接通，对面就问：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在哪里？
    这天下午，冯子彬眼皮老是跳，中午的时候他在办公室跟赵潇偷着弄了一次，因为怕人听见，赵潇声音猫儿一样，又细又黏，勾的他硬了又硬，一次都没够。好歹顾忌赵潇下午在电脑前还得坐很久，生生忍住了，说等晚上接着办事儿。结果到了头下班的时候，赵潇就又给他发消息说要去吴冉上班的地方跟吴冉待一会儿。
    自从进了五月，赵潇几乎每周都有三到四天要去找吴冉，遇到吴冉调休，他更是请假也得陪着。冯子彬知道赵潇重感情，就吴冉这么一个朋友，生怕他出事儿。而且说起来，对吴冉他心里是有愧疚的，不止因为第一次见面他就踢了吴冉一脚，也是因为那个灰色的晚上，如果他不那么软弱怯懦，说不定他可以挽回一些什么，最起码，如果他强硬一点，坚定一点，崔一鸣就没有机会踢出第二脚。
    既然赵潇不回家，冯子彬索性加班。自从跟赵潇确定了关系，他就有了自立门户的想法，正在逐步展开实施，工作也就格外的忙。一边看着项目书，一边觉得自己眼皮跳的发烦，到了7点，电话响了，他本来以为是外卖，结果一接起来就听见电话那边赵潇歇斯底里的呼喊：救命！救吴冉！我在吴冉家！
    冯子彬脑子轰的一声，拿着电话就冲了出去，站在公司楼下，他强迫自己镇定，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救命这个呼救他能听懂，于是他第一时间拨打了急救电话，报出吴冉的地址之后，自己也飞快的跑了过去。
    B城的七点，城市的交通几乎瘫痪，冯子彬在CBD的街道上奔跑，好像穿梭在停车场一样，要不是市区内不许鸣笛，恐怕就会喇叭声不断。五月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冯子彬跑的汗流浃背，远远看见街角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喊着追另外一个人。
    潇潇！冯子彬一边喊一边追，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又拐过一条街的时候追上了赵潇。
    冯子彬双手撑着膝盖喘气，眼睛盯着赵潇，看他一只胳膊从大臂处往下淌血，额头眼角多处受伤，也顾不得自己气都喘不匀，忙问：怎么、怎么了？快，去，去医院。吴冉、吴冉呢？
    赵潇眼看着前面的人追不上了，一头撅在地上，好像被人捏住了喉咙一样，半天出不来气，冯子彬吓了一跳，趴下来朝他嘴里吹气，做了一会儿人工呼吸，赵潇才一口血喷出来，大声哭喊到：吴冉！吴冉死了！
    回想那个晚上，冯子彬突然明白自己跳了一个下午的眼皮是在提示他什么。
    第二十二章
    回想那个晚上，冯子彬突然明白自己跳了一个下午的眼皮是在提示他什么。
    救护车警车呼啸来去，吴冉直接被拉进ICU，病危下了三次，最终切除了一个肾脏、一段小肠，缝合了百余针，才捡回来一条性命。赵潇胳膊上的伤口虽然同样吓人，好在没有伤到大动脉，包扎缝合之后也没有了危险。
    警察很快就在附近街道抓到了浑身带血、手持凶器的刘小光，后半夜的时候吴冉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也安顿好了赵潇，冯子彬才有时间去派出所了解案情。
    被捕之后，刘小光自知末路，并没有负隅顽抗，很快就交待了前因后果。
    原来，他在国外呆了快两年，第一年有赵潇给他凑的五十万，他过的像一个阔少一样，结果学业都荒废了不说，还跟别人学会了吸大麻。本来他第二年就没有学校出学费了，需要他尽量考出成绩，赚取奖学金，结果他学习一塌糊涂，钱也花的差不多了，于是就又把主意打到赵潇身上。
    其实他出国不到一个月，就跟赵潇提了分手，越洋电话里，他恶声恶气骂赵潇是卖屁股的，说跟赵潇在一起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大的亏。赵潇那时候还傻不拉几的挽留过，他更是骂的难听，这么弄了几次，赵潇也就死了心。
    跟冯子彬阴错阳差几次遇见之后，赵潇慢慢也动了心，毕业之后，换了电话和所有联系方式，离开了会所，决定要踏踏实实跟冯子彬谈恋爱，刘小光这个人他也就再也没有理会过。
    那个时候刘小光又开始返回头找赵潇，可是电话啊聊天软件之类的都找不到，他就又想通过原来的同学，结果没想到赵潇断的十分干净，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找不到他。刘小光在国外因为多个科目不及格，论文还抄袭，被学校制裁，他又犯烟瘾，没钱，就决定回国找赵潇。也算是当时赵潇没考虑周到，吴冉当年转钱给赵潇的时候，赵潇是让吴冉直接把钱打到了刘小光的账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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