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巢 作者:作者：伍寺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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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这个线索，刘小光竟然顺藤摸瓜找到了吴冉，他先是装作赵潇的朋友问赵潇的联系方式，幸好吴冉知道刘小光其人，电话里就骗他说自己跟赵潇没什么联系，之后刘小光通过电话里的商场广播再次找到了吴冉，他猜测吴冉应该有钱，就想着先从吴冉这里弄点钱。吴冉对他虚与委蛇几天，刘小光毒瘾上来，竟然跑到吴冉家里逼着吴冉尽快给他弄钱。
    恰好这个时候，赵潇来找吴冉，赵潇有吴冉的钥匙，提着一兜子零食一推门，就看见刘小光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在逼问吴冉。赵潇想都没想，手里的兜子直接照着刘小光的脑袋就呼了过去，来的时候，赵潇在楼下自助购物机买了吴冉爱喝的八宝粥，铁皮盒子啪一下砸在刘小光额头，瞬间激起了他的恶性，也就转眼之间，三个人就缠斗了起来，吴冉离着刘小光近，又想护着赵潇，被连捅了几刀，即便这样，他也抢了几步赶在刘小光之前把赵潇推出了屋，还关上了房门，把自己和刘小光关在了屋里。
    赵潇疯了一样的砸门，却听里面吴冉大喊着报警！跑！，赵潇这才回过神来，快速报了警，叫了120。吴冉拼着力气抓着刘小光的脚踝，刘小光杀红了眼，对着吴冉又踢又打，直到吴冉没了生息，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顿时慌了起来。他本来想逃跑，可是那个房间只有那么一个门，楼层又高，跳楼就必死无疑，门外赵潇还在大声叫骂，他心一横，打开门就跑。
    赵潇哪能让他跑了，两个人追打了一段，到底是刘小光手里拿着刀，缠斗中割伤了赵潇，才找到机会冲出去。
    在派出所了解了情况，冯子彬给警察们散了烟，问：是不是至少10年起？
    这个案子挺严重，在这个号称极度安全的城市，多少年都没有这样恶性的一个伤人事件，所以区里、市里的公安局都派了警官来，其中也有人认识冯子彬，这会儿就拍拍他肩膀说：是，无期也不是没有可能，受害者，你亲戚？
    冯子彬在烟雾缭绕中间点点头，此时天都快亮了，冯子彬熬了整整一宿，眼睛都红了，他习惯性的挤了挤干涩的双眼，对认识的干警抱了抱拳，说：拜托了哥们，我先去医院。
    几个警察也都累了半宿，送了冯子彬出去，各自找地方睡觉。
    这一回吴冉睡的格外长，从ICU出来三天，医生说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是病人迟迟不肯苏醒，可能是求生意识太弱。赵潇没黑没白的守着病床，两个眼哭的桃子一样，听了医生的话，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过了一会儿又突然站起来，扯开自己胳膊上的支架和绷带，双手抽自己的嘴巴，哭着骂街：我怎么就相信你说的你放下了，你放下个鸡巴毛，你知道蓝御订婚，你还是不想活了！操！说着他又生起吴冉的气，抓着吴冉的头发说，你他妈不是说你不敢死吗？你不是说你欠我的钱，怕你死了也要被我拉回来做苦力吗！你他妈的！不是说事不过三，下不为例吗！原来下一次就是肯定死，再也不活了
    赵潇双手抱着吴冉的头，胳膊上的伤口崩裂，鲜血再一次浸湿了衣服，蹭到了吴冉的脸上。
    冯子彬站在一边看着，几次想要上去拦，又忍着没拦。等赵潇情绪平静下来，冯子彬才说：你别乱发脾气了，你这样他也不会醒，我想想办法。
    果然第二天冯子彬就带着他想的办法来了，昨天他组了个局，叫崔一鸣和蓝御出来，在蓝御酒里做了点手脚，蓝御很快醉了，迷迷糊糊要睡不睡的，他就过去把蓝御叫醒，拿着手机开着录音怼在他嘴边上，跟他说：叫吴冉！蓝御喝醉了格外听话，温温柔柔的叫了一声吴冉，冯子彬看管用，就又教他说了几句，可是蓝御醉的厉害，长的句子实在说不出，只有一句吴冉，翻来覆去叫个没完。
    赵潇把冯子彬手机音量开到最大，还是觉得听不清，催着冯子彬在附近音像店买了一个最大声音的播放器，在病房里循环播放那一句一句的吴冉。
    此时的吴冉十分的舒适，他只知道被人推了一下，然后就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水池里，顺滑柔和的温水浸泡着他的全身，洗去了他一生的泥泞肮脏，浑身轻快不已。这个世界如此混沌却美好，到处充满白色烟雾，虽然什么都看不清，却觉得格外的浪漫安静。徜徉在温水里，吴冉懒懒散散，不愿出来，却听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没完没了的喊着他的名字，他想说别喊了，却发现自己没力气讲话。就这样也行，说不说话有什么关系，吴冉尽力忽略远处那个让人烦忧的声音，可是那个人孜孜不倦，一声接一声的喊着，吴冉的脑子里突然疼了一下，想起那个飘散着樱桃果香的夜晚，蓝御跟他裹着被子，分享一颗樱桃，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叫，吴冉、吴冉。
    五月底的一天，蓝御叫崔一鸣停了一天夜夜情，召集了这几年的狐朋狗友，开了一个婚前的单身party，冯子彬和赵潇也在受邀之列。
    舞池里男男女女，激情不断，蓝御跟崔一鸣背靠着吧台，互倒苦水。
    唉，开放关系，任大小姐懂不懂什么叫开放关系，他妈的我又不是他们家种猪，生不出来可以晚一年，我真是烦。
    我爸也说让我们订婚之后一年内结婚，可是我跟这位许千金都没见过几次。唉。
    赵潇跟崔一鸣店里的酒保小刘混的挺熟，看他忙不过来就在吧台里帮忙，这时候听见蓝御他们聊天，跟着插嘴，说：大少爷们都挺可怜，来，一人一杯长岛冰茶，一醉方休！
    崔一鸣知道赵潇是冯子彬的男朋友，格外给好脸色，跟着冯子彬叫他潇潇，说他：你男人就幸福了，有你这么个可心的。诶？子彬呢？
    冯子彬这会儿还没有出现，因为这天是吴冉出院的日子。
    吴冉清醒了之后人还很憔悴，在医院住了半个来月，医院建议转院到专业的疗养机构，等身体完全恢复健康之后再正常生活，吴冉原本不想让冯子彬破费，可是赵潇在病房里上窜下跳，拿着把刀子说要是吴冉不去疗养机构，自己就把伤口重新切烂了，吓得冯子彬好说歹说才劝服了吴冉。
    B市早先就是国家领导人的疗养中心，疗养机构又多质量又高，但是冯子彬不敢大意，还是选了一家最好的，吴冉出院的时候又想拉着赵潇亲自接送，可是赵潇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天是蓝御告别单身的婚前party，宁愿不接吴冉都要去凑热闹。
    冯子彬知道赵潇没憋好水，可是他也觉得赵潇不至于是非不分，这次的事儿怪不到蓝御头上，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亲自把吴冉接出来，免得将来有一天赵潇跟他算这笔怠慢救命恩人的账。
    一路压着限速开回来，进门的时候舞池气氛正热。
    第二十三章
    一路压着限速开回来，进门的时候舞池气氛正热。
    蓝御有点醉了，前前后后他都数不清自己被敬了多少杯酒，看见冯子彬过来，忙搂着他肩膀求饶：子彬，我快不行了，带我去趟卫生间。
    赵潇见状扔掉了自己手里调了一半的酒，帮着冯子彬把蓝御往卫生间扛，到了卫生间，蓝御又有点吐不出来，趴在洗手台冲凉水。
    滴嘟一声响，赵潇在格子间里防水，喊外头的冯子彬：子彬你帮我看看谁来的消息。
    冯子彬拿起手机，对方的名字是当地一个有名的墓园，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就答他：垃圾消息。
    又是垃圾短信，这次什么内容，念念听听，好玩不好玩。
    冯子彬当赵潇又犯了神经病，这会儿守着蓝御也没有意思，就听他的念了念：尊敬的赵先生，您日前我在处订购的风水宝地已经准备妥当，墓碑也已雕刻完工，明日上午9时，我处员工将准时安葬您的朋友吴冉先生？冯子彬越念越慌，念完之后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蓝御比他反应的还要快，他本来头低低的压在水龙头下面，这会儿猛的一起，先是被水龙头瓷实的磕在后脑，然后又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洗手台就坐在了地上。
    谁？！
    冯子彬赶紧蹲下来拉蓝御，正想说赵潇是开玩笑的，赵潇就从格子间里出来，大声回答他：吴冉，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吴冉。
    他死了？！
    昂，死了。赵潇满不在乎的拉裤链，洗手，然后还上手帮助冯子彬把蓝御拉了起来，问，怎么了？
    蓝御头疼欲裂，腿一直在打软，他许久没有抽烟，这时候却格外盼望一颗香烟，不，最好是雪茄，抽一口就让人能呛出眼泪来的那一种。
    他死了。他说，为什么你不是他的朋友吗？为什么你看起来毫不在乎？
    赵潇好像是看着什么奇怪的物种一样上下打量了蓝御几眼，说：你这个初恋男友都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在乎？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而已。
    那他怎么死的？
    哦，要说这个就有的说了，他早该死了，你一扔了他，他就差不多要死了，没钱，没吃，没喝，没地方住，在垃圾桶里捡垃圾吃，跟流浪汉住桥洞，要不是我在大街上看见他，他早就死了，唉，也没有什么差别，还不如那时候就死了，我本来想着他曾经帮过我，我也帮帮他，可是他不识好歹啊，听说聚峰少东要结婚了，自己投河了，好像就在郊区，旁边有个小区叫什么寺河三里。死之前还给我打电话说什么死在河里，能洗的干干净净的，下辈子说不定还能遇见你。你说是不是傻啊蓝少爷，我们这种卖过的，哪洗的干净？都让人操烂啦，都是骚逼贱货，别说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见不到你们这种干干净净的公子哥啦。
    蓝御没有精力去分辨他漏洞百出的话，只觉得字字句句都扎在心上，让他的胸腔千疮百孔。
    他没想过会这样，他以为放开吴冉会让他自由，毕竟就连他短暂养了不到半年的狗他都起名叫free，他不是渴望自由吗？他不是对自己没有感情吗？那一年多，吴冉拒绝情感交流，尽力扮演者完美的情人和性爱工具，像是一个精致的容器，却不接纳蓝御的所有爱意。
    所以，那样的一个人，是还爱着自己吗？
    周遭乱哄哄的，蓝御醉的丢了意识，听到抽风机轰隆声中，有人在剧烈的争执，之后，有人摔门离去，有人拍着他的肩膀叫他名字，又有人把他扶起，搬到不知道哪里。
    意识散去的之前，蓝御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整十年了，他再次抛弃了我。
    蓝御的婚前party在后半场就丢了主角，差不多凌晨两点前后，大家就做鸟兽散了。崔一鸣喝的不少，舌头秃噜着歪在卡座里，看冯子彬蹲坐在赵潇脚底下说好话，说的什么他却听不懂。
    你说你这是干嘛？让蓝御踏踏实实结婚不是挺好吗？
    是啊，挺好啊，他跟人家名媛联姻，生意红火，日进斗金，再生俩儿女，幸福美满，多好啊。那么好，你也去！
    我不一样啊，我这不是跟你不是，根本说的也不是这个啊，你说你
    我说我怎么啦，是，我卖屁股的，我贱、臭不要脸，我配不上你冯少爷，分手啊，分手不就得了。也不是，咱俩哪能叫分手呢，你直接一脚把我踹了不就行了，而且走之前还得让你的司机送我，还跟我说，有什么要求可以提！还得在我没来的及提之前就走人！说不要再见！
    不是，我没有，我怎么会不对，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操，我他妈都没司机好嘛。
    冯子彬受不了赵潇胡搅蛮缠那股劲，打嘴架他一向也没赢过，这时候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潇也不理他，自己抱着胳膊生闷气，眼看着都快三点了，用脚踢了踢冯子彬，吩咐：上楼看看蓝大少醒了没有。
    嘿！你使唤谁呢。嘴里说着，冯子彬还是认命起来，噔噔噔的上楼。
    崔一鸣别的没看明白，这会儿倒是看懂了，嘿嘿乐着还在旁边搭腔：诶我说，还是我们潇潇够劲儿，对，弄他，使唤死他。
    没过一会儿，冯子彬又下来了，跟赵潇并排坐在一起，手也试探着搂人家肩膀，才碰上就被抖下来，冯子彬赶紧说：别动别动，你胳膊还没好。
    哦，这会儿想起我胳膊没好啦，刚才在卫生间那会儿拽着我走的劲儿呢？那会儿你不是骂我骂的挺热闹的嘛，就差大嘴巴抽我了吧，抽啊你抽啊。
    冯子彬举双手投降，拿起桌子上一瓶啤酒想灌半瓶，没想到还没碰到嘴就被赵潇劈手夺过去，冯子彬有点急眼了，却听见赵潇说：你吃消炎药呢。
    哦冯子彬没了脾气，心里自啐了一口，还是说，回家吧，蓝御在楼上睡得好着呢，咱们也回去吧，但是说好了，明天一早你还得跟我过来，跟蓝御解释，没有的事儿，别骗人。
    还没醒？我上去。
    赵潇三两步爬上二楼，见蓝御睡梦中紧紧皱着眉头，突然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可是恍惚之中，蓝御的样貌和刘小光渐渐重合，赵潇定定神，想，渣男必须死。
    给老子起！赵潇在蓝御耳朵边上大喊了一声，蓝御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也吓了冯子彬一跳。看蓝御醒过神了，赵潇又换了表情，哀哀切切的问，明天吴冉下葬，蓝先生要去观礼吗？
    冯子彬心里骂人，上去就又要跟赵潇动手，想捂他那张破嘴，还没捂上，就看见蓝御双手支在自己膝盖上，抱着头，酒后嘶哑低沉的声音传来。
    他吴冉，有什么遗物吗
    原本只是想搅黄蓝御单身party的赵潇此刻突然计上心来，想来吴冉这次一时半会儿也疗养不好，就算疗养好了，他也不想让他再住那间房子，所以就说：我带你去他最后住的地方看看？
    蓝御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可是随着车子行进，他却发现赵潇把他带到了他之前住过的那个公寓。
    警察现场取证之后，屋子里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赵潇遵循着记忆，把屋子里的摆设回归了原位，还买了几只新的百合，所以蓝御他们进门的时候，百合香气扑面而来。
    几乎是在进门的一刹那，蓝御就跌坐在地上。
    他好像是回到了他与吴冉共同在这里居住的半年，这个小小的单人公寓，从只够一个单身男人的基本生活，到最终填满了温暖舒适的生活用品，用了半年，这是吴冉耗尽心血的半年，蓝御却说搬就搬，之后又迅速撤租，任他轮换给新的主人。
    沙发巾是吴冉挑选的，茶几上摆着蓝御最常光顾的水果，电视端端正正摆在沙发前的一个木头桌上，旁边是他和吴冉高中时候的合照，照片上吴冉调皮的笑着，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蓝御连滚带爬到电视旁边，拿起那张合照，泪水很快在玻璃镜面晕开，让吴冉的表情都模糊了许多，蓝御爱怜的看着，不断摊开水渍却又不断被泪滴打断，过了很久，他发出一阵嘶吼，像是老房子破败的窗户，被冬日冷风吹过，强自支撑却无可奈何的洞开。
    唉，潇潇
    赵潇也不忍看，看到蓝御这么难过，心里那些怨恨也消散了很多，这个时候，也觉得差不多算了，可是让他自己去道歉，他又不想去。这会儿冯子彬一说话，他想着顺坡下驴，求助的也望了冯子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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