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35)
国师怎么还是黑化了 作者:作者:脆桃卡里
小说(35)
睢昼抿紧唇,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前。
两人再次来到神祠。
刚进门口,睢昼便摘下兜帽,亮明身份。神祠中的膺人怔愣过后,纷纷跪地行礼。
睢昼让他们起来,淡然地走上前,问了些神祠运作的问题。
鹤知知则好似闲逛,绕着大厅转了一圈。
吾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打坐三个时辰,剩下的时间挑水擦地。那为首的膺人说着说着,声音忽然顿住,目光直直地看向廊柱后的鹤知知,殿下。
鹤知知抬起眼看他,下巴高抬。
她面前的莲座下有一个空隙,里面放着一个小方盒,她方才正要拿起。
殿下,那是神座,无信仰之人不可碰触。那膺人一身灰袍,头上覆着长长的头巾,气质很有些阴森。
鹤知知挑挑眉,收回手道:我就看看。
睢昼敛眸,不动声色地走到鹤知知旁边,也看到了神座底下的那个小方盒。
殿下。睢昼出声道,我们去别处看看。
鹤知知点点头,眼神去看向了屋顶。
下一瞬,厅内所有膺人胸口挨了一块石子应声而倒,睢昼也同一时间将鹤知知拦在身后,一掌推开神座,将底下的木盒取出。
打开旋扣,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卷卷捆好的免罪券。
你们售卖这种东西牟利,是谁指使的?睢昼举起一张,厉声问。
被侍卫摁压在地的膺人不断挣扎,却闭口不言。
带回去慢慢审。鹤知知下令,随行侍卫将神祠内所有膺人两两捆到一处,扔了出去。
睢昼似有所觉,猛然回头看向里间。
鹤知知也随着转头,那小门边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睢昼纵身飞速追了上去,鹤知知惊道:睢昼!
她来不及迟疑,也拼尽全力试图追上睢昼,在弯弯曲曲的弄堂里不知跑了多远,忽然一声巨响,头顶的屋宇震颤起来,似要倾塌。
鹤知知退了两步,手腕便被人一把抓住拽了过去,身后原先站着的地方砸下来一截圆柱。
睢昼?
睢昼拉着她穿过窄巷,前方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间地下室。
方才他们见到的那个黑影钻了进去。
睢昼放开她追过去,边吼道:知知出去!
出去?出哪里去?
方才的屋梁一定是被人埋了炸药,所以逐渐倒塌,与其冒着被砸死的风险,不如放手一搏。
鹤知知咬咬牙,也走进了那间地下室。
地下室很小,空空荡荡,分明没有别的出口,却只见到睢昼一人在其中。
鹤知知刚想问,身后石门传来沉重声响,出口瞬间被堵住,只有一个拳头大的小口透了些光进来。
睢昼呼吸一紧,立刻去推那石门,却推不动。
他从小口伸出手去摸,摸到一把锁,神情稍怔。
鹤知知眼瞳睁大,看向对面的墙壁:在渗水。
水流声越来越大,哗啦啦的水从四周墙壁流下来,很快积满了一层。不用过多久,这里便会成为一座水牢。
鹤知知深吸一口气,凝神道:没关系,十七他们会找过来的。
十七是她的暗卫。
睢昼声音森然:找过来也没有用。门外被人上了密文铜锁,若是解不开,很难打开这道石门。
水流的速度,一定比他们撬门的速度快。
睢昼摸到那把锁,因形状很熟悉,瞬间便认了出来。
好在之前景流晔带给他看过这种密文锁,让他解过,因而知道诀窍。
睢昼把密文锁上每一个密文都摸到了,记在心中,便收回手默默专心推演着。
水面涨得越来越高,很快及膝。
鹤知知抱着手臂,知道睢昼在忙,自己找了个墙角靠着,尽力蜷缩起来。
水里好冷。
没过多久,鹤知知却被整个纳入了一个温暖怀抱之中。
她第一反应是推拒,睢昼却按着她,抓住她的手,嘘道:别吵我。
鹤知知不敢动了,脸颊贴在睢昼胸口,静静站着。
鹤知知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被睢昼牢牢抓住,紧握着。
她没法再否认。在这十数个夜晚里,她的确都是在想象着,和睢昼牵着手,听见彼此的脉搏,才能睡得着。
如果她不是公主,她看待睢昼的方式,是不是也会有些不同。
水面已经没过鹤知知的胸口,呼吸不畅,冰冷侵袭全身,慢慢把思维都变得迟缓麻木。
鹤知知眼睫慢慢地眨动,渐渐闭上。
肩膀却被人揉了揉,身子跟着晃了下。
殿下。睢昼叫她,跟我说话。
鹤知知摇头道:你要解锁。
睢昼的笑声从头顶沉沉地传来:不耽误。
可以一心二用?那他刚刚还要她别乱动。
鹤知知撇嘴。
大约是见她不开口,睢昼自己找起了话题。
殿下这段时间不理会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怎么还不来找我认错。
什么誓言?
鹤知知懵然。
殿下十一岁时,在金露殿外的桃树下摆上香炉,要同我结义。睢昼娓娓道来,我说我不能结义,殿下便退让一步,拉着我跪拜,说不做兄妹,也要做一辈子的挚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永远不分开,还对着桃树磕了三个响头。
鹤知知头皮发麻。
她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具体她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但这种有点病病的话,的确像是她那个时候说得出来的。
鹤知知感觉自己的瞌睡都被尴尬醒了。
睢昼指责她:你记性不好。
鹤知知撇撇嘴,忍不住回嘴:你记性好。那么久以前认识的人,还记得清清楚楚。
睢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秦兰儿。
睢昼笑了一声,回忆道:是她让人印象深刻。
鹤知知悄悄咬着唇。
她父亲是江州有名的谋士,还有个神秘莫测的姑母,从小便同景流晔很聊得来,只不过有个毛病,遇到什么事情,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而且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有一回,景流晔半夜尿床,第二天早上起来叫下人洗床单,被她看见了,她非要问清楚为什么一大早要洗床单,景流晔不肯说,躲了她几天,那几天晚上景流晔被窝里全是蜈蚣毛毛虫。
鹤知知听笑了:小时候就这么难缠,长大了肯定更加不好应付。那她上次找你,你怎么做到,那么快就让她走了。
睢昼眨眨眼,一手从那个小口里伸出去,摸到了密文锁。
一边仔细地拨弄密文,一边低下头,将唇瓣贴到了鹤知知的耳骨上。
她说世人都有她捏在手里的私密癖好,唯独不知道我的,说我不像个活人。她不满意,非要我告诉她一两个。
所以我告诉她,我唯独钟情于殿下。
第41章
咔哒一声轻响,铜锁打开,石门得以被缓缓推开。
一室积水倾泻而出,鹤知知被水流冲得往前踉跄了几步,正撞进睢昼怀里。睢昼将她打横抱起走出屋外,撞上匆匆而来的暗卫。
暗卫一身黑衣,与睢昼迎面相撞,僵立不动。
睢昼看着他。
他看着睢昼怀中的公主。
睢昼寒着脸,直直盯视着他,接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门外有马车在等着,整座神祠已经被包围了起来,睢昼用斗篷罩住鹤知知,把她抱进马车。
马车碌碌赶回景家宅院,睢昼把鹤知知送进房中,叫福安立刻请随行的太医过来。
福安虽然惊慌失措,但也没有出乱子,一边安排着人手去请太医,一边叫曈曈绿枝进来给殿下更衣。
绿枝瞥了屋外的国师一眼,把门掩上。
屋外,睢昼静立在园中,神色看不出喜怒,似乎在遥遥想着心事。
方才在马车中,知知并没有回应他。
但是他既然话已出口,就决不允许知知再装作没听见。
他会一直重复,一直重复,直到知知给他回应为止。
否则,他这一次,一定会让知知付出代价。
一个闪身,暗卫出现在睢昼面前。
面容用有着暗纹的织锦面罩蒙住,只露出高耸的鼻梁,和锐利的双眼。
他紧紧盯着睢昼,目光似是打量,也似是试探。
睢昼呼吸放缓,亦沉默地回视着他。
这支暗卫,是最接近知知的人。
无数次在他没有机会站在知知身旁时,他们却有充足的立场贴身保护。
睢昼不自觉地展开胸膛,将肩背挺得更直。
两人站在一块,身形相仿,还真说不清谁更高大一点。
大约是见睢昼久久不动,暗卫忍不住出声,提示了他一下。
苹果。
什么?
睢昼蹙眉,眼中的防备和敌意并未消减。
他听清楚了暗卫的话,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桌上的果盘。
见他会意,暗卫更加激动。
背在身后的手,手指悄悄点在了一起。
暗卫亲眼看到,眼前这人将殿下抱了出来,将殿下带上马车,将殿下据为己有。
在暗卫的眼中,殿下没有阻止这一切,那么也就意味着,眼前这人已经成了殿下以外的,他们的第二个主人。
殿下不在,他们就来跟第二个主人论功行赏。
这是很理所应当的事。
睢昼试探着伸手,从果盘中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暗卫双眼晶亮,直勾勾地看着。
睢昼轻轻地抛过去,暗卫立刻接住,然后扭捏了一下,羞怯地伸出两根手指。
他们这次出动了两个人。
一人得要一个。
睢昼抿抿唇,又给了一个。
暗卫唰地消失,如电闪雷鸣。
睢昼站在原地,摇摇头失笑出声。
屋内,鹤知知泡过热水澡,喝过姜汤,由太医悬脉诊治着。
她坐在桌前,伸着手腕,愣愣地出神。
这种恍惚的状态,已经保持很久了。
从睢昼在她耳边说出那句话开始。
鹤知知眼前好似云山雾绕,一片晕乎乎。
她本来想着,睢昼对她只是出于多种原因而产生的错觉。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会好了。
但睢昼语气如此认真,她反倒成了摇摆不定的那一个。
她该对睢昼说什么?
她对睢昼,又是如何想的。
如果她不是公主,睢昼不是国师,他们的关系会怎样
殿下是受了惊吓,又连日劳累,再加上泡了太久的冷水受了寒凉,导致身子发虚,接下来要好好卧床休养。
太医收好医箱站起来。
鹤知知缥缈的神思被打断,眸光转到太医身上,同他道谢。
这是微臣的本分。太医道,殿下可能这两日会发一场烧,请福安公公多多关注,随时知会微臣。
福安连声道:一定,一定。
鹤知知叫住太医:睢国师大人,也同样受了寒,还要劳烦太医,给国师看看。
太医点点头,背起医箱去了隔壁。
鹤知知倒在枕上,半天没有说话。
身子一阵阵地发虚,但是这样贴着枕头,在安稳的地方休息着,心里并不慌张,反而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踏实感。
福安凑上前来,心疼得直问鹤知知,究竟是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鹤知知便将这几日的事情串在一起,给福安讲了讲。
从迷雾中发现鹰巢军的面具,到发现神祠在高价贩卖免罪券,以及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将她和睢昼关在水房。
好像他们查得越深,受到的阻力就越大。
这个背后之人,不仅不惧怕皇廷,也不惧怕月鸣教。
他甚至三番两次想把鹤知知玩弄在股掌之间。
福安拍了拍心口,叹道:怎么会这么凶险,奴才倒希望殿下能像从前一般无忧无虑的就好了。
鹤知知笑了笑,撒娇地在枕上蹭蹭。
这话,也就只有福安你敢说。鹤知知嗔他一句,所有人,包括母后,都在盼着我长大,担更多的职责。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条路真的不好走。
福安叹息一声,替鹤知知掖好被角,说:殿下先睡一会儿,别再想这些事情了。
鹤知知点点头,闭目假寐。
但终究是睡不安稳的,没多久鹤知知又睁开眼,挣扎着想坐起来。
正在继续硬躺和冒着被福安训的风险下床走走之间挣扎时,曈曈在门外禀报,说太医求见。
鹤知知披衣下床,将人召了进来。
一见太医,鹤知知便问:怎么,是国师病得很重吗?
太医摇摇头,犹豫了一会儿,道:国师大人身子骨强壮,并无大碍。但,微臣在替大人查看时,发现了一点异样,不得不来向殿下回禀。
鹤知知凝眉,让他继续说。
微风吹过院子,鹤知知身披斗篷,凝望着睢昼房门的方向。
过了会儿,一个小太监垂着脑袋走出来,到了鹤知知面前,低声道:回殿下的话,小的没见着国师大人。
他不在?
不,大人在房中,但是不肯见小的。大人说,殿下若是要关心他,就要亲自去。小太监瑟缩着把话传完。
鹤知知抿抿唇。
她想着方才太医告诉她的话。
睢昼身上虽然没有生病,但却有着伤疤。
零星分布在手臂上,看上去像是锐器所伤。
而且痕迹很新,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伤口。
伤口的位置,一般磕碰不到,而就算是不小心伤到了,按照常理来说,也应当经过护理。
但是那些伤口看上去像是被放任不管,已经结疤,没有一两年恐怕消不去。
太医觉得有些蹊跷,所以将这事禀告了鹤知知,鹤知知也百思不得其解。
睢昼从不与人打斗,究竟是从哪里受的伤?
鹤知知很想知道,但她不方便去问,于是差遣一个小太监进去问询。
结果,却被睢昼赶了出来。
非要她亲自去
鹤知知抿抿唇,终究还是提步上前,敲响了睢昼的房门。
点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谁呀?大人今天没空。
鹤知知道:点星。
门立刻从里面被拉开。
点星探头探脑地看着她,邀请道:殿下,快进来。
鹤知知迈过门槛,穿过屏风,慢慢朝里间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沉重。
终于,还是见到了睢昼本人。
他坐在桌前喝茶,已经换了一身雪白新衣,半湿的长发散落肩头,如春雪中的翩翩贵公子。
看见鹤知知进来,睢昼一扬手,点星便赶紧退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被带上。
鹤知知咽了咽口水,道:不必关门的。
哦,原来殿下想让别人看见你我在一处?
鹤知知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知知,你究竟在害怕什么。睢昼站起身,朝鹤知知走过来,步步逼近。
你不敢见我,躲着我,但是又比谁都关心我。睢昼逼得她后退两步,直到脊背贴着墙壁才罢休,你到底在想什么?
鹤知知大脑又有些混沌,撇开脸,答道: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才有了错觉,我道歉,我不应该那么关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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