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妖葬书(32)
与卿妖葬书 作者:作者:温留白
与卿妖葬书(32)
小妖的身躯埋在地底,只在地面上露出一个壳,他载着背上的壳在地面上随意穿行。
就譬如这一只土妖,他这一族擅长土遁之术,常年生活在地底。
为了让姜染看地更清楚一些,银眷随手往他的躯壳里注入一些妖力,帮它开启了灵智。
他抓着土妖的壳,将他从土里□□,小小的一只,还没有姜染的手掌大。
土妖软趴趴的身躯不断地挣扎扭动着大喊:放开我,放开我!
看上去倒是个不好惹的脾气。
银眷倒是如他所愿,随意地将他往地上一丢,那土妖虽开启了灵智,却依然十分愚钝,土遁逃走之时,总是分不清方向,不是撞到了石头,就是撞到了树根,将自己折腾地很是狼狈。
你看,这一族的妖即便开启了灵智,也无法分清东南西北,没有方向感,经常把自己撞地遍体鳞伤。他的壳倒是坚固,可壳里空空如也,他自己也不爱钻进壳里。
银眷说到这里,又朝着天空处随手一拘,从附近的山上,拘来了另一只小妖。
那小妖已经修的人形,却十分矮小,块头只有银眷的食指这么长。
银眷摊开手掌,那小妖恭恭敬敬地跪在他的掌心里,对着姜染和银眷行礼。
他话不多,看上去却十分聪巧,知道姜染和银眷都是他惹不起的人,赶紧自我介绍。
小生庄玉泽,拜见二位大人。
银眷没有理会他,柔声对姜染解释,你看,这一族类的妖生来就能言善辩,聪敏异常,只是他们的身躯太过瘦弱,承受不住任何风吹草动,像他一样的妖类,都是汲取日月精华修炼,修炼速度比一般妖修快很多,只是为了汲取更多的日月精华,常常需要迁徙,不可在同一个地方久留。
庄玉泽大致知道银眷是在跟姜染介绍自己,此时立刻接过银眷的话,继续道:是的,我们这一族类,大多会在迁徙之时夭折,我们的身躯比一般的妖类更脆弱,所以需要在修炼之前,寄生在其他妖类的身上,寻求庇佑。
银眷随手将庄玉泽放到了那只背着空壳的土妖面前,庄玉泽是个聪明的妖,立马明白了银眷的意思,跪在地上连连叩谢。
谢谢大人为我寻到了庇护之处。实不相瞒,我这一族,与他这一族的妖天生互补。我可以为他指点方向,他可以为我提供庇护之处,带着我四处迁徙。
说罢,便叩了叩壳子,与那只小妖说了几句,在得到他的允许后,堂而皇之地住进了他的壳里,完成了寄生。
银眷看着这两只小妖离去的身影,告诉姜染,妖与妖之间的寄生,说到底不过是互惠互利,这在妖族是常有的事,但是妖类寄生在人类身上,却是个禁忌。
银眷耐心地对姜染解释道:因为妖类寄生在人类身上,就必然会对人类有所损害,我从未见过妖类完美寄生于人类,所以不管那只眼睛到底是什么,它寄生在人类身上,就已经犯下大忌,而被妖类寄生所带来的危害,会随着时间慢慢展现。
这些人被寄生的时间尚短,至于到底有什么危害,银眷也说不清楚。
即便我们放任不管,要不了多久,天罚也会如约而至。
说白了,那第三只眼睛,断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染他们趁着那些人熟睡之际,强行用妖力帮他们逼出了手背上的眼睛。
落在地上的眼珠子都脆弱无比,离开了人体后便再也无法汲取所需,在地上垂死挣扎般地弹跳个不停。
姜染试了许多办法,刀劈斧凿,妖力炼化,无论他怎么折腾,都对这些眼珠子不起作用。
他按了按太阳穴,隐隐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生命力顽强到无法抹灭的存在,难道是血肉的变异?
白文星撑着下巴在一旁打盹,见此情况,心领神会地将马车里的桑浊提了出来。
桑浊穿着姜染宽大的衣袍,一绊一绊地来到了姜染面前,傻乎乎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
看地上!
白文星毫不客气地将桑浊的脑袋按了一下,桑浊这才注意到地上这些活蹦乱跳的眼珠子。
出于血肉之间的本能牵引,桑浊蹲在了地上,远远地朝着那些眼珠子伸手。
眼珠子们一个个蹦跶地更欢了,看见桑浊就像是见了亲娘,迫不及待地跳到了桑浊的掌心里。
桑浊捧着五个眼珠子站起来,那些眼珠子在桑浊手中乖巧地很,眉开眼笑地融入了桑浊的骨血。
桑浊吸收了那几颗眼珠子,整个身躯似乎又长大了一点,但姜染那身宽大的衣袍在他身上仍不合身。
白文星在后面叹了口气,抱着双臂问银眷:
喂,你当年究竟斩了他几剑,怎么将他斩地这般稀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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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三只眼(三)
其实白文星主要想表达的是,怎么桑浊都这般稀碎了,还能到处造孽。
要不我也来斩他一次?白文星只是随意一问,桑浊那边便立刻缩成了一团,满脸畏惧地又钻回了马车里。
看着桑浊越长越大,那眉眼,与曾今的那个阴郁少年如出一辙,难免让银眷想起一些旧事。
桑浊生于天地间浊气汇聚之地,他的躯体本身就是由数不清的浊气凝结而成的,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有一抹浊气存在,那么桑浊就不会死。
他靠吸收这些浊气自愈,起初姜染捡到他的时候,桑浊已经靠着这些浊气,长成少年模样了。
那些年,桑浊始终跟随在姜染身边。他话不多,很少能从他脸上见到笑容,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开心,姜染每每看到不开心的桑浊,甚至一度怀疑他是受了谁的胁迫才留在他身边的。
桑浊虽然阴郁寡言,但在修炼方面,是个奇才,短短百年,便足以与他们匹敌。
没有人知道桑浊为何会背叛。
没有人。
这件事直到现在,也都是个谜。当初银眷斩他,落剑的时候没有犹豫,更没有去追究其中的原因。
如今桑浊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边,虽然始终是没有觉醒的状态,或许这是个机会。
银眷总觉得,抓住这个机会,便能了解当年桑浊背叛的内情,所以比起白文星来,他对如今的桑浊颇为容忍。
姜染在宁川镇外,埋下一块领地石,才带着他们入了镇。
正如贺舒霆所言,这个镇子并不太平,整条街几乎都是丧葬类型的店铺,客栈和食肆寥寥无几。
城墙上密密麻麻地贴着几十张告示,粗略一看,都是寻找失踪人口的。
失踪人的画像一层盖一层,旧的告示依然寻不到人,新的告示又轮番覆盖而上,小镇里莫名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心惶惶,天一黑就紧闭大门,不敢出门走动。
镇子很小,穿过几条街,几条巷,不出半日,就能走到头。
姜染他们刚一进镇,便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要求检查双手。
如今的宁川镇,将三目之人视为异类,很多地方都不招待他们!守卫道。
我们查地严格一些,也好让城中的正常百姓安心一些。
刚进镇子不久,姜染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三目之人在此地生活的艰辛。
走走走!我们客栈招待不了你!万一你把这病传染给我们怎么办?客栈里这么多人,我得对他们负责!
客栈老板横眉怒目地将一个手背上长了眼睛的客人赶了出来。
姜染也是出于好心,将那人扶起来,我能帮你驱逐手背上的眼睛,只要一会儿
谁知那人闻言,反而粗鲁地把姜染推开,你也觉得三目是一种病?
我告诉你们!三目是上天的恩赐!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更不需要治疗!自从有了这第三只眼,我的视野比从前更好了,三目是一种福气,你们有些人求也求不来!
说话之人言词激烈,约莫是被压迫地久了,如今当街发泄出来。
几个守卫闻讯赶来,将他架走。
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
客栈老板看着那人那被带走,啐了一口,骂了句晦气,转头换了个笑脸招待姜染他们。
姜染粗略地向他打听了一番,按照客栈老板的说法,如今的宁川镇,分为两派人。
正常人和三目人。
三目之人占少数,走到哪里都会被歧视,谩骂,但他们大多数不愿屈服,经常聚集在一起抗争。
这玩意儿会传染,正常人谁手背上长那玩意儿啊!客栈老板继续跟姜染说了一会儿三目人的事。
谁也不知道这病是怎么来的,总之忽然有一天,镇子里就出现了几个三目人。一开始他们都挺害怕的,又是寻医又是问药,还有的性子比较冲动的,当场就拿刀把眼睛剜了,可那些眼珠子就像是活物一样,除不掉,剜了它,第二日它便能寻回来
后来长的人多了,又觉得多一只眼睛没什么不好的,嘶怎么这么痒?客栈老板挠了挠自己的手背,在心里暗骂,定是刚才那人把病气过给他了,你方才说,你会治这病?劳烦帮我看看
储邑对镇中三目之事并不感兴趣,他当鬼差,昼夜颠倒,白天是他睡觉的时候,带着贺舒霆早早地上楼休息。
打听谭幽的事情就落在了姜染头上。
事情比较多,每一件都挺急,姜染决定兵分两路。
他安排了白文星在客栈外设了个小摊,与桑浊一起,免费帮人祛除第三目。
而他和银眷则是在镇子上一边调查谭幽,一边打听消息,一边调查那两张符咒的来源。
谭家举家搬迁,只剩一座空宅。姜染与银眷进去兜了一圈,没能得到线索,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放一放,转而调查符咒的事情。
宁川的失踪人口,会不会和妖物有关?
姜染提出假设,方才我一进镇子,就觉得这里的浊气分外浓郁。
他与银眷兜兜转转,再次来到了城墙之下,面对满墙失踪人口的画像思考了一番。
银眷也觉得这个地方的浊气浓郁地有些不同寻常,很适合桑浊和他的血肉成长,他在思考,带着桑浊来这个地方到底对不对。
银眷随手撕下了几张画像,指了指上面的字,这些人大多是在晚上失踪的,这几个是在镇内失踪的,这几个是在城外失踪的。
姜染取出的宁川镇的地图,将这些人的失踪地标注在地图上后,得到了一条路线图。
沿着这条街,穿过这里的巷子,一路走到镇外,失踪的人大多都是在这附近,我倒是想去会会,究竟是什么妖物,敢在我的领地里作祟。
姜染的想法是沿着这条路线亲自走一遍。
此刻天上下起了小雨,银眷在他身后默默撑起了一把油纸伞,姜染这才意识到银眷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两人在长街上并肩而行,银眷心细,特地走在了有风的那一边,用自己的身躯为他挡风。
姜染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他偏头看了看银眷,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前世的我与你是如何相识的。不等银眷回答,姜染着重强调,我知道你不太想回忆过去的事,你要是不愿意说可以不说,不用强迫自己。
无妨,我可以说给你听。此时长街僻静,他们又靠的如此近,是互相倾诉的好时机。
我从前并不是个妖修。其实在很久以前,我是修仙的。
银眷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那个年代,修仙者与妖修是对立的状态,势同水火,我奉命诛妖,在世间难逢敌手,直到遇见你。
姜染在心底感叹,原来他上辈子这么厉害,怪不得手上沾染了这么多血债。
我打不过你,还被你废去了一身修为,之后便改道修妖。
等一下!姜染越听越不对劲。
听你这么说,你我之间,不共戴天?我废你修为,害你改道修妖?怪不得你的修为一直无法精进,原来你以前是修仙的那你怎么还来寻我?
银眷将油纸伞朝着姜染那边倾了倾,我自从改道修妖后,修仙界容不下我,妖修界也容不下我,唯你能容我。
姜染沉默了一会儿,初闻自己前世之事,心中五味陈杂。
所以到最后,竟是桑浊诛了我,而非你?他还是想不通,按理说,你我之间恩怨不共戴天,即便我容了你,你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跟随我左右?
银眷放慢脚步,侧身看着姜染,无比坦诚道:
你我先前,不过是被这世俗间的矛盾和恩怨左右,由不得自身选择,成王败寇,输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起初是有所不服,但与你相处久了,便发现你并非狠戾可怕之人。
银眷没有点明姜染的身份,而是将这一段复杂的往事一带而过。
而姜染也从这段往事之中抓住了关键,所以,桑浊诛我,出乎你的意料,你是我的护卫,而你觉得是自己没能保护好我?
姜染总算是知道银眷无法入睡的原因了,原来都是因为他的死,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自责。
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银眷一字一句道。
谈及往事,银眷有些失落。姜染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他这辈子坦坦荡荡,自在随心,当街抱了抱他,以作安慰。
所以你是个傻子吗?上辈子当我的护卫没当够,这辈子还要来当我的护卫?
你看,我这一世,孑然一身,没什么好护的。姜染对他笑了笑,所以这一世,你不用再沉默地跟在我身后,银眷,你我之间,是平等的。
可以做朋友,可以当知己,唯独不要再当个傻傻的护卫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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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生死簿(一)
姜染的拥抱,坦荡而短暂,只一瞬便离开了,让银眷失神。
这一世的姜染,不再高高在上,无需仰望,无需竭尽全力地追随他的脚步。
他们之间,不再有悬殊的地位。
他就在自己的身边,与他并肩,撑同一把伞,行走在同一条街。
银眷微微抬眼,烟雨朦胧的宁川镇就此停滞。
没有风,雨帘悬挂在半空中。
而同样被停滞的姜染,还保持着向前走的姿势。
银眷仔细地打量着他澄澈的一双眼。
他看上去比上一世,更具人情味。
渺小,脆弱而平庸。但对他来说,依然是致命的存在。
这一世的姜染不习惯用妖力傍身,雨天抬脚时,污浊的泥泞会沾染在他的衣摆上,留下点点污迹,他满不在乎,像个浪迹江湖的自在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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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妖葬书(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