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59)
屋内没人应他。
他不放心,又唤了一声,屋中却仍一片安静。
再看一眼
看一眼就走。
裴向云手心中满是汗,一颗心擂鼓似的撞在胸腔上,颤着手将房门轻轻推开。
方才自己出门时确乎有几分夺门而逃的意味,竟连屋中的烛灯都忘了替江懿熄掉。
倒是给自己又找了个进屋的理由。
师父?
他先是试探地喊了那人一声,没得到回应后才大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
昏黄的烛光中,裴向云半跪半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老师,方才心中的悸动愈演愈烈。
他伸手抚过江懿的眉眼,最后停在了唇上。
裴向云眸色渐黯,其中似有惊涛骇浪。
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将自己的唇印在了江懿的唇上。
这恐怕是重生后两人第一次如此亲密,纵然是他单方面的诉求。
纵然知道那人不会给自己回应,裴向云却仍轻而忘情地亲吻着,宛如护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性子里圈地盖戳的毛病又犯了,没轻没重地咬了一下,心中偏执的占有欲愈发膨胀起来,挤压着这么些年来烙印在脑海中的清规戒律。
那人似乎恼了,抬手要将他推开。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裴向云瞬间从沉溺中醒过神来,放开老师那双已然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唇,心中忐忑不安,生怕江懿醒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在桃花酿的后劲中,江懿睡得很沉,并未醒来,方才的动作好像只是下意识的防备。
裴向云长舒了一口气,心中贪念再起,蠢蠢欲动着又要去亲吻他,可刚俯下身,却听见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裴兄?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狗子:悄悄亲亲qwq
第86章
裴向云仓惶回头,看见一道矮小的身影站在门口。
是张素
原来是他一门心思想着要进来看老师一眼,忘了关门。
他心中懊悔着自己的粗心,慢慢撑着床站起来,脑袋已然不太灵光,不知道该怎么向张素解释方才的举动。
张素手里拿着根做得歪七扭八的糖葫芦,一看就知道是江家小厮给他当场串的,和外面那些做工精致的糖葫芦根本没法比。
张素拧巴着一张小脸:裴兄,你在做什么?
裴向云舔了舔唇,慢慢从房中走了出去,顺便将房门关上了。
其实我
张素忽然叹了口气,踮着脚拍了拍他的肩:师兄知道先前老师对你太严,你心里不痛快也是能理解的,但总不能在老师睡着的时候打扰他吧?
这是在说什么?
裴向云听他说了一半,便知道小孩刚才大抵是没看见什么,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了下来,带着几分虚脱道:我没,没打扰他,就是想起来没帮师父熄灯,才过去的。
这样吗?
张素了然地点了点头:师兄还以为你气不过老师说你,想打搅老师睡觉呢。
怎么会气不过呢?
裴向云牵了牵唇角,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低声道:我不会那样做的。
不会就好。
张素咬着糖葫芦,含糊不清道:去年师兄没在陇西,不能帮你求情了。但是老师说的话大抵都是对的,你要听话,然后照着老师说的改,懂吗?
而且方才家宴时是老师看你在外头站着,要我将你带进来。老师虽然不会对你说好话,但还是很心软的。
原来是江懿要他进来一起同桌吃饭的吗?
裴向云心中蓦地暖了下,听着他少年老成的腔调,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一起拐过走廊的墙角,便看见将军夫人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张素拽了拽他的袖子:别再惹老师生气了。
他说完便向将军夫人奔了过去,扎进娘亲的怀中,微微侧眸向他眨了眨眼。
裴向云目送着他离开,这颗忐忑的心才算彻底落了回去。
他无法想象若是被张素看见自己吻了老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若真是那样,他不仅对不起张素,更无颜面对老师,一直以来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可是
他站在幽幽烛火中,回眸看向那人房间的方向。
护在心中的人那样撩拨他,要他如何能克制得住心中一直叫嚣的名为「欲/念」的怪兽呢?
江懿第二日醒来,不知是昨晚那几杯桃花酿发了汗将寒意驱了出去,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先前那恍如伤寒的难受倒是消失了。
他从床上起身,却忽地觉得唇上微微刺痛了一下。
一边的桌案上摆着面铜镜。他慢慢走了过去,借着那有些模糊的镜面查看片刻,发现唇上好像破了个无伤大雅的小口子。
江懿没把那小创口放在心上,简单洗漱后开始着手整理起从城登县令那儿要来的文书。
大燕与乌斯的「望凌之盟」在洪文帝登基第二年时签订。
那会儿正是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之时,人人不怀好意,包藏祸心,各自有各自的打算,悄悄站好了各位皇子的队,暗中觊觎着这场注定腥风血雨的夺嫡之战。
唯独一个江父千里迢迢从宁北回来,带着一身血气与塞外狂沙,先是震了这帮牛鬼蛇神一下。
好在洪文帝也并非烂泥扶不上墙,纵然低调,但身为太子,这些年该学的帝王心术一点没落下,在江家的帮助下以柔克刚,兵不血刃地拿回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皇位。
而为了避免帝王的猜疑,江父在洪文帝继位成功后便功成身退,最后做的一件事便是力排众议,决定与乌斯人结盟。
那时局势还未彻底安稳下来,想捞油水的算盘落空,恨不能内忧外患一同找上门来,说不准可以在乱世中挣得半分好处。
江父正是担心这些人趁乱而动,所以才决定暂时与乌斯议和,以五年期限,换中原一个国泰民安。
洪文帝倒也真给自己这位帝师面子,不避嫌地要江懿作为这场盟约签订的使者,前往城登县结盟。
当时大燕与乌斯的关系可谓水深火热。乌斯俘了无数去别处做生意的汉人商贾留在都城中当奴隶,而在签订盟约之前,大燕担心乌斯人破罐子破摔将汉人俘虏屠戮殆尽,所以才与其相约在水东涧交换俘虏。
交换完俘虏再签订协议,不交换便一直拖着,许诺的岁贡与粮食一点没有,赌的是当时正闹饥荒的乌斯没那个底气与大燕拖着。
只不过交换俘虏这事儿却不归江懿管,而是要当年的兵部尚书负责。
以至于在签订盟约时,江懿并不知晓那些汉人俘虏到底有没有如约交换回来,只能靠一封陇西送来的手谕确定了开始谈判的时间。
他小心地翻着那上了年头的文书,只觉得纸页酥脆得很,一碰就碎。
上面的行楷工整而隽秀,大抵是城登县上一任县令所写。前篇无一修改痕迹,详细地记叙了结盟当日的人与事。
只是到了后面,字迹却似乎变得有些凌乱,甚至有墨渍溅在了纸页边缘,化作一团暗色的污点。
江懿目光落在那明显心乱的字迹上,便看见了无数道被人为划去更改的字句。
那勾画的笔触仓促凌乱,用的墨水一会儿浓一会儿淡,仅仅遮住了下面的一半原文,还剩了一半露在外面,隐约能看清原文写的什么。
当日水东涧烟沙突起,似有敌袭,紧急退避至涧外五余里处,接回俘虏十五人,与先前所定不符
而这行字被划掉后,旁边的批注则为:此处记录有误,接回俘虏二十三人,与先前约定相符。
这字是新添的,与穆宏才的字迹十分相仿,根据墨迹推断修改的时间不过月余,八成是那假县令的手笔。
江懿轻轻抚上那行字,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
起先他要这份卷宗时,只不过单纯地想看看那假县令蜗居城登县,除了打三条密道接引乌斯人外还有什么企图,却不想发现了卷宗上蹊跷的修改痕迹。
而且当年他接到的书函也确实写了「清点俘虏二十三人齐」,如今看见这被有意勾画掉的记录后不得不开始怀疑起那时的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
他们在怕什么?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那幕后之人还特意差人去修改一份被世人遗忘的卷宗?
那缺的八人去了哪里?
江懿在纸上将这些或许有关的人名一一列了出来,勾画着其中人与人的关系,却仍毫无头绪。
房门被人在外轻轻敲响,将他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他将手中的笔放下,揉了揉酸涩的双眼,那种生了病的力不从心再次试探着露出马脚来。
似病非病
若真是风寒,他现在应当已经发起热来,总不至于还能头脑清醒地翻阅了一下午的文书。
李佑川将门推开,探头进来:少爷,不是说今日要赴宴么?快些准备吧,马车停在屋外了。
江懿应了一声,揉着眉心起身,将外出的衣服换好,而后披了件大氅。
往年在燕都的冬日,他嫌穿得太多显得臃肿,大部分时候都只穿一两件单衣出门。
可似乎是昨日确实被冻得害了风寒,眼下的身体状况不太允许他穿得太少。
马车静静等在门外,他刚准备扶着车厢上去,却忽地察觉了一道含着炽热的目光似乎正黏在自己身上。
江懿微微侧过头,看见院墙后好像藏着个人,方才露出了半张脸,如今自己被发现了,又倏地将头缩了回去。
掩耳盗铃
他心中觉得好笑,对李佑川道:那边站着的是裴向云吗?
李佑川垫脚瞥了一眼,有些不确定道:少爷,这也看不清啊。
无妨,你去将他叫来。
江懿拢着披风进了马车的轿厢:给他挑一套像样的衣服,随我去赴宴。
李佑川办事很利索,不消一会儿便将那换好衣服的狼崽子带了过来。
果然人靠衣装。
平素裴向云就那么几套衣服换了洗洗了换,穿得都发白了,还是陇西军营中那几个稍微会点裁衣缝制之术的半吊子做的,只勉强算得上「能穿」,却远远不「能看」。
眼下他换了套府中的备用单衣,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没了那种在黄土地里摸爬滚打的土意,倒也像个矜贵的世家公子。
江懿斜倚在轿厢中,撩起帘子细细打量自己这逆徒,毫不客气地捏着他的下巴将脸左右转了转,最后颇为满意道:还成,挺中看的。
裴向云不可避免地与他肌肤相接,想起自己前一晚做的荒唐事,脸上又开始发烫,嗫嚅道:师父喜欢便好。
喜欢?
江懿双眸微弯,一双桃花眼映着不远处的灯火,看上去多了几分水光潋滟的意味:我不喜欢,但带出去好看,不丢人。
作者有话说:
人类幼崽:你们在干嘛?
狗子:虚心求教(心虚.jpg)
第87章
裴向云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敛了眉眼间与生俱来的凶意,轻声道:只要不给师父丢人便好。
江懿轻笑一声,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
裴向云顺势攀着进了轿厢,规规矩矩地坐在江懿对面。
这辆马车较比先前他们回陇西那辆宽敞了不少,连轿厢中的花纹装饰都精致了许多,甚至有实木的桌案供人写字。
裴向云在这样精致的环境中反而不知该将手脚往何处放,悄悄抬眼瞥了一眼江懿,小声道:老师今天是要去见那个尚书家的去千金吗?
江懿正阖眸养神,闻言没睁眼,微微扬起眉:嗯?谁家千金?
裴向云有些心虚地沉默了半晌,小心道:就上次师公与师父提起的那家千金。
问这个做什么?江懿道,这么急着要师娘么?
裴向云舔了舔唇,摇头:学生不是那个意思。
江懿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折扇叩着桌角:不是去户部尚书家,带你去宫里。
配下个月原本听第一句话时松了口气,待他说完第二句,浑身又紧绷了起来。
上辈子他只去过被乌斯军血洗后的燕宫,彼时宫殿纵然满目疮痍,却仍能让人窥得其繁华时的模样。
裴向云不惧怕去见那些汉人的达官显贵,只担心老师会因为自己混血的容貌而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江懿看着他浑身紧绷僵直,轻叹一声:本来原先确实是要去户部尚书的宅邸,但他忘了圣上每年大年初一都会宴请百官与皇室子弟,谅他多个胆子也不敢公然在圣上眼睛底下搞小动作。
裴向云「嗯」了一声,踟蹰半晌后道:师父,若他们议论我的容貌,会不会给你带去困扰?
他无端又想起前些日子去酒楼时那些人口中说的话,心里忐忑得很。
你竟在担心这个?
江懿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没想到狼崽子这辈子居然多了替别人着想的心思:无妨,他们尚还不敢得罪我,现在瞎想这些做什么。
可
裴向云记得老师上辈子最看重的便是名节。
那会儿自己犯了大错强迫老师与自己成亲,重生后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来才渐渐明白何为礼教,何为冒天下之大不韪,懊悔得恨不能回去给那个混账的自己一巴掌。
他兀自想着心事,马车停下时才缓过神来,向江懿靠过去:师父,我扶你吧。
江懿瞥了他一眼:走你自己的。
裴向云目光落在他的唇上,看见了那道细小的伤口,隐秘的喜悦悄悄在心底生根发芽。
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老师唇上的伤口是谁咬的。
他一边窃喜着,一边不容置喙地扶住了那人的手臂:师父,你脸色有些不好,小心些别摔着了。
江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少动歪心思,让你自己走便自己走,许久没挨打皮痒了不是?
他话说到这个地步,怕是真的有一点生气了。
纵然裴向云在他面前一向脸皮厚,却不愿惹他生气,登时抽回了箍在他手臂上的手,紧紧跟在他身后。
宫门外守着穿了轻甲的御林军,严格地检查每人手中是否有证明自己身份的牙牌。
江懿刚把牙牌放回怀中,便听见身侧有人喊自己:江子明
他侧眸看去,前一天晚上刚见过的十五皇子正牵着一个小姑娘向这边走来。
那小姑娘今日没穿男装,披了件雪白的狐裘,面上一看便是化了精细的妆容。
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步摇剔透的珠串垂在脸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着。
梅晏然看见裴向云后眼前一亮,松开挽着陆绎风的手跑了过来,仰着脸看着裴向云:我以为要偷偷翻墙出去找你呢,没想到今天你也来了呀。
陆绎风微微挑眉,面上的表情多了几分不爽。
他磨了磨牙,站在江懿身边低声道:你学生和我王妃什么关系?
不知道。
江懿瞥了一眼相谈甚欢的二人,眸中的情绪意味不明:你不是不喜欢她么?还不许人家芳心暗许么?
宫中这几个皇子与皇妃貌合神离并非稀罕事,大抵都各玩各的,因着家中与朝廷那层关系才被绑在一起,大家都心知肚明得很。
陆绎风的脸更黑了:我不喜欢她还不许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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