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60)
口是心非。
江懿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十五爷贵气得很,都舍不得纡尊降贵说句喜欢呢。
陆绎风听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话心中便冒火,恶声恶气道:江丞相也不遑多让,一边说着人家是白眼狼是细作,一边又收人家做学生,到底谁更口是心非?
江懿和他讲不明白,索性和和气气道:今儿大年初一,微臣不愿吵架,十五皇子自便。
这句「自便」说得不像自便,倒更像是谦和有礼地请十五皇子快些去旁边凉快待着。
他说完,拢着大氅施施然向灯火辉煌的清平宫而去。
陆绎风磨了磨牙,说不过他,回头看向梅晏然:走了,一会儿要赶不上给父皇敬酒了。
梅晏然抬头应了一声,将一袋子酥糖塞进裴向云手中。
上次要你给我买了挺多零嘴,回去后我有些过意不去,现下补给你梅晏然小声说,里面还有我给你的礼物呢,记得打开看看。
裴向云眉眼间罕见地少了几分凶戾:谢谢
还有还有。
梅晏然瞥了一眼前面站着等自己的陆绎风,面上浮起一片红晕:我和阿风的婚事定了,就在大年初八,诸事皆宜的良辰吉日,你一定要来。
裴向云眨了眨眼,有些苦恼:但我是跟着师父回的燕都,得听师父的安排,我怕
师父师父,就知道你师父。
梅晏然瞪了他一眼:江大人那边有阿风搞定,你不必担心,他肯定不能放你老师走的。
裴向云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看见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去了陆绎风身边,而后向自己挤了挤眼。
他被梅晏然的喜悦与快乐感染,没忍住也笑了下,一边跟上老师一边将那装着酥糖的布包打开,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字条和另外一张红纸。
昨日在家中清点时发现多了一张上上签,想着你那日看上去很难过,本王妃大发慈悲送你一张。
少女的字迹虽然不至于「好看」,但实在秀气,工工整整写了两行,看上去格外憨稚可爱。
裴向云将那布包放入怀中,快走两步跟上了江懿,一抬眸便被清平宫中的装潢震撼住了。
宫外的院子中腊梅正迎着寒霜盛放,点点红色与积雪相映成趣,衬得那红色更像画圣笔下的胭脂色。
而这会儿分明是寒冬腊月,宫中却暖意盎然,甚至于两边的席位上设置了长而美观的管道,上面漂着做工精致的小竹筏或莲花座,盛着他从未见过的吃食与饮品。
裴向云只觉得有些眼花缭乱,下意识地向江懿身后藏了藏,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周遭喧嚣声本该入耳,可却如一层障壁般堪堪糊在耳畔,让他在一片光怪陆离的繁华中无所适从,下意识地想逃,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站那么后作甚?江懿淡淡道,别给我丢人。
裴向云心神一凛,慌忙向他望去,却见那人已松开了手。
又是这样的一触即放。
他轻轻抚着手腕上被那人碰过的地方,周遭原本模糊的喧哗声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如同潮水冲破了那层古怪的障壁,将他豁然也拉进这一片雍容的热闹之中。
梅晏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参加宴会,却依然难掩心中的新奇,又撒开了陆绎风的手四处张望,不知在找些什么。
十五皇子半颗心都系在她身上,生怕小姑娘自己跑摔着了,只匆忙地向江懿打了个招呼,而后匆忙去追那乱跑的小王妃。
江懿瞥了一眼裴向云,动了动唇,还未说话,便听狼崽子自己悉数交代了:十五王妃说上次花了我钱买零嘴,这次带了酥糖来补偿我。师父你喜欢吃甜的吗?这个酥糖还挺好吃的。
现在倒是学得很乖。
果然打还是有用的,不然没什么能制得住这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
不喜欢,说了让你少费功夫揣摩我的喜好江懿移开目光,向两边的宴席走去,你自己留着吧。
他说完抬眸,迎面遇见了一个算得上熟的熟人。
那人一身绯色的官服,似有心事,匆匆忙忙而来,险些撞在江懿身上。
他停下脚步抬眸,发现自己差点撞上的是当朝丞相,当即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连连鞠躬:下官冲撞了江大人,请江大人责罚。
江懿摆摆手让他不要这样拘谨,还未说话,几道声音便从侧旁响起:浦侍郎,许久未见,家中亲眷可还安好?
另外几个同样穿着绯色袍子的人凑了过来,看着与那浦砚是一个品阶的官员,平素交情应当还算不错。
浦砚转过身,面上连忙多了几分笑,挨个儿行了礼:亲眷尚好,劳各位同僚费心了。
今次怎的不见你将幺儿带来?其中一人有些奇怪地问道,我记得上次元夕大宴时令郎一首《别春赋》可是让全场叫好,连陛下都绝口称赞。
浦砚笑道:可休要再提,犬子不过卖弄下文字功夫,如何教各位大人记到现在?
那说话的人正要让他别再自谦,目光一转瞟见被浦砚遮在身后的人,再定睛仔细一看,登时冷汗覆满了额头,急忙行了一礼:下官未注意江大人也在,冷落了大人,请大人责罚。
怎的一个两个都要我责罚?江懿似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大过年的,哪有那么多规矩。
那人松了口气站直了身子,想着这年轻的丞相倒好说话,不似其他同居高位的人一般愿意摆架子刁难他们这些下官。
方才听你说浦侍郎的幺子才思敏捷?江懿顺口继续了方才的话题,可惜今日令郎不在,不然本官也想一睹少年人的风采。
江大人您去年没回来,真是错过了顶精彩的一幕那人抚掌而笑,浦侍郎本就是个能过目不忘的天才,真是虎父无犬子。
过目不忘?
江懿来了兴趣:听着有些稀奇,是怎么一个过目不忘?
那人刚要继续说,却被浦砚打断了:江大人休听他们胡说,在您面前提这些都是班门弄斧罢了,下官如何担得起如此谬赞?
他向江懿抱了拳:下官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江懿的目光在他衣袖上的一大片墨渍上停了片刻,颔首放人走了。
那搭话的人似乎不愿放弃这样与丞相拉近关系的机会,看江懿好说话,大着胆子继续道:在下刑部侍郎郭禄,江大人身边这位小兄弟是
哦,我学生。
江懿看了眼拘谨地站在一旁的裴向云,伸手拽着人的袖子往这边拉了下:给郭侍郎问个好。
郭禄连忙摆手:受不起受不起,江大人的学生也当如人中龙凤,定然是很优秀的。
裴向云觉得喉间哽着什么东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堵着难受得很。
这夸奖对他此等不孝徒而言当真算是个如芒在背。
是啊,挺不错的江懿似笑非笑,能干又聪明呢。
裴向云琢磨着他话里的深意,面上蓦地一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事。
那绯袍官员轻咳一声,眼珠转了转,凑近江懿压低了声音道:江大人,下官瞧着您这学生,是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吧,可有中意的对象了?
江懿挑眉:唔?
是是这样的郭禄继续道,下官这儿正巧有一姨母家的小娘子,年方二八待字闺中,勤快能干,又习字,会读些书。下官斗胆,想问问江大人的这位学生可有成家的意愿?
作者有话说:
狗子(心虚):有了qwq
第88章
在这种宴席上说媒的不少。
上到皇子皇女,下到七品官员,都恨不能在这样达官显贵齐聚一堂的时刻给自己或亲人寻个好亲家,往后办事说话也方便。
只是
江懿若有所思地端详了裴向云片刻,也不知道身边这位到底如何将心思打在了狼崽子身上。
他微微眯起眼,笑着问裴向云:郭侍郎问你可有中意的人呢,你有吗?
裴向云倏地回过神:有,好像是有了。
这样吗?是下官唐突了。
郭禄叹息一声,看上去十分遗憾。
好像是有了?
江懿蹙眉: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我怎么不知道你中意谁了?
裴向云不敢看他,面上涨得通红,半天蹦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江大人,现在这些小辈都不愿让我们插手人家的私事郭禄道,是下官唐突,怨不得您的学生。
江懿勉强牵起唇角笑了下:无妨,郭侍郎也是好心。
那郭禄似乎不死心,又与江懿客套了几句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江懿敛了眉眼间的笑意,默不作声地去寻自己的位置。
宴席间人来人往,到处都是互相寒暄问好的人。江懿于那风雅的「流觞曲水」前落座,手中的折扇被他打开又合上。
裴向云觑着他的动作,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半晌听江懿轻声道:何时有了意中人?
何时?
上辈子
他也就只敢想想,却断然不敢往外说。
学生,学生也不确定
裴向云咽了口唾沫,越说越心虚:大,大抵是有好感的吧。
纵然上辈子他对老师心有执念,这辈子的执念也未见减少,但却擅自将那执着归为对老师的儒慕与爱护。
总之绝对不能再是男女之情。
江懿折扇抵在唇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还真是没想到。
裴向云愣了下:想到什么?
你这样的居然还懂什么情爱?
江懿饶有兴味地看着狼崽子在自己面前再一次涨红了脸,觉得甚是新奇。
上辈子倒是没发现裴向云如此愿意害羞,他以为这逆徒天生油盐不进,根本不知道何为正常的喜怒哀乐。
学生平日在陇西军营中耳濡目染裴向云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大抵是因为他们说的那些家长里短,所以知道了些。
耳濡目染,确实是耳濡目染。
耳濡老师的谆谆教诲,目染老师的一身英气。
江懿叩在桌角的折扇顿了下,鬼使神差地问道:那你想择个什么样的娘子或是夫郎?
他没忘记自己这学生的兴趣爱好与旁人不同。
学生现在还未想过成亲之事。
裴向云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那双狼似的眸子,堪堪压下心中不可言说的执念:往日师父说需心怀天下,如今学生正值建功立业之时,如何能被儿女情长耽搁?
说得可真好听。
江懿似笑非笑地继续逗他:那你中意的那人呢?万一与旁人一起了呢?
裴向云抬眸看了他半晌,轻声道:我中意的那个人,也是这样想的。我也从未想过能与他恩爱白头,只求
江懿等他说完,却没见狼崽子再说下去:求什么?
裴向云忽而闭了嘴,顾左右而言他:师父,没什么。这宴席何时开始?学生一天没吃东西,有些饿了。
他刚说完,殿上的喧嚣声骤然小了不少。方才还三三两两站着讲话的官员们连忙起身,目光投向大殿的主座。
裴向云见老师也站了起来,跟着低头站在江懿身后,目光在那主殿上几人身上瞟来瞟去。
而后他便看见了那穿了明黄色袍子一身贵气的人。
大概是大燕的皇帝吧。
上辈子乌斯君主打进燕都后,大燕的皇帝在寝宫自裁,是以他一直未曾见过这下场凄惨的大燕皇帝。
洪文帝今日一身明黄色劲装,上面用丝线绣了龙纹与祥云。
他本就不过而立之年,被新装一衬,倒像个家境显赫的小书生,只是偶尔眉眼间露出的矜贵之气才让他更像皇帝一些。
只是面色有些过于苍白。
裴向云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目光便被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吸引住了。
那女人怀中抱着只通体雪白的狸奴,身上的鞠衣是火红色的,金丝绣的凤凰盘踞于颈侧,与身边帝王衣服上的龙纹交相辉映。眉眼深邃,鼻梁高挑,五官看上去比周围几个嫔妃立体更多。
般配得很
女人掩唇不知与洪文帝说了什么,帝王原本稍显严肃的面上慢慢揉开一抹笑意,牵了她的手将人扶着坐在座位上。
裴向云这才收回目光,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老师身上。
群臣拜会了洪文帝,在圣上的恩准下才纷纷落座。
朝臣若是带了家眷来,是可以加座位的。而裴向云倒更像江懿的护卫,只能与其他小厮般站在江懿身后。
裴向云对此却没什么异议。
老师能愿意带他来,他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计较什么站着或坐着。反正他身体好,站上个把时辰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方才并非说谎,他是真有些饿了。
早上起来后他悄悄在后院打了一套拳舒展筋骨,而后抓紧时间回了房中默江懿罚的《三十六计》。
他一口气默到下午,听见门外有喧嚣声后才搁下笔,发现江懿似乎要出门。
故而基本一口东西也没吃。
裴向云本就在长身体的年岁,闻着食物的味道不由得咽了咽唾沫,目光流连在「曲水流觞」传过来的一道道菜肴上,肚子忽然轻轻叫了一声。
他面上瞬间赧然,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悄悄看了眼两侧坐着的官员,确认没人听见时才松了口气。
江懿眉梢一动,一手支颐向侧旁歪了歪身子,另一只手垂在桌案垂下的布帷下,拍了拍裴向云的手。
裴向云身子倏地震了下,垂眸看向他。
江懿瞥了眼正与皇室子弟敬酒的洪文帝,动了动唇,轻声道:杵着作甚?想吃就吃点。
可是
裴向云又悄悄看了一圈周围带着护卫来的官员。
那些剑眉星目的带刀侍卫都老老实实地站在各家老爷身后,目光平视前方,似乎对眼前的珍馐美食不感兴趣。
唯独他一个动来动去的,显得突兀又嘴馋。
是不是会让老师觉得丢人呢?
裴向云舔了下唇,将目光从眼前流过的一道蟹粉狮子头上挪开。
师父,学生不饿他小声道,学生就这样站着便好。
江懿蹙眉「啧」了一声,抬手便向他腿上掐了下。
裴向云身子抖了下:师父别家的护卫都没动过筷子呢,不会让你丢脸吗?
没人注意你江懿道,不吃就饿死吧。
裴向云咽了口唾沫,终究还是抵不过腹中的饥饿,悄悄伸手取了块糕点。
江懿基本没怎么动盘子中的食物,只慢慢用勺子搅动着那碗糯米莲子羹,看着裴向云小狗似的将那精致的糕点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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