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76)
裴向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们
你以为我会现在带你去铜中村?想多了,是要快些回陇西,我总担心陇西出事江懿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这就怕了?
裴向云原本听见那僵尸传闻时是害怕的,但方才江懿说很可能是蛊虫作祟后他又没那么怕了。
他摇摇头,将桌上的瓷碗瓷碟收进食盒:夜色深了,我不打扰江大人休息。你好好睡一觉吧,脸色有些差。
江懿看着他手脚麻利地将一桌东西收拾好,在他转身时忽地喊住他:等一下
裴向云不明所以地回过头,便听那人轻声道:不必再特意给我做饭了,你和我口味不是不一样吗?
裴向云私下的小动作被人揭穿,顿时面上发烫:你尝出来了?
两辈子。
江懿嗤笑一声,眸中满是唏嘘:有些东西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作者有话说:
狗子:师父忘不了师父一定爱我QVQ;
他老师:意思是我很记仇;
狗子:QAQ
第112章
第二日两人很早动身,却仍未来得及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陇西。
渝州城外皆是平坦大路,左右两边生着乱石杂草,在一片暮色中被风吹过,如同暗处觊觎行人的魑魅魍魉,掩去了数不清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们策马在丛生的蒿草中前行了半晌,远远望见了暮色四合中的几点烛灯昏黄的光,幽幽悬在半空中,宛若话本子中所写的地府冥火。
看来还是躲不过江懿轻叹一声,今晚怕是要在这儿住一宿了。
裴向云有些踟蹰道:不能继续赶路吗?若提提速的话,应当能在三更前赶到陇西吧?
江懿勒住缰绳,闻言瞥了他一眼:上辈子你又不是没在陇西待过,不知道晚上赶路很危险吗?无论是突如其来的暴雨沙尘还是野兽,都能要了你的命。
他说完后双眸意味深长地微眯: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
我没怕!
裴向云骤然提高了声音,像是急着和谁证明什么似的,立刻提了速跑到江懿身前。
江懿慢条斯理,无不嘲讽道:怕了就直说,又不丢人,眼下你打道回府还来得及,也不知先前是谁说要保护我。
裴向云耳根发热,闭口不言。
其实他并非害怕,而是心中隐隐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就好像冥冥之中自己跟眼前那影影绰绰于昏沉之中的村落有某种感应,吵嚷着要他千万不要随便靠近。
这又是为什么?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从未来过,甚至从未听过「铜中村」的名字,又为何会如此排斥这个村子?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两人已经到了铜中村的入口。
这个村子或许因为一直被乌斯人侵扰,房屋看上去都歪七扭八的。靠着院子的角落里能看见装好的包袱,应当准备随时逃走的。
而眼下除了每户人家窗纸后亮着的朦胧灯光以外,整个村子中没有任何生机。
江懿翻身下马,慢慢向村落中走去,忽地听身后人似乎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他回头看向裴向云,从刚开始你就不对劲。
裴向云揉着额角,缓缓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踏入铜中村的地界后,那折磨他两辈子的疼痛再次找上门来,无端激起一腔难以遏制的烦躁,让他无法控制地想要将所有看不顺眼的物事撕碎。
就在他陷入这种暴戾情绪的怪圈时,江懿的声音骤然出现在他耳边,将他骤然从那浮沉的血海中拽了出来。
裴向云轻轻呼出一口气,面色煞白:我
他试探着吐出一个字,思索半晌后到底还是没说完。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让老师心烦,他还是不要再添乱了。
旁边一扇看上去十分破败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道苍老的声音伴随着「哗哗」的铁链声响起:你们是何人?
江懿温声对那老妪道:婆婆,我们是路过的商旅,眼看着夜色渐深却找不到地方歇息,可否在此处借住一晚?
那老妪一双浑浊的眸子将他上下打量了片刻,忽地阴恻恻地笑了:当真是路过的商旅?
江懿轻轻点了点头,借着她背后那盏灯和这门缝将屋中的陈设扫了一圈,继而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那老妪皱着一张脸,颤着手将挂在门上的铁链解开了。
屋中陈旧而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江懿下意识地以袖袍掩住了口鼻。裴向云将两匹马在院子中拴好,罕见沉默着回到了江懿身边。
屋中仅一张桌子,一个灶台,三把椅子。桌上满是油渍与污垢,看上去好像许久未曾清理过了。
老妪从灶台上一口破烂的铁锅中盛了碗稀汤寡水的粥,颤颤巍巍地要端到桌子上,可还没走几步路便踉跄着要摔倒。江懿连忙搀住她的手腕,这才不至于让她的头磕在了桌上。
那老妪面上却浮起一丝僵硬的笑,动作迟缓地将瓷碗端端正正地摆好。
江懿刚要松开她的手腕,却忽地察觉到掌下所碰触的皮肤好像有些许异常。
就像是被什么划出一道伤口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笑着谢过老妪的稀粥。那老妪一双眼球滞涩地转了转,用沙哑的声音道:村长说要好生招待城里来的贵客。
她说完动作又僵直地停顿了片刻,而后转过身向屋后走去。
江懿用木勺随意搅拌了下那碗稀汤寡水的粥,却在一片煮烂的米中发现了几枚黑点,与米粒差不多大小,夹杂在一片白中格外显眼。
裴向云坐在他身边,轻声道:这是什么?
江懿摇了摇头,将木勺放了回去: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吃。
裴向云垂眸看向木桌上的裂纹,犹豫道:我们要不还是走吧,这地方实在是
他咽了口唾沫,不知该如何向江懿描述自己眼下的感觉。
微凉的指腹忽地抚上他的脸颊,他受了惊似的猛地抬眼,却见那人眼中似有探究之意:方才你就看着不对劲,脸色也有些发青,怎么了?
江懿鲜少看见裴向云如此六神无主的样子。
往日这狼崽子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德行,现在却风声鹤唳,坐立难安,好像真的被什么东西吓着了。
裴向云的身子有些僵硬地停在原处,似乎是舍不得两人来之不易的亲密,可下一刻那人便将手收了回去。
这地方确实不一般江懿淡淡道,但不得不来,我也没有办法,你后悔了吗?
原本裴向云说会为自己赴汤蹈火时,江懿还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而此刻才不得不正视起眼前的处境来。
这铜中村处处都透着古怪。既然会将外人迎进来,那幕后之人定然有极大的把握将他们留下。
只是他挑错了人。
江懿面上掠过一丝冰冷。
两国交战不可避免,但他却十分厌恶将战火烧在平民百姓身上。
这间简陋的房屋总共就两个房间,方才老妪进了一间,另一间大抵就是留给他们的。
房中没有床,仅用稻草在地上打了个地铺,隐约还能在稻草的缝隙中看见下面棕灰色的地面。
江懿靠坐在那稻草搭成的地铺边,对裴向云扬了扬下巴:你睡吧
裴向云却和他推脱起来:不,我
少废话
江懿面上难掩疲惫的神色,懒得与他争论这些没用的东西:让你睡你就睡。
裴向云听出他眼下情绪似乎不是很好,便闭了嘴老老实实地和衣在那片枯草上躺下。
他平时不算容易睡着,可今日却怪得很,分明身处如此奇怪的地方,却几乎是刚闭上眼便陷入了昏沉的梦境中。
今夜困扰他的不再是曾经的尸山血海,而是一处古朴的宫殿。
宫殿的穹顶很高,却似有一股深远的威压,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头顶,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裴向云有些无助地向那穹顶伸出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五指短小,全然没有印象中那般宽厚有力。
这是什么?
他有些疑惑地向身侧转过头去,却发现自己周围躺着无数面容稚嫩的孩子。
这些孩子虽然年岁不大,但五官隐隐能看得出与平日所见的汉人不同。眉骨与鼻骨高挑,肤色白皙,甚至有人的发丝也是浅色的。
裴向云有些费力地撑起身,可四肢疲惫无力,还未坐直便又倒了下去。
他不信邪地又要起身,可耳畔响起了一道年轻的男声: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回禀殿下另一道女声从旁响起,一切已准备妥当,一会儿您便能验收成果了。
甚好
那年轻男声不知又囫囵说了什么,却像被闷在罩子中一样听不分明。
裴向云扒着那花纹繁琐的地砖,将身子缓缓向前挪动着,想听清那男人说了什么,可经过一个躺着的孩子时却悚然而惊
那孩子唇边满是白沫,两行血迹从眼下与鼻下流出,在苍白的脸上已经干涸成两道暗褐色的痕迹。
他原本以为这些孩子是睡着了的。
裴向云有些惊慌,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不远处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人缓缓推开。
他连忙就地趴下,假装仍处于昏迷之中,却眯着眼看那两道身影走近,将自己身边那些死去的孩子检查了一番,而后停在了他面前。
就这个活了吗?那年轻男人的问题语焉不详。
是的,殿下女人答道,说来也巧,他的身份不一般。
裴向云的意识逐渐昏沉,听不清他们之后说了什么。他努力地想睁开眼,却如同被拉入泥沼中一般渐渐沉沦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再也醒不过来。
那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忽地伸手攥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他呼吸不顺,拼了命地要挣开他的桎梏,却仍是徒劳。
裴向云。
裴向云!
他骤然从梦中惊醒,后背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身侧的人似乎闷哼了一声,裴向云连忙抬眸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江懿的手腕,那狠劲像是要将人的腕骨生生捏折。
你又发什么疯?江懿低声骂道,松手
裴向云慌忙松了手:对不起,我
他的唇却蓦地覆上对方微凉的指腹,耳朵根又毫无预兆地翻腾起一股热浪。
别出声
江懿以食指抵在他唇上,声音很轻:你听没听见,好像有人在哭。
作者有话说:
完结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但确实快到我最想写的那段了,争取五一写到
第113章
裴向云依言凝神细听,倒是真的听见了轻轻的呜咽声。
说不清那呜咽声是有人在哭,还是风声所致,飘忽不定地传进屋中,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而那呜咽声息了之后,又是一道不甚清晰的哨音。
江懿还未说话,房间外便响起了「咔哒」一声。一道人影在屋外幽黄的灯光下晃了晃,继而慢慢向远处而去。
他起身将窗户纸戳开了一个洞,借着那将灭未灭的烛火往外看去,只看见了一个佝偻蹒跚的背影。
是让他们下榻屋中的老妪。
这么晚了,她一人出去做什么?
江懿正要转身,背上却隐约多了几分炽热与重量。
裴向云不知何时也起身凑了过来,跟着他一同向窗外望去。
她要去哪?
狼崽子似乎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眼下的动作有什么问题,一本正经地与他贴在一起,甚至连声音都如往常一般。
可江懿却仍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似乎在颤抖。
在害怕么?
江懿将他推开:别压着我,重死了。
裴向云向后退了几步,脸色依旧苍白。
江懿想起刚刚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梦中魇住了,额上覆满了细汗,手紧紧箍着自己的手腕不放,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他眯起眼,轻声道:你刚刚梦见了什么?
没什么裴向云轻轻呼出浊气,我们要跟着她看看吗?
江懿疑惑的目光在裴向云身上游弋片刻,而后垂眸道:你留在这儿,我跟着去就行了。
裴向云不出所料地急了:不行
可是我看你根本不信任我江懿轻笑一声,你不信我,我如何相信你?与其带着一个或许随时会捅我一刀的人一起,不如我自己去了。
我
江懿兀自将外衣披上:不说我走了。
裴向云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指尖微微颤抖:我好像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江懿挑眉,什么小时候?
裴向云唇齿发干,轻轻摇了摇头:我记得不是很清楚,都忘了。
江懿盯着他眸子看了半晌,发现他好像确实在怕着什么,眸中满是惊惧和迷茫。
行了,走吧他拍了下狼崽子的手背,跟好我
铜中村原本就没多少人气,如今所有房屋的门都打开着,屋里的灯或亮或灭,倒像是主人家忽然有事外出,过一会儿便会回来。
江懿带着裴向云贴着墙根慢慢沿着那老妪离开的方向走去,还未走多远,便听见前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伸手将裴向云拦下,借着院墙的遮蔽看去,发现前面似乎影影绰绰着无数人影。那些人影面上蒙着黑布,有条不紊地排了一条长队,慢慢向前移动着。
江懿凝神思索片刻,忽地起身贴着墙掠至那队伍的末尾。
裴向云喊他的声音哽在喉中,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老师侧掌敲在最后那人脖颈上,而后十分迅速地将他身上破麻袋一样的衣服扒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队伍中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其中的一个已然被调了包,依旧麻木不仁地向前挪动着脚步,排队往最前方那口方形井中跳。
裴向云看着那人的背影越来越向前,一咬牙也跟着从院墙的掩护下冲了出来,如法炮制地挑了个人扒下外衣和蒙面的黑布,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插/在了江懿身前。
他侧眸,一双眼睛在蒙面的布下若隐若现,却含着平时不敢露出的温柔。
江懿轻咳一声,伸手要将他的头拨转回去,却被人蓦地牵住了手。
他瞪大眼睛,若没有黑布遮掩,面上的表情定然是惊诧的。
饶是清楚裴向云如何混账,也断然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狼崽子居然还有如此狎昵的心思。
江懿要将手抽开,可那逆徒却紧紧与他五指交错,似乎生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了一样。
好在这些村民似乎已经失去了独自思考的能力,没听见身后这异样的响动,偶人般随着队伍一直向前,直到跳进那口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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