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75)
如今有机会重来一次,他如何能不珍惜?
上辈子我等了你十年裴向云的声音有些沙哑,双眸微红,我找遍了整个中原,想着或许能见到你的转世,可我什么都没找到。你也从未来梦中看过我,是真的那么恨那么不想见我吗?
江懿捏着他下巴的指尖微顿,面上仍波澜不惊,可心头仍不可避免地悸动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听裴向云说起「上辈子」。
后来我身体越来越差,但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裴向云的声音中有几分哽咽:这世间没有你,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早些死了投胎,要是下辈子你你不认得我了怎么办?
他目光近乎惶恐地看着自己执念了两辈子的人:我真的很想你,发现能重来一次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找了你十年,现在怎么会舍得伤害你?我
江懿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话:武力行不通,现在开始和我打感情牌了?
狼崽子双目微睁,继而其中的微光慢慢熄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绝望。
你要知道,你等的十年,你遭的罪受的苦全是你自作自受江懿唇角轻翘,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向自己摇尾乞怜的人,本来可以过好日子的,但你非要亲手将一切毁了,如今在我面前和怨妇一样啰啰嗦嗦,你不觉得自己丢人吗?
更何况你上辈子如何凄惨与我说有什么用?是我要你这么惨的吗?你过得好与不好,和我这个死人有什么关系?
他松开钳着裴向云下巴的手,似乎不打算再和他多说了。
裴向云面色骤然变得灰败,徒劳地要去抓住那人的手,却抓了个空。
江懿,求求你。
裴向云说着便要给他跪下:你别丢下我,哪怕是留在你身边让我帮你挡刀枪,让我替你去死呢?
我求求你了。
若是上辈子的裴向云,断然不会让自己这样卑微地去祈求旁人,哪怕是江懿也不行,多半已经动用拳脚与武力让对方服软了。
可这重活的一次来之不易,他怎可能轻易放弃?
哪怕折了傲骨,被敲碎了脊梁,他也求那人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毕竟确实是自己错了。
江懿支着侧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倒是真的不明白你在执着什么,宁可给我当狗也不愿要我给你的自由,裴向云,你是疯了吧?
裴向云低声喃喃道:我早就疯了。
或许在上辈子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疯了。
我不知道我再说些什么能让你相信我裴向云撑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但是我保证,我会死在你前面。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分伤害。
他说完后等了许久也未听见那人再说什么,一颗心慢慢坠回了谷底。
这回是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不远处那买干粮的车夫已经在往回走了,他咬着牙,还想再说什么,却听那人轻叹一声,似有几分无奈:滚上来
裴向云蓦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诧异与惊喜:你
江懿却早已从那轿厢的窗口离开,似乎懒得再看他一眼:你若是再废话便一直跪在下头吧。
裴向云蓦地从地上站起身,连滚带爬地进了轿厢,却想起自己方才追车时摔了好几次,眼下定然一身一脸的灰土。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江懿,轻声道:师江大人,我身上好像有些脏,要不我
江懿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想找个地方洗一洗?
裴向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他记得老师很爱干净,自己这番模样站在他身边,会让老师觉得丢人吧?
一条狗有什么干不干净可言江懿收回目光,声音慵懒,听主人的话,好用便行了,干净与否重要吗?
裴向云抿着唇低头:江大人说的是。
他小心地找了个角落坐下,特意离江懿远了一些,生怕老师看着不顺眼又将自己赶下车。
江懿恹恹地翻着手里的文书,忍着那道再次出现的若即若离的目光,半晌后轻声道:裴向云
裴向云正悄悄看他,忽然被人点了名,身子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既然你方才也说了会死在我前面,那我提醒你一句江懿慢条斯理道,如果你真的遇见危险,我不会救你。
我知道
裴向云听见他说这个,反而松了口气,面上的紧张和惊慌也消失了些许,隐隐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你不用救我,保护好自己就行。
这有什么好笑的。
蠢货
江懿挑眉:你笑什么?我说这话的意思是若你后悔了,现在下去还来得及。说了不会管你就是真不管,别以为我在吓唬你。
裴向云懂的。
这人惯常心狠,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说不管自己也绝对是说到做到,断然不存在什么「欲擒故纵」或「放狠话」的心思。
可他不在乎。
他性子偏执得很,不能待在江懿身边对他来说简直可以算生不如死。
更何况本就是他错在先,如果有机会能替心悦之人赴死,倒也不能不算一种很好的结局。
我会保护你的,你相信我裴向云垂下头,掩饰住自己眉眼间炽热的情愫,只要我还活着,不会让你有事的。
作者有话说:
就要到我最想写的那部分了(兴奋地搓手手)
第111章
马车一路将两人送到了渝州边境,再往前走一点便要进入陇西地界了。
来时他们从陇州过,回来时选了路过渝州的官道,想来要比走陇州那条路安全一些。
江懿有心让裴向云跟到渝州就走,但思索半晌后意识到这狼崽子跟了自己许久,陇西军营中一些布局怕是也见过了。
若现在将他放走,他怀恨在心直接倒戈,便又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无异于一个烫手山芋。
江懿越想心中越气,一路上没给过裴向云好脸色看。那逆徒似乎也知道他心情不好,一路上安静得很,不说半句讨人嫌的话。
车夫在渝州边一小城外与二人分别,两人第一晚下榻城中,第二日便可以策马从小城出发,不过半天多便能回了陇西。
渝州地处岭南,气候潮湿,所以当地人吃食都偏好辛辣的重口味。江懿自小便不能吃辣,一天下来也没怎么吃东西。
他恹恹地斜倚在客栈的桌案前,提笔给陇西写了第三封书函。
在燕都时也并非未与陇西通过信,大部分都是关雁归回的。
自己在洪文帝面前失势的消息大概已然传到了陇西,关雁归字句间皆是对他的关心,正经事却没说过几次。
江懿不想听他说这些,迫切地想与张老将军联系上,可又不能直接在信中这样写,万一关雁归真的有问题,那无异于打草惊蛇。
他正琢磨着如何将信送到张老将军手上,房门却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了。
进来
裴向云拿着两枚瓷罐走进屋中,将瓷罐轻轻放在了江懿桌案上。
江懿瞥了那瓷罐一眼:这是什么?
我看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想着你身体或许受不住。
裴向云轻咳一声:是不是这儿的东西你吃不惯?我方才央膳房的师傅炖了锅没放辣子的鸡汤。
我不喝
江懿把那瓷罐往旁边推了推:你拿走吧。
可你不能不吃东西。
裴向云前些日子与他讲话时都小心翼翼的,可眼下态度却又强硬了起来:本来你前些日子病刚好,如果不吃东西的话又容易生病。
江懿慢慢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搁在一边的笔架上:我是因为谁病成那样?
明明是你非要听那狗皇帝的话,在雪里跪了快两个时辰。
裴向云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却十分诚实:因为我
江懿轻笑了一声,对他勾了勾手指。
裴向云不明所以地靠近,听他轻声道:帮我办个事。
他眸子倏地亮了,几乎迫不及待道:什么?
去客栈下供人喝茶的地方听听他们都在说什么他凑得实在太近,江懿向后仰了仰身子,和他拉开了距离,然后回来告诉我。
裴向云眨了眨眼睛:啊?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么?
江懿眯起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
我听懂了的。
裴向云挨了骂,又觉得有些委屈: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听懂了就去吧。
江懿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话,将那瓷罐上面的盖子掀起来,鸡汤香醇的味道在房中氤氲开:办得若是不利索,小心要了你的狗命。
裴向云指尖在桌案上摩挲了片刻,带着些许期翼地看着他尝了鸡汤:好喝吗?
江懿撩起眼皮,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裴向云连忙直起身:那我去了,你记得把汤喝完。
他走到门口,末了又悄悄回头看了那人一眼,这才狠下心离开。
江懿此举并非单纯地想将裴向云赶走。
这一路上他明里暗里打听了不少次,却并没有打听到任何陇西那边传来的消息。
按照常理而言,每年三月开春时陇西不可能这样平静无事。
乌斯土地贫瘠,能种植作物的地方连大燕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而这些年光靠邻国援济又实在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将主意打在了大燕边境的几座城池上。
大抵前几年的这个时候,渝州城外村落的住民应当已经接到了陇西开战的消息,及时撤回了城中,以免被乌斯人劫掠。可他们这一路过来却并未听说相关的传言,属实平静得有些离奇。
是陇西没来消息吗?
江懿又想起先前自己未收到的那封来自喀尔科的信函,心中不由得愈发担忧起陇西的形势来。
若是没有战事那便再好不过,但想想这都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揣着这份不安在屋中独自思索良久,竟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浅眠,待傍晚裴向云回来时才骤然惊醒。
狼崽子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他将食盒放在桌案上,十分殷勤地从旁边拽来一把椅子在江懿对面坐下:吃点东西吗?
江懿按着太阳穴,觉得自己近日来嗜睡得有些过分。
他先前也不曾被春困所困扰,如今四肢乏力心情烦躁,眯着眼看着眼前忙碌打开食盒的狼崽子,又默默将火气压了回去。
食盒中的食物不见一丝红油,看着着实能用「寡淡无味」四个字形容。
在渝州这地界,想找着不放辣子的膳馆还是挺难的。
从哪买的?江懿问他。
裴向云的动作顿了下,轻声道:找客栈膳房的师傅做的。
他顿了顿,加重了声音:我给钱了的。
你哪来的钱?
江懿原本只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却发现狼崽子骤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晌,继而垂头丧气道:你过年时给的。
行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江懿了然地点点头,知道他一没偷二没抢便放下心来。
裴向云在他面前坐下:你不生气吗?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他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眼下确实饿得胃有些疼:那钱你拿着不用和废铁有什么区别?
裴向云「嗯」了一声,心中轻叹。
那人怕是没懂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自己送给别人的东西被毫不珍惜地用了,自己怕是会暗地里难受许久。
江懿心中有事,胃口欠佳,没怎么动筷子便停了。
是不合你口味吗?裴向云微微蹙眉,低声自言自语,不应该啊
不是
江懿手中把玩着自己那枚玉牌,换了个话题:今天安排你做的事做得如何了?
裴向云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向他汇报道:昨日知县老爷判了个冤假错案,有人去县令府门口闹,都被打回来了。城中米价上涨,许多人家存粮捉襟见肘。只谈风月先生又写了新的话本子,叫《折梅赋》,讲了
江懿索性阖了眼,眉头紧蹙,忍耐着听裴向云又和报菜名一样把自己听见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这蠢货还是学不会什么叫「抓重点」。
他几次动了动唇,有意要打断对方,可细思起来裴向云恐怕也并不知晓重点为何物,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裴向云觑着他越来越冷的脸色,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茫然地加快了语速:他们说最近城边的铜中村好像闹鬼了,每天晚上坟地都会有声响,甚至还出现过城中百姓被咬伤的情况。
那些受伤的人刚被咬便口吐白沫,双眼翻白,四肢痉挛。甚至不少过路商旅都失踪了,大家都在传那是坟场的僵尸复活,所以才
江懿蓦地打断他:僵尸复活?
裴向云似乎觉得这事听着也不像真的,连忙找补道:其实我觉得这神鬼传闻都是假的,大多不可信。
可我们明日便要经过铜中村江懿微微眯起眼,若那僵尸是真的怎么办?
裴向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真的有僵尸吗?
江懿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讥讽他:好问题
裴向云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那人咬牙切齿道:你倒是想一想他们所说那人死时的模样可否熟悉?
熟悉?
裴向云琢磨了半晌,恍然:师父是说就像当年死在陇西军营中的那匹狼吗?难道又是蛊虫?
江懿目光带着钩子似的剜了他一眼:喊我什么?
裴向云愣了下,不情不愿地轻声改口:江大人
铜中村每年都会在春耕前后接到陇西的消息撤回城中,此举是为了让无辜百姓免于被乌斯人烧杀劫掠。
江懿轻抚着手中狼毫的笔杆:你可曾听人们提起过这件事?
裴向云摇了摇头。
这便是问题所在江懿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忽明忽暗的灯盏,眼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陇西那边出了问题,信函没送过来。要么是那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所以才半点消息也未传到城中。
他轻叹一声:等再过几日,估计州府那边也会察觉出异样,可到那时说不准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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